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_便椁_便房_与_便殿_

释 /便椁 0、/便房 0与 /便殿 0* 高崇文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北京市 100871) 关键词: 凑 便椁 便房 正藏 便殿 KEY WORDS: T icou ( Cham be r) B ianguo B ianfang Zheng cang B iandian ABSTRACT: -H uangchang ticou. (黄肠题凑 ), one spec ia l type o f bur ial in the H an Dynasty, has been exp la ined in va rious ways by scho lars in different dynasties. A lthough some archaeo log ica l ex am ples have been found a lready, the under- stand ing s o f- b ianfang. (便房 ) w ere still qu ite diverse. In con junction w ith cr itica l rev iew o f histo rical tex ts and recently ar- chaeo log ical d iscover ies, th is paper proves that - bianfang. , which is one e lement of -huangchangticou. , means cham ber. -B ianfang. w ere ca lled as - b iangguo. (便椁 ) or -zhengcang. (正藏 ) in som e cases. So- b ianfang. in H an Em perorps mau- soleum s should re fer to cen tra lm a in palace as described by Ruchun (如淳 ) ra ther than accesso rial palace on s idew ay s. /黄肠题凑0葬制是汉代高级贵族的特殊丧 葬,它从一个方面反映了汉代的礼仪制度、 等级制度及思想文化的发展等。 /黄肠题凑0一 名,最初见于 5汉 #霍光传 6, 记述了霍光死 后,汉宣帝赐其 /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 木外藏椁十五具, ,,皆如乘舆制度。0这是汉 代的 /乘舆制度0,只有皇帝、皇后、诸侯王、王后 等高级贵族才能用此葬制, 其他贵族只有得到皇 帝的特赐才能使用。霍光是武、昭、宣三代重臣, 所以, 死后, 汉宣帝特以 /乘舆制度 0重礼葬之。 文献虽对 /黄肠题凑 0葬制有记载, 历代注释家 也进行了许多诠释, 但由于没有实例验证, 长期 以来对其具体的形制布局并不清楚。真正从考 古中了解这一葬制,是从 1974年发掘北京大葆 台汉墓开始的, 此后又陆续发现了十余座 /黄肠 题凑0葬制的墓葬,基本搞清了这种葬制的基本 特点。但是, 仍有一些具体的问题需要深入探 讨。本文试对学术界存有争议的 /便椁 0、/便 房 0以及陵寝中的 /便殿0问题抒以浅见。 一、释 /便椁0与 /便房 0 历代注释家对 /黄肠题凑 0葬制中 /便房 0的 解释各有不同。东汉服虔认为: /便房,藏中便坐 也。0三国魏人如淳注曰: / 5汉仪注 6: 天子陵中 明中高丈二尺四寸,周二丈,内梓宫,次楩椁,柏 黄肠题凑。0认为 /便房 0即指东汉初卫宏所著 5汉仪注6中的 /楩椁 0。