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沂水的世界——试论《论语·先进》篇所体现的民族文化精神

春风沂水的世界——试论《论语·先进》篇所体现的民族文化精神 春风沂水的世界——试论《论语?先进》篇 所体现的民族文化精神 28第2期NO.2宜宾学院JournalofYibinUniversityJebiuary.2OO6 春风沂水的世界 试论《论语?先进》篇所体现的民族文化精神 沈贤鉴 (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浙江金华321004) 摘要:<论语?先进>篇中的春风沂水,以它的乐生与和谐,纯清与超越,爱与孝 悌凝铸了我们民族的文化精神. 关键词i论话;春风沂水;文化精神 中田分类号:8221.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5365(2006)02一OO28—03 "莫春者,眷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 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先进?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 侍坐》)) 在科技文明昌盛,物质财富丰赡的今天,社会生产与自然 生命人为对立,经济魔杖与人伦亲情怒目相向,名利追逐与道 德生成南辕北辙.让我们穿越历史的天空,回望春风沂水的世 界,重塑我们的生命理想和精神家园,以滋润和温暖现代人干 枯的心灵和情感. 一 ,乐生与和谐 大自然具有新新不已,生生不息的力量,这是中国古代生 命哲学的一项重大发现. 中国古人有一份天真的乐生意识,乐生,既是对自然本身 的生命的同情,也是对人类自身生命力的珍爱.孔子说:"天何 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埘孔子正是从日 月星辰的运转,四季和谐的交替,万物生长的生命中,体验到 了自然的永恒秩序,自然的广大善意.人类在自然的广大善意 之中,珍惜人类自身的生命,便是珍惜"天"的善意.这里面 包含着一种洞达坦然,明朗乐观的生命意识. "莫春者,春服既成",暮春三月,春光和煦,草长莺飞, 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大自然的勃勃生机溢满身心,喜悦之情, 思动之心油然而生,穿上做好的舒适的春服,全身心的真切感 触春天,极平淡又极深邃,极自然叉极优美.从大自然中资取 最苍苍莽莽的一种生命元气,让自己的生命在春天的大自然中 得到复苏,表达了人对自然生命的歆羡,仰慕,深契之情.春 的永恒的新鲜感,生命力的奥秘,正在于永恒的大自然生命本 身.宋代理学大师朱熹说:"曾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 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缺.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 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舍己 为人之意.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 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3M我们民族的乐生的信念,正是 中国文人从大自然中汲取生机的美学底蕴,也是中国儒家生命 哲学的根本. 自当人类由野蛮跨进文明后,他就从一个混沌的自然世界, 迈入了一个由自己创造的物的世界,许多人工器物,把人类与 那些原先与他生命相依存的山川草木鸟兽虫鱼疏远隔绝开来, 于是人就有了"相思",有了回归大自然的永恒的"乡愁"冲 动.对自然的渴求挚恋,置根于对生命的本身的渴求挚恋."浴 乎沂,风乎舞雩"表达了人心与自然的一幅大和谐,人在水中, 人在风里,春风沂水,性天风月,是人对自然的拥入,也是自 然向人的亲近.自然成为人类深心相契的手足朋友,可以嬉戏, 可以晤谈,可以对话,表达出人心与大自然关系最深的一份缠 绵感.在与自然的直接触摸中,生命趋向单纯安宁,得到归依 安顿,充溢着生命满足和谐的幸福感.这不仅仅是"少年式的 憧憬"(李泽厚语),更是中国哲学的古老灵魂在他的幼年期焕 发出来的生命灵光.后人陶渊明有诗"泉涓涓而始流,物欣欣 以向荣,感吾生之得失,叹万物之行休",在极平凡的一树一 石,一花一鸟中,陶渊明觅得了一小块久久寻觅而未获的精神 止泊之地,作为他生命的归依,发出了彻底宁静平和的满足的 声音,也成为他诗歌的最高境界.