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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梦的粉碎--写给清华大学的退学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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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梦的粉碎--写给清华大学的退学申请 清华梦的粉碎 写给清华大学的退学申请 王垠 www.yinwang.org Sep 22, 2005* Abstract 经过深思熟虑, 我决定放弃清华大学的博士学位。其中的原因, 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下 面的文章。这就是我的一生与中国教育的故事, 一个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 I 清华梦的诞生 小时候, 妈妈给我一个梦。她指着一个大哥哥的照片对我说, 这是爸爸的学生, 他考上了清华大学, 他是我们中学的骄傲。长大后, 你也要进入清华大学读书, 为我们家争光。我不知道清华是什么样 子, 但是我知道爱迪生和牛顿的故事。...
清华梦的粉碎--写给清华大学的退学申请
清华梦的粉碎 写给清华大学的退学申请 王垠 www.yinwang.org Sep 22, 2005* Abstract 经过深思熟虑, 我决定放弃清华大学的博士学位。其中的原因, 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下 面的文章。这就是我的一生与中国教育的故事, 一个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 I 清华梦的诞生 小时候, 妈妈给我一个梦。她指着一个大哥哥的照片对我说, 这是爸爸的学生, 他考上了清华大学, 他是我们中学的骄傲。长大后, 你也要进入清华大学读书, 为我们家争光。我不知道清华是什么样 子, 但是我知道爱迪生和牛顿的故事。清华, 大概就是可以把我造就成他们这种人的地方吧。我幼 小的脑海里就想象出我能在清华做的事情…… 我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我说我要实现这个“清华 梦”, 这就是清华梦的诞生。 II 小小科学家 我相信每个人在小时候都跟我差不多, 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鲁迅有他的百草园, 我也有我自己的“实验田”。如果说小时候的鲁迅是一个艺术家, 那么小 时候的我就是一个科学家。这么说可能有人要说我口气太大, 张口闭口就是这家那家。然而在我 的字典里, “艺术家”和“科学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它们只是贴在人内心的一个标签。如 果一个小孩专注于内心对世界的感觉, 那么他就是一个艺术家, 而我不是。我的大部分兴趣是在了 *Creative Commons���� (知识共享许可) 2005 — 2013 王垠 , 该版本由颜世敏负责编辑整理于 2013 年 4 月 23 日, 文章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作者授予公共领域内的使用者的部分权利和限制受知识共享协议的保护。 2 II 小小科学家 解世界是怎样运转, 甚至不惜代价。也许大部分男孩子都是这样。 我小时候住在父母执教的中学里。两间平房, 门口有一小块地, 妈妈在里面种了 一些菜。我们 一家三口虽然穷, 但是过着宁静舒适的生活。我们在这个地方一直住到上初中的时候。这些房屋 记录着一个年幼的科学家的探索和实验, 直到它们被夷为平地。 妈妈拒绝让我养猫狗, 她说凡是会拉屎的都不养 — 除了我。所以我小时候就喜欢与蚂蚁作 伴。我总是试图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去了解蚂蚁的生活习性。我可以一整天的观察我家屋檐下的蚂 蚁来来去去。看见他们用触须碰一碰, 然后各自分头走开, 我就会想它们到底说了什么。我在想, 能不能用一种方法解开蚂蚁语言的密码。我从书中得知蚂蚁洞里有蚁后, 她有很大的肚子。为了 一睹芳容,我开始试 图水漫金山,把水往蚂蚁洞里灌。我有时一个下午就干这种事情, 却没有一次成 功看到蚁后。后来才知道蚂蚁是如此精明的下水道工程师, 水大部分都渗到地底下去了。可是我 不甘心, 我开始试用别的办法。比如在洞口放一块糖。可是蚁后架子太大, 终究不肯出来, 让别人 帮她送饭进去。 有人说, 这个世界最后不是毁在疯子手上, 就是毁在科学家手上。世界上如果只有科学家是很 可怕的, 比如他们会发明高效的杀人武器。我发现疏松的棉絮可以迅速的燃烧, 就想出一种惨绝 蚁寰的大屠杀实验。我先把糖水滴在地上,等蚂蚁 把那个地方围个水泄不通的时候, 铺上棉花, 点 火…… 现在想起那些勤劳的小黑头都变成灰烬, 我仍然心惊肉跳。他们的灵魂会来找我报复吗? 后来这个实验有一个升级的版本用的是浸泡过一种化学药品溶液的纸, 文火燃烧, 由于燃烧速度慢, 杀伤力不大, 这个实验可以测试蚂蚁的逃跑路线。我还用活蚂蚁进行过心理实验。首先用破袜子 摩擦塑料尺产生静电, 然后放在一只正在行走的蚂蚁身后不远处。蚂蚁走不动了, 我就开始推测它 在想什么, 它感觉到什么。它可能会觉得有外星人? 但是由于尺子拿开以后, 它若无其事继续走, 我 猜它只是有点纳闷, 而不惊慌。但是反反复复几次之后, 它明显有罢工的意思, 似乎忘了自己要去 干 什么。后来我又发现蚂蚁被吸到塑料尺上之后会由于带上相同的电荷而被“发射”出去, 就像 人间大炮一样。1 一点微小的发现, 就可以引发大量的探索和实验, 这就是我在那个年代的特点。 虽然妈妈也逼 着我练习书法、绘画, 还多次获奖, 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似乎生下来就是科学家, 不是搞艺术 的, 不过也许只是妈妈的强迫让我反感了艺术而已。物理是我最喜欢的, 因为它让我了解到世界的 奥秘。我一般开学前几天就会把物理书上的实验都挑出来, 费尽辛苦找到材料实践一番, 心里美滋 滋的。上学真是快乐! 1“人间大炮”是日本电视剧《恐龙特急克塞号》里的一种可以把人当作炮弹发射的威力很大的电磁装置。 