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光问题的复查报告

关于陈光问的复查 节选自《沧桑流年──一个中纪委委员的自述》 李惠仁著 中国社会出版社2002年1月第一版 ★大约在1986年10月前后，苏静、王宗槐、陈沂、罗帅夫人林月琴、罗瑞卿夫人郝治平等16位老同志，联名给中纪委书记陈云写信，为当年参加湘南起义、后来被林彪迫害致死的陈光同志鸣不平。陈云于同年11月7日批示：“鹤寿同志，请中纪委组织人对陈光一案进 行复查。”王鹤寿批示：“把中组部所存陈光饿档案借来研究，看是否还要复查。”经中纪委常委会研究决定，责成分管审理工作的副书记肖洪达同志负责此事。肖书记召集我们室（中纪委审理室）一部分同志开了第一次会议，宣布了中纪委常委会的决定，并对复查工作做了具体布置：由中央纪委抽我（中纪委审理室副主任李惠仁）和审理室曲处长二人、中央组织部抽干审局傅处长、总政治部抽薛大校、军委纪委抽邵上校，我们共五个人，组成陈光问题“中央联合复查组”，由我担任联合复查组组长。洪达同志在谈到复查陈光问题的任务时，主要讲了叁点意见:其一，首先眼按审理案件20字方针的具体要求，对案件原认定的事实、证据、定性、处理，进行详细核查其二，当前，大气候好，有利条件多，现有材料多，力争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查清结案其叁，对过去复查的结论，要充分考虑，但又不可受其约束。必须抓住主要问题，根据事实、证据定性下结论。紧接着，我们复查组全体同志便全力投人了查阅历史资料的过程。 ▲“九?一叁”事件以后，应该说，中央对陈光案件的复查是很重视的，先后于1976年2月和1981年2月，两次成立由中组部和总政治部组成的联合复查组进行复查，但都没有解决问题，党中央对两个复查报告均未予批复。现在，中央决定，要进行第叁次复查，我作为联合复查组的组长，责任重大，必须谨慎行事。在整个事情发展过程中，有四份材料是至关重要的:第一份材料，是建国初期中南局批准华南分局开除陈光党籍的决议第二份材料，是关于陈光自焚的报告第叁份材料，是1976年2月中组部、总政治部 《关于陈光问题的复查报告》；第四份材料，是1981年2月中组部、总政治部 《关于陈光问题的复查报告》。 第一份报告的要点是，认定陈光“以功臣自居，胡作非为，目空一切”，“断送了他过去的光荣，走上了反党反人民的道路。”“陈光的错误及其反党行为，已经发展到不可饶恕的程度，继续留往党内，对党对人民是有害的。”因此，1951年3月，经中南局批准报中央同意，开除了陈光的党籍。★根据当时有关材料记载和我们对许多老同志的调查，实际情况是:陈光出身农民，家里很苦。他1927年人伍，1928年参加湘南暴动，后跟随朱德、陈毅上井冈山。历任红四军的团长、师长、少共国际师长。是长征途中突破乌江、强渡大渡河、巧夺腊子口等着名战斗的直接指挥员之一。抗战时期，林彪任八路军115师师长，陈光任副师长。林彪负伤后，他代理师长，直接指挥过平型关大战。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他曾经拼死救过林彪的命。他作战勇敢，为人豪爽，深受战士们的拥护。 ★这个人的问题是脾气暴躁，性格刚烈，文化水平不高，还特别看不起林彪，不买林彪的账，因此，便得罪了林彪。林彪曾经对陈赓说:“有他 (指陈光）无我，有我无他。”陈光同样说过类似的话:“林彪把我害得太苦了。”“我陈光不死，林彪的乌纱帽是摘不下来的。”可见，两个人的矛盾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从冒死相救到水火不容，其中的过节，肯定是非常复杂的。林彪这个人色厉内荏，报复心强，又大权在握，当然，肯定没有陈光的“好果子”吃。陈光始终在他手下工作，于是他便找各种口实，对陈光进行打击报复。建国以后，林彪任中南军区司令，这时，陈光已经被贬为广州警备司令。但对林彪来说，陈光仍然是他心里的一块“病”，必欲除之而后快。于是，他设计了一条“毒计”。   ▲1950年7月23日，星期天，由李作鹏出面，骗请陈光及其秘书乘船游览广州南湖。返回之后，按林彪、李作鹏事先安排的阴谋，陈光一上岸，便被几个警卫挟持，收缴手枪，推上汽车拉走。其余人员上岸时，一个一个地搜身，武器被缴械，可疑物品被没收。接着，便对陈光一家实行抄家封门，全部“家当”充公。 ★陈光被抓起来以后，他们完全像对待犯人一样，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镣，拒绝家属探视。