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诗仙_诗鬼_辨异_李白与李贺诗性文化范型比较

/诗仙0/诗鬼0辨异 ) ) ) 李白与李贺诗性文化范型比较 ¿ 何念龙 黄南珊 内容提要 李白与李贺虽然同为浪漫主义诗雄,其实却有鲜明的差异性,这主要 现于诗心之别、诗境之别、诗法之别、诗体之别。从诗性文化范型角度来看, /诗仙0及其 /太白体0与/诗鬼0及其/长吉体0话语系统抟成为特定的文化符号意义。从社会文化心 理角度来看,李白之诗充分满足了人性之情感极度舒张的精神需要, 李贺之诗则完全切 合了人类之极度好奇求异的心理特征。 关键词 李白 李贺 诗仙 诗鬼 诗性文化范型 1中图分类号2 I222 1文献标识码2A 1文章编号20447- 662X(2005) 06- 0113- 05 李白与李贺在今天同被视为浪漫主义杰出诗 人。的确,他们的诗歌创作特征和艺术风格颇有相 似之处,如想象之奇特、造境之神妙、色泽之瑰丽,同 为后人所称道,并凸现出各自的原创性。但太白和 长吉虽同属浪漫主义流脉,其实却有很大不同,对此 古人早已有精当的概括性论述, 这就是/ 仙0与/ 鬼0 之别。5朝野遗事6载宋人宋祁语: / 太白仙才, 长吉 鬼才。0钱易5南部新书6亦称: /李白为天才绝, 白居 易为人才绝,李贺为鬼才绝。0可见/ 诗仙0和/诗鬼0 确实存在明显差异性。即使从创作方式和艺术风格 来分析,二者判然有别;从诗性文化范型意义角度来 看,他们又分别是代表不同蕴涵的文化符号,值得我 们专题深入探讨。 一、诗心之别: /仙0心之自在奔放、超迈豪逸与 / 鬼0心之郁塞凝涩、孤寂凄怆 李白与李贺之别,首先是诗心之别,而诗心之别 的最集中最突出地表现为主体精神风貌和个性气 质之别。/仙0的内在意蕴, 除了道教文化的仙化思 想和虚无飘渺的仙气外,更多的是遗世独立的自由 精神、狂放不羁的人生态度和潇洒自在的行为方式。 在这方面, 李白的一个最突出特点, 就是如范传正 5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6所言: / 脱屣轩冕, 释羁缰锁,因肆性情,大放宇宙间0。得意时高歌大 笑,失志时长吁恸哭,这是一种极度化、外向型、渲泄 式的心灵表现方式。对于李白的这种特有的精神风 貌和气质个性,古今论者实在给予了太多的关注,在 此勿用赘述,那些/ 谪仙0、/ 诗仙0、/ 酒仙0的称呼, 已 足以展现李白的仙心仙风特征了。总之, 李白之 /仙0 ,体现的是一种个体主体的自在超迈文化精神: 突出自我,适性任情; 摆脱羁绊,狂放潇洒;外向渲 泄,明朗畅达。李贺则不然,其短短一生虽然涌动着 生命的热流激情,有着/ 玉锋堪截云0 (5走马引6)的 冲天志向,但却受到太多的摧折和压抑,内心有着太 多的积郁和苦闷,心境被沉重凄怆的氛围笼罩着。 尽管他也很想得到怀抱的实现和情感的发泄,如/ 何 时天眼开,古剑庸一吼?0 (5赠陈商6 ) ,最终依然是在 迷茫中期待,在期待中怅惘。/ 陇西长吉摧颓客, 酒 阑感觉中区窄。葛衣断碎赵城秋,吟诗一夜东方白0 ( 5酒罢张大彻索赠诗6) ; /落莫谁家子? 来感长安 秋。壮年抱羁恨,梦泣生白头0 (5崇义里滞雨6 )。李 贺诗歌所展示的自我, 是一个有志未酬、悒郁怨愤、 愁苦困顿、病容憔悴的孤寂诗人形象。从这些诗人 的自我形象中,我们不难感受到李贺悒郁难抒、无法 消释的愁情幽怨,显然,他不似李白那种尽情倾泄的 外向型诗人,而是将失志之怨愤凝滞于心灵深处,于 是极易走向另一种境况: 113 114 2005年第 6 期 115 / 诗仙0/ 诗鬼0辨异 116 2005年第 6 期 / 诗鬼0的特质所在和/长吉体0的特色所在。二李的 涉仙作品及其幻境创造,诗艺的风格体调有相似的 一面,李贺诗风受到李白的深刻影响。宋代张戒5岁 塞堂诗话6 (卷上)谓: /贺诗乃从李白乐府中出,瑰奇 谲怪则似之,秀逸天拔则不及也。