III 失之交臂 3 III 失之交臂 上了高中, 由于课业的压力, 我的生活逐渐改变了。为了考上清华大学, 我努力地学习。抛下我的 毛笔, 抛下我用来做实验的蚂蚁、电池和线圈, 抛下除了考试 科目的一切。在老师眼里我是一个听 话的好学生, 在妈妈眼里我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每天早上按时起床, 吃一大碗妈妈做的面(为了 补充一上午学习需要的体力), 然后冲进教室, 按照预设的程序开始读书, 做练习, 似乎一切都有条 不紊地进行着。可是…… 忽然有一天我发现, 我的一切活动都是在纸上进行的, 看书, 做习题。试卷和复习书让我变得变 得麻木。我想这样下去我就不再像爱迪生和牛顿了。于是我开始调皮起来。我不但要做考试的题 目, 还要做更难的题目。做了物理奥林匹克的题目, 接着就想看大学的物理书, 接着就想恢复我小 时候的实验的爱好。老师辅导自习时经常被我缠住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那其实是我在实验中 发现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 在我要求他跟我合作制造一个磁悬浮陀螺的时候, 他显示出了不耐烦: “王垠, 你让我先回答别的同学的问题好不好? 你的问题对考试没有好处。”我呆住了, 启发我让 我爱上物理的人, 尽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后来想一想, 他也是无奈啊, 不过我从此再也不想问他 任何“超纲”的问题。 高二的时候妈妈就拿回一份前一届的高考题让我做, 我随手一做就得了一个当时可以考上清 华的成绩。我的心里想, 清华我来了。明年的这个时候, 我就会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从此我就不再 把高考放在眼里。我开始钻研越来越难的题目, 进 行越来越离谱的实验。我想, 清华里面应该都是 我这样的学生吧, 我会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是我的行为总是受到老师的压制, 他们要把我们变成考试的机器。他们告诉我, 沉下心来做 习题, 考试才能有把握。妈妈也帮着老师劝导我, 看, 一班的某某某 这次模拟考试数学成绩比你高, 多努力一下吧。我哪里听得进去, 我才不在乎这点分数, 我能解决更难的、老师都没法解决的问 题。我开始有了逆反心理, 开始早上懒床, 装病请假不去上课。班主任, 校长多次找我谈话, 说我要 沉下心来准备考试云云。但是我根本就听不进去, 我讨厌高考, 觉得他们这样出题不合理。然后我 就有了心理疾病, 大概是强迫症。高考语文的时候我居然怀疑监考老师认为自己在作弊, 接着好像 真的怕被抓住了一样, 手发抖, 头冒汗。然后我又想, 要是考不好, 以前的优秀会不会也被人怀疑? 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以前的成绩全都是作弊得来的? 手就抖得更厉害了。这时候, 监考老师可能发现 了我的情况, 真的走了过来, 站在我身后。害得我好几分钟不敢写一个字, 因为手已经完全不听使 唤。不过他还是走开了, 这可怕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我们是考试前填的志愿, 我根本不考虑其他学校就只填了清华。后来妈妈研究了一下,帮我添 了一个天津大学在第二志愿, 以下的志愿全部空白, 大家觉得我真够大胆。可是我的心理状态让我 发挥完全失常, 比清华的最低分数线还差两分, 特别是语文, 才96 分。天津大学第一志愿收满不要 我。昔日的好学生, 居然到了落榜的下场。“我真的那么好吗? ”我问自己, 我太骄傲, 才落到如此 地步吧。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那样瞧不起高考。看着爸爸的愁眉苦脸, 妈妈的唠唠叨叨, 真是 4 IV 两度退学失败 生不如死。复读吗? 那会是噩梦的继续。我不能再在这个学校待下去。再面对题海, 我的心理疾病 会让我自杀的。碰巧四川大学来招收高分落榜的学生, 还给了我随便选择专业的机会。妈妈说, 计 算机现在很火热, 出来好找工作。我虽然对工作不感兴趣, 但是我比较喜欢写程序, 于是就进了川 大计算机系。 IV 两度退学失败 不能不说进川大是个没有选择中的好选择。大学生活自由一些, 我至少不会走上自杀的道路。可 是我的“毛病”仍然在继续,我永远不满足学校里能学到的那么点东西。老师基本是照本宣科, 我 逐渐不再满足这种知识灌输式的教育。 川大的环境我实在无法忍受。军训的时候就发现很多同学是靠关系进来混的, 同宿舍还有人 自称黑社会。我觉得来错了地方, 就想退学。我们是在一个戒备森严的炮兵基地里进行军训的, 心 里的苦向谁说啊! 有一天我们正在路上齐步走的时候, 我忽然看到一个女人挽着一个军官走了过 来。那个军官的老婆怎么长的这么像我妈妈! 要是妈妈来到我身边该多好! 没想到回到营地, 团长 说有人来探访。我走过去, 居然发现是妈妈! 因为听说我想退学, 她急忙向学校打听了军训的地点, 几经周折跑过来, 是那个军官带着她混进来的。我想, 我妈妈要是转行当间谍一定会很出色。她说 已经帮我办了退学, 学校同意了, 回去好好复习, 准备考上清华…… “好好复习, 好好复习”……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高三的情景。脑子一阵疼痛之后, 我说:“妈妈, 我不想退学了。” 可是军训回到学校, 发现宿舍如此差劲, 后来还有人惹了外面黑道的人, 别人找上门来打架。我 又想退学, 妈妈又来帮我办理手续,可是结果我还是由于懦弱反悔了。害得学校办事的老师都骂我: “你这个人简直神经病!” 对啊, 我确实是有病, 不过我的是精神病, 不是神经病。我恨我的高中, 我恨我的大学, 我恨高考, 我恨中国的教育, 是你们让我生病的! 可是妈妈, 她为了我已经费尽了辛 苦, 我不能再这样周折下去。我自己在学校里好好努力, 准备考上清华的研究生吧。 又经过好多麻烦事, 我终于决定在校外去租房子住。后来我开始玩滑板, 它让我变得勇敢。我 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可以用心看书了。大二以后, 我的学习生活才逐渐进入正常, 自信开始恢复。 V 梦的复苏 记得川大教 Pascal 语言的老师第一堂课就对我们说: “我们学校就是落后啊! 