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疼,不爱也疼

爱疼,不爱也疼 1 6年后，麦巧再次于人来人往的街中碰到何洛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目光桀骜不驯的女孩子了，眼睛里有了一些岁月沉淀下来的恍然。 何洛的目光慢慢从麦巧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脸上，6年后，麦巧的面容依旧白皙透明，除了眼睛里的恍然。 何洛的心突然地痛了一下，麦巧，那个16岁之前住在自己家隔壁的女孩子，他曾经以为那是她一生一世的容颜。在麦巧跟了家人搬到城市边缘的别墅区的时候，16岁的麦巧手指的温度留在了何洛的掌心里。还有她的心。 16岁以后，何洛是麦巧生活的愿望。有一种女孩子可能一生的愿望都很简单，比如麦巧，成长后的愿望是，嫁何洛为妻，然后要一个孩子，到永远。 她一直是何洛想象中情感的归宿。但是有些事情的发生不在任何人的想象里，这些年何洛努力不让自己记忆麦巧最后决绝的表情，那个时候的麦巧，竟然固执到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后来何洛赌气离开了，一年后麦巧离开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回到北京考研，何洛有了现在的婚姻，一点点失去麦巧的消息。 世界再大也不过只能够让两个人逃避6年的时光。在何洛已经不再清晰地记得麦巧的模样时，两个人却走进了同一个方寸中。 “麦巧。”何洛暗地里呼出一口气，“真的是你,” 沉默的几秒，麦巧的心已经千回百转，何洛的声音没有丝毫改变，那是唯一能够让她的心动荡的声音。从前，还有现在。 一低头，眼泪就落了下来。心里隐隐作痛，那痛，麦巧熟悉，是爱情的痛。 何洛，就在麦巧的眼泪碎落下来的刹那，发觉自己还在爱着这个女子，那种爱的感觉丧失了6年后，在和麦巧相逢的瞬间卷土重来。 2 何洛的手臂缠绕住麦巧绵软的身体时，一种久违的激情在体内喷薄而出，6年的婚姻，似乎一个男人本能的欲望中不安地掩藏了些什么，面对妻子完美的身体，他竟然放不开。可以不想麦巧了，可是她最初的羞涩却带走了他身体的秘密。 每次在一起，麦巧的羞涩都会点燃何洛的欲望。他第一次要她时，她刚刚20岁，很顺从地把自己给了他，对他，麦巧的心愿中没有拒绝。 如今麦巧依然有些羞涩，手指穿梭在何洛的发中，但身体已经有了成熟女子的痕迹。 激情慢慢平复后，何洛把麦巧裹在怀中点燃了一支烟。 “那时候你抽另外一个牌子，我以为，你会抽一辈子。” 何洛的手滑过麦巧光洁的肌肤:“没有什么是一辈子的事，离开你后我这样觉得。麦巧，当初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我们为什么分开,” “因为那时候，我以为爱情是百分之百没有伤害的。”爱的时间太早，心愿太完美，所以连误会都容不得。麦巧用了6年的时间醒悟，那时候的自己其实并不明白爱情，但如今已经太迟。6年后，物是人非。 3 是大四那年的寒假，想要给何洛一个惊喜，麦巧没有通知他回去的日期，一个人出了火车站连家都没有回打了出租车直奔何洛的公司。 何洛公司里的许多人认得麦巧，所以她一路没有阻挡地闯进了他的私人办公室。推开门，何洛的名字只喊出了一半，麦巧呆住，他的怀中，一个女孩子在哭。 麦巧站在那儿听到什么哗啦哗啦碎掉的声音，何洛松开怀里的女孩叫了一声“麦巧”。她清醒过来转身跑掉，跑得很快，所有的感觉已经麻木。 她把什么都给了他，他是她的世界。 从那天下午开始何洛到处找麦巧，三天后在红星影院的一个角落，他找到了麦巧。很小的时候，麦巧生气时会把自己藏在影院里一遍一遍地看电影。她那么固执，从小喜欢一切完美的事物，容不下生活任何的缺陷。 看着麦巧直直地面对屏幕的眼光，何洛的心忽然发冷，麦巧没有哭没有追问也没有看他，直到他把麦巧从空旷的影院中拖到外面的空地上。 “麦巧你听我解释，那个女孩子„„”麦巧从兜里拿出一只水晶蝴蝶，看着何洛“啪”地摔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面把透明的水晶粉碎得很彻底。 雨不大不小地下着，为了给麦巧买那只她一直想要的水晶蝴蝶，他几乎跑遍了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他把后面的话淹没在自己口中，麦巧锋利的个性像刀一样切痛了两个人，他太了解麦巧，没有解释的余地了。 