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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在叫春

2017-12-29 15页 doc 33KB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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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在叫春猫在叫春 喜鵲 貓在叫春,跟著夜半乾悶的熱風,回盪於浴廁。 昏黃的燈光像蛞蝓般貼著發霉的牆壁,狹小的空間瀰漫著便溺摻和的氣味,電風扇有氣無力地轉動,妄想抽去這惹人發暈的臭氣,卻只是發出令人耳鳴的嗡嗡噪音,彈跳於閃著橘色光澤的瓷磚上。 時媛倒在免治馬桶上頭,肚腹絞疼彷若有生物亟欲突破這薄薄的肚皮問世,她看著染成一片紅的馬桶內側,滾落陣陣冷汗。 這是……第二十八天。 時媛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關於這失控的經潮??包含她的母親??她樂觀地認為情況可以像國三臨考後一樣不藥而癒。時媛厭惡婦人湯與四物的氣味,那會使她火氣上升,嘴生潰...
猫在叫春
猫在叫春 喜鵲 貓在叫春,跟著夜半乾悶的熱風,回盪於浴廁。 昏黃的燈光像蛞蝓般貼著發霉的牆壁,狹小的空間瀰漫著便溺摻和的氣味,電風扇有氣無力地轉動,妄想抽去這惹人發暈的臭氣,卻只是發出令人耳鳴的嗡嗡噪音,彈跳於閃著橘色光澤的瓷磚上。 時媛倒在免治馬桶上頭,肚腹絞疼彷若有生物亟欲突破這薄薄的肚皮問世,她看著染成一片紅的馬桶內側,滾落陣陣冷汗。 這是……第二十八天。 時媛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關於這失控的經潮??包含她的母親??她樂觀地認為情況可以像國三臨考後一樣不藥而癒。時媛厭惡婦人湯與四物的氣味,那會使她火氣上升,嘴生潰瘍,已經滿是痘疤的臉頰興許又會多添幾顆灌膿的面瘡??她不是個令人驚艷的美人,但不代表她不會好生照顧自己的面皮。 扶著近在咫尺的洗臉盆想起身,兩腿卻抖得厲害,時媛囓著唇倒回馬桶上,又憤又恨地捂著下腹,淚液在泛紅的眼框打轉。 她覺得自己那些脫序流出的體液,是骨血精氣、活力與女人的青春。 「女人……」 時媛意識約略模糊地喃喃自語,哼笑了一聲。 氣窗外一聲比一聲富含春意的鳴叫像爪子般払撓著她的胸腔,引起一陣又一陣的戰慄。 她不管自己抖如篩糠的大腿和痠軟的關節,硬生生站了起來,穿起褲子,將大半體重皆落於黏著幾根髮絲的洗臉槽邊緣。看著滿佈水垢的鏡子,時媛挑起一邊嘴角,髒兮兮的鏡面中,那個慘白如女鬼的影像,跟著難看地揚起一邊嘴角。 ※ ※ ※ ※ 這房間,沒有時鐘,卻充滿了對時間流逝的焦躁不安。 時媛趴跪於床。對窗人家忘了關上陽台的小燈,那顆隨風晃悠的燈泡使她房內閃著古怪的光芒。她看著床頭櫃上父親贈送的,人掌,心想著手該掐得多深,才會被刺傷。 