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言谏制度失效的原因分析

中国古代言谏失效的原因分析 Journalof 中 YiP 伊 refe 犁 ctu 州 reC 委 om 党 mu 校 nis 学tPaInstituteN..12oo9iLirtv……… 民主与法制研究 中国古代言谏制度失效的原因分析 谭钰怡 (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广东广州510006) [内容提要]言谏制度是中国古代监察制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一种限制君权的制度,言谏制度使得中国古代 君主专制制度带有明显的开明特色,其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但言谏制度是定位在君主专制制度的基础上,从来都不具有相 对独立性.更不可能对皇帝构成强制性的监督,而言谏施体与受体的严重失衡,言路的不稳定性等更是促使言谏制度失效 的重要原因. 【关键词]言谏言谏制度君主专制 [中图分类号】D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6175(2009)01-0072-03 言谏制度是中国古代一种企图遏制君主独断专行所带来的决策失误而出现的一种自下而上的匡正补阙制 度.它萌发于先秦,建立与秦汉,完备与魏晋至隋唐,变异,衰败与宋元至明清时期.中国古代言谏制度作为一种 限制君权的制度,其存在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它使得中国古代君主专制制度带有明显的开明特色,对于维护政 权稳定,形成长治久安的政治局面有着不可否认的意义.但综观中国古代言谏制度的发展轨迹不难发现.中国 古代的言谏制度在其运行的过程中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监察效果,难以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究其原因外乎以下两 种. 一 ,君主专制是中国古代言谏制度失效的根本制度性原因 中国古代言谏制度的运行缺乏良好的民主基础.按照政治制衡的内在逻辑要求,只有在分权的基础上才能 实现权利的相互制约.而制衡与分权则只能依赖充足的民主制度,只有在具有充分民主基础的社会里才可能产 生有效抑制专制集权的机制.正如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所说的”美国的联邦宪法,好像能工巧匠创造 的一件只能使发明人成名发财,而落到他人之手就变成一无用处的美丽艺术品”.?中国古代的言谏制度就自身 来说是一项好的制度,但是,中国古代社会是一个思想禁锢,缺乏自由的臣民社会,言谏制度产生于原始民主现 象的消失之后奴隶制君主专制制度兴起之时,而终结于封建君主专制制度的极端高涨之际.缺乏民主背景的历 史环境使得中国古代言谏制度始终呈现出疲软状态,这正是君主专制制度发展的必然结果. (一)君主专制下,言谏制度从来都不具有相对独立性.中国古代言谏制度是建立在皇权至高无上的基础上 的,具有御用性.其进谏的内容是否正确合理,效果如何,终归要取决于皇帝本人的态度和性情.如果皇帝昏庸, 奸臣当道,进谏不仅可能会被拒纳,还可能有极大的风险,搞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长期以往,会造成言路不畅, 朝纲混乱.这往往使言官不敢知而言之,言而尽之,反而在许多情况下竟噤若寒蝉.事实上,在言官的诤谏真正 触及到君主不愿为人道及的要害之处时,皇帝们便往往会失去平日的宽容,而言官也难免横遭贬斥,廷杖,甚至 有杀身之祸.用汉代曾任谏大夫的刘向的话说就是:”夫不谏则危君,固谏则危身,与其危君,宁危身,危身而终 不用,则谏亦无功矣.智者度君权时,调其缓急而处其宜,上不敢危君,下不以危身,故在国而国不危,在身而身 不殆.” 即使像唐太宗李世民这样的明君,虽然深知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的道理,但对纳谏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有 [收稿日期]2008—12—05 【作者简介】谭钰怡(1983-),女,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行政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政府治理与政府监控. ? 72? No.12009 一 次,唐太宗退朝回官,怒气冲冲地对长孙皇后说:”总要一天,我要杀掉这个乡巴佬!”