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蛇养在内裤里

把小蛇养在内裤里 把小蛇養在內褲裡？ 宋慧慈 98.5.22. 「」 是的！ 今天下午，教師辦公室的討論話題，都圍著「阿民養小蛇」的輔導策略打轉！有人對這個孩子的膽識嘖嘖稱奇；有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有人認為他腦袋有 問題！我則是已經無力以對了，只好「再度」請家長來協助處理。 之所以說「再度」，是因為午餐前一發現小蛇不見了，我的直覺認為是阿民 藏起來的，可是，不論好言相勸或威逼利誘，阿民仍是東拉西扯，一副「打死不 承認」的態勢。我只好殺出最後一招（雖然心知肚明：這招「蠻冒險的」！卻已 苦無對策。）：「如果今天找不出那條小蛇，星期一，你也不必來上學啦！因為你 觸犯了『公共危險罪』！」 （感謝前陣子才又出紕漏的阿宗，讓我有機會和十歲孩子談「何謂『公共危 險罪』？」所以，阿民知道公共危險罪是要被送去警察局的。） 不過，他還是一臉無辜的說：「我真的不知道『牠』是什麼時候鑽出去的」。 看他那對隱瞞的眼神，老實說，我有一股打「醒」他的衝動！（那當下忽然 理解：為什麼執法人員會經常忍不住的就動用刑罰！）還好，終究還是選擇打了 手機請媽媽來學校。媽媽說，她正在忙，請爮爮來！ 果然不到十分鐘，爮爮趕來教室了！阿民也吃完午餐了！我讓父子倆在走廊 邊把這件事「喬」出個頭緒來，我也繼續著我「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午餐。 事情是這樣的： 一向對昆蟲、爬蟲類等小動物興趣極高、而且堪稱專業的阿民，早在我接到編班通知的輔導記錄，讀到C.P.M.（非文字瑞文式智力測驗）的百分等級「竟然 只有5」的那一刻，我就意識到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果然開學後，向低 年級導師打聽的結果，我高度好奇阿民有亞斯柏格的特徵，之後，確實在三年愛 班的諸多團體活動中，他有許多的行為特質都疑似「亞症孩子」，再加上注意力 嚴重短暫，導致同儕人際關係大受影響；偏偏班上還有一位阿民的遠房親戚阿欲，（疑似高功能肯納症），對阿民喜歡東抓西撈的「昆蟲觀察」癖好，極端不能 容忍到恨之入骨，所以，我幾乎天天要承受這對「哥倆好」的精神施壓。 我知道對一個亞斯柏格孩子的癖好，「防堵」或「嚴禁」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必須從特教的專業知能協助亞症孩子處理他的癖好。三愛其他孩子倒是能接受阿 民這項特質，唯獨阿欲只要見阿民帶小寵物來教室，簡直像世界末日般緊張與激 動。有一天，我透過團體討論，終於在信賴的對話關係下，讓阿欲說出他對阿民養小寵物的「不以為然」，如：「你都會把小寵物養死掉」；「你的手已經得了蜂窩 性組織炎，再去抓那些小動物，手會爛掉」；「養小寵物害你上課都不專心」、、、 1 雖然阿欲口語表達不靈光，但在三愛孩子善解的接納與釐清的補充下，還算 清楚的說出他堅持的想法。然後，請阿民一一回應阿欲的想法，我的底線是：阿民得針對阿欲的擔心，說出讓阿欲能放心的「養小寵物」的策略，阿民才可以繼 續帶小寵物來教室。 