父親偏愛這種帶刺的小傢伙,她曾好奇為何會有人著迷於這種沒有美感的植物上??她甚至想起小時候父親因為她拔不出他手上的細刺而惱羞成怒的模樣??直到母親說了「喜愛,人掌的都令人難以靠近」這句話為止,短短一句話滿載著複雜的情緒:憋屈、不屑、怨怪……她的好奇摻雜著一點不滿,轉向這個她 該稱呼為母親的女人。 她使勁一掐,虎口漫出血色,,人掌上細細密密的利棘上沾染了血珠,多了份妖異的美感。時媛對這種小傷口並無放於心上,她的血與其供獻給馬桶或衛生棉,不如餵養這株,人掌。但她卻懊惱自己脫軌的舉動,因為她忒怕疼。 若自己與母親都是株,人掌,獲得的疼愛該是比現在還多得多罷。 時媛並沒有因為和母親同病相連而相濡以沫,她不知道該如何與沒有喜好、一生只爲傳喚的女人相處,她見著母親的怨懟,卻不見她反抗。時媛只覺得母親好傻,要是她也同她,拿出尖刺保護自己,父親便會對自己多一點的耐心,就像他當初是對著時媛發怒,而不是刺著他的,人掌。 「為什麼……貓咪仍在叫,」 時媛張著泛滿血絲的眼睛,那些按倷不住的叫聲回蕩在她的耳蝸中,她想閉起眼睛,卻聽見母親的叫喚摻進了貓叫聲中。 天已亮,她頭一次發現母親尖細的嗓音和浴室窗外的貓咪可以共鳴,同樣渴望著些什麼。 ※ ※ ※ ※ 車子在水泥路上呼嘯而過,擁擠的人流像萬頭鑽動的公蟻,圔滿了每一吋可以踩踏過的土地。 時媛有些恍惚,看到這些爲交通工具搶破頭的上班族與學生,突然感到有些可笑。 「小媛,妳眼睛怎麼紅得像隻兔寶寶,」 時媛眨眨發澀的眼眸,轉回視線看著說話總是軟軟糯糯的華楹,勾起她如竹枝般柔韌的右臂,不發一言。 「又不睡覺。」 華楹撇撇嘴巴,臉上的雀斑配上這個動作有女孩子的愛嬌,時媛看得有些懵了,扯住華楹的鬢邊,在大馬路旁便頓住腳步。 「欸……妳這雀斑真的跟我老媽很像。」 華楹將時媛扯到一棵行道樹下,才拉開她的手。 「又是時阿姨,我很老麼,」 像是被惹惱的語句給華楹這甜甜的嗓音一道,就像是在撒嬌般沒有魄力。時媛揉揉華楹的短髮??這髮型跟母親的也有三分相像??笑著開口: 「不,我媽是老貓咪,妳是小貓咪。」 時媛一說完,不顧自己疲軟的下半身,拔腿便跑,華楹在後頭跳著腳,卻響起咯咯笑聲。 兩人到教室時,剛好趕上頭一堂課,是陶音穎的國文課。 時媛一直覺得這女性化的名字讓她想到某個女藝人,私底下稱呼他時總說「那個晶瑩妹妹」,沒什麼不敬的意思,只是喜愛招惹華楹罷了。然而陶音穎的確是個男面女相的秀氣男子,除了華楹,多得是對他擁有憧憬的女學生。 時媛趴上桌,將穿著藍制服裙的兩腿擱在前頭的空座位上,翻了個白眼。真多虧了那個女藝人,現在她翻起母親的言情故事或勵志小說,見著「難道我們只是愛上自己的腦袋嗎」諸如此類的句子,便想起陶音穎的嘴臉,接著只好乖巧地去寫完回家作業。 「同學,上課了。」 原本嘈雜的高三教室響起一陣騷動的窸窣聲,接著歸於一片緊繃的平靜。時媛再翻了個白眼,校方最罪過的便是不支持男女合班之際,又聘了個帥氣的男老師來教書。 「現在發回上星期大家交來的那篇『想飛』。注意,妳們已經是高中生,還寫些飛機飛翔等實體描寫,這樣是不行的。」 時媛維持著俯趴的姿勢,將臉面向窗口,看見春陽下跳躍的喜鵲,暗暗讚嘆自己的好運氣。 「……我們需要描寫所謂的『虛』,關於內心深層的部分,後段要回歸對自己的省思……」 想飛,看喜鵲飛便可了,寫什麼文章呢。 