唐颜师古则认为: /便 房,小曲室也。如氏以为楩木名, 非也。0 [ 1]由于 汉唐注释家对 /便房0解释各有所指, 认识不一, 今虽有 /黄肠题凑 0葬制实例, 但学术界对 /便 房0的看法仍存在较大分歧, 归纳起来大概有 7 种不同观点: 1. 认为墓中的前室为便房 [ 2 ] ; 2.认 为棺室两侧的侧室为便房 [ 3 ] ; 3. 认为内椁和棺 室总称为便房 [ 4] ; 4. 认为内椁或棺房是用楩木 作成, 故称 /便 (楩 )房 0或 /便 (楩 )椁 0 [ 5] ; 5.认 为 /凹 0字形的内回廊为 /便房 0 [ 6] ; 6. 认为内椁 正中的棺房为 /便房 0 [ 7 ] ; 7. 认为在棺柩之上搭 建的简易房屋为 /便房0 [ 8]。以前我也赞同是指 用楩木做的棺房为 /便房 0 [ 9]。现在看来, 由于 新的考古资料的发现,这一观点有待纠正了。 2007年,荆州博物馆在江陵谢家桥发掘了 一座保存比较完好的木椁墓,据所出竹牍记载, 其下葬的年代为 /五年十一月癸卯朔庚午 0, 即 西汉吕后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公元前 184年 12月 26日 ) [ 10]。该墓木椁内分为中间棺室、前 室 (头箱 )、后室 (足箱 )及左右边室 (边箱 )五部 46 考古与文物 2010年第 3期 * 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研究成果之一。 分。所出遣册对椁室有记录: /便廓具室一,厚尺 一寸, 宽丈一尺, 袤丈八尺。0 [ 11]汉代的 1尺约合 今 23. 2厘米,以此来换算, 所记 /便廓具室 0厚约 0. 26米, 宽约 2. 55米, 长约 4. 18米。此墓所用 木椁的盖板、墙板、挡板、底板厚度不一, 多在 0120~ 0. 25米之间, 木椁长宽以壁板的外侧计, 宽 2. 67~ 2. 76米, 长 4. 10~ 4. 24米。此木椁的 实际尺度与遣册所记 /便廓 0非常一致。由此说 明,遣册所记的 /便廓具室一 0即指该墓主所用 的整具椁室, 而不是单指旁侧边室或中间的棺 室。 实际上, /黄肠题凑 0内的整个椁室就是由 当时盛行的分箱椁室发展而来 [ 12]。考古发现的 长沙陡壁山曹 墓 [ 13]、望城坡渔阳墓 [ 14] , 其 /黄 肠题凑 0之内的整个椁室也是分为中间棺室、前 室、两侧边室及后室几部分, 与谢家桥汉墓 /便 椁 0内分五室的格局非常相似, 只是外围加了 /题凑0木墙而已。其他如长沙象鼻嘴墓 [ 15]、江 苏高邮神居山墓 [ 16]、安徽六安双墩六安王 墓 [ 17] ,其 /题凑 0内的木椁只是多增加了几层。 北京大葆台广阳王墓 /题凑0内的格局基本上与 曹 墓、渔阳墓相似, 只是内回廊没有分成隔 间 [ 18]。由此可证, /黄肠题凑 0之内的整个椁室 即是 /便房0,也称之 /便椁0。 西汉时期, 将商周以来谓之 /椁 0的又称之 /便椁0、/便房0,这个 /便0字是引起众多分歧的 症结所在。在一般情况下, /便0字也可以当 /旁 侧 0之意解, 但在重要的礼仪制度、礼仪场合中用 作专用名词,就不一定以 /旁侧0、/非正处 0之意 解之, 谢家桥汉墓遣册所记 /便椁具室 0即是其 证。实际上, 古代更主要是以 /安 0、/平 0来释 /便0者。许慎5说文6云: /便, 安也,人有不便更 之。0此释以平安、适宜之意。 5尚书 #尧典 6: /九族既睦, 平章百姓。0注云: /言化九族而平和 章明。0孔颖达疏: /明以亲九族,平章百姓,亦是 协和之也。0司马迁 5史记 #五帝本纪6引此文则 为: /九族既睦, 便章百姓。0刘宋裴骃集解注引 徐广曰: /下云 -便程东作 . , 然则训平为便也。