阿民真的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阿欲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句「你每次說的，都做不到！」深深勾起我在 處理阿民各種衝突事件的慘痛經驗，當下也只能用「再給阿民一次機會嘛！」的 鴕鳥理由說服阿欲的「好像」先見之明。 我開始阿民每天寫寵物飼養日記： 2 也善用阿民的圖畫長才為他的造句多得一些鼓勵，期待他的人際關係正向 些： 3 讓我很欣慰的是：在我「全面接納」的班級經營宗旨下，孩子們也能「對事 不對人」的處理同儕的怪異行為，該說的、該指正的，義正嚴詞，毫不含糊；說 過了、聽明白了，也就雨過天晴，還是哥倆好！ 所以，儘管阿民還是偶而會把寵物養死、還是會為了牽掛寵物而上課心不在 焉，但，同學對他在昆蟲專業上的肯定是讓我感動的。只要一發現「新品種」的 小寵物，立刻請阿民前去鑑定；只要發現圖書室又有關於昆蟲的新書上架，也會 立刻向阿民通風報信。 4 所以，阿民對昆蟲系列叢書上的每一隻昆蟲，瞭若指掌，哪一隻昆蟲在哪一 頁，三兩下就可以翻得出來，然而，對於國語課本裡，哪一個語詞在哪一課，卻 總是搔首弄姿、苦笑以對！ 第四節英語科任課，孩子們發現阿民又偷偷摸摸在玩蟲，向英語老師告狀， 引起一陣騷動。 原來，第三節下課，小鐘在操場角落發現一條長約十公分左右的小蛇，鬼鬼 祟祟的帶了阿民去「採集」，並相約兩個人要養牠。可是，聰明的小鐘知道把小蛇養在教室是會被罵的，所以，把這任務交給阿民。向來考慮不了後果的阿民，當然是樂得擁有小蛇，於是，就把小蛇和原先的一隻大小黑艷蟲養在一起。沒想 到，那隻大小黑艷蟲正是阿峻前兩天「走失」的蟲子，當下起了一場爭執，阿民 又是那副被冤枉的委屈樣兒，一再說同學都不相信他。（老實說，我也很難相信 他！）中齊起身看了一眼，立刻說：「我敢說這隻大小黑艷蟲是阿峻的，因為我有幫阿峻做記號。」 聽得我真是傻眼！昆蟲也能做記號？ 但聽中齊言之鑿鑿的述說著他如何把一小塊泥土「塞」在那隻大小黑艷蟲腹 部縫隙，阿民的眼神顯出些許的不安，顯然「又」被抓包了！ 「老師，還有一條小蛇！」中齊扯著沙啞的嗓音控訴著阿民的罪行。我一聽「有一條小蛇」，簡直嚇壞了，但在學生面前還是強裝鎮定，問阿民：「蛇在哪裡？」 「沒有啊！」 「有！」中齊說是小鐘帶他去抓的！聽到小鐘的名號，我已經胸有成竹的明 瞭了，這阿民果然是傻！被朋友賣掉了，還高興的幫朋友數錢呢！ 唉！每回遇到小鐘有狀況，我都會因為家長的因素而感到更棘手！這下，得 先把小鐘誘引阿民行動的「是非」問題擱一邊，趕快把小蛇找出來比較要緊。 阿民一副「就沒有啊！煩咧！」的態勢，我不得不逕行搜身。徵求不怕蛇的 孩子來檢查阿民身上的口袋、書包、隨身袋等。現在想起來，心有餘悸！如果那 是有毒的小蛇，我豈不是害了英勇的明祥了嗎？ 所以，雖然一無所獲，我卻一則以憂、一則以喜。喜的是：還好，明祥沒被蛇咬；憂的是：到底那條蛇躲在哪裡呢？ 對我這麼一個「談蛇色變」的老師來說，這件事真是為難極了！所以，只好 請家長來協助！ 