外面公司里都用 C, C++了, 我们还在教 Pascal。你们以后要出去工作恐怕还是得学学 VC 什么的。”于是有的同学 开始抱起一本本像 “XXX 圣经”之类的书开始学习, 上数学课也在看这些东西, 我当时自愧不如 啊。自己就是小学的时候玩过一下学习机, 可以说没有任何计算机基础。辅导员也经常夸他们几 个动手能力强, 以后公司就需要这样的人。他们出口就是 Bill Gates, 世界首富…… 军训的时候听 着他们说什么 DOS, 温 95, 我就只有张着嘴崇拜的份了。才想起我高中计算机竞赛的时候一道有 V 梦的复苏 5 关 DOS 命令的题没有做出来, 现在听他们说才知道原来 DOS 是个“操作系统”。“那操作系统 又是什么?” 他们说每个电脑上都必须有一个操作系统…… 我真是愧不如人 -_- ! 正在我决定鼓起勇气后来跟上, 准备拿起一本 DOS 大全从头啃起的时候, 一次偶 然的机会我 接触到了 Linux。后来又因为 The Art of Computer Programming, 接触到了 Knuth2。我才发现, 好多 课程上讲的那些东西原来如此低级。有些东西学了就过时, 学它干吗? 我并不比别人落后多少。我 一再的思考, 什么是计算机科学? 是什么让我们计算机系的人不同于其他系的。我有时候认为有 了答案, 但是后来答案又被我自己推翻。在思想的混乱中, 我发现我逐渐摆脱了旁人的。我自 己学会了 Linux, 学会很多种当时别人听都没听说过的计算机语言。我开始发现学习再多的语言也 没有意义, 我应该想办法发现它们本质的共同点, 想一种完美的简单的语言。我学会了 LATEX3, 用来排版我的作业和本科论文, 还设 计了一个标记语言和一个程序, 帮我爸爸自动排版出非常漂亮 的英语试卷。我接 触到 MMIX 这种先进而漂亮的处理器, 还因为找出 Knuth 书里的错误得到两张 支票和一些礼物。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 但是这给我对计算机的兴趣很大鼓舞。 我开始发现学校的课程是僵化的, 过分重视知识的学习, 而没有从一个创造者的角度来看问 题。有些东西, 比如 8086 汇编语言, 完全没有必要学习, 那是种设计很糟糕的处理器, 后来我才知 道很多德国大学已经用 MMIX 取而代之。有些同学说: “你别在意这些, 哪种处理器汇编语言都 差不多, Intel 也是有历史包袱。”既然是历史包袱, 我们学它干什么? 我那时总是从一个处理器设 计者的角度来看问题, 想改变我认为不合理的东西。我喜欢简单又漂亮的东西 ,它们给我美感。我 学程序语言的时候就觉得 C 和 C++ 里面包含太多没有必要的复杂, 就想自己设计一种语言; 学操 作系统的时候就觉得 UNIX 还不够一致和完美,就想自己设计一种操作系统。但是老师总是要把 一些不合理的东西当作真理一样放在试卷里, 不答对就不能得分。所以我上课要不就逃掉, 背地里 拿着大部头的“龙书” 之类的原版英语书啃; 要不就看我打印出来的网上的一些资料, 几乎不听老 师讲。 期末划重点的时候也不去, 考试就考个八九十分, 总有几个女生排名在我上面。不过我不在 乎这点分数, 考试和分数不再能评价我。同学们大概都觉得我是一个 怪人, 后来毕业了我才听他们 说, 他们管我叫“怪才”。我如此努力的学习着, 对别的事情充耳不闻。我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毕 业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进入清华大学上研究生。虽然大家不理解我在干什么, 清华的老师应该挺在 乎我学的东西吧。 可是我没有想到, 在我死啃书本的时候, 创造力正在离我远去。在我盲目接受貌似高深的材料 2高德纳 (Donald Ervin Knuth,1938 年 1 月 10 日 — ), 出生于密尔沃基, 美国著名计算机科学家, 斯坦福大学计算 机系荣誉退休教授。高德纳教授被誉为现代计算机科学的鼻祖, 在计算机科学及数学领域发表了多部具广泛影响的 论文和著作。他最为人知的事迹是创作了被誉为计算机科学界“荷马史诗”的《计算机程序设计艺术》(The Art of Computer Programming), 此书是计算机科学界最受高度敬重的参考书籍之一。他创造了算法分析的领域, 在数个理论 计算机科学的分支做出基石一般的贡献, 此外还是排版软件TEX 和字体设计系统METAFONT 的发明人。 — 编辑注 3LATEX(读作 ǀˈleɪtɛkǀ)是 Leslie Lamport 于1985年开发的一种基于 TEX(读作 ǀˈtɛkǀ)引擎的高质量格式化排版系统, 它 在当今学术界及出版界有着最为广泛的应用, 是事实上的创作排版标准, 其 ASCII 记法为 LaTeX, 您现在看到的这篇 文章就是用LATEX2"排版的。TEX 是由著名的计算机科学家 Donald E. Knuth 发明的革命性排版系统, 其 ASCII 记法为 TeX。 — 编辑注 6 VI 清华, 我来了 的时候, 我失去了自己的创造。我成了比别人稍微好一点的技术工人, 不再跟爱迪生和牛顿是一类 人了。我高中的时候拼命想保存的创造力已经在苦读之下消失殆尽。我看书的方式变得顺序化, 总想从头看到尾。中国教育的目的, 终于快达到了。 VI 清华, 我来了 大三的暑假, 我来到清华想拿一些考研的资料。这是我梦中的地方呀, 美丽的校园, 比川大要大上 好多倍吧, 脚都走痛了才走到招待所。去系办, 一个办事员态度很不好的给我一份资料。哎, 学校 好, 人脾气就该大啊。忍了吧, 要是真能考进来就好了。 后来听一个老师说清华有一种学生叫“直博”, 可以硕博连读, 五年拿到博士学位, 只要面试通 过就可以进来学习。我心想这种方式好啊,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考试了。出高考题的那帮人, 他们 有什么资格考我! 考研资料也是遍地飞, 写了几本复习材料就自称什么“一代名师”, 我最看不起 这种人了, 就只会赚钱。我如果可以获得“直博”的名额, 就可以永远摆脱他们了。想一想, 要是 硕士三年, 博士三年, 就要六年。现在五年就可以拿到博士学位, 还不用考试, 真是太好了。 可是我 又有什么资格获得清华的直博? 我在川大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于是我就开始打电话联系老师, 跟他们谈谈。他们微笑着却又无可奈何地说“没有名额”, 我 都感觉没什么希望了。一个院士甚至对我说: “你们四川大学是什么学校? 