从会话含义分析看小说_大地_的人物塑造_刘媛媛

第 11卷 第 3期 河 北 理 工 大 学 学 报 (社会科学版 ) Vo l111 No13 2011年 5月 Journal of Hebe i PolytechnicUniversity( Soc ial Sc ience Edition) M ay. 2011 文章编号: 1673-2804( 2011) 03-0217-0003 从会话含义分析看小说 5大地 6的人物塑造 刘媛媛,吴庆宏 (江苏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镇江 212013) 关键词: 合作原则;会话含义; 5大地6 摘 要: 赛珍珠是美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作家, 她的成名作 5大地6受到了国内外众多学者的关 注, 但目前还未有人从语用学视角对其进行研究。运用 G rice的合作原则及准则来分析5大地6中人物对话的 会话含义, 并以此角度展现赛珍珠如何借助丰富的人物语言来塑造栩栩如生、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 以期对作 品人物更为透彻而真实的解读。 中图分类号: I10614 文献标志码: A 5大地6被认为是赛珍珠 ( P earl S. Buck, 1892- 1973)最 著名的作品。无论其思想内涵还是艺术都取得了很高的成 就。1938年因作品是 /对中国农民生活史诗般的描述0荣膺 诺贝尔文学奖。自获奖后,国内外评论家对它的评论褒贬不 一。海伦# 斯诺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赛珍珠在 5大地6上开 辟了新的田地, 在从未有人涉足的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犁 沟0。[ 1]我国文学批评家赵家璧先生称赞5大地 6不但 /画得 了中国人的外形 0, 而且还 /抓到了中国人一部分的灵 魂0 [2]。而旅居美国的江亢虎则给予了否定, 他认为赛珍珠 的作品从根本上说是一幅讽刺中国的 /漫画0, 作者在叙述 /陈旧的中国习俗0时作了 /过度的夸张0, /把中国画成一副 一半黑一半白的面孔。0 [ 3] 国内外学者对它的研究多数是从女性主义、中西文化交 融、小说中的意象等方面展开。但5大地6之所以受欢迎还有 一个原因就是其朴实生动的民间语言, 这种不加修饰的农民 生活让读者更为信服。本文尝试运用语用学中的合作原则 及其准则,充分详尽地分析5大地6中所选取的例子中字面意 义背后所蕴涵的会话含义, 有助于加深读者对作品中人物性 格心理的把握和主题的理解, 拓展对该小说的研究范围。 一 Grice的合作原则和会话含义 理论 /合作原则0 ( Coopera tive princ ip le)是美国语言哲学家格 莱斯 ( G rice, H. P)于 1967年在哈佛大学做演讲5逻辑与会 话6 ( Log ic and Conversation)时率先提出的。 ( 4 )格莱斯认 为,人们的正常语言交流不是一系列毫无联系之话语的组 合,说话人是互相合作的。对话的双方有着共同的目的, 最 起码有着互相接受的方向。为了达此目的,对话的各方就要 共同遵守一个原则, 使自己的话语符合各方共同目的需要。 格莱斯称这一原则为 /合作原则0。[ 5] 合作原则这条根本原则可以具体体现为四条准则: 11量准则 (M ax im of Quantity) ( 1)所说之话应包含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 ( 2)所说之话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 21质准则 (M ax im of Quality ) ( 1)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 ( 2)不要说证据不足的话。 31关系准则 ( M ax im o f Relation ): 要有关联, 要切合题 旨。 4. 方式准则 (M ax im ofM anner): 要明白清楚。 ( 1)要通俗明白, 避免晦涩。 ( 2)要清楚明了, 避免歧义。 ( 3)要简明扼要, 避免冗长。 ( 4)要井井有条, 避免杂乱。 以上四条准则描述了一个合理、有序的会话过程。如果 交际双方在交际过程中严格遵照这些准则, 就能达到顺利交 谈的目的。显而易见,在实际生活中, 人们谁也不会像遵守 法律或交通规则那样去严格遵守这些准则。一旦说话者违 反了准则及其次准则, 听话者就会超越话语的字面意思去理 解话语的会话含义。会话含义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逐字逐词 表达的字面意义, 而是说话者要表达的真实意义或真正意 图。