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自然而存在”与人之为人

“人为自然而存在”与人之为人 “人为自然而存在”与人之为人 第17卷第3期 2004年7月 烟台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Yantai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 V01.17No.3 Ju1..2004 ''1 八为自然而存在''与人之为人 曹孟勤 (河北大学经济学院,河北保定071002) 自然是为人而存在的,自然正是在[摘要】西方传统基督教神学和近现代哲学认为, 为人的存在中才获得存 在的价值与意义.这一狭隘观念以人类征服自然的现实为依据,面看来具有科学性和价值合理性,但实际上它 却贬低了人的价值,使人沦为非人.尤其是它导致了人类对自然的掠夺与破坏,生态危机的发生就与这种观念有 直接的关系.不仅自然为人而存在,人也应该为自然而存在,这是辩证的统一.只有在这种辩证统一中.自然为人 而存在"才能获得价值合理性,人类只有做到为自然而存在,他才能真正摆脱非人状态而彻底地生成为人. [关键词】人性;自然;生态危机 [中图分类号】B08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3194(2004)034)249-05 一 ,"自然为人而存在"与人之为非人 "自然为人而存在"是西方根深蒂固的观念. 甚至可以说,它是整个西方文化传统的核心.西方 文化传统中影响最大的是基督教和哲学观,因此,分 析自然为人类而存在的观念就不能不从它们说起. 在基督教观念中,自然界并不是一个自我产生, 自我维持的物质世界,而是上帝的"创造物".尽管 人与自然都是由上帝创造的,但只有人是上帝按照 自身形象造就的.人具有灵魂且是唯一能够获得上 帝拯救的存在物,因而人类拥有高于其他自然存在 物的地位和使用它们的权利.上帝说:"我们要照 着我们的形象,按照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 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地上所爬的一切昆 虫."【圣怪.倒世圮上帝造完人之后,"上帝就赐福给他 们,又对他们说:'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 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 活物.'上帝说,'看哪!我将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蔬 菜和一切树上所结核的果子,全赐给你们做食 物."阿奎那作为基督教的圣哲也宣称,人是最完 美的,上帝给人们提供神恩是因为人本身的缘故,而 上帝创造其他自然存在物也完全是为了人.因此, 人可以随意使用植物,任意对待动物.不难看出,在 基督教的教义以及在圣哲对基督教教义的解释中充 满着一种神恩下的人类中心主义观念,它与世俗化 的人类中心主义并无根本不同. 欧洲的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虽然批判了中世纪 的宗教神学,却继承了自然为人而存在的观念.他 们把上帝从至高无上的地位挤到了世俗生活的边 缘,但又从形而上学的高度把人捧为大自然的主宰. 培根认为,人类通过知识的进步可以征服自然,从而 补偿人类被上帝逐出伊甸园所受到的伤害,并重新 获得他一度在伊甸园所享有的高于一切其他动物的 权利.笛卡JLJ~1.1把人与自然的关系抽象为主体与客 体的关系.人是主体,自然是客体;主体的目的是认 识客体,客体的存在却是被主体所认识.牛顿力学 的出现,更使人们把自然界看作是一架庞大的机器, 把人类看作是操纵这架机器的主人.康德提出了 "人为自然立法"的命题,并认为"就动物而言,我们 不负有任何直接义务.动物不具有自我意识,仅仅 【收稿日期】2003—10—22 [作者简介】曹盂勤(1957一).男,河北大学教授,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博士生, 主要研究方向是生态(环境)伦理学. 250烟台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第l7卷 是实现外在目的的工具.