这不正是中国人回归自然, 追寻和谐的生命意识,再次借陶氏之手,显示出来的心灵境界. 收稿日期:2005一o9—05 作者简介:沈贤鉴(1974一).男.浙江玉环人.中学一级,教育硕士,主要从事课程 与教学论研究. 2OO6年2期沈贤鉴:春风沂水的世界——试论<论语先进》篇所体现的民族文 化精神29 春风沂水中的仁人,他热爱自然,音乐,孩子,春天,他内心 充满了光明,道义,欢乐,眷爱,他的灵魂安宁,沉静,和谐. "咏而归"虽听不到歌声,然余音袅袅,不知情之何以移,神之 何以旷.正如清人赵冀《lj}{湖晚归》所写的"诗情澄水空无滓, 心事闲云淡不飞.最喜渔歌声款乃,扣舷一路送人归."将自然 的本质与人的生命诗情的融合,自然与生命达到了最深的最可 珍贵的和谐. "和谐"思想在中国之源远流长,千百年来,中国人都在追 求和谐的大同世界.《易传》高度赞美并极力提倡"和谐"思 想,提出了"太和"的观念.到了西周末年,周幽王的太史伯 阳父在议论周朝的兴亡时提出了"和实生物"的着名论断,他 是中国第一个对和谐理论进行探讨的思想家.孔子的学生有子 提出了"和为贵"的观点.孔子更提出"中庸"观点,主张 "和"与"中",施政使民,贵乎"执中",天地万物,贵乎"中 和".北宋着名历史学家司马光说:"苟不能以中和养其志,能 浩然乎!"北宋思想家张载指出"太和"是道,是最高的理想境 界.春风沂水的和谐社会不是人们观念中的理想,而是每个人 都可为,可享,可触,可闻的东西.礼赞生命,礼赞自然.追 寻和谐,这正是春风沂水昭示万代流芳百世的精神主旨.先哲 前贤们的和谐思想和观点,表现他们对和谐社会的热烈追求, 他们的思想成为治国安民的基本法则与哲学思想,是中华文化 的一部分,为我们今天构建和谐社会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文化资 源和深厚的文化基础 二,纯清与超越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 足"这是流传在上古时候的一首歌谣,孔子一次与学生外出, 听到此歌,很感慨地对学生说:"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 足,自取之也."【2]以此来教训弟子要清高自爱.在儒学那里, 清,乃是人格的高品位,精神生命所达到的阶位.陈文子弃其 禄位,孑然一身,三去乱邦,孔子谓之"清矣";伯夷"当纣之 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孟子赞之"圣之清者也". 水之纯清,亦成为我们民族精神人格的外射,心灵境界的映现. "清斯濯缨,浊斯濯足"讲的是如果王上英明爱才,顾惜百 姓,你就应该在清溪中把帽子洗净去为他治国;如果王上昏庸 糊涂,奸臣当朝,你就干脆隐居在山水林泉之中,濯足自娱. "浴于沂",浴.祓濯,通常于三月初三在水边举行的清灾去邪 的一种仪式,常见的方式是熏香沐浴.沂水在今山东曲阜县东, 当地有温泉,所以暮春三月可浴.沈约引蔡邕《月令章句》日: "《论语》暮春浴沂.古有斯礼,今上已三月祓于水滨,盖出 此."足以沐浴之水,可谓清兮,离尘染之身,可谓净也,水清 而国大治,浴水而人高洁,"表里俱澄澈"(宋?张孝祥).典型 地表达了"天人一体同清"的中国人文精神中澄静晶莹之哲学 境界,纯清之美,被贯通到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而成为一种 思想模型,一种内在价值.人的生命意识,以及那在山水中被 沐裕的污俗了的心灵,真正找到了精神家园. 早在《诗经》的时代,中国经典文学就给予诗人这样的承 诺,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千年词客心,万古凭栏意",登 览与远眺,具有永恒的魅力.登台远眺,人们就可以从芸芸众 生,茫茫尘世之中上升起来,超越狭小的身观所限,昂首天地, 将其生命人格与精神情感伸张于无限开阔的宇宙空问."登东山 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所表现的心态,具有向上伸张的精 神欲求,是孔子远大抱负,精进生命的一种象征."风乎舞雩", 舞雩是鲁国求雨的坛,求雨时由巫师坐在坛上作舞求神.《水经 ? 泗水注》日:"雩门南有雩坛,曾点欲风舞处也."登上舞雩 台,与风亲近,跟云触摸,"浩然之气,充塞于天地之问"(孟 子),精神视界是开放的,空间体验是伸展的."风乎舞雩"既 是借空间的张势以提升人的精神的向上性的儒家思想,又体现 了借空间的拓阔以抒发人个体的自由度的道家思想.从这样的 意义上说,它构建了中国思想传统文化心理结构之中的儒道互 补,显现了我们民族血脉中激情,刚健,超越,自由的生命意 志. 