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子 《花花公子》 仙客来

野鸭子 《花花公子》 仙客来 野鸭子 《花花公子》 仙客来 一种动物、一本杂志、一盆鲜花，三个互不搭界的东西演绎了一段令我难忘的故事。 1983年初冬，"大青山"轮靠泊英国西北部的利物浦港。这是本航次返程前最后一个装货港。这里的天像孩子的脸一天三变，飘来一片云就是一场大雪，装卸进程时断时续，计划两天加载2500吨货，结果在这里停了一星期。停工时候，我们天天数着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成群野鸭子消磨时间。特别是晚上，英国人都下班了，整个码头成了船员的天下。有两个水手挺鬼道，他们发现野鸭子大多趴在码头胶皮碰垫里过夜。碰垫有2米长，直径1米5，中间有30多厘米空洞。他们拿着手电，顺吊链上了碰垫，对头往里面一照，野鸭子"雀蒙眼"，伸手就拽出两只，拎着脖子，提到船上，开水褪毛，炖着吃了。当时我们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很差，有一个起头敢干，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第二天雪停，上来两个工班继续装货。10点是休息时间，工人们都下去喝咖啡了，留着一部浓密的胡子的领班来我房间，说:"大副，我发现你轮垃圾桶旁有不少野鸭子的毛，我想可能是船员扑抓野鸭子了，请你们管一管。"我说:"是吗?我不知道有这事。"他说:"咱们一起去看看。"看后，我无话可说。他说:"这事挺严重的，如果被当局环境监管官员发现，要罚款的，扑杀一只最少罚款100英镑，数量多了，可能起诉到法院。这事我就不往上面说了，相信你们能管好。"我对他的及时提醒表示感谢。然后，我了船长政委，紧急召开全船大会，批评了那两个水手，严令禁止再发生类似事情，又责令他俩赶紧把鸭子毛装进塑料袋处理好。船员还是很听话的，后来，再没有人去抓野鸭子了。 为了表示感谢，开航前一天傍晚，工人下班后，以我的名义在房间请大胡子吃了一顿饭，船长和政委作陪。伙房加了几个菜，给他预备了刀子、叉子，喝青岛啤酒。席间，他一直没提那件不愉快的事，倒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一个劲地赞叹中国菜肴好吃。他不用刀叉，学着使用筷子，夹不住的鱼、肉掉到桌子上，赶紧用手抓起来填到嘴里，那笨拙的样子特别滑稽可爱。他反复用指头弹击崩瓷花碗，说这简直就是艺术品。船长看他对中国碗、筷感兴趣，让我从管事那里要了两只碗、两双筷子，包好送给他，说:"顺便送你夫人一套，希望她能喜欢，祝你家庭幸福!" 转天一早，大队人马还没上船，大胡子就来我房间，脸冻得通红，坐到沙发上，气喘吁吁地说:"夫人对你的礼品非常喜欢，让我谢谢你们。"说着从鼓鼓囊囊的防寒服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杂志，说:"大副，海上生活挺寂寞的，送你一本书，没事的时候翻翻。"我一看是本《花花公子》，说:"这是色情杂志，我不能要。"他问:"为什么?"我说:"我不喜欢。"他耸耸肩、摊开手、不解地又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一时语塞。怎样回答他呢?我不能告诉他这是公司明令禁止的，更不能告诉他一位中国船长因为带回几张色情画片而受到降职处分的不幸。我说:"你能理解的，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他虽然点点头，但还是没理解，说:"我做过许多日本船，他们的大副经常和我要这样的杂志，日本人也是东方人。"我不想和他争辩下去，赶紧说:"谢谢你和你的夫人，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看，工人们都来上班了。"他摇摇头，把杂志又塞进衣服里，悻悻地走了。 在利物浦的最后一天，天晴得像一张蓝色的幕布。我和大胡子商量多开两个工班，争取把剩余的九百多吨货装完，他同意了。这一天四个舱口全开，一台岸吊、三台船吊轰隆隆干起来。我们组织船员看舱理货，积极配合，到下午三点多钟完活。船长决定并通知代理六点开航。我告别了大胡子，马上组织人员下仓绑扎加固。不到五点钟，绑扎、封舱、落吊杆等开航前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就在这时，大胡子赶在联检前又来了，送给我一盆含苞欲放的鲜花，告诉我花的名字我没听懂，他说:"送你这盆花，欢迎你再来。"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东方西方文化有差异，但是喜欢花是一样的。"我表示了谢意，紧紧地握了手他就下船了。 这盆我叫不出名字的花一茬接一茬地开，返航一个月，还有几个花骨朵没开。元旦前我们回到天津，水手小李的爸爸上船看儿子，离船时到我房间告别，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一盆"仙客来"。他说，这花很名贵，用这花送朋友，是希望常来常往，友情不断。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想起大胡子"送你这盆花，欢迎你再来"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