长孙皇后问要杀谁,太宗 回答说:”魏征经常于朝中当面顶撞我,使我难堪,实在令我忍无可忍!” (二)君主专制下,谏议制度不可能对皇帝构成强制性监督.真正的监督应当表现为它的发生 并非建立在被 监督者的自觉自愿的基础之上;不管被监督者是否愿意接受监督,监督必须进行.一般来说,被监督者大多不愿 接受监督,在古代,通过君权神授而获得合法性的封建专制国家是直接运用权力对社会进行治理(即权治),其 目的是为了维护君主的神圣权威.如果说权力的运用直接取决于权力主体的状况,掌握和行使权力的人受到权 力的影响会产生权力人格,那么,在社会治理中,权力是比人更具有决定意义的因素.人因权力而获得权威,因 权力而能够获得权力意志,丧失了权力,虽然还是那个人,却不再拥有权力意志.君主专制制度是突出皇帝个人 的权威地位,保证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皇帝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集立法,行政,司法和监督诸项大权 于一身.立法制度,行政制度,司法制度和监察制度都是以君主专制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都是君主专制的派生 和延伸.而言谏制度却是一种限制集权的制度.虽然言谏制度产生的初衷及其根本目的在于调节,完善,补充封 建君主专制制度,但在运行过程中必然触犯某一个帝王的权威,二者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如此一 来.专制君主对言谏制度的抵制,架空,削弱甚至破坏就在所难免了.在以封建君主专制制度为基本政治制度的 中国古代社会里,言谏制度只能被定位为君主专制制度的自我调整,自我完善,自我补充的一种机制,它不可能 发展为一种民主政治制度.另外,言谏制度发挥作用的方式也只能是舆论监督,即所谓”公议”,”清议”,拾遗补 缺之类.而不可能提升为行政监督,法律监督.这种定位使得中国古代的言谏制度很难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三)君主专制制度的保守性决定了言谏内容的狭隘性.中国古代言谏的内容取决于言谏制度的目的,而言 谏制度的目的就是要维持君主专制制度的长期存在与发展.反过来说,中国古代君主专制制度的长期存在与发 展.又决定了言谏内容的单一与狭隘.君臣之间的言谏关系在其萌芽时期就是由政治道德自律与他律及天命鬼 神思想来约束的.君王应注重政治道德方面的自律,臣民可以依照政治道德观念对君王进行谏净.因此,因此举 凡君王任贤黜不肖,背德违法,穷奢极欲,好大喜功,信任奸邪,残杀无辜,轻身涉险等有害德政的违误言行,往 往成为历代谏官诤臣谏诤的重点内容.也是历代谏诤实践中历久弥新的谏诤热点所在. 二,言谏施体与受体地位的失衡是中国古代言谏制度失效的结构性原因 所谓言谏施体是指进谏的臣民,主要是指负有谏诤义务的专职谏官群体;而所谓言谏受体则指负有纳谏义 务的君王.在中国封建社会官僚机构的一体化调节系统中,皇帝高高在上,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关注到社会的每 一 层面及各个角落,他必须分流自己的权力,通过各级官吏来管理社会.但在高度集中,等级森严的中央政权庞 大的官僚机构中,各级官吏一旦握有大小不等的实权,高踞于百姓之上,虽受君权制约却完全可以利用封建体 制的弊端来扩张自己的权势,为非作歹,对大一统的君权构成直接的威胁.这样,为了自身政权的巩固,皇帝就 不得不将治吏置于治国之首.因此,虽然中国古代的人事,监察,财政,司法等各项制度和机构,早有建置,也相 当完备.但实际上中国古代官僚制的各个部门和制度都只能达到职能划分,而远远没有分权和制约的性质.这 种代表社会公意的法律制约和权力分立制衡的缺失,政治权力结构重侍君和治人,而轻治己和法治,最终成为 中国古代言谏制度失效的”帮凶”. (一)言谏施体与受体地位的失衡,首先体现在谏官官阶低下化,谏官官员名存实亡.从三代时期三公行谏 诤,两汉时期的高官宿儒佐王论道,承相主封驳到隋唐时期谏议大夫掌议论,给事中行封驳,谏官的品级越来越 低.谏官的地位也越来越低.谏官人微言轻.对君主的限制力非常微弱.至宋以后由台谏混同进一步发展为科道 合一,至清朝雍正时谏官六科给事中干脆被并入都察院,封驳之职丧失殆尽,时人讥笑道:”吏科官,户科饭,兵科 纸,工科炭,刑皂隶,礼科看.”唁谏官员的名目如旧,然而其实质已经非此了. (二)言谏施体与受体的失衡还体现在言谏施体的历史变化上.中国古代言谏制度发展历史上言谏施体的 最大变化莫过于专职谏官的出现,专职谏官指的是以言谏为职的专职谏官群体.约在秦汉以前,言谏施体只有 诤臣一种;诤臣则是指实际实行了言谏行为的臣僚而秦汉以后言谏施体则逐步发展出谏官一类来,出现谏官与 诤臣并存的局面.明清以来.