三,爱和孝悌 爱和孝悌是我国儒家文化伦理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孔子 云:"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27孝顺父母,敬爱兄长, 就是"仁"的根本吧!"弟子,入则孝,出则弟."…年轻人 在父母跟前就要孝顺父母,离开了自己的家,出门就要敬爱兄 长,"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1】(郴孔子认为自己的 志向是:老人,能使他安逸;朋友,能使他信任;年青人,能 使他得关怀.孟子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 之幼o'{s3尊敬自己的老人,就把这种尊敬推及到别的老人;爱 护自己的孩子,就把这种爱护推及到别人的孩子."仁者爱仁, 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4仁者 爱别人,有礼者尊敬别人,爱别人的人,别人也常常爱他,尊 敬别人,别人也常常尊敬他."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长 爱幼孝,其乐融融,没有战乱,没有伤感,没有喧嚣,没有名 利.可以说是和谐社会中安详自得的生活素描,完美的人生憧 憬,每个人都能做到,真正享受了生命.儒家爱和孝悌的文化 精神,并非强迫的抽象的玄奥的伦理教化,而是"成于乐",在 普通的日常生活中,与父母,兄弟,朋友,师生的关系交往时 生成,"浴乎沂,风乎舞雩"时人与自然的嬉戏中生成,是感性 的儒家伦理生活秩序的自觉塑造."五六人","六七人"两组极 简单的虚数,将爱与孝悌这对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深最真的内蕴 30宜宾学院,20O6年2期 的好处传达得"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 水中之月,镜中之像,言有尽而意无穷".清人张履祥认为"化 行俗美,民生和乐,熙熙然游于唐虞三代之世矣,曾皙之春风 沂水,有其象矣,夫子志乎三代之矣,能不喟兴叹?!"这是孔 子心目中至淳至美的"大同世界",这是儒家礼乐诏国付诸实践 春风沂水的世界中,世俗生活的爱和孝悌成为存 的完美体现. 在的本体和人生的关怀,文化精神灌育着诗思血液,诗美体验 又融凝为文化精神,在拈花微笑里达到中国哲学的最高心灵境 界.人与人之间以"爱和孝悌"为纽带而营造的温情,欢乐, 眷爱,敦睦,和谐的大家庭,不仅可为在科技文明里迷失自我 的现代人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也是我们华夏民族凝聚力之所 在. 春风沂水的诗意世界,不仅曲折地表达出曾哲的理想志趣, 更是寄托着两千年中国士大夫代代相承的共通的心境,集体的 . 意欲,"以追光蹑景之笔,写通天尽人之怀",春风沂水的世界 与中国哲学精神是"如鱼在水"的相契,映射出我们民族哲学 的真正性灵,是我们民族文化的心灵源头. 参考文献: [1]李泽厚.论语今读(M].北京:三联店,20O4. [2]孟子?离娄(上)[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1.238. [3)孟子?梁惠王(上)(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1.172 [4]孟子?离娄(下)(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1.252. TheWorldofSpringB:ezeandYiShuiRiver SHENXianjian (CollegeofHumanities,ZhejiangNormalUniversity,Jinhua321004,China) Abstract:InthearticleTheConfucianAnalects:XianJin,springbI.eezeandYishuirivercondenseandexpressourspiritofthe nationalculturewithoptimisticlifeandharmony,purityandtranscendence,loveandfilialpiety. Keywords..TheConfucianAnalects:SpringBIeezeandYiShuiRiver;CultureSpir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