二流都算不上, 最多算 个三流大学。你怎么能来我这里!” 我深受打击, 可是我还是没有放弃。最后我找到了一个老师, 我们一开始就谈的挺投机。他听说我喜欢 Knuth 的书, 挺高兴的说: “哦! 我知道他, 好多年前他来 我们这里做过报告呢。” 我终于觉得找到了知音, 于是决定就跟着他学习。 老师找好了之后还有 一个面试, 是别的老师参加的, 我说什么他们似乎没有认真听, 就一个劲看我的考试成绩。 最后老师只开玩笑似的对我的体育成绩提出了疑问, 说你怎么才 80 多分? 你的身体能不能胜 任繁重的学习任务啊? 我笑着回答: “我每天还跑 5000 米呢! 我们学校打分比较严, 难道清华的学 生体育都考 90 ?” 面试就这样通过了。 VII 推荐信与散伙饭 面试通过后回到学校还要办一些手续。成绩单, 推荐信等等, 跟申请国外大学研究生院差不多, 让 我感觉挺正规的。院长对我挺好的, 同意帮我签推荐信。可是签完字之后他对我说: “你别以为他 们觉得你是个人才, 他们是根本招不到人! 他们那里像你这样的学生都出国了。谁想读博士啊? 你 别太高兴了。”我微笑着应付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在心里却不断为自己的选择辩护: 清华一定是好 样的, 不会让我失望的, 它是我的梦啊! 很多麻烦的手续之后, 终于拿到了我梦想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可以离开川大这 个鬼地方了。 毕业的散伙饭上, 我默默地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清华的快乐生活, 暗自庆幸。散伙饭到了尾声的时候, VIII 计算几何, 创造力的复苏 7 一个平时不太熟悉的同学拿着一杯啤酒走过来。 我挺紧张, 我最不喜欢别人给我敬酒了, 说是客 气, 其实很虚伪。没想到他说: “我敬你一杯, 大牛人。听说你被清华大学录取作了博士。我干了, 你随意。” 我不知如何回答, 我一向不知如何应付别人的恭维。还好他没有让我也干杯, 我觉得他 够朋友。没想到喝完他接着说: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我很仰慕你, 你是真正喜欢研究的人。可 是我要告诉你, 清华的人并不会比我们好多少。大部分人也只是想混一个学位, 将来找个好工作。 没有多少人可以跟你一起研究的, 你去了必定很孤独。我就很奇怪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出国呢! 你会 后悔的。” 我虽然佩服他直言不讳, 但还是有点不高兴了。一个人说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你的反应是什么 呢? 反正我当时为我的“清华梦”作了一番辩护, 说我进去自己好好研究, 应该还是能够很好的, 毕 竟这是我从小的梦啊! 可是没想到, 他说的居然是对的,我现在开始感谢他了。 VIII 计算几何, 创造力的复苏 清华还是一样的上课方式, 大部分课也是很多人一起上, 一起打瞌睡。老师也是照本宣科, 我居然 发现他们其实跟川大的老师没什么区别。我从本科师弟那里了解到, 计算机系本科的课程设置还 是一样有好多没必要学的东西。清华的不同之处就是, 一到考试的时候原来进行的娱乐活动都不 见了人影。原本每天晚上都有 人一起玩轮滑, 考试的时候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大家 都怕考试, 开始熬夜复习了。上课也不容易逃课了, 有些老师会突然点名, 缺席会严重影响最后的 成绩。对于博士生, 传说还有一个规定, 那就是后 10% 淘汰。也就是说, 不管你成绩如何, 如果成绩 排名在课程的后 10%, 那么就要重修。而如果两门功课重修, 就会被开除。面对如此残酷的规定, 很多同学都惶惶不可终日。我就是在隔壁同学的 唠叨声中度过了第一期。不过我还是没有把考 试当回事,所以我也没有去验证这个说法的官方真实性。我仍然不去听老师划重点; 仍然不觉得老 师出的题目有什么好; 仍然讨厌有人让我们用手算矩阵。可能是觉得太残酷, 还是觉得要是开除了 博士生谁来干活, 这条规定后来改成了如果博士生上了 80 分就可以不重修。 但是我的生命中出现了这样一门课程, 它改变了我对老师的看法, 让我觉得上课原来也可以如 此有趣。这门课就是计算几何。上课的人很少, 只有十来个人。因为听说这门课很难, 很多同学都 没有选, 但是我就是那种知难而进的人。老师上课的 方式跟别的课程很不一样, 大家坐在一个小教 室里, 老师有精美的幻灯片, 有动画, 不时还插入一段大科学家, 大哲学家的名言。有一次老师讲前 美国数学会长 Graham 的故事, 他居然同时也是国际杂耍联合会主席, 我才发现一个科学家也可以 那么有趣。上课时老师会停下来很多次让学生提问题, 下课大家都积极踊跃地讨论新奇的问题。 课程的评分方法也很特别, 平时成绩占到 30%的分量, 作业分为几种分值, 可以自己选择做不做, 作 业的总分数乘以 30%, 加上最后大作业的分数乘以 70%, 就是最后的得分。我有一次因为没来得及 按时交作业, 后来发现作业的题目很有趣, 就对作业要求的算法写了一个详细的分析, 还花了一整 夜写了一个算法演示程序交上去, 老师也接受了这个迟来的作业。后来我的作业分数就大大超出 了所要求的 30 分。说真的, 这门课太有趣了, 我就只逃过一次课。 但是还是有时候人数不到一半, 因为其他课程压力太大, 有人都去复习别的课程了。但是老师从来不点名, 还对逃课的同学表示同 8 IX 《完全用 Linux 工作》与 TEX 的推广 情, 还问我们: “在座的如果其他课特别紧张的, 下次课可以不来。”真是让人感动。 我就是在这门课上认识了王益, 我们亲密无间的合作, 让我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研究。大作业的 时候我们在一个小组, 其实是三人一组, 但是那第三个人其实什么也没干。我和王益决定写一个 3D 的 Voronoi 图扫描算法演示程序。王益的 3D 图形编程能力很强, 所以他做界面, 由我负责算法 生成数据作为后端。我们分别在自己的机器上编写程序, 不时的打电话讨论接口的设计问题。我 找到了 Bell Labs 的 Steven Fortune 的算法程序, 决定看懂它, 然后改造成演示需要的分部运行的算 法。但是 Fortune 的程序几乎没有注释, 而且使用了一种奇怪的数据结构, 很难理解。Fortune 还在 程序里说到, 这个算法虽然有效, 但是对于程序员来说是一个挑战。