开始关押在广州，1951年初，转移到中南军区驻武汉办事处，关押在一个独门独院的一栋二层小楼的楼上，允许他看书看报，不许下楼、出院，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第二份材料是 《陈光自焚报告》， 称:“1954年6月7日晨，一战士和炊事员发现二楼冒烟，上去救火，但门被从里面关死，打不开。他们把门踢破，用灭火器熄火，又紧急报告消防队，等把火熄灭时，陈光已被烧死。床、沙发、家具已被烧光。尸体火化后，葬在武汉戴家山公墓，后被洪水冲没……”一位南征北战的老将军，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后来，林彪越来越红得发紫，陈光冤案也就越来越冤沉海底了。令人不解地是，林彪摔死以后，仍然长期末能得到平反。 ▲第三份材料：1976年2月，中组部、总政治部对该案进行了第一次复查。其结论大意是：陈光的错误是严重的，对他的处理是经过中央批谁的，未发现对陈光有陷害问题，给予开除党籍是必要的，但可视为人民内部矛盾。 这个报告，实际上和1951年开除陈光党籍的决定设有什么两样。 ▲第四份材料，1981年2月，中组部、总政治部又进行了第二次复查，其报告较上一次报告有些变化。大意是，陈光的错误是严重的，但原定的错误性质有些偏高，处分过重， 长期被隔离的做法欠妥，建议恢复党籍。对以上两个报告，是否报告了中央，我们没见到材料。但是，中央对两个报告没有任何批复，是肯定的。 ▲于是，便长期拖下来。 为了彻底搞清事实真相，我们“联合复查组”从1987年6月上旬到7月中旬，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跑了广州，湖南宜章、澄县、郴州、湘阴，湖北武汉，上海和长春等地，进行了广泛的调查，接触了大量的人和事，在大量翻阅材料和大量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事情的眉目越来越清楚了。特别是1986年10月13日，我们求证了聂荣臻元帅对陈光问题的意见，他说：“陈光同志过去有些毛病，但有战功，他多次负伤，尤其在长征途中，表现突出。1951年给予开除党籍的处分，确实偏重，似可重新审定。” 其他如肖克、吴富善、苏静等过去和陈光一起工作过的同志，都以为：陈光是一员战将，战功卓著。但缺点、错误不少，过去认定的事实，有些是实的，大部分是不实的。在处理上，属定性过高，处理过重。我们“联合复查组”在大量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多次进行认真研究，于1987年9月初写出了《复查报告》，并及时提交审理办公室进行研究。经过讨论，审理办公室一致认为：陈光同志自湘南暴动参加革命后，在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作战勇敢，战功卓著。但个人主义严重，无组织纪律。原认定事实，大部属实，部分失实；原对错误的定性过高，给予处分过重；建议恢复党籍，恢复原职务待遇。报告经联合复查组进一步修改后，报中纪委常委会审批。 1988年1目，中纪委常委会正式研究陈光案件。讨论结果，一致同意《复查报告》的意见。常委会并委托审理室起草中纪委向党中央的报告。 ★1988年4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开会，专门研究并同意了中纪委常委会的报告。至此，一个拖丁38年的错案终于得到了纠正。老革命陈光问题的事实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家属、子女因此受株连的问题也终于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决。如果说，我在中纪委做了一些工作的话，那么，为陈光同志正名，可算是我和“联合调查组”的全体同志共同做的一件大好事。中共中央批准了中纪委常委会关于陈光同志问题的《复查报告》后，我们便及时地传达了总政治部，军委纪委，中组部，湖南省委等有关部门和当事人的家属。湖南省纪委将中共中央的决定正式通知了陈光同志的家属。他的老伴和儿子陈永昌立即动身来到北京，要求向我们联合调查组的同志当面表示感谢。 一天上午，当陈光同志的老伴史瑞楚和儿子来到中纪委的办公大楼，见到我们联合调查组的几个同志之后，什么话都没说，老太太一下子跪倒在地，给我们磕头。她一边磕头，一边对党中央给陈同志平反表示无限感激，一边对我们联合复查组的全体同志表示感谢。 节选自《沧桑流年──一个中纪委委员的自述》 李惠仁著 中国社会出版社2002年1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