「時媛,起來唸妳的文章。」 時媛身子一抽,有點尷尬地將雙腿放回地面,卻不小心帶倒椅子。全班哄堂大笑,華楹有點受不了地拿稿紙遮住眼睛。 「我沒交。」 時媛站直身體,眼神與攤平稿紙的華楹接觸,看見她氣呼呼地以唇語唸著「看著陶老師」,只好將視線調回陶音穎身上。陶音穎溫文的無框眼鏡反射著春日光輝,隱約可見那隻喜鵲一跳一跳的,讓他的眼睛多了一份迷離。剎那間,時媛感覺自己似乎不是以學生的身分站在陶音穎前。 「可以交代一下為什麼妳最近都不交回家功課麼,」 時媛覺得自己肯定是在上課前跑得太過頭了,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因為貧血而開始對焦不清,她聽得見夜裡的貓鳴與早晨的鳥啼,甚至看見了在昏暗燈光下,潤著紅的,人掌。 「我最近……不看言情小說了……」 時媛喃喃著,在她閉起眼睛前,看到的是陶音穎瞠大到近乎扭曲的眼與嘴。 ※ ※ ※ ※ 時媛陷入一片祥和的黑暗中,像是有人封鎖她的五感,讓她沉進黑絲絨的懷抱,連痠疼了近乎一個月的下半身,都獲得紓解。 她微微睜開眼,看見發亮的兩個圓圈,下意識地伸出手來,卻發現那是一副眼鏡。 「老師……」 陶音穎揮揮手,將時媛的手圔回白被單中,替她掖好被子後,便坐在她身旁,翻起了書頁。 保健室的白布帘在陶音穎身後晃蕩出一圈又一圈的圓弧。時媛沒有問現在是什麼時刻,也沒有問為什麼陶音穎可以坐在這兒不去備課。只是希望有個人可以可以陪陪她,讓她聯想到春季陽光的明媚。 「老師,你相信有人像,人掌麼,」 陶音穎抬頭,翻書的動作停頓。 時媛不再說話,閉上眼睛,嘴角隱約帶笑。 ※ ※ ※ ※ 時媛睡了一整日,母親從陶音穎手中接回她時,斥了她一句「去學校睡覺麼妳」,看著母親眉間的溝壑,只想著這老貓咪怎不把握剩下的日子讓自己看起來快樂些, 父親杵在沙發上頭,兀自沉默著,見著時媛,眉眼閃爍。 「吃過沒,」 時媛沒有發話,將書包扔進房間發出悶悶的撞擊聲,接著甩上門。她連制服都未褪去,拖著棉被往床角窩,將自己緊實地裹住。 那模樣,像是棵白色的,人掌,又像是她的父親。 從陶音穎將時媛抬進保健室那日起,時媛便多了些注目,她感到有一隻又一隻的貓眼,晶燦燦地流訴著露骨的渴求,她並不在乎,只在意那隻小貓咪。 華楹對此沒多做什麼反應,只是找陶音穎更勤了,成了單科榜首後,自然會有很多問題得請教。 時媛決定不要打擾講台上正討論熱切的兩人,拿著便當便往頂樓跑。風颳得烈烈作響,她將便當往洗石子地板一擱,沒了胃口。 鐵門「匡」的一聲,甩上了後頭的牆壁,時媛以為是風大,沒多留心。直到陶音穎將手中的東西敲上鐵製欄杆,才讓她嚇了一跳。 「女孩子多注意些。」 時媛不解,眼神往後頭瞟了瞟,又瞧瞧自己,看見翻飛的裙子,聳聳肩。 「老師,你認得華楹罷,」 陶音穎應了聲,時媛滿意了,開始誇讚華楹對國文這科多上心,是個乖巧的 女孩。 「老師,你玩師生戀麼,」 時媛只是開開玩笑,卻看見陶音穎默不作聲,她以為陶音穎生氣她的放肆。便閉上嘴巴。 天空藍得像是水洗過似的,耳邊聽著規律的風聲,時媛撇過頭,發現裡頭含摻著陶音穎的呼吸聲。她發懵地盯著他的側面,甚至能細數他眼上的睫毛有幾根。 