所以我发 email 请他给我一份 算法论文的拷贝, 他同意了。但是一个月之后, 信才到我手里, 那时我们已经完成了作业。因为我 花了一个星期看懂了他的程序, 还换掉了他的麻烦又低效的数据结构。随后成功的把后端与王益 的前端设计好接口联合。等我看到 Fortune 的论文, 发现程序里面其实已经改进了论文的核心内 容。其中的 Parabolic Transformation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实现。我深深体会到实践的重要性, 也许如 果先有了他的论文我反而会被误导, 写不出实际可以运行的程序。 由于我们的团结努力, 老师对我们的大作业非常满意, 他给了我们最高的分数 100。由于我们 两个都在课下超额完成作业, 所以总的分数我们两个都是满分。这是我阔别已久的 100 分, 只有在 小学我才拿到过这种分数啊! 对于一个对考试成绩满不在乎的人, 100 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别的 课程我会毫不在乎, 就像我得了 80 分一样。可是这个 100 分是我们团结研究而来的, 它包含了对我 们的合作意识, 对我们的友谊, 对我们的热情的肯定。虽然我觉得我们的东西还有改进的余地, 但 是我接受这个 100 分! 也只有这样的课程, 我才可能得 100 分。 从此我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研究, 这跟我小时候干的那些事情没有什么两样。你在身边发现一 个问题, 想知道为什么。然后你就想去获得解决这个问题的知识。你去看书, 你去问专家, 你上网 去搜索。如果没有发现答案, 那么好啦, 你就可以自己试图去发现为什么, 这是最有趣的部分。知 道了为什么, 就想让这个东西有用处, 对人们的生活产生好处。这, 就是研究。 IX 《完全用 Linux 工作》与 TEX 的推广 这么说来我还是对清华有些好感。遇到一个好老师让我从呆头呆脑的技术工人的状态恢复过来, 开始追求自己的梦想。可是第一年把所有的课程上完之后,我就发现原来清华所谓的“研究”是 如此混沌。其实清华大部分人进行的所谓的“研究”是什么呢? 其实就是写作, 不是科学研究, 这 一点以后我会详细叙述。 远远看去外观华丽的有着先进的工作站的实验室,却没有可以安心看书的地方。机器挨着机 器, 人挨着人, 书都没地方放, 师兄师姐们都在忙着用 Word 写论文, 不时有两个人隔着几行机器大 声谈话。实验室通风不好, 还有一个大型工作站在嗡嗡作响, 我进 去一会儿就觉得头晕, 所以后 来就不想去了。PC 机以前都是公用的,每次都会用不同的机器,却没有我想用的软件,麻烦死 X 培养 9 了。好不容易实验室买了新机器分配给个人,装上一个 Linux 系统开始写程序,还在 Sun 工作站 上安装了多达 1G 的 GNU 程序。却被一个师兄嘲笑说那种跟 DOS 一样落后的东西你居然也用。 于是我写了一篇文章叫做《完全用 Linux 工作》, 放在主页上驳斥这种观点。矫枉过正, 确实写的 优点偏激, 结果引起网上 Linux 界轩然大波。后来我又发现几乎全校的论文都是 Word 排版的, 那 些公式质量太差, 看起来头痛, 才发现原来这是很多学生害怕数学的原因之一。所以又写了文章宣 传 TEX, 希望中国产生更多漂亮的数学书。这下子我出名了, 真没想到, 出名不是因为我的研究成 果, 而是因为这些业余的东西。我起初不希望我因此出名, 但是看到旁边的人都用上了 TEX, 我觉 得我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至少让论文看起来漂亮了一些。 可是论文的内容, 却是我永远的痛! X 培养计划 我在第一年就把功课全部上完了。本来我想多选几门课, 比如法语, 可是清华的博士要选课需要提 交一个“培养计划”给导师签字, 导师同意之后才能修改。导师看到我选了法语, 就说这个第二外 语还是自己学学就行了吧, 旁听也行啊, 我主要是怕你课太多了考试不通过就麻烦了。我当时没有 说什么, 就把法语去掉了, 只留下刚够学分的课程。其实我还想选很多的, 体育、音乐什么的, 都不 好意思跟导师说。后来才知道宿舍对门的硕士生选了钢琴课他们导师都不管, 为什么我们就受到 如此待遇? 可是没有把法语加到培养计划却成了我的遗憾。有一个新学期我去旁听了第一节法语课之后 老师就说,我知道很多同学是来旁听的, 这样教室里人太多了, 效果不好, 这对自己对大家都不好, 下次请旁听的同学不要来了。我脸皮薄, 下次就没有去了, 后来自己想自学却又没有老师教, 看了 十集 Reflet 之后就此作罢。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 清华不需要全面发展的博士生, 而其实导师还会在某种程度上削弱学生的 能力。导师并不是真的为我们好, 而是不喜欢我们上课, 因为上课不但会花掉研究(或者干活)的时 间, 而且让他们眼界太开阔, 这样学生会很容易有别的选择而走掉。所有的活动: 助教、实习, 都必 须有导师签字, 而大部分导师就会找借口不让学生干这些事情。不给他们助教和实习的机会, 让他 们以后不好找工作, 只能为自己服务, 或者为自己的熟人服务。甚至这次我去西藏, 要办边境证都 要有导师签字。办事的老师说, 没有导师签字, 你跑出去了不回来怎么办?大妈, 我跑那种地方干 嘛? 除了这些, 还有两大法宝就是博士学位和违约金。清华的博士学位有多值钱知道吗? 不知道? 那么博士退学要交几万块钱的违约金, 这下大部分穷苦学生怕了吧? 这就是你们的卖身契, 清华就 是这样把研究生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我对一个如此害怕学生跑掉的不自信的学校还 能说些什么? 如果你是好样的, 就不会害怕我们跑掉, 该跑掉的最后终究会跑掉。 10 XI 我的自我培养 XI 我的自我培养 在学习上, 我永远是个吃不饱的人。选不了课, 我就去旁听。旁听后觉得老师讲的不好, 我就自 学。在我有空的时候, 我就会去图书馆借书看。在我本科的时候, 我就已经发现自己的一个特点, 我会很快发现新的东西, 并且学会使用它。虽然这些东西并不是创新, 但是它们丰富了我的技能, 让我有更大的能力去进行创新。我经常顺藤摸瓜似的从一个问题搜索出一大串我想知道的东西, 然后借一大堆书回来, 每本看一点点, 只为找到我需要的答案。 计算几何课的一次作业, 我为了写一个算法的演示程序, 花了 3 天时间学了一点 Java 语言, 正 好能够完成那个程序。