贺有太白之语,而 无太白之韵0。明代胡应麟5诗薮#内编6 (卷三 )说: / 太白幻语,为长吉之滥觞。0这种评论深中肯綮。 要而言之,一代诗雄李白横被六合而想落天外, 其天仙之辞和仙境创造铸成/太白体0,而雄豪奔放、 瑰奇飘逸成为太白诗风的主体风格和主要创作特 色。一代诗杰李贺超拔特出而奇思异想,其致幻之 词和鬼境创造铸成/长吉体0,而瑰诡、怪诞、幽凄、凝 涩成为长吉诗风的主体风格和主要创作特色。如细 加比较,李贺之 /仙0毕竟不同于李白之/ 仙0 , 李白 / 仙0得明朗纯正,自然本色;而李贺则/仙0得幽晦冷 艳,深婉诡曲,带着浓重的/鬼气0,所谓/鬼仙0是也。 李白才力绝人而/ 力敌造化0,具有/ 笔落惊风雨,诗 成泣鬼神0的神奇魅力。李贺则苦思巧构而/笔补造 化0 ,具有/石破天惊逗秋雨0的强烈艺术感染力。 正由于二李有着上述不同,因此在后世的诗歌 传统的比较观照中,李白与李贺分别成为诗艺的两 种艺术标格和不同的文化符号。李白是豪放潇洒、 自在歌吟的代表,同时也是清新自然诗风的象征;李 贺是巧思雕搜、呕心沥血的苦吟诗杰,也是奇幻诡 谲、冷艳幽晦风格的鲜明标帜。二李虽然并称浪漫 诗家,但有鲜明差异,李白是一种豪迈畅达、清新奇 逸的浪漫, 李贺则是一种悒郁苦思、冷艳幽谲的浪 漫。李白的浪漫突出表现在抒发激情、展示自我;李 贺的浪漫主要体现在奇思怪想、精撰穷搜。不过笔 者认为,以/鬼才0称李贺, 实际并无贬斥的意味,它 只是说明一种奇特怪诞、超乎寻常的精神风貌和创 作个性。正如严羽在5沧浪诗话#诗体6中所说, / 长 吉之瑰诡,天地间自欠此体不得0。李白和李贺都是 富有原创性的诗人,李白的原创是一种充分表现自 我、极度抒发情性而展现奇情异彩的原创,李贺的原 创是在冥思苦搜中让想象/ 升天入地求之遍0的原 创。在当时求新求变的大趋势中, 李贺的艺术创造 总的来说是成功的,他是中唐/ 险怪诗派0中的佼佼 者,他的许多名作在险怪中升华,开创了诗中的一种 神妙之境,这或许就是受到韩愈等人极度称许的重 要原因。因此,二李分别以各自的独特性达到了不 同的诗歌至境,各有特色各具风采。从诗性文化范 型角度来看,千古独绝的/诗仙0及其/ 太白体0、/ 诗 鬼0及其/ 长吉体0 ,作为两种话语系统积淀为浪漫诗 艺流脉两种范式,具有千古传响的文化符号意义。 从社会文化心理来看, 如果说李白诗歌是充分满足 了人性之情感极度舒张的精神需要, 那么李贺诗歌 则是完全切合了人类之极度好奇求异的心理特征。 五、结语 李白与李贺虽然同为浪漫主义杰出诗人,其实 却有很大不同。/ 诗仙0、/ 诗鬼0之称,精当地反映出 二李的差异, 这就是诗心之别,即/ 仙0心之自由奔 放、超迈豪逸与/ 鬼0心之郁塞凝涩、孤寂凄怆;诗境 之别,即/ 仙境0的明朗清新、通透奇逸与/ 鬼境0的幽 昧晦暗、冷艳凄迷;诗法(抒发方式)之别,即/ 仙才0 之直接表达、自由挥洒与/ 鬼才0之间接深婉、云遮雾 障;诗体之别,即/诗仙0之/太白体0瑰奇豪逸与/ 诗 鬼0之/ 长吉体0瑰诡怪诞。从诗性文化范型角度来 看,千古独绝的/诗仙0及/太白体0、/ 诗鬼0及/ 长吉 体0,作为两种话语系统积淀为浪漫诗艺流脉的两种 范式,具有千古传响的文化符号意义。从社会文化 心理来看,如果说李白诗歌是充分满足了人性之情 感极度舒张的精神需要,那么李贺诗歌则是完全切 合了人类之好奇求异的心理特征。 参考文献 [ 1]5三家评注李长吉歌诗6 , 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 1959 年。 [ 2]王琦:5李太白全集6 ,中华书局, 1977年。 作者单位: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 责任编辑:杨立民 117 / 诗仙0/ 诗鬼0辨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