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鸟飞过

天空有鸟飞过 裘 璞 天空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泰戈尔 我站在高中的基石，向下眺望。其中有段时期，是我最不愿面对的， 因为里面记载着我太多的痛苦回忆。 我三年级的时候，换了班主任。新班主任作风强硬，原则分明。幼 稚的我以为还可以凭着过去的优越地位为所欲为，最终却换来了一次次 被罚站办公室的处分。第一次我还记得很清楚。 那天外面下了大雪，异常的美丽，我简直看呆了，一节课都将脸侧 向窗户，全然忘了那是班主任的课。就在全班都低下头做笔记的时候， 我兀自挺直的身躯在她的眼前暴露无遗。“你在干什么！”她突然大喝一 声，冲过来把我一把拎了起来。从未受过如此态度的我被吓呆了，由她 拎着，骂着竟一言不发。 “给我滚到外面去。”她拉搡着我往外拖。我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 重了，扯开嗓子就大哭：“我不要，我不要出去，哇……。”边哭边拉着 桌角不放。我这一撒泼更使她火上浇油：“你还哭！再哭就送你回去， 不要你来了！”“不要，不要。”当时我真是吓得可以，抱住她的腿使劲 摇头。但最后还是被拎了出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被她丢到雪地里， 以致于接下来着凉加惊吓，高烧到41摄氏度。我忘不了，我怎么也忘不了。 班主任讨厌我，看不起我，我心里都明了。明里，还不知天高地厚 地和她较劲儿，以致于后来她不管我了。 以后的时光，一段表面十分愉快的日子，我理了男生头，和男生们 一起逃课，去他们家捉鱼，偷偷进福利院钓龙虾，甚至有一次不小心掉 进池塘里，水声太大，我那帮兄弟们纷纷作鸟兽散，还是门口的大伯把 我捞了上来。想想现在粗暴的脾气大概就是那时的纪念品之一吧。 班主任不管我，我妈还是管的。她见我整天疯疯颠颠跑东跑西太有 失女儿家的风范，终于开始把我关在家中，还替我报了她所谓能培养气 质的舞蹈团。 一进舞蹈房，我就知道自己天生不是块跳舞的料。年纪比我大好多的姐姐柔韧性都比我好，在同龄人中更不用提了，再加上后天的协调性 和颖悟能力又不高，我大概是那群女孩子中最差的一个了。或许是自卑 心越强，人也越敏感。记得有一天晚上集训，好多家长将子女送来，自 己便坐在一旁观看训练。首先是照例的柔韧训练，第一个压腿我就不行。 要求是将手拉脚掌，头靠膝盖，但我连脚趾都碰不到。我笨拙的动作立 即引来了阵阵嘲笑。“这孩子叫什么呀？”“叫裘璞。”“哟，我看叫懒仆 比较合适，哈哈哈……”我的心在流泪，但我所能做的只有努力跟上大 家的节拍。从此以后，我一看到昔日那些舞友的家长，心里就要起阵阵 敌意，甚至要怀疑他们看我时的眼光还带着嘲讽和不屑。 走完这一段阴暗的回忆，突然想起诗人泰戈尔的一句诗：天空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而我的黑色记忆何尝不是如此，过去的一切 已被岁月冲刷得干干净净，但我毕竟曾经走过，我的记忆里，这片阴影 是永不能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