過去幾次阿民的「失憶」狀況，只要爮爮出手，事情總可以很快就水落石出， 這是我一直蠻願意接納阿民林林總總「怪」現象的原因之一，感覺上，阿民的爮媽就像我自己的弟妹般，對我的教學設計、輔導策略總是信賴有加，也經常對阿 民在我手上後所展現的各方面進步表示感謝。所以，一旦請家長來學校，他們夫 妻倆必定全力配合，不會畏縮，更不會錯怪是老師故意找家長麻煩。 可是，這回阿民的爮爮無功而返，一臉挫折不知如何向老師交代。顯然，他 也看出自己孩子的隱情，但，就是不知如何破解！ 5 等全班放學後，我把阿民托給隔壁班老師代管，準備和阿民爮爮好好聊一聊我對阿民「容易」失憶的觀察與擔憂。 我說：「我真心感謝每一次阿民有狀況時，您們夫妻倆願意在第一時間趕來 學校，這代表您們對我的信賴與支持。現在，我要談的不是孩子出差錯的「果」， 而是想邀您們一起來找出阿民常常不能在第一時間面對錯誤、甚至承認錯誤的 「因」，也許是家庭、也可能是學校的管教需要調整。無論結果是什麼，我真的 很謝謝您們對我的信賴。」 然後，我問到最近的家庭生活是否有比較大的變化？印象中，阿民近一個月 來「好像」注意力更短暫、衝動性更高張？ 阿民爮爮是我會談過諸多家長中，極少數不會抱怨妻子、也不會推卸責任的 好爮爮之一，他誠懇表達對阿民媽媽的歉意，因為自己的工作負荷，長期把孩子 教養的重擔都讓妻子一肩挑，現在為著家庭經濟考量，妻子也得外出工作分攤家 計。蠟燭兩頭燒，無形中，確實帶給妻子更多的壓力，當然也就少了對阿民的關 照，以致於醫生開的「加強專注力」的處方藥已經用完了，卻一直都抽不出空再 回診去取藥，難怪阿民最近「注意力不足伴隨過動」的症候群故態復明。阿民爮 爮說他今天就會和媽媽好好研究夫妻的壓力分攤。 我聽了好感動！我知道真的不是孩子的錯，但，總得找出有效的對策啊！我 請爮爮除了繼續讓阿民服用「加強專注力」的藥外，也請爮爮找醫生安排心理諮 商師，和阿民聊聊對寵物的癖好，及阿民經常出現「做了，卻不記得」的短期失憶現象。 大約會談了半個鐘頭，阿民爮爮回去上班，阿民回到課後輔導班，我則陷入「怎麼辦？」的挫敗深淵！ 又過半個小時後，我看到外聘課輔老師左一袋、右一袋，口中還唸唸有詞的 督促著阿民快快離開輔導班，上前問明原因，喔！我幾乎要昏倒了！ 外聘老師說：「小朋友看到阿民身上有蛇！」 「哪有！」阿民還是倔強的否認著。但，我已經猜到蛇在哪裡了！ 把阿民拉過來身邊，並帶到男廁所，脫掉他的上衣，忽然意識到「有可能被 告女老師對男學生性騷擾哦！」趕緊請學生去找學務主任上樓來處理，說時遲， 那時快！學務主任就在眼前！不過，阿民還是振振有詞的不斷「沒有啦！」「就真的沒有啊！」 經過一番折騰，我聽到從殘障廁所傳來主任的驚訝聲：「唉唷！你不怕蛇咬 你的小雞雞啊？」 我果然猜的沒錯！阿民真的把小蛇養在內褲裡。但，他還是連聲辯稱「不知 道是誰放進去的？」 再一次請阿民爮爮來協助，因為我已經察覺到自己精疲力竭了！（雖然特教 輔導專家都說，這類孩子的行為有趣，要好好鼓勵，不要折殺了一位偉大的生物 學家，可是，做為基層教師的壓力與為難，豈是偶而來聽聽個案狀況的專家學者 6 所能體會？） 、、、、、、 聽著辦公室老師討論著這孩子的輔導策略，我感到好無力、好無力！看著阿 民爮爮來把他領回去，我感到好無奈、好無奈！我一直努力的「全面接納的融合 教育」，真真實實的踢到鐵板了！