陶音穎轉過頭來,姣好的唇動了: 「……我以前有個學生,跟妳很像……」 那一刻,陶音穎硬板的身子磕上她,時媛想起華楹抱她時,女孩子溫馨的體香和溫軟的乳房,還有細膩如貓的嗓音。 她推開他,喜鵲的啁啾聲乍停。 ※ ※ ※ ※ 「小媛,妳在這裡啊。」 華楹拿著粉色保溫瓶,一面壓著裙襬,一面朝向孤伶伶抱膝蜷在天台的時媛走去,姿態彆扭。 「跟妳說唷,我上樓時看見陶老師正要回班級。剛剛你們在一起啊,真好。」 華楹擱下保溫瓶,無心機的臉上透著單純的仰慕,時媛看著她的笑容,喉頭像是卡著硬塊似的。 「欸……」 時媛隨口應了一聲,無意見著華楹因傾身而從領口掉出來的十字架墜飾,小巧的蘇聯鑚閃爍著薄弱光芒,跟著是青白的鎖骨和白色的學生胸罩,無多餘蕾絲的襯邊揉合著清澀和誘惑的曖昧,時媛將視線調回十字架上頭,感到喉頭的硬塊似乎卡得更深了。 她嗅著一股甜香,但她分不清是因為學校的桃花盛開的緣故,抑或是身旁的華楹。 「妳……為什麼喜歡男生,」 時媛一把抄起華楹的保溫瓶,大口吞進潤著蜂蜜的檸檬水,她的唇摩擦到裡頭的鋼圈,像是有條粗礪舌面蹭著了她,讓她的兩手臂興起一片雞皮疙瘩。 華楹古怪地望了時媛一眼,接回瓶子,發出沉吟聲。 「這??蓋子和鍋子不都配在一起的。」 華楹旋回蓋子,思索了一會兒,佈滿雀斑的臉頰陡然紅了。 「小媛,妳說陶老師這鍋子那麼漂亮,我這蓋子會不會太小,」 時媛默默地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塵埃。風漸趨微弱,她聽見上課鐘響。 「妳不是蓋子,妳是小貓咪。」 ※ ※ ※ ※ 時媛翹課了。 連書包都未收,便放任自己遊盪於校園外。她自認自己不是多乖巧的孩子,卻在閑晃時找不出租書店或圖書館以外之處。她瞥見街上母姐輩的行人以怪異的眼光打量她,不禁再一次肯定自己是好學生??沒有壞學生會穿著制服在大街上公然招搖的。 離開校區吧,她打定主意。捏著口袋中的零錢,她往捷運站走去。 「時媛,妳在這裡做什麼,」 時媛被人喚住了,那像是無意間見著友人而發出疑問的呼喊令她好奇,她撇過頭,卻俄頃間僵硬。 陶音穎向她走來,手上提著個慣用的袋子。時媛訥訥地說不出話來,驀然想到今天的陶音穎,下午沒有課。 她拍了自己的額頭好大一下,感到相當無奈。 陶音穎卻沒有說話,伸手握住時媛因緊張而拳握的小手,往某個特定方向前進。 時媛犯傻,愣愣地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她唸了句「你到底是不是老師啊」,陶音穎卻充耳不聞。 走在比時媛略為前頭的他,因為筆直的背影而讓他原本看似纖瘦的身材看起來多添了一份偉岸。他右手上昂貴的三眼錶反射出午後猖狂許多的春陽,伴隨著角度的變化和喜鵲蹦躂的頻率。 這讓時媛想起上午那雙迷離的眼睛。 她再度聽見喜鵲的歌唱聲。 ※ ※ ※ ※ 時媛永遠無法忘懷她第一次使用衛生棉時,因為粗心而遺留在浴室的情況,父親蔑視的眼神與因為不解而嫌棄的口吻,讓她頭一次體悟到,原來男人也可以如此可憎。 女人流出的眼淚和經血,都是堅強的象徵??她一直是那麼認為的。眼淚讓女人抒發壓抑,經血排去老舊的負累,而男人不懂,自負地貼上懦弱與骯髒的標籤,讓尚未進化的女人感到羞恥、戰戰兢兢。 