这个目的就是人."[H(P1S) 在黑格尔看来,自然界不过是"绝对精神"的外化, 是"绝对精神"自我运动的阶段性产物,是"绝对精 神"借以实现自己目的的一个外在环节.总之,在 以往的哲学家看来,正是因为大自然为人而存在着, 所以它才具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自然为人而存在"的命题意味着:大自然只具 有工具价值,它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人类需要,维持 人类存在,而人类根本没有必要为其存在承担任何 责任和义务;人类是大自然的主人,只要人类自身需 要,他可以任意对待和处置自然存在物,无须顾及它 们的生计与存在状况;为了使大自然更好地服务于 人类,呈现更多的使用价值,人类必须拷问自然和征 服自然.在这一观念影响下,人类任意掠夺自然,榨 取自然,浪费自然,根本不考虑自然资源的有限性和 再生能力;同时人类还任意地把废气,废水,废物排 放给自然,致使人类排放的废弃物远远超过了大自 然的净化能力,破坏了生态环境的平衡和稳定.目 前,人们一般都将"自然为人而存在"这一命题还原 为人类中心主义观念,认为它是生态危机的价值论 根源.实际上,这是一种浅显的看法,它并没有揭示 该命题所蕴涵的深层含义."自然为人而存在"观 念隐含的更为深刻的问题是,人性的沉沦,人在大自 然面前丧失了是其所是的本质而沦为非人. "自然为人而存在"这一命题表明,人仍然被束 缚于动物的牢狱之中,并没有彻底升华为人."自 然为人而存在"把人与自然的关系规定为目的与手 段的关系,即人是目的,自然界是实现人之目的的手 段.不可否认,人类为了生存需要将自然界化为手 段,以使自然界能够更好满足自身的需求.但问题 是,如果人类把这种目的与手段关系看作是人与自 然的惟一绝对关系,那么人与自然的关系就蜕化为 一 种生存竞争关系,人类改造自然的行为就演变为 弱肉强食的生存斗争.我们知道,动物与它自己的 生命活动直接同一,它不能将自己同自身的生命活 动区别开来,它本身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动,即它的本 质等同于它的存在.这种本能性质的生命活动驱使 它把自然界中的弱者变成维持自己生存的手段.而 人的生命活动不同于动物的生命活动,因为人使自 己的生命活动变成自己意志和自己意识的对象,即 人能够超越生命自身,主宰并支配自己的生命活动. 人能够超越动物性质的生命存在,这意味着人能够 超越自然必然性的束缚,不再将自然存在物仅仅视 为维持自己存在的手段.可是,"自然为人而存在" 的观念将自然界直接规定为工具或手段,表现在实 践行为上,人类为了自己的存在疯狂地掠夺自然界, 根本不考虑对自然界应该承担何种道义与责任.这 表明人类对待自然界的思想和行为根本没有超越生 命本性.人类将自然界视为手段,实质是将自己当 作维持自己生命活动的手段.既然自然界是维持人 类生存的工具,那么人类把自己有意识的生命活动, 自己的类生活,自己的自由自觉活动全部用于开发 自然界,以实现自然界的-1"具价值.这意味着人将 自己的本质变成实现自然界工具价值的工具,即变 成维持自己生存的工具,如此一来,人就像动物一样 将自己与自身的生命活动直接同一起来.康德说: "人虽然具备理性,然而倘若理性仅仅有利于人达 到本能在动物那里所达到的目的,那么在价值方面 这就完全没有使人升华到纯粹的动物性之 上"."马克思也指出:"吃,喝,生殖等等,固然也 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加以抽象,使这些机 能脱离人的其他活动领域并成为最后的和惟一的终 极目的,那它们就是动物的机能."【3J(嘟' 近现代以来西方社会所发生的现代化过程,将 "自然为人而存在"充分变成了现实.现代西方社 会的人们过上灯红酒绿的奢侈生活,可以在物质丰 饶中挥霍无度,并用最快的速度穿坏,扔掉,烧掉所 消费的东西.然而,伴随着享乐主义和纵欲无度的 出现,人也走向了异化的道路.马克思的政治经济 学批判表明,资本主义在使人获得更大程度的自由, 促成人的解放的同时,也造成了"物"对人的奴役, 产生了人的异化.马尔库塞也指出,资本主义社会 不是产品为了满足人的需要而生产,而是人为了使 产品得到消费而生产.人拜倒在物面前,把物作为 自己的灵魂.