我开始接触到 TEX 的底层细节, 看完了 The TEXbook, 并且找出一道练习题 答案的错误。开始移植 gbkfonts 程序, 作为我的 CWEB 语言的练习。看完了几乎所有 Xlib 的手 册, 了解了 XWindow 的工作原理。 我接触到 Scheme, 并且做完了 SICP4 的大部分习题, 还自己想 出好多问题用 Scheme5 实现算法。后来花了好几个晚上, 把 MIT 课程 6.0016 的录像下载回来。 我 才发现教授上课可以如此搞笑有趣, 上课时戴上巫师的帽子, 做一些滑稽的表演。我终于明白, 有 的计算机科学家居然可以去好莱坞演电影。这个课程让我领会到 Lisp7 的强大, 改变了多年以来对 这种古老语言的误解。它让我感觉到在看似纷繁复杂, 不断更新的计算机语言的世界, 还有那么一 种永恒的美! 我开始发现 TEX 语言过于复杂, 想设计一种利用 Scheme 语言来排版的系统。接着我 又学会了 Common Lisp, 并且开始用它来设计研究计算几何的一个函数库。另外还 找了一些希奇 古怪的程序来玩, 写了一些#心得体会#放在网上给别人看。无可否认, 这些都是工程技术的东西, 不 是科研。但是看到很多“计算机科学家” 写的程 序一团糟, 我才发现程序设计是一门艺术, 而不 是科学。我的心里对“程序员” 这个词有了新的定义, 在这种定义下, Don Knuth, Don Woods 都是 优秀的程序员。只要是有益的创造, 就没有必要去在乎是不是科学。 我意识到自己数学还不够强, 甚至有些怕, 就开始看一些数学方面的书。Concrete Mathemtatics, What is Mathematics?, Science and Hypothesis, Godel Escher Bach, …… 虽然每一本都没有看完, 但是 我逐渐相信自己的数学能力, 发现数学原来如此有趣, 并不是做习题那么枯燥, 也不像一辈子就拼 命证明一个定理那么清高。才发现国内很多数学书用难看的符号把学生吓倒了, 其实想通了就是 很直观的原理。 4Structure and Interpretation of Computer Programs, 作者为 Harold Abelson, Gerald Jay Sussman 和 Julie Sussman, 是一 本关于计算机程序设计的总体性观念的基础教科书, 采用优雅的编程语言 Scheme 作为媒介, 被包括 MIT, UC Berkeley, Stanford, 日本东京大学在内的上百所世界名校作为计算机程序设计课程的教材, 在中国大陆, 北京大学将这本书作 为“程序设计技术和方法”课程的教材。 — 编辑注 5Scheme 是一种多范型的编程语言, 并主要支持函数式范型。最早由麻省理工学院的Gerald Jay Sussman教授与他 的学生Guy Lewis Steele Jr. 在 1975 年发展出来的, 它是Lisp 两种主要的方言之一(另一种为 Common Lisp)。 — 编辑注 6麻省理工学院最大的部门, 电子工程与计算机科学系, 提供的课程被编为“6系列” (Course 6);而以 SICP 为底的 课程 “6.001”, 直到 2008 年退休为止, 在过去近三十年一直是“6系列”里头的招牌课程,是计算机科学以及程序设 计最基础的课程之一。 — 编辑注 7LISP (全名 LISt Processor, 即列表处理语言),是由 John McCarthy 在 1958 年左右创造的一种基于 � 演算的函数式 编程语言。 — 编辑注 XII 我们也有讨论, 原来是这个样子 11 我看了电影 A Beautiful Mind 之后深受感动, 就去买了一本原著的书, 它是数学天才 John Nash 的传记。它描写了 20 世纪初的 Princeton, 一群科学家生活的情景。我眼前浮现出在一个房间里, 一群人在喝茶聊天下棋讨论问题激烈争论。 我发现我从小内心向往的, 就是那样的地方。我看到 Nash 是如何用 “头脑风暴” 解决一个他没有任何基础知识的问题。原来只要有了问题和探索的 精神, 就会有动力去获得解决它所需要的知识, 最后将问题解决。发现有用的, 重要的问题, 而不只 是寻找困难的问题, 这样才会对人类有价值, 才会有动力。我还看到一个数学天才是怎样的喜欢恶 作剧, 又怎样因为过度的傲慢狂妄, 想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天才而发疯。我发现世界上有远比科学更 宝贵的东西。我不是一个天才, 但是我要做一个好人。 但是我的研究却没有多少进展, 至少我自己这么认为。我发现问题的根源, 就是没有真正的讨 论, 没有真正的问题。 XII 我们也有讨论, 原来是这个样子 上完课, 就该开始搞研究啦。可是研究什么呢? 老师给我几篇论文看, 意思是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 想法。 我开始感觉没有头绪, 就跟导师说能不能找师兄师姐跟我讨论讨论, 还有别的人在做这个吗? 他说, 就你一个人做这个, 每个人做一个题目, 独立思考, 这就是 研究。我觉得是啊, 我应该独立 思考。可是过了一段时间, 我发现不行啊, 虽然自己实践很重要, 可是讨论是发现和产生问题的关 键。没有讨论, 连什么问题值得解决可能都搞不清楚。有一个 Princeton 的博士生在做完报告时说: “我很幸运, 我的老师是一个很好的导师。我上次拿了两个问题, 不知道该做哪一个。他指着 其 中一个说, 你就做这个, 我感觉这个能很快做出来。最后证明他是正确的, 另一个是块难啃的骨头, 没有价值。在研究初期, 这种指点是非常重要的。我逐渐也有了这种直觉, 能够找到有价值的问题 了。” 后来我就经常上网看看国外的大学怎么搞研究, 发现他们都有 seminar 、讨论组。 他们经常在 一个地方喝茶, 讨论问题, 争得面红耳赤, 回家分头思考, 做实验, 第二天喝茶时再讨论。那就是我 从小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计算几何课已经让我爱上了与人合作和讨论的方式, 现在却孤零零一个人 了。我必须告诉导师, 合作和讨论是非常重要的。在我据理陈述之后, 他说: “好吧 。反正师兄师 姐各自有自己的事, 你要讨论什么就跟我和你副导师讨论吧。”于是我就开始了跟他们两个星期 一次的见面讨论。每次讨论都感觉他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们心里想的都只是“这个能比别人 的好多少呢?”“ 能不能投到这个会议呢?”