就像是處女膜的原罪一樣可笑。 但最可笑的是,她現在跟著一個男人,朝著不知明的方向前進。 陶音穎逕自扯擺著時媛,她連拐了幾個彎,鑽了多少條巷子都不甚清楚。只有在他手上的冷汗沁入她的皮膚時,她才會倏地打個冷顫。 陶音穎倏地頓下腳步,回過身,時媛一不察,額頭便磕進了他的胸膛。時媛驀然發現,陶音穎的胸膛不如自己想像的單薄。這讓她對他增添了一絲複雜的情愫。受到陶音穎吸引的驅使,讓她的思緒像是摻雜在一塊兒的線頭,絞纏著沒有盡頭。她的腦袋浮現出華楹那雙眼睛,卻又無法忽視陶音穎鏡片後頭的迷濛眼神。 「妳真的……很像她。」 陶音穎一再重複,纖細的手指劃過時媛的唇。 是因為荷爾蒙的緣故麼……時媛感到暈眩,下半身痠軟了起來。 她想問,男人究竟是用什麼眼神看待女人的,卻遲遲無法出聲。 陶音穎將時媛的頭髮撩起,露出圓潤的頸項,他漸漸俯下頭,時媛看著他飽滿的後腦杓,乾啞地出了聲,卻無關男人如何覓偶。 「你為什麼喜歡女生,」 陶音穎依然沒有回話,只是托起時媛那已經直不起來的腰,時媛倒抽一口氣,聽見了一波波、如海濤沖刷上岸的心跳聲。 是了,這就是華楹的答案了,寧願當只蓋子的答案。 時媛靠在陶音穎身上,明白有些東西,她根本無從給起。 陶音穎抱起時媛,停在一扇銀色的大門前,他讓她圈住他的脖頸,掏出鎖匙,熟練地開啟了門。 時媛被迫演出小女人的角色,而當她想到這角色,華楹不知道有多樂意擔任,她的下頜便可憐兮兮地抖動起來。 他將時媛安放在米色沙發上,轉去後頭忙碌。時媛陷入自己的思維中,後頭燒滾開水的瓦斯爐燃燒聲規律地刺激著她,她想拎起笛音壺,狠狠往陶音穎那有著女性陰柔的面部敲上幾下,歇斯底里喊著「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 然而她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客氣的道過謝後,就想走人。 陶音穎沒有阻止,他只是瞥了時媛的下半身一眼,擦乾自己的手。 「我送妳回去。」 時媛瞇起眼,一瞬間的沉默充斥於他們兩人的周身,她捏緊拳頭,粗嗄地開了口: 「你知道華楹喜歡你麼,」 陶音穎身後的開水燒滾了,發出尖銳的嗶嗶聲,他的眼鏡給小水滴弄霧了,時媛看不見他的眼神。 「我送妳回家。」 回應他的,是鐵門撞上門框的強烈撞擊聲。 ※ ※ ※ ※ 時媛正在奔跑,她在一條又一條的小巷磕磕絆絆,沒有迷路的惶恐,只是想不斷地跑、不斷地跑,榨乾自己的水分,跑斷自己原本就疲憊的雙腿。她想吶喊些什麼,興許是方纔的「為什麼是你」,那「為什麼」含著太多意涵,然而她又想起一部義大利電影中,男人的宣洩成了拉警報??她可不想被當成神經病。 她苦笑地停下腳步,卻發現停下比繼續奔跑還要令她窒息,她又動起腳來。男人可以在電影中擁有歸宿,她卻不可以像電影旁白一樣引用惠特曼的話??她說不出「此生有妳無憾」。 時媛憑著印象衝出巷弄,卻差一點給計程車撞上,司機撂下髒話,連方向燈都沒打便又轉進另一條街道。她驚魂未甫地瞧了瞧四周,發覺這是她平常上學的路徑。 她不想回家。 時媛揩揩額頭上滾落的汗珠,朝向華楹的家前去。她覺得自己的下半身似乎要脫離自己,下一口氣像是隨時會喘不過來。 