弗罗姆概括道,西方社会把人变成消 费的机器,变成彻底的消费者,他惟一的目标就是拥 有更多的东西,使用更多的东西,对物的占有变成了 人的本质.这些批判表明,人类在充分实现"自然 为人而存在"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存在变成了动物 式的生命活动,成为异化的存在.生态危机正是人 的异化存在的必然结果. "自然为人而存在"的观念还表明人对自然的 人性不是善而是恶.人类为了能够使自然为自己而 存在,就必须开发自然界,征服自然界,改造自然界, 使自然界成为"人化"的自然界.所谓"人化"自然 界是说,人类在改造自然的生产活动中把自己的本 质对象化给自然界,使自然界成为人的自然界.自 然界是人的本质的对象化和现实化,那么通过自然 界人就能够确证自己的本质,人就能够在他所改造 的自然界中直观自身.马克思说:"正是在改造对 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证明自己是类存在物.这种 生产是人的能动的类生活.通过这种生产,自然界 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因此,劳动的对象 是人的类生活的对象化:人不仅像在意识中那样在 第3期曹孟勤:"人为自然而存在"与人之为人251 精神上使自己二重化,而且能动地,现实地使自己二 重化.从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根 据这种对象性关系可以说,自然的善意味着人性的 善.自然的美反映着人性的美,而自然的残破和不堪 人目,则说明人性的野蛮与蒙昧.生态危机不是自 然环境本身变迁引起的,而是人类改造自然的活动 所导致的,人类是生态危机的始作俑者.森林消失, 土地沙化,河流污染,洪水泛滥,物种减少,沙尘暴肆 虐,空中弥漫着臭气,地球成为巨大垃圾场,这一切 作为人的作品和人的现实并不是对人的本质的肯 定,而是对人的本质的否定;不是证明了人性的善与 美.而是显现着人性的恶与丑.所以,"自然为人而 存在"这一观念显现着人X,t自然的恶,正是人X,t自 然的这种恶的人性才导致了生态危机恶的结果. 二,人与自然关系的辩证性分析 "自然为人而存在"的观念之所以导致人性异 化,是因为人类割裂了人与自然的本真关系,破坏了 人与自然的和谐状态.致使人与自然关系失衡并极 度向人类中心方向倾斜,从而使人X,t自己是其所是 的参照仅仅局限于人类自身.人将自己视为地 球上的最高存在,认为自己是万物的终极目的,这势 必产生所有自然存在物皆为自己而存在的意识.人 类要消除人性的异化.将自己从动物界拯救出来,就 必须走出人类中心主义圈地,寻求一种针对"自然 为人而存在"这一狭隘观念的制约机制."自然为 人而存在"的观念虽然是人类的一种狭隘意识,但 却是一个不容彻底抛弃的观念,因为它表达着自然 存在物对人类确实具有工具价值这样一种事实.这 一 观念的不合理性在于它的绝对化和片面性.既然 "自然为人而存在"的命题不能够抛弃,那么我们只 能通过寻求该命题的对立统一物,即该命题的反命 题,来建构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并通过这一建构使 这一观念合理化,使人类从异化状态中解放出来. 问题分析到这一地步,一个必然的结论由此就呈现 出来.自然为人而存在,人也应该为自然而存在. 所谓"人为自然而存在"是指,人类应该为自然界的 存在与发展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即人类应该维护 生态环境的和谐与平衡,保护物种多样性,X,J自然环 境的污染维持在自然允许或承受的范围内,最终达 到人与自然协同发展.自然为人而存在,人也为自 然而存在,这是辩证的统一关系.人与自然和谐相 处,共同发展就蕴涵在这种辩证统一关系之中. 人类依赖于自然界的存在而存在,自然界不仅 是人的元机身体,还是人类精神的来源.这表明,自 然界的存在高于人类的存在,没有自然界的存在也 就元所谓人类的存在.从这一意义上讲,人类必须 将自然界视为目的,承认自然界拥有存在的权利,否 则,大自然就会否定人的存在目的和人的存在权利. 自然界也是目的,并拥有存在的权利,这就要求人类 为自然界的存在尽义务,自觉维护自然界的存在. 人类只有做到为自然而存在并使自然很好地存在, 才能使自然更好地为人而存在,以及实现人自身的 存在.