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天黑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深夜走在寂寥的街上，树起了大衣的环领子，还是冷得忍不住瑟瑟发抖，若欣下意识地缩了缩肩，想着那些热烈的怀抱，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若欣独自下楼回家，因为向东的女朋友要回来了。向东说，她承受不了，她太单纯而且脆弱。是啊，可是她就有足够的坚强来承受这一切了吗? 从向东的楼上下来，要独自穿过一条漆黑而寂寞的长巷才能走到有灯光的地方，才能找到载她回家的车。小巷里有人经过，什么时候都会有夜归的人，很少有人像她，天黑了就会找不到家。 眉目不清的年轻的脸，微微的酒气，擦肩而过。虽然没回头，但是她感觉到他在看她，直到她走出漆黑的小巷。 不存在爱也没有关怀，也许他只是好奇，这样一个瘦削苍白的女人在暗夜里哭。可是向东呢，向东会在楼上看她吗，不会，向东蜷在他温暖的被子里，有着他和她的味道的被子。向东这时候会想她吗，不会，他在想即将到来的女人。 若欣回到自己的屋子，打开电脑，上QQ。她个人资料里写着:如果你是天使，我愿为你纯净;如果你是恶魔，我愿为你堕落;只是，你是否愿意忘记你的美好与罪恶，与我相守在这安稳的尘世。她没有网友，她觉得自己的沉重是别人无法承受和想象的，骄傲如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爱得如此卑微，哪怕他是陌生人。 暗夜里对着QQ发呆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敲她的门，树就是其中一个，他的资料里写着:我是一棵树，安稳可以承载你的依靠;博大可以遮挡你的风雨;生长可以化解你的焦虑。这是多么好的承诺呀，她想。 脸上的泪水被风吹干，皮肤有些涩。 树曾经加了她无数次，她都没有通过他的验证。一次在拒绝请求的理由里，她写道:从现在开始，你提出100次请求，给我100个理由，我就会为你停留。 本想吓跑他，但是从此她和树的交往开始了。有时，树一天给她一个理由，有时一天会给她发来好几个请求。而若欣总是能找到不同理由拒绝。 他的请求有时深情，世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用到滥的情话，她想。若欣在跳出的对话框中打下:我知道你在爱我，可是我不知道我爱谁„„这句话，向东也说过，当时心像花朵绽放，无尽喜悦„„她叹了口气，果断地按下拒绝键。 有时，他的理由很无厘头很家常，比如:我是帅哥啦，不帅你打110。比如:今天投了很漂亮的三分球，很多女孩为我尖叫，真希望你也看到，讲给你听好不好?若欣就说，如果你那么帅，我想我要打120了，我是喜欢帅哥，我见到帅哥比较喜欢吐。 今天，他打出的请求是:你在黑夜里独自哭泣的样子让我心疼。 若欣心中一动，查了一下，这是他给她的第一百个理由了。她通过了他的请求，在他请求了一百次之后。 他成了她QQ里唯一的好友。若欣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黑夜里哭? 猜的哦，呵呵。 若欣恼火地飞快下线。看看墙上的钟指向两点，拿过手机拨向东的号码，若欣说，给我一个理由。 爱是不需要理由的，向东没有任何棱角的懒洋洋声调往往带给她最尖锐的痛。 若欣清楚地听见心碎的声音，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如果继续保持清醒的话，她只能选择用各种各样的语言诅咒和嘲笑自己。 向东是个发型师，高瘦，栗色头发，单眼皮。穷，其貌不扬，可她就是对他没免疫。若欣第一次找他做头发是跟男朋友一起去的，当向东肆无忌惮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时，若欣努力凝聚起眼中的凌利与他对视(可是终于不敌，不知所措地垂下眼帘，心跳如初恋女生。他细长的手指触摸她的头发时，她感觉到自己每一根头发都在颤抖。 当他再一次当着自己的男友明目张胆地和她眉目传情时，若欣支走了自己的男朋友。在他深不可测的目光里，若欣知道自己注定万劫不复，当他的唇压过来时，她想要逃，却已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深陷在他的气息里沉迷。 若欣一直以为自己是清冷的女子，她与任何一任男友从相识到牵手，最快的也要三个月的时间，被闰中密友称为奇迹。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也可以如此热烈如此汹涌地绽放，这也许就是堕落吧，让她感到羞耻又深深地迷醉„„ 当一切归于沉寂，向东躺在床上告诉她，自己的女朋友正在读研，等她一毕业，他们就结婚，他要给她一个美好而完整的未来„„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穿上衣服后，若欣决定离开他。 可是这个决定后来又下了无数次。每当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懒懒地响起，每当他单薄的身影在公司的电梯外驻立，若欣就明白，自己注定在劫难逃。 