如此宏观。我觉得跟他们讨论完全是浪费时间。 后来课题逐渐有了新的同学加入, 导师决定跟中科院数学所的人一起申请一个项目来研究。 于是我们每两个星期去中科院讨论。中科院的老师觉得他们的研究太理论, 期望我们能给他们带 去一点实际的东西。可是我们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 所有的问题都是从别人的 paper 里看到的。 副导师就开始跟他们说这个问题有多么多么重要…… 他们也借此机会开始研究以前放下的一些 12 XIII paper, paper, 还是 paper 问题。总之, 讨论的感觉就是没有目的, 没有主题。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人看了一篇别人的 paper 之 后做一个感想。有一次副导师不明白一个很基础的东西, 我们耐心的给他讲。过了几个星期, 他又 在讨论上对同样的问题搞不明白。我觉得跟他解释那些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他的心思其实不在那 上面, 他只是想告诉中科院的老师我们这个领域那些会议要开始投稿了, 你们是不是准备一些论 文? 中科院的老师也很诧异, 我们这领域的会议的费用比他们的会议高很多, 他们不大愿意投稿。 当一个师弟讲的我们昏昏欲睡时, 我坐在那里就在想,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讨论了这么久都不 知道什么东西值得研究, 还研究什么? 后来师弟师妹们就开始考虑把问题变一变, 看看能不能产 生新的问题。他们的做法, 我跟他们开玩笑说就是“有问题也要解决; 没有问题, 制造问题也要解 决!” 他们笑着点点头,“本来就是这样嘛, 没办法啊! 混毕业了出国我们就不搞这个了。” 逛博士生论坛的时候, 同学们都觉得有类似的问题, 讨论不足, 交流不足。所以我提议成立一 个类似国外大学的 Common Room, 用来讨论问题。可是大部分老师说: “这样一个房间, 天天都 要有那么多人在里面待着。谁来出这个钱?” 是啊, 老师自己的办公室都要钱, 哪里可能有什么 Common Room? 就算有了 Common Room, 在里面讨论的无非还是文章发到哪里的问题。制度决 定了行为, 我的设想太理想化了。 分析一下, 为什么很多老师不提倡讨论呢? 因为问题是有限的。老师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搞来搞 去都在搞这些问题, 分配给你们每人一个, 互不冲突。要是两个人都搞一个问题, 这下好了。出了 成果论文归谁? 学校要求必须第一作者才算论文数。要是两个人都写论文, 那么投到同一个会议肯 定有一个要被 reject。这样对集体发展不利嘛, 大家不就是发几篇论文混毕业吗? 何苦呢? XIII paper, paper, 还是 paper 说到 paper 我就痛心。我的方向上我至今还没有看到几篇我觉得像样的文章, 我主要进行集成电路 布线算法的研究。看起来高深, 其实是很简单的问题, 一个平面上有一些点是电路里的电极, 现在 需要用铜线把它们连起来, 怎么样让连线的长度或者时延最短? 这个问题跟几何上一个有名的问题 Steiner 树问题有关系。 我的导师就是以前写了一篇有关这个的 paper 发到 IEEE Transactions。我觉得这篇论文还算有 一定价值, 但是年代已久。已经毕业的一个师兄就在他的论文基础上修改来修改去, 发了好几篇 paper。英文的不够还翻译成中文, 投到国内的期刊。后来一个师姐又在这个师兄的基础上进行修 改, 又发了好多篇。可是在我看来, 他们的论文纯粹就是炒冷饭, 没有什么创新, 很多时候就是加速 一下。学过算法基础的人都知道, 把 NP–Hard 问题分解成几个小部分, 每一部分用一个别人的精 确算法解决, 然后再连接起来, 就可以得到一个近似解。这种做法在解决具体问题时只需要一句 话就能说明白了, 可是他们却对每一个具体问题写了论文, 而且一写就是好几篇。要是每一个问 题经过这样的加速都写一篇文章, 那文章数就可以成倍增长了! 我们领域的很多问题形式化成一 个规划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每次形式化一个问题就发一篇 paper, 而对方法完全没有改进, 对于我来 说是没有价值的, 就像做小学应用题一样。虽然没有创新, 还是可以发 paper。主要是你怎样把你 XIII paper, paper, 还是 paper 13 的 Introduction 写好? 可以让别人觉得你的工作有意义? 这就是功夫, 作家的功夫。我有一次面见 INRIA 的头目 Jean-Claude Paul 时, 他就对我说: “Tsinghua students are all writers, not scientists.” 现在清华研究生做的事情无非就是, 拼命写 paper, 然后找个地方投出去。SCI, EI 的最好, 偏僻 的没人看的杂志也没关系, 交钱也没关系。我就知道日本的一 个 SCI 索引的期刊收 1000 美元的版 面费。导师出钱, 不投白不投, 投了好毕业 呵! 你不知道在比较穷的学校, 有多少人投中了都没钱去 开会啊! 很多人羡慕清华, 就是这个原因。现在我也被“分配”来做这个问题, 虽然说是一个“有 名”的问题, 但是它已经被研究了好几十年了。有很多挺厉害的人做出了很重要的贡献, 但那已经 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为什么研究这个问题? 我至今没有搞懂。开头导师只是给了我有关这 个问题的两篇 paper。我对其中一篇的一个说法产生了怀疑, 所以我决定写一个程序来验证谁对 谁错。这本身不是什么创新的工作, 可是我却从这个程序改进得到一个新的算法来构造布线用的 Steiner 树, 实验表明我的算法比以前的算法要快几倍。这是不是说我的算法是一个值得写 paper 的东西呢? 导师说我应该写一篇, 但是我认为我只是在挑别人的毛病时意外想出了一个改进的算 法, 并不会对将来的研究有什么启发。虽然程序快了一些, 但是很少有那么大的线网需要这么快的 算法。几倍的提高不算是一个理论上的改进, 而且这个算法实现复杂, 还不能推广到其他距离空 间, 可扩展性很低。所以我觉得这个结果不令我兴奋, 不想写论文, 我想进行新的题目。但是在老 师的一再要求下, 我居然把这个结果写成了两篇 paper。按照他的说法: “应该分阶段总结你的成 果。”