自然为人的存在寓于人为自然存在之中,自 然界能够存在与发展才有人的存在与发展,自然界 兴旺繁荣人类也就兴旺繁荣.这就是说,人以自然 为目的,自然也以人为目的,人之终极目的的实现寓 于大自然目的实现之中.如果人类片面追求自然为 人而存在,而自己却不为自然而存在,结果是自然也 不为人类而存在.自然还威胁人类的存在.生态危 机就是人不为自然而存在所导致的必然结果,而从 生态危机中感受到最大威胁的却是人类自己,即自 然环境遭到毁灭人也将随之毁灭.因此,人为自然 而存在,自然就为人而存在;人不为自然而存在,自 然也不为人而存在,这就是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 自然界对人的善与恶依赖于人x,J-自然是善还是 恶.人怎样对待自然界,自然界也就怎样对待人. 大自然对人的态度与反应依赖于人对自然的态度和 行为.人对自然善.即人类努力维护生态环境的平 衡与和谐,促使生态环境能够可持续发展,自然也就 x',J-人善,为人类呈现出一个美的,和谐的环境状况, 使人类能够舒适存在和长期存在.人对自然恶,自 然也就对人恶;人与自然为敌,自然也与人为敌;人 把自然视为工具.结果人自己也成为了工具;人类破 坏了自然环境,大自然就以危机的形式威胁人类的 存在.因此,"人为自然而存在"就是要求人类善待 自然,关爱自然,把与自然为敌的关系转变为与自然 为友的关系.随着人对自然恶向对自然善的转变. 自然也会由对人为恶变为对人为善. 人为自然而存在,实际也是人为自己而存在. 人只有做到为自然而存在,才能真正实现为自己而 存在.人类对自然的任何态度与行为最终都将反馈 于人类自身.自然界不仅是人的精神的无机界,还 是人的元机的身体,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实际是人 与自身的关系."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 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的交 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口J(人与自然的这种同 一 性,使人征服自然变为征服自己,人奴役自然成为 奴役自己,人与自然为敌实际是人与自己为敌;当 然,人保护自然也就是保护自己,人为自然存在尽职 尽责也就是为自己存在尽职尽责.以往人类只承认 自然为人而存在,不承认人为自然而存在,这意味着 人也不为自己而存在,人正在破坏自己的存在.生 态危机就是人类破坏自己存在的证明."人为自然 252烟台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第l7卷 而存在"意味着人将自然视为目的,把自己变为服 务于自然的-1-具.人将自然视为目的实际上也是将 自己视为目的,人是自然的-1-具也就是人是人自己 的工具.尼采说"上帝死了".结果人成为了上帝. 可是,人类僭越了上帝的位置,却不拥有上帝的全知 全能的智慧,也不具备上帝生成大自然的能力,最后 不得不吞咽自己所酿成的生态危机的苦果.所以, 人不是上帝.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上帝,这意味着人 类必须改变"自然为人而存在"的狂妄意识.在为自 然的存在中实现自己的存在. 人依赖自然而存在,自然也依赖人而存在.人与 自然的相互依赖性,决定人与自然是一种互为存在 的关系.人依赖自然而存在,说明大自然具有最高 存在的性质,拥有最高目的性.人类为此必须担当 义不容辞的使命,为实现大自然的存在尽自己的责 任和义务.自然依赖于人而存在,是说人也是最高 目的和最高存在,自然也要为人而存在并服务于人 之目的.离开了人自然界也同样没有存在的意义和 价值.马克思十分强调:"被抽象地理解的.自为 的,被确定为与人分隔开来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 无."】(Pu另一方面,自然界正是在"人化"的条件 下也即在依赖于人而存在的情况下,呈现出无限的 丰富性,其本身获得了更为广泛与生动的意义.不 难看出,人与自然应该互为存在,割裂二者的关系不 是科学态度,不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自然为人而存在","人为自然人而存在",二 者的互为存在性在现实生活当中也能够得到证明. 