可是，他既然知道他们没有未来，又为什么来招惹她。 “他要给她一个美好而完整的未来。那我又算什么?”这段时间，若欣已经习惯了在QQ上向树倾诉，没有他，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那些独自回家的夜晚。 “你爱他吗?他爱你吗?就算是你们爱过，可是现在你们的爱情还在吗,他给你的是全部吗?“ 若欣许久没有回答，是的，树给了她那么多温暖，他听她的倾诉他给她安慰，可她还是不习惯被人如此的诘问，她是那样骄傲的女子。 是的，她爱向东，每当他漫不经心的细长眼睛看住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象是一块浸泡在牛奶里的巧克力，除了溶化，别无选择。 可是向东呢，虽然不说，但若欣知道向东也是爱她的，那些缠绵的情话那些温柔的眼神那些热烈的达，是有爱的。只是，当一切该结束的时候，向东过于决绝。他们就像一辆开错了了跑道的赛车，向东已经决绝地刹车，而她还顺着这次错误的旅行带给她的惯性，快乐而又固执地向前开，全然没发现前面已是万丈深渊。 若欣不再跟树讲她和向东的纠缠，一颗挺拔的树是需要接受阳光的，没必要承担过多的阴暗。若欣给他讲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零零碎碎，平凡温暖。 树给她讲他深爱的女孩，他曾经的女朋友。 他们是大学同学，干净清爽的恋情，共同牵手走过了那么多美丽的岁月。 但这段恋情终因女孩子的目光飘移而戛然而止。当树从女孩敷衍的话语里明白了她的心已飞走时，便主动地告别了这段感情。 树说:她如同天上的一片云彩，在天最蓝阳光最灿烂的一刻投映在我的心头，我非常地喜欢，但没有一片云彩会为一棵树停留。留不住她，只有选择离开，才能使她永远保鲜在我的心里，才能使这段美好在记忆里延续。如果纠缠下去，只会使这段记忆变味，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树说，当他发现一段情已不复当初时，他会选择当断则断，留给对方一个优美的背影。懂得适可而止，是很需要勇气的。给自己留一个美丽的回忆(而不是一味的自我欺骗，则是一种境界。 她知道，他不光是在向她讲述他的感情。他也同样希望她能走出她的情感困境。 安稳挺拔的树，自有他坚定结实的柔情。 猝不及防地，在商业大厦门 前看见了向东，和他的女朋友。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变成了黑白底片，他们在若欣的视野里被放大了数倍，明艳欲滴的男女主角。 苍白细弱的小女人，依偎在向东怀里。向东说过，他最讨厌陪女人商场，可他的眼中凝聚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明媚的四月，若欣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明知道走过去是自取其辱，但还是挺直了胸，迎了上去。 和向东对视的片刻，他的目光有轻微的闪躲，像一枚并不尖锐的玻璃在她心上划过(丝丝缕缕的痛。还好，他并未当若欣是陌路，他只是怕她会打扰他的生活。 她会吗?树说过:爱着的时候，好好地爱，不要辜负。不爱了，要优雅地转身走开。 她含笑与他们招呼，祝福他们永远相爱。转身的时候，她听见，向东的女友问向东，她是谁?向东说，一个老顾客。 毕竟爱了，转过身去，泪水纷纷滑落。爱过了，痛过了，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每一朵花，无论灿烂还是平凡，都有她绽放一刻的美丽，都有温柔的风拂过，都有晶莹的雨心甘情愿为她滴落，而她，她选择了绽放在沙漠，就注定了，青春在荒凉里失落。 回到家里，跟树淡淡地说，我见到了他和她，还祝福了他们。心平气和地讲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树说，你哭了。 她说，没有。 树说，我去看你好不好，我不想再让你独自哭泣。 她说，好啊。他们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见面的细节。他发了他的资料和照片，他和她在一个城市，研二就读。他居然和向东住在一个小区，她想起了她在黑夜里哭泣着回家时，身后默默注视的年轻人。这是宿命的安排吗? 若欣望着他年轻的脸，突然就改了主意。 他问若欣见面时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她说，我穿灰蓝色卡通棉袜，但我保证不脱鞋;我涂白色水滴的甲艺，但我也许会握住拳头，把指甲藏在手心里;对了，我牙齿上有一颗钻饰，但是我保证笑不露齿。 他在那边呵呵地笑，这样我怎么能找到你? 若欣默默地下了线。她想，用这种方式拒绝他，应该不会有太大伤害吧。若欣想，应该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是否有能力接受这样一份年轻的感情。 他给了自己100个理由，他是一棵树，每天守候在她心灵游移的路口，呵护、抚慰、遮风挡雨。 而若欣知道，自己只需要找出一个理由，一个爱和被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