起初投出去的时候评委总是说这个东西不实用, 导师说这是评委的问题, 他们觉 得不实用 我们就投到理论一点的会议。经过几次投稿, 还是失败了。我终于忍不住了, 对副导师说出我的想 法, 我说: “看一个作家的水平, 是看他扔在垃圾筐里的纸。就让我把这篇 paper 永远藏在我的垃 圾筐里吧。” 但是他不甘心地说: “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然后把我的算法夸奖了一番, 说我的 算法有理论价值。其实我很清楚, 它没有什么理论在里面。我说我不管了, 随便你怎么办。我就开 始研究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去了。之后他居然真的投中一个欧洲的会议, 是被 LNCS 收录的, LNCS 是 SCI 索引的,所以我居然有了一篇 SCI 文章! 我自己不喜欢的文章也是 SCI 了! 第二篇论文就更传奇了。几投不中, 就其原因, 评委说是没有和现在“最先进” 的算法程序实 验比较。我本来就觉得那个“最先进”的算法没什么理论价值, 所以才没有找他要代码。没办法, 还是求他给我代码。比了一下, 确实比他快。不过我估计他程序写的有毛病, 从实验数据来看, 运 行时间增长的速度不符合他论文里声称的时间复杂度。所以我怀疑有可能是实现上的问题, 而不 是我的算法更好。我的一个师兄以前就把他自己的算法戏称为“基于 bug 的优化”。我觉得这样 比较对那个算法的作者不公平, 而且速度提高几倍, 没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没有发表的价值了。但 是导师说, 虽然速度只提高了几倍, 在巨大的线网上时间就会就会短很多。我说实际上没有那么大 的线网, 对于一般的线网, 原来的算法时间本来就很短了, 再快几倍也只能快几秒钟。他说那就考 虑很多的小线网总可以吧, 电路里总会有很多很多线网的。可是有 NP 理论基础的人都知道,小规 模的问题完全就没必要用近似算法了, 再多的小规模问题加起来还是小规模问题。总之, 他其实只 是要我找一个理由让人觉得我的算法有实际的价值。没办法, 我就 记录下数据, 添到论文上, 然后 在介绍里写上: “由于电路的发展, 线网肯定会 越变越大…… ” 其实我知道, 即使线网大小成为 天文数字, 也只能让我的算法比别人快几分钟而已。不过这下子论文一投就中, 得了一个最佳论文 14 XIV 火山小规模爆发 奖。然后就有一篇校内新闻宣传: “我校王垠同学获得 XX 会议最佳论文奖! 这是大陆学者首次在 如此高级别的会议上获得如此高的奖项。” 这个“高级别”的会议, 在我看来就是个垃圾。美国 人都把最差的论文投到这里, 就是为了来旅游一圈而已。会议开完, 我就把两块大砖头一样的论文 集悄悄放在宾馆的书架上走掉了, 因为太重了。 论文被接受之后, 导师和副导师就在讨论时商量怎么写作者列表。我一个人写出来的论文, 最 后作者列表里有 6 个人。除了导师, 副导师, 还有一个并未参与讨论的师妹和另外两个老师。我也 不知道这三个人知不知道我写了他们的名字, 不过后来我发现我的名字也不知不觉出现在我师妹 的两篇论文里。接着他们又跟我商量, 想在论文末尾加入对我们组几篇论文的引用。我根本没有 参考过他们的论文, 为什么要引用啊? 不就是为了增加引用数嘛! 我就被有些人论文里引用无关的 论文坑害过, 搜索了半天搞来的论文, 居然跟研究的东西毫不相关, 这对读者 是非常不负责的。我 很反感这种做法, 但是没办法啊, 我只好把他们的文章都引用了。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游戏, 在 论文之间制造一个网络, 让读者在其中迷路。 XIV 火山小规模爆发 第一篇投中了会议之后, 副导师就继续要我为算法申请一个专利。写这个论文我都已经焦头烂额 了, 一点都不感兴趣。现在还要写专利, “要像教小学生做这件 事一样, 一步一步的把算法写清楚, 举出实例。” 我觉得 快不行了, 再这样折腾下去, 我到博士毕业也许也就只搞出这些小儿科东西 吧! 我终于小规模爆发了一次, 我坦荡的告诉了副导师我的想法, 我觉得做学问应该是什么样, 我觉 得这么点东西不值得申请专利, 我还告诉他我对国内的研究环境很失望。 他赶忙找我谈谈, 对我说: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大抱负, 所以这次就不写专利了。我知道你想 有更好的研究环境, 但是不踏踏实实做好现在的工作, 又怎么能有大的创造呢?” 然后就开始举爱 因斯坦, 居里夫人的例子…… 然后说: “其实你在这 里好好努力, 将来出国的机会多的是, 你想去 Harvard 也行, 你想去 Princeton, 都行啊!” “你说行就行? 你去去给我看看? 我们实验室从来就没有去这些地方的。”踏踏实实的意思难 道就是一直研究这些我认为不值得研究的东西? 这叫不求上进。一天到晚考虑这些低级陈旧的问 题, 就永远也只能研究这些问题。继续这样做下去, 以后哪个真正的科学家还会要我? XV 默默求索, 转向计算几何失败 我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 觉得自己正在进入这团混沌, 正在被同化。我于是决定一定 要换一个题目研究, 我就开始考虑 Zero Skew Tree。找了 20 多篇 paper 来看, 发现他们没有什么本 质的进步。我的计算几何知识告诉我, 有些论文里的内容, 其实可以用一句话说清楚。它们只是在 某一篇论文基础上改了一点点, 但是却要写成另一篇论文。最让人惊讶的是, 对于问题本身的价值, XV 默默求索, 转向计算几何失败 15 他们完全就不清楚。有的作者后来甚至说, 其实以前他们考虑的问题是没有必要解决的, 因为实际 应用中不可能遇到, 我们其实可以把问题变成这样…… 你们费那么大工夫写了那么多论文, 我花了 那么多工夫看, 到头来你们又跟我说以前的问题没必要解决! 说到这些, 有人总是跟我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很多时候研究就是要搞清楚什么问题重要 啊!”但是我真的觉得, 如果他们不是论文机器的话, 这个领域的人就是缺乏预见力。他们总是在没 有搞清楚问题的重要性之前就开始解决问题, 然后写出很多论文之后, 才告诉读者, 这个问题其实 没有实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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