当前,人们建立各种自然保护区,生态保护区,在城 市种草种树,实行绿化,防止和惩罚各种环境污染, 制定种种保护生态环境的国际公约.人类所做的这 一 切,可以说是使自然为人而存在,也可以说是人为 自然而存在,而真实意义则是:它既是自然为人而存 在,也是人为自然而存在.是二者的统一. 三,人在为自然而存在中生成为人 "人为自然而存在"不仅意味着人类要为自然 界承担责任和义务,与自然界建立辩证的关系.更为 重要的是,它还是人类脱离野蛮与蒙昧,真正生成为 人的标志.我们知道,任何动物都受自然必然性的 束缚表现出一种为我的目的性,弱肉强食的自然法 则迫使它们参与生存竞争,把弱者化为为自己的存 在.即,动物根本不懂得为自然而存在,它也根本意 识不到为其它存在物承担责任和义务,它的本能使 其知道的唯一目的就是利用自然和使用自然.人类 脱离野蛮蒙昧状态而走向文明,是说人类要背叛这 种狭隘的动物性利己主义,超越自然必然性对人的 束缚,从人自身当中生成出一种利他主义精神.人 之为人的根本特征不是人如同动物一般的生活,而 是超越动物本能进入更高层次的生命境界."人的 出现,意味着生命超越了自身,使生命活动具有了超 生命的更高目的和意义."-4j(.超越生命的意义意 味着个体不仅仅是作为个体而存在,还作为类而存 在;他不仅仅要实现个人的存在目的,还要努力实现 类的存在目的,从而使个体与类达到统一.因为抽 象的,孤立的个人不具备人的本质,也不具备人的价 值,意义和丰富性.具体说,个体作为人的存在必须 与人类命运联系起来,在为类做出贡献中实现人的 价值和人的本质.所以,利他主义精神即为类贡献 自己的力量,这是人之为人的基本特征. 但是,当我们认为人之为人的利他主义精神只 是针对自己的同类时,这只能说人在社会范围内,或 者说在人与人的关系上使人之为人.而一旦扩大人 的视野,使人站在人与自然的关系立场上审视人的 这种利他主义精神,显然这仍然是人在类的意义上 的一种利己主义,因为他把道德关怀仅仅局限在人 类物种自身范围内.人在人类社会范围内的文明并 不是真正的文明,人类在社会范围内与动物不同并 不是真正地与动物不同.人作为"类"对自然所进 行的征服,掠夺与奴役,仍然属于动物性在"类"身 上的表现.而且有不少动物为了同类也会牺牲自己 的存在,在物种内也表现出一种利他主义行为.这 意味着,人类只有超越人与人的道德关系,把利他主 义精神彻底贯彻到生态环境之中,承认自己不仅为 自己的同类而存在,也为异类或自然而存在,即承认 自己对整个自然界和生命存在物担负着不可推卸的 责任和义务,人类才达到对自然必然性的彻底背叛 与超越,在终极意义上真正地生成为人. 人不仅作为类而存在,人还作为自然界的成员 而存在.人与自然存在物共同构成了地球生态系 统,用利奥波特的话说,人与自然存在物都是地球这 个大地上的公民.在生态共同体里面,只有人是理 性存在物.大自然赋予人类以理性,并不是让人类 去践踏它自己,而是令人类能够意识到他对整个共 同体的存在担负着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义务.如果人 类对自然界的存在不承担任何道义,那么他就像其 他生命存在物一样仅仅作为一个物种而存在,没有 升华到人的存在.因为在自然界中除了人之外,没 有任何一个物种能够意识到这种责任,能够为自然 界承担这种责任.因此,"人为自然而存在"这是人 将自己与动物区别开来的根本标志,是人之为人的 表现.环境伦理学的着名学者罗尔斯顿认为,植物 和动物不具有"自我",它们至多只具有"自身".因 此,植物和动物并不具有真正的利他主义精神,即使 是那些学会了以互利的方式彼此合作的有一定智慧 第3期曹孟勤:"人为自然而存在"与人之为人253 的动物也不具有.植物和动物的利己主义特点决定 了它们不是也不可能是道德代理者.罗尔斯顿说: "人类能够培养出真正的利他主义精神;当他们认 可了他人的某些权利——不管这种权利与他们的自 这种利他主义精神就出现 我利益是否一致——时, 了,但是,只有当人类也认可他者——动物,植物,物 种,生态系统,大地——的权益时,这种利他主义精 神才能得到完成.„„这种终极的利他主义是或应 该是人类的特征."" 人类的发展历史实际上也是人类不断地背叛自 己的生物本能,而一步一步走向人之为人的过程. 人类每一次文明的进步都是人自己一次次超越狭隘 的利己主义,把道德关怀的范围逐步由自我向外扩 展和延伸.