虽然谏官因职权转化而退出言谏施体的行列,但谏臣仍然不时有所出现.专职谏官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M].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5页 ?邱永明.《中国监察制度史》[M]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460页. ? 73? 的出现,表面上看来是官有专职,权责分明,应该更有利于谏诤活动的开展,实际上则是剥夺了群臣的谏诤机 会,降低了谏诤的效力.以唐而论,散骑因品秩过高而称为”侍极”(中书门下正三品),常不实除:贞元元年二月十 八日救;”左右散骑常侍是中书门下正三品官,谓之侍极,宰臣次列.除特委方面者,余不得兼任使,先己授者,宜 改与别官.自今以后,更不得注授.”?一与此相反,而武后时创设的拾遗,补缺二职,品秩仅为从七品,从八品,置员 却极滥,致有”补缺连车载,拾遗用斗量”之讥.总之,低品秩专职谏官的设置,于君王实有一石三乌之功效:以低 品秩谏官代替高品秩谏官如”侍极”等行谏职,使谏官与君王之间地位相差更加悬殊,以削弱谏官队伍对皇权的 制约作用,此其,一;所设低品秩谏官多用新进之人,人多而滥,且有”立异利口”急于闻达之毛病,易于为君王控 制以转变职权或寻借口裁废,此其二;大量低品秩官员的设置,更有利于君王借以抵挡群臣有的放矢的正常进 谏,行拒谏之实而获纳谏之名,此其三. (--)言谏施体与受体的失衡还体现在言路的不稳定性上.所谓言路,指的是言谏施体与言谏受体之间的经 常性的通道,换言之,就是指臣民的谏诤意见到达君王之处的途径或说渠道.中国古代的言谏制度发挥作用的 大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取决于言路的通畅与否,言路通则言谏效果好.言路不通则言谏制度就不起作用.综观 中国古代言谏实践历史.我们得知言路的通与不通又多数时候取决于君主对待言谏制度的态度:乐于纳谏用谏 则拓宽言路;拒谏饰非则堵塞言路.形形色色的君主对待言谏的态度完全不一致,这种历史状况造成了中国古 代言路的不稳定性特征.以宋明清为例,宋代时由于公文政治的发达,对于谏官的奏章的进递方式开始受到君 臣的重视.宋真宗以前,谏官的章疏均由阁门投进,但”事颇非便”,因此子天禧元年始改由通进银台司进递,并 必须谏官亲笔书写.【忙宗进一步规定台谏奏章须手粘实封外,还须再用纸折角重封,加盖印章;无印章者,在上 押字.台谏”月月缴进”奏章,称为”本职公事”.有的臣僚认为鉴于谏官奏章混同于其他文字而有可能被”脱有留 滞遗失”,建议”置簿”禁中,”专命人管勾,逐日具有无及职位,姓名,章奏道数,画一抄上.”圈至于谏官面奏,一般 台谏每月各派一员上殿奏事,称为”月课”.I谏官要求临时入对,只须”直碟阁门”即可上殿.哲宗时皇帝接见的 臣僚除宰执外就是台谏官员,”宣仁后崩,哲宗亲政……轼上书日:陛下临御九年,除执政台谏外,未尝与群臣 接.”【4】宋代言路是畅通,可是其言谏并非针对皇帝,而是针对宰执的,已经失去其本义了.明清时期科道逐步合 一 ,谏官演变为宪臣,言路己经谈不上畅通了.偶尔有谏诤之举,也是发生在朝堂之上,如嘉靖时期的”议大礼” 事件;或是在须谏阻之事发生之地,如谏武宗”南巡”事件.给事中封驳制度依然存在,但无封还诏书之权,随着 清代南书房,军机处的建立,”廷寄”制度的实行,给事中封驳制度封还诏书的权利彻底丧失. 三,结论 中国古代长期存在的言谏制度,从本质上来说,它只是君主专制制度的一个组成部分,其存在的根本目的 在于维持君主专制制度的长期稳定与发展.从性质上来看它是君主专制制度自我调节,自我补充,自我完善的 一 种内在监察机制.言谏制度以臣谏君的运作模式,以及给谏分署办公的体制,表面上类似于西方近代民主制 度的两院制代议制,然而实质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中国古代言谏制度只是一种舆论监督制度,其思想武 器是融”阴阳五行”等迷信思想与进谏尽忠的纲常观念于,体的神学政治思想,其权力基础是原始民主制度遗 留下来的议事惯例与君王的授权,它体现的目标价值是君主集权而非分权与制衡,其行为没有国家的强制力之 效果.中国古代言谏制度本质上仍然是开明专制而非民主制度.它最终亦会伴随着君主专制制度的走向极端而 逐渐衰败. 【责任编辑:李先荣】 参考文献: 【1]陈秋云.((中国古代言谏文化与制度研究》【D].中国政法大学.2001年. [2】薄振峰,杨兴定.《唐代谏议制度的性质及其启示》[J].理论学刊.2003(1). [3]陈洋庚.中国古代监察制度的成效及反思》….政治与公共管理.2007(2). ?叶绍翁((四朝见闻录》甲集太学生置绞纸》,转引自中国政治制度通史》(宋代卷),第507页 ? 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