会话含义关注的不是说话人说了什么, 而是说话人说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会话含义理论 /本质上是一种关于人们 如何运用语言的理论0 [ 6] , 是语用层面上的意义,它构成了语 用学的基础。合作原则在解释会话含义的产生上起到了重 要作用。 以合作原则为核心的会话含义理论, 是建立在 /理想世 收稿日期: 2010-07-02 界0的人类交际最一般的规律,对正确理解现实生活中的人 类交际极具指导意义。同时,文学交际与其他类型的语言交 际存在极大的相似性,本质上是相同的。虽然文本世界表面 上是虚构性存在,但实质上是一种并非现实的 /现实0,是真 实生活的变种。所以,以自然语言为研究对象的会话含义理 论完全可以运用于文学语言的研究。[ 7] 二 5大地 6中的人物会话含义分析 5大地6描写了中国农民王龙为了争取赖以生存的命根 子 ) ) ) 土地, 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所进行的挣扎和斗争, 揭示 了夫妻之间、人与土地之间的关系。赛珍珠以深深的大地情 为小说的主线,用白描叙事的手法, 勾画出鲜明的人物形象, 揭示了悠久中国文化熏陶下的各种人物形形色色的心理历 程。该小说人物对话中,违反合作原则的现象俯拾皆是, 对刻 画人物的内心情感和性格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1 违背量准则产生的会话含义 ( 1)王龙:我们两个男人, 对生孩子的事一点不懂。父亲 呢,进你的房间不方便 ) ) ) 我呢, 连生小牛都没见过。我笨手 笨脚, 别把孩子给弄坏了。喂,还是从大房子找个人,那里的 丫头常常生孩子的, , 阿兰: 我要上那家的门,我就抱着儿子去。给他做一件红 袄和一条红花裤子, 头上戴缀着金色小菩萨的帽子, 脚上穿虎 头鞋。我自己也要穿新鞋,新的黑棉袄,我要到从前干活的厨 房去, 到老太太躺着抽鸦片的厅里去,我要让他们看看我, 看 看我的儿子。[8] ( P23) 此处, 阿兰的回答很明显违反了量准则的第二条次准则: 所说之话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王龙只是想让她生孩子 时有个照应,因为自己对生孩子之事一窍不通,从富人家找个 丫头来帮忙或许可以减少许多麻烦。阿兰简单明确地表达需 要或不需要即可, 然而她却并没有直接给出否定的回答。她 的话语中暗示着她若去,必须扬眉吐气,让老太太和从前厨房 里干活的丫头看到她的蜕变,让她们看到自己的儿子, 母凭子 贵,通过儿子让自己的地位升华。从这里我们可以感受到阿 兰的倔强与自尊自强,她试图用体现自己生命价值的东西有 力回击那些凌辱过自己的黄家人, 这种农村妇女特有的反抗 方式透露着她对封建地主的愤懑之情。 ( 2)阿兰:我想给自己留两颗。 王龙: 啊! 干什么! 阿兰: 想留下两颗,只留两颗小的 ) ) ) 两颗小的白珍珠也 行,, 王龙: 珍珠! 阿兰: 我留着 ) ) ) 我不戴,只是留着。[ 8] (P100-101) 敌人攻破城门来抢富人家时, 阿兰因曾在富人家住过知 道珠宝藏在什么地方。她抢来一堆珠宝藏在自己身上。王龙 发现后, 便想用全部的珠宝买土地。阿兰卑微的向他表示自 己想留下两颗小的白珍珠,王龙非常惊异,仅仅大喊 /珍珠0二 字。很明显他的话违背了量准则的第一条次准则所说话语信 息量不足。在王龙心目中, 像阿兰这样笨拙愚钝的女人是不 配拥有这般豪华富贵的珍珠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阿兰的不屑。 阿兰卑微、低下的形象跃然纸上。同时,受中国传统文化中男 尊女卑、男主女从价值观熏染的王龙拥有的优越感让他认为 妇女就该如此没有地位,接受压迫与歧视理所当然, 为他专横 霸道寻找到一方合适的土壤。 ( 3)王龙:我一直苦干, 现在已经富了,我希望老婆不要像 个雇工那样。你那两只脚, , 阿兰:我娘没给我裹脚,因为我很小就被卖了。不过女儿 的脚我会裹的 ) ) ) 小女儿的脚我一定会裹的。[8] ( P116) 王龙对阿兰的大脚不满并借机斥责,虽然他只说了半句 话,但受到封建思想的毒害, 阿兰意识到丈夫嫌弃自己没裹 脚。于是她把脚缩到后面低声解释并承诺一定会给小女儿裹 好脚。阿兰一系列的话语违背了量准则的第二条次准则: 所 说之话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裹脚本身就体现着一种封 建畸形的审美观, 它是对女性身体的残害和个性的束缚。然 而在封建社会却成了女人能否满足男人视觉效果的评判标 准,成了衡量女性美的尺度。这种病态的审美观正是迫于封 建礼教的束缚而形成。