她停頓於這溫馨的住宅區,感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她卻疲憊地希望,自己可以在這一刻見見華楹,。 硬著頭皮,壓下電鈴,由遠而近的招呼聲伴隨著華楹甜甜的語氣。 「來了??唉呀,」 撲上應門者,時媛哽咽著,那一口梗著的氣吁了出來。 「小媛,妳下午去哪裡了,怎麼這種時候跑到我家……等等,妳等一下,」 華楹收勢不及,絆倒了門框,跌坐在木製玄關上頭,家裡的人聽見聲響,騷動了起來。 「妹妹,怎麼了,誰來了,」 華楹的媽探頭,華楹擺擺手,正想說話,卻見時媛自己站起了身,微微點了個頭。 「對不起,打擾了。」 時媛抹去眼淚,手卻讓華楹握著不放,她抬起頭,見著華楹瞠大眼睛,瞪著門外。 時媛順著她的目光向外瞥,剎那間渾身僵硬。 陶音穎站在外頭,西裝外套拿在手上,原本扣得好好的襯衫釦子開了頭二顆,他氣喘吁吁,作勢想要逼近華楹家。 「你等一下,」 時媛尖聲叫了起來,華楹卻將她推向門外,連同她自己也跟了出來,並帶上門。 「妹妹啊,那麼晚了妳要去哪裡,」 三人杵在外頭,隱約可聽聞華楹的媽在門內叫喚的嗓音,華楹跟著拔高聲線,喊了句「我跟老師說句話就回來」。 陶音穎卻無視華楹,拖過時媛的手便想將她扯離此處,時媛扭曲著臉,想要掙脫,卻無奈於陶音穎的蠻橫。 華楹原先憧憬的眼神先是略過一抹怪異,跟著便暗沉下去。她像是給人搧了一掌,眼前的昏花和強烈的噁心感襲了上來,她喃喃著「是真的了」,拉扯的兩人注意到他的低喃,雙雙停下動作。 「所以老師在以前的學校跟女學生好上了的傳聞是真的,現在你又喜歡上小媛,」 「欸,」 時媛吃驚地將視線調向陶音穎,發現他難得凝重了臉色。 「我以為老師不介意學生的身分,我就有機會……」 華楹帶著希冀的神情望著陶音穎,像是希望他說些什麼,然而時媛卻早一步做出了反應,語調有一絲不穩。 「別傻了,他是老師欸。」 華楹轉回頭來,以一種時媛非常陌生的眼神望著時媛,她的身軀微微地晃了晃,時媛的心也跟著顫巍巍了起來。 「那妳在幹嘛,你就不喜歡他麼,」 時媛聞言,一時半刻間無法回應,她望向陶音穎,接著再回過頭看華楹。她看見她那雙眼睛裡的憋屈,像是見著了誰的影子,想抱抱她,卻爭脫不開陶音穎。華楹像是明白了什麼,她低低地笑了,那聲音卻像是清明時節的孤鬼鳴泣,她不再多說些什麼,關上了檀木大門。 時媛愣愣地看著那扇隔著兩人的薄薄木板,感到前所未有的黑暗襲上了她,她蹲下身,將臉埋進膝蓋,低低嗚咽了起來。 陶音穎逕自沉默,從頭到尾,他都不發一言。 他拎起了時媛,兩人面對面,看見她淚濕的面龐,心一動,陶音穎再度了湊了下去,卻讓時媛避了開。 「我以為你是喜鵲……」 看著陶音穎看似迷戀,卻不知所云的目光,時媛感到疲累。 「……我們其實都只是棵會傷害別人的,人掌罷了。」 ※ ※ ※ ※ 華楹變了。 不只是時媛這麼覺得,只要是認識華楹的,都難以忽視她的不同。 豐潤的面頰像是抽了氣般凹陷了下去,在上頭原本看似可人的細密雀斑變得像是枯骨上的黃漬,而她的雙眼像是墓碑旁的烏鴉,陰暗幽深。 原先是教師眼中乖巧學生的她,臨考在即,卻像是放棄般拋下書本??與其說她放棄了,不如說她壓根兒不在乎??更別提她先前獲得的國文科榜首頭銜。 