0 唐司马贞索隐云: / 5古文尚书 6作 -平 . , 平既训 便,因作-便章 .。0又 5毛诗#小雅 #鱼藻之什6: /乐只君子, 万福攸同,平平左右, 亦是率从。0郑 笺云: /平,婢延反。5韩诗 6作 -便便 . ,云闲雅之 貌。0郑玄对 /平 0的注音就读为 /便 0 ( /婢延 反0 )。 5左传#襄公十一年6引此诗云: /乐只君 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 亦是帅从。0另有 5墨子 #天志中6载: /百姓皆得暖衣饱食,便宁无忧。0 此 /便宁0也当 /适宜 0、/安适 0之意讲。不难看 出,先秦两汉时期, /便0更多地表示 /平安0、/适 宜0、/协和 0、/闲雅0等吉祥之意。 厘正了先秦两汉时期 /便 0字的本意, 则可 分析汉唐注释家的观点孰是孰非了。颜师古认 为 /便房0是 /小曲室0,肯定是错误的,因 /便 0字 没有 /小0、/曲0之意。颜师古认为 /便殿、便室、 便坐皆非正大之处0的观点也是不对的 [ 19] , 这与 /便0表示 /平安 0、/适宜 0、/协和 0、/闲雅0等吉 祥之意也不相符, 尤其是 /便殿0、/便房 0等, 乃 汉代皇室贵族所用, 属于礼仪制度所规定的范围 内才能使用的, 怎能理解为 /非正大之处 0呢。 细分析5汉书 6中所记 /便房 0, 也并非 /旁侧 0、 /非正处0之意, 而是强调了其为高等级的非常 重要的葬具。5汉书 #霍光传 6中, 是将 /便房 0 与 /玉衣0、/梓宫 0、/黄肠题凑 0、/枞木外藏椁 0 这些表示等级的葬具并列的, 显示均属高等级的 葬制。汉哀帝赐其最亲密的佞幸董贤 /起冢茔义 陵旁,内为便房,刚柏题凑 0 [ 20] ,也是将赐 /便房 0 特意表明为高等级。汉成帝时最初营建昌陵, /因卑为高,积土成山, 度便房犹在平地上,客土 之中不保幽冥之灵0, /乃下诏罢昌陵 0 [ 21]。此也 是将 /便房 0视为能保死者神灵的非常重要之 所。因此, 将 /便房 0释为 /旁侧 0、/非正大之 处0、/小曲室 0等肯定是不对的。如淳引卫宏 5汉仪注6将 /黄肠题凑 0葬制中的 /便房 0称之为 /楩椁 0是正确的。卫宏是东汉初人, 光武时曾 任议郎,是东汉初期著名经学家, 对当时的礼仪 制度是熟知的, 况且,当时 /黄肠题凑 0葬制还在 使用,所以卫宏将 /便房0直接称之为 /楩椁0是 正确的,是指 /黄肠题凑0内的整个椁室, 谢家桥 汉墓出土遣册所记 /便椁具室0提供了直接的证 据。但将 /楩椁 0理解为用楩木制作, 恐非卫宏 原意。因遣册所记 /便廓 0并没有 /木 0旁, 且汉 代皇室贵族所用的 /便殿 0、/便坐0等也并非用 楩木做成。卫宏之所以称 /楩椁 0, 大概是因当 时棺、椁、题凑均用木制作, 所以亦加 /木 0旁然。 另外,服虔认为 /便房 0为 /藏中便坐0,似乎与卫 47 释 /便椁0、/便房0与 /便殿0 宏的观点不同, 其实一也, 所指是同处。服虔是 东汉晚期灵帝时人, 是与郑玄同时的著名经学 家,曾任尚书侍郎,对当时的礼仪制度也是熟知 的。服虔所说的 /藏中便坐 0, 应指墓中神灵所 在的重要之处, 亦即如成帝初营昌陵中 /保幽冥 之灵0的 /便房0所在。此 /便坐 0乃神主的象征, 或神灵所处的神圣位置,是汉代特定场合的专用 名词。 1991年在河南偃师南蔡庄乡发掘一座东 汉灵帝建宁二年纪年墓, 与服虔所处时间相同, 该墓出土一肥致碑,碑文是肥致弟子颂扬肥致君 事迹的, 其中一段为: /建宁二年大 (太 )岁 在己酉,五月十五日丙午直建, 孝苌为君设便坐, 朝莫 (暮 )举门恂恂,不敢解 (懈 )殆 (怠 ), 敬进肥 君,餟顺四时所有。0[ 22]此是肥致弟子孝苌为肥 致设 /便坐0,并朝暮、四时进行祭祀。此 /便坐0 即为肥致之神主,而不能理解为放置于旁侧室的 神主, 更不能理解为 /非正大之处0。