阿兰任劳任怨,对丈夫惟命是从, 在男 权意识的重重压迫下苦苦挣扎, 然而却始终难逃作为男性附 属品的悲惨命运。 2 违背质准则产生的会话含义 ( 1)阿兰:要不要放茶叶? 王龙: /茶 叶? 不 ) ) ) 不) ) ) 他 喝 茶 水 咳 得 更 厉 害。0 [8] ( P17) 这是王龙结婚第二天早上阿兰为公公和王龙煮开水时的 情景。阿兰随意的一句问话: /要不要放茶叶?0让王龙为难中做出了违背事实的回答, /不 ) ) ) 不 ) ) ) 他喝茶水咳得更厉害。0他的回答违背了质准 则,公然说出了自知是虚假的话。因为家庭的贫困, 父亲的威 严,他更多的是不舍得动用茶叶。从他的话语中, 一个贫苦农 民孝顺同时又有些虚伪的形象跃然纸上。 ( 2)王龙:我们这 '女 ' 孩子没人要,脸上还长小麻子,多可怜呀! 还不如死了好呢。 阿兰:是啊) ) ) 是啊 ) ) ) [8] ( P34) 阿兰生了第一个儿子之后,王龙一家到黄家去探望黄家 老太太。在他们回家的路上王龙兴高采烈,突然他担心儿子 被经过的妖魔嫉妒,于是他把孩子的头塞进他解开外衣的怀 里并大声说了一番明显有悖事实的话, 即违反了质准则。这 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农民的狭隘性,重男轻女思想显而易见, 女性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同时也说明了封建迷信思想在农民 心中的根深蒂固。阿兰也同样受这种思想的毒害, 她的回答 说明她明白了王龙的用意。他们坚信有所谓的妖魔存在, 通 过此举来保护儿子。愚昧、可笑的保护措施实质上展示了那 个年代小农的病态形象。 3 违背关系准则产生的会话含义 ( 1)王父:你怎么这样浪费呢? 喝茶叶好比吃银子呀! 王龙:今天是娶亲的日子, 喝吧, 喝了舒服一些。[ 8] (P3) 在娶亲的早上,王龙给父亲的开水中放了一些茶叶, 父亲 责怪他太浪费,王龙的回答违背关系准则,因为喝茶与娶亲之 218 河北理工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第 11卷 间并无紧密的联系。同时王龙的回答也可理解为违背质准则 的第二条准则: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对于像王龙一家 几近赤贫的农民来说任何一种不是生活必需品的享受都是一 种奢侈。从王父的埋怨声中, 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个勤俭节约 又颇有些权威的父亲形象。同时, 一个孝顺、体贴、勤恳善良 的王龙形象也令人动容。此时, 父慈子孝是最好的诠释。 ( 2)王龙:怎么回事,女人家? 难道我不能说一声, 让你梳 理一下你那马尾吗? 有什么好哭的? 阿兰: 我给你生了儿子 ) ) ) 我给你生了儿子) ) ) [ 8] ( P134) 面对王龙对自己的挑剔指责,阿兰哭诉着 /我给你生了儿 子 ) ) ) 我给你生了儿子) ) ) 0。答非所问, 违背了关系准则, 从字面上看,她的话语和王龙的要求没有表层的关联, 然而实 际上却是阿兰对积压心底已久的愤怒与委屈的最终发泄。作 为一种延续香火的工具,阿兰没有任何地位而言,她的爆发正 是基于中国人的求子心理,因为儿子可以传宗接代, 而母凭子 贵,生了儿子代表着自己地位的巩固和提高,义正辞严的抗议 虽然很微弱,但也在无声中控诉着男权统治的罪行。阿兰是 可怜的, 任劳任怨,默默无闻, 却换来丈夫的嫌弃,阿兰又是可 敬的, 她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向男权制度发出了呐喊, 激发了丈 夫心中那微小的不安和温情。 ( 3)王龙:早晨你不能往锅里多添一瓢水吗。 阿兰: 在这个家里我总不至于是丫头的丫头。[8] ( P140) 当杜鹃来为荷花端水时,锅里已经没水了。杜鹃去找王 龙告状, 王龙非常生气, 于是大声训斥阿兰。面对王龙的指 责,阿兰断然回敬 /在这个家里我总不至于是丫头的丫头。0答 非所问,明显违背关系准则,实际上,阿兰只需回答 /能0或 /不 能0即可。得寸进尺的杜鹃彻底击溃了阿兰心中的忍耐极限, 撼动了她女主人的地位,面对此情此景,忍辱负重的阿兰发出 了内心最强烈的抗议。 4 违背方式准则产生的会话含义 ( 1)王龙:我想你要点钱吧。 阿兰: 要是你能给我三块银钱, ,,这笔钱不少,但我仔 细算过, 我不会乱花一个子儿。我要卖布的给我放足尺寸! [7] 这是王龙准备给阿兰点钱让她买布给儿子做衣服的场 景。阿兰的回答违背了方式准则要简短清晰,避免啰嗦的要 求。她这样回答同时也违背量准则的第二条次准则:所说之 话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她的话语中暗含的深层意义 是:我会好好利用这三块银钱的。