阿民今天所表現的偏差行為，我要負哪些責任？為阿民生命的未來找出口，我還能做些什麼呢？ 身心俱疲的回到家，接到阿民爮爮來電，我流下了「自責」的眼淚！ 「宋老師，很謝謝您對阿民總是不放棄的一遍又一遍的苦口婆心。我剛剛抱 著他哭了，我告訴他，在爸爸心中，你永遠是我最棒的兒子！沒想到，他也哭了， 哭完，就承認小蛇是他怕被老師發現，會被罵，所以，只好藏在內褲裡！」 我跌坐在客廳地板，久久站不起來！ 與其讓阿民偷偷摸摸養蟲，而把蟲養死，不如化暗為明，讓阿民在教室 一隅開闢一處「養蟲區」。（他 取名為「昆蟲小莊園」，雖然有 一個錯別字，但，絕對是阿民 最愛的原汁原味。） 再一次透過團體對話，和 阿民約法三章----不可以把蟲養 死、不可以因此又害皮膚過 敏、不可以上課不專心。 令我感動的是咖憓提出 的：為了不讓阿民牽掛蟲蟲的 安危，可以允許阿民每十分 鐘，就去「昆蟲小莊園」望一 眼。雖然全班都認可，阿民自己卻說，他可以忍到下課再去！多感人呀！更難得 的是：死對頭的阿欲居然也同意阿民可以帶蟲來教室了，還是一貫的平平語調， 但，阿欲還是重申唯一的條件是「阿民，你不能上課不專心喔！」我心裡暗笑：天曉得！全班最常被提醒「看老師」的，其實是阿欲呢！ 期待這樣的因材施教，可以降低我的自責！ 7 1.處理類似阿民孩子的問題最棘手了。一般老師將行為上有偏差的孩子送到學務 處，我大都採速戰速決的方式，也很快就讓孩子承認所作所為並願悔改。但阿 民的"蠶寶寶"事件，讓我感覺無法即刻處理完成，發現要花很多時間去跟他耗， 效果也不是很好，可能需要長時間了解他的生活情形，從中找出適當的處理方 法。"蠶寶寶"事件雖說他到目前仍執著於在樹下撿到的，但我曾告知警察局有 測謊儀器，若送你去偵測就可知道你是否誠實？我試著帶他要去警察局，但他 仍不承認，此時我又加一句話，若測出你不誠實，可能會被關起來，就見不到 爮爮媽媽了，此時他馬上一改阿民特有的表情，掉下眼淚來了，我問他哭泣的 原因乃怕見不到雙親，從這裡好像可一步步推出他擔心測謊不過見不著雙親， 隱藏著他有不誠實之意，惟至"小蛇"事件再問他仍是一開始的台詞，當然也了 解到這個孩子非常在乎父母的關愛。"小蛇"事件確實再讓我見識到他的"執著自 己的說詞"，也更能感受到您的辛苦！"昆蟲小莊園"是您目前很棒的策略，讓他自己能說出自己上課會專心，可以忍到下課再去探視之語，著實讓人動容，又 是一件極佳的正向管例。 另補充當天檢查阿民藏蛇之處，您已想到怕造成校園騷擾事件，卻有此顧慮，其 實當下您請我協助檢查，我也有跟您一樣的顧慮(性騷擾是不限定男女生)，此 時我曾想過最恰當方式是請他父母到校一起檢查，惟看您當時應該希望掌握時 效的情形，我就決定(或說冒性騷擾之風險抑云擔心毒蛇掌握時效搶救他)進入 廁所請他脫下外褲，仍無發現，請他脫內褲他不太願意，對其說你背對我，我 不會看，他才脫下內褲，小蛇隨即從褲管竄出，還好此蛇無毒。所以此篇文章 之分享當然可以，但在檢查小蛇之處，文字化傳述可能須再修飾，以避免不必 要之困擾。總之，您辛苦了！誌平老師班上也有諸多不同問題的學童，也蠻具 挑戰性的。 2.偶爾見到"宗恩"，發現他有一個特色就是會微笑哦！ 蔡主任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