然后麦巧迅速离开，回学校复习考研，一年后知道何洛结婚的消息。再然后麦巧冰冷地把自己嫁掉，婚姻艰难地维持了两年，何洛的影子在婚姻中无处不在„„两年后麦巧结束了婚姻，岁月却把生活所有的痕迹留在了她的生命里。 而现在，所有的眼泪都成了对生活的感激和对自己的宽容，在何洛的身边，麦巧说:“我已经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了，我不要再离开你，哪怕一辈子做你的情人。” 何洛再次把最初淹没在口中的话淹没，若麦巧知道那天在自己怀里的，只是一个刚刚在车祸中失去父母，借了自己的肩膀释放疼痛的女孩，她的心疼会加倍的。 他没有说，只是把麦巧重新拥在了臂弯里。 4 多年前金童玉女般的一对恋人多年后变做没有名分的情人，在最初相爱和分开的城市，麦巧租了一套房子，两把钥匙，一把属于自己，一把交给了何洛。 没有另外的要求了，当初爱着的两颗心都还在已经够好。麦巧没有问起何洛的妻子，虽然他身上到处都流露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痕迹。那必定是个很贤淑的女人吧，他每天白色的衬衣干净整洁，领带打得漂亮利落。他不会打领带，一直都不会。 何洛身上，麦巧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已经不在了。两个人在一起，谁也不再刻意提起从前，后来慢慢习惯无言地在暗淡的光线里用一生一世的激情做爱，每一次，何洛都说:“麦巧我不许你再离开我。” 从黄昏到夜晚，然后何洛穿好衣服回家，麦巧学会了用另一个女人的方式打领带，站在他面前一声不响地缠绕着。有时候她不知道，她和那个在何洛真实生活中的女人，究竟谁偷了谁的爱人。但是那个女人和何洛，却拥有她年少时的梦想，嫁给他，有了属于他的孩子。她在何洛的钱夹中看到过那个已经4岁的小女孩的照片，有着和何洛一样漂亮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何洛非常爱女儿，那种爱，麦巧嫉妒不起来。 重来的爱情中，所有的疼痛两个人一起藏着。 5 麦巧是在那年冬天见到何洛的宝贝女儿小嘉的，那次在他们常去的酒楼等他的时候，透 过玻璃窗，她看到何洛从车的另一侧抱出了那个小小的女孩儿。 小嘉并不在意从没有见过的麦巧，坐在她的腿上开心地玩耍。 没有谁注意到4岁的孩子，吃过饭，小嘉坐上车子之前坚持吻麦巧的脸。何洛站在旁边忽然动容，飞快地同样在麦巧脸上吻了一下。 那天晚上很晚了，何洛忽然打了电话过来，麦巧在恍惚中听到他说:“麦巧，小嘉把今天下午的事告诉阿哲了，她说，她想见你。” 麦巧完全地醒过来。 “但是我否认了。”何洛说，“我坚定地否认了小嘉的话，我说你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大家一起吃了顿饭，阿哲不相信，我想，让你打个电话给她解释一下。” “为什么,”麦巧的心停顿了片刻，“你很介意她知道真相,” “她是小嘉的母亲，我不想伤害她，麦巧，你能懂吗„„” 麦巧的话机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上，她一直以为，和何洛的爱是延续了从前的，即使以这样的方式，一直以为何洛生活中另外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形式一个摆设，却原来是自己错了。曾经，何洛是不会让麦巧受这样的委屈的，现在已经不同了。他想让麦巧承担一个谎言，为了那个所谓的和他没有爱情的女人。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因为他们拥有婚姻。 原来婚姻不是完全地因为爱才得以完善的，它以另外的形式同样可以坚固地存在。 麦巧慢慢地说:“好吧，我向她解释，我知道说什么她会相信。” “麦巧，我„„” “别说了。”麦巧拉了拉滑落下去的被子，挂了电话。这一次，她甘心地要自己承担这个谎言。她终于知道了，如同6年后才知道当初自己不懂得爱，这一刻，她更加明白过来，即使懂得，错过的爱，也无法成为生命的主题了，它已经被光阴偷走，附在另一个人身上，不再完整。是她弄错了爱的感觉，她以为只有爱才会心疼，原来，不爱也疼。比如，他对她，已不是爱，只是心疼。 编辑 / 王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