这表现出她的惟命是从, 卑 微低贱的姿态。 ( 2)王叔:我惦记的是你和你爹 ) ) ) 我哥。我这次来说明 我说的是实话。我尽快的向城里好心人借粮, 答应他们吃了 东西有了劲的时候, 帮他们买些我们村子附近的土地。我首 先想到了你的好地, 你的,也就是我哥的儿子的, 现在他们来 买你的地了,来给你钱 ) ) ) 钱就是口粮,就是性命! [ 7] 在那个残酷的荒年,人们几乎没有任何食物来吃, 王龙一 家正准备去南方逃荒。王龙的叔叔带领一帮城里人,欲低价 买下王龙的土地。面对王龙的质问, 他滔滔不绝的解释违背 了方式准则要简明扼要,避免冗长。他称领这些城里人来买 土地是为了让王龙手里有钱买口粮以维持生命, 然而这些有 钱人又恰恰是借粮给他吃的人。为了自己,他不惜牺牲侄儿 的大片土地,为了自己, 他趁火打劫,将一群虚伪贪婪的有钱 人带到了侄儿面前, 自私无情的形象展露无疑。 三 结 语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 5大地6中大量合作原则准 则的违反是有语用目的的,正是通过这些表面上的准则的违 反和不合作才使得读者能够从更深层的角度理解和体悟到小 说文本背后的会话含义,从而更好地把握作品中人物的性格 特点和赛珍珠要想展示的人物形象。另一方面, 通过本文结 合语用理论探讨文学文本的尝试, 也再一次了可以从语 用学角度对小说中的人物语言进行研究, 从而拓展了对5大 地6的研究范围,进而让读者领略小说独特的韵味。 参考文献: [ 1] 海伦# 斯诺 1美国奇人赛珍珠 [ J] 1许维夏译,文教资料, 1992 ( 7 ): 171 [ 2] 赵家璧. 勃克夫人与黄龙 [ J] .现代, 1933, 3( 5) : 639-649. [ 3] 吴松江. 赛珍珠与5大地 6中的土地情结 [ J ]. 福州大学学报, 2001 ( 1). [ 4] 金立. 合作与会话一合作原则及其应用研究 [M ] .北京:中国社 会科学出版社, 2005. [ 5] 束定芳. 中国语用学研究论文精选 [M ]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1. [ 6] Levinson, S. C. Pragm atics, Foreign Language T each ing and Rearch Press. 2001. C ambridge Un ivers ity Press, 1983, p. 101. [ 7] 封宗信. 理想世界中的会话含义理论及其现实主义 [ J ].外语与 外语教学, 2002( 8) . [ 8] 赛珍珠. 大地 [M ] .王逢振, 马传禧译.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2. on Characterization in The Good Eart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 LIU Yuan-yuan, WU Q ing-hong ( Schoo l of Foreign Languages, Jiangsu University, Zhen jiang Jiangsu 212013, Ch ina) Keywords: Cooperative principle; Conversationa l Imp licature; The Good Earth Absract: Pearl Buck w as the firstAmerican femalew riter who won theNobelPrize in1938. HermasterpieceTheGood E arth attracted great attention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ever since the book w as published. This essay tries to ana lyze conversat ional implicatures of characters 'dialogues by Grice s' cooperative principle and its max ims, and tries to dis- play how Pearl characterized somany k inds of peop lew ith different tra its so as to expect an intensive and real under- stand ing about the characters. 219 第 3期 刘媛媛, 等:从会话含义分析看小说5大地6的人物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