最初人们只关心自己,在食物有限的情 况下他为了自己的存活有可能去抢夺他人的食物. 但是,当原始社会的人们开始平均分配食物并控制 人与人之间的食物掠夺时,人类开始与动物相分离. 随着人类对利己主义的不断超越,把利他主义精神 逐步向外扩展,人性就不断得以升华.《大自然的 权利》一书作者纳什归纳了人类道德关怀发展的这 种历程,它是由自我开始,然后逐步扩展到家庭,部 落,地区,国家,种族,整个人类,最后道德关怀将越 出人类的边界扩展到动物,植物,生命,岩石,生态系 统,以至星球和宇宙.纳什同时还回顾了天赋权利 的扩展历程,它先是向被压迫的少数群体扩展,最后 延伸到物种身上.j(美国的独立宣言表明殖民 主义者从英国贵族那里获得了权利,尔后的奴隶解 放宣言,妇女宪法第19修正案,印地安公民法案,劳 动者公平劳动标准条例,黑人民权法案,使奴隶,妇 女,印地安人,劳动者以及黑人逐步获得了权利.人 类废除奴隶制是人类文明的表现,人类消除种族歧 视又是人性进步的一次见证.然而人类文明的进步 并不会行进到人类物种的边缘而骤然停止,否则人 性就会处于一半是神明一半是野兽的自我分裂之 中.超越狭隘的物种界限,人类为自然的存在承担 起保护的责任和义务,这是人类向着作为人的人进 步的必由之路.目前各国制定的濒危物种法,自然 环境保护法,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所发表的人类环 境宣言等,就是将天赋权利赋予自然界的证明,它也 是人类从自然必然性中彻底解放出来的宣言. [参考文献] [1]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 [2]康德.实践理性批判[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3]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4]高清海.人就是"人"[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1. [5]罗尔斯顿.环境伦理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O. [6]纳什.大自然的权利[M].青岛:青岛出版社,1999. "HumanityExistsforNature"andWhatMakesHumansHuman CAOMeng——qin (SchoolofEconomy,HebeiUniversity,Baoc~ng071002,China) Abstract:TraditionalwesternChristiantheologyandmodemphilosophybelievethatnatureexistsforhumanbe— ings,andnaturegainsitssignificanceandvaluesinitsexistenceforhumanbeings.Baseduponhumans'trs~or- mationofnature,thisconceptionlookssuperficiallyscientificandreasonable;itseemsespeciallytohavemanife~ tedthesuperiorityandvaluesofhumanityovernature.However,theconceptthat"natureexistsforhumanity"ab— solutelyunderestimatesthesignificanceofhumanbeings,andmakeshumansinhuman.Notmerelyshouldnature existforhumanity,humanityshouldalsoexistfornature,thereliesadialecticalunity,whichenableshumanrace toexistfornature,andtobeextricatedfrominhumanstateandbecomehuman. Keywords:humannature;nature;ecologicalcrises [责任编辑:若漪] [校对:刘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