大家都曉得,陶音穎受女學生喜愛;大家更曉得,陶音穎受華楹喜愛。原因不外乎是華楹對國文的積極、出眾的成績及孺慕的眼光。但是現在情況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陶音穎寫著板書,一邊講課,一邊提問。當輪到華楹時,華楹只是緩緩抬起頭,從鼻腔發出一聲嗤笑。 「幹什麼點我,」 原先台下細碎的討論聲戛然而止,這場靜默太不尋常,連風都靜止了。 華楹哼出笑聲,搖頭晃腦的,不清楚狀況的,真會以為這女孩遇見什麼有意思的事。 「幹什麼不點你的時媛,她很能幹的。」 「……欸,」 時媛皺起眉頭,想扯扯華楹的衣角,卻無奈兩人的座位相隔太遠。 她遙遙地盯著華楹黑得令人心驚的眼瞳,心底的苦澀一陣一陣暈染開來。什麼時候開始,她們的距離那麼遙遠, 台下學生像是觀看球賽,一會兒將視線調向華楹,一會兒看向時媛,再瞧瞧台上的陶老師。有人流露出看好戲的笑容,有人擔心地想喊停這場賽。 陶音穎依然站在台上,他張嘴想說些什麼,到了最後,他閉上嘴巴,依舊什麼也沒說。 華楹原本死灰的眼流露了一點期待,看見陶音穎沉默,她瞠圓了眼睛。 「你居然就這樣,什麼也不說,」 華楹推倒椅子,撲向講台上的人,時媛跳起身,一個箭步衝向前攔下她,而華楹將目標轉向時媛,掙脫時媛的懷抱,將她推往地板,握起小巧的拳,一下一下擊向時媛的臉蛋、肩胛、胸腹,毫不留情。 「居然是妳……為什麼是妳,為什麼,」 時媛護住頭部,將自己蜷成蠶蛹狀,她記得自己也想這麼提問,但卻什麼也沒做。 她透過手部的縫隙,看見華楹悲傷的眼睛,她好像見著了,母親的眼睛。 轉向陶音穎,他眼神透著一抹冰寒,想拉開華楹。而當他看向自己,卻充斥了病態的熱情。 就像父親見著了他心愛的,人掌。 時媛心頓時一寒,沒有不分對象報喜的喜鵲,沒有。 她硬是起身,將華楹四處亂揮的細白手腕鎖近懷中,她拍著她的背,細細安撫。 華楹僵硬著身子,不再動彈。時媛感到自己肩上的制服濕了一塊,她跟著哽咽。 她望向陶音穎,眨眨痠澀的眼,不顧四周好些眼睛盯著,她清晰地開口: 「……那個她是誰,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是她。」 陶音穎一愣,斂下面容,放下手中的教科書,走出教室。 時媛依舊緊緊抱著懷中的華楹,望向窗口。 那裡已經沒了初時見到的喜鵲,她鬆了一口氣,卻又趕到些許悲哀。 也許這世界上,只剩下貓咪,與,人掌…… ※ ※ ※ ※ 時媛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年的春天。 陶音穎依然帶在那所高中任教,而華楹與她考上同一所大學。 那一天的脫軌像是被人拖入夢境,醒了,還有美好的前程得去馳騁。 時媛卻將那疑問埋進心底,尤其是見著華楹輕靈的目光時,那疑問便會沸騰著、喧囂著。 這世界,究竟有沒有喜鵲, ,人掌與貓咪,傷害與渴求。 我們愛上的也許都是自己的腦袋,所以才會覺得這世界上,沒有喜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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