略晚的 5晋 书 #礼志中6明确记载了 /便房神坐0: /武帝泰 始四年, 文明王皇后崩,将合葬,开崇阳陵, 使太 尉司马望奉祭,进皇帝密玺绶于便房神坐。0此供 奉晋文帝司马昭神坐的 /便房 0, 更应是墓中最 为显要的位置,而不会是旁侧小曲室。目前发现 的西晋墓葬多是单室墓,晋武帝司马炎的峻阳陵 已经调查清楚,也是单室墓 [ 23]。因此,西晋时期 的 /便房 0是指放置棺柩的墓室, 与 /黄肠题凑0 墓放棺柩的位置相似, 只是结构不同。由此看 来,服虔将 /便房 0解释为 /藏中便坐 0, 就是指死 者神主或棺柩所在位置, 即 /题凑 0内放置棺柩 的整个椁室,与卫宏、如淳的解释是一致的。 研究者或据东汉时期 /皇帝谒便房 0的祭奠 仪式, 认为 /黄肠题凑 0中的前室或棺房为 /便 房 0。其实, 5续汉书 #礼仪志 6所载东汉皇帝大 丧仪式中, 也是将 /黄肠题凑 0内的整个椁室视 为 /便房 0。东汉皇帝死后, /方石治黄肠题凑便 房如礼 0,使用黄肠石构筑 /题凑 0之室,形成 /便 房 0。送棺柩入墓时, /司徒跪曰: -请就下房 . , /都导东园武士奉车入房 0。将随葬的明器、祭 服衣等置入 /房0中。此时, /在房中者皆哭0, 哭 毕, /从入房者皆再拜,出,就位。0接下来是新继 位皇帝进行赠赙之礼, /皇帝进跪, 临羡道房户, 西向,手下赠,投鸿洞中,三。东园匠奉封入藏房 中。0此 /房户 0即 /便房 0之房户, /临羡道房户0 就应是直接对着墓道的 /题凑 0石墙之门户, 而 不能是 /题凑 0内部棺房的房户。实际上, 西汉 时期的长沙象鼻嘴长沙王墓、北京大葆台广阳王 墓、六安双墩六安王墓, 其直接临墓道的均是设 在 /题凑0木墙上的对开之门。由此说明, 5续汉 书#礼仪志 6所载东汉时期皇帝陵中的 /便房0, 是指 /题凑 0石墙内的整个空间, 即如西汉时期 /黄肠题凑 0木墙内的整个椁室。 5续汉书 #礼 仪志 6又载:太皇太后、皇太后崩时合葬于皇陵, /合葬:羡道开通,皇帝谒便房, 太常导至羡道,去 杖,中常侍受, 至柩前, 谒, 伏哭止如仪。0此 /便 房0也是指 /题凑 0石墙内的整个空间, 皇帝是从 墓道进入这个空间面向棺柩行拜谒之礼。因此, 研究者或依此记载为依据, 来说明西汉时期的 /便房 0是单指 /题凑0内的前室或棺房的观点, 也是不确切的。 /黄肠题凑 0内的 /便房 0也涉及到 /正藏 0的 问题。服虔注 /枞木外藏椁 0曰: /在正藏外, 婢 妾藏也,或曰厨厩之属也。0服虔并没有明确讲正 藏是指墓内的哪一部分。因此, 学术界对于 /正 藏0的认识也出现了分歧 [ 24]。此前,我通过文献 记载的 /寿终正寝0之礼制证明 /正藏 0乃仿生前 之 /正寝0, 但只是将墓中的前室和棺房作为 /正 藏0,却排除了棺房侧的回廊 [ 25]。现在看来, /正 藏0即是 /便房 0, 也就是 /题凑 0内的整个椁室, 包括前室、棺房及两侧的回廊。 /黄肠题凑 0墓 中的文字资料可提供这方面证据。长沙望城坡 渔阳墓 /题凑 0之内回廊隔门门柱上刻有 / 户 一0、/ 户二 0字样。 5集韵 #青韵 6: / , 通作 刑0, /刑 0又可作 /正 0解。 5广雅 # 释诂一 6: /刑,正也。0 5诗 #大雅 #思齐 6: /刑于寡妻,至 于兄弟,以御于家邦。0陆德明释文: / 5韩诗6云 -刑,正也 . 0。如此, 则 /刑户0即 /正户 0, 即 /正 藏之户 0。这说明棺房侧的回廊也属正藏 [ 26 ]。 高邮神居山广陵王刘胥墓也有类似的文字资料, 该墓题凑与中椁形成的回廊分隔成 15个室,这 些室的双扇木门上有漆书文字,在东五间为 /食 官第 @内户 0,在西五间为 /中府第 @内户0 [ 27 ]。 /内户 0即 /内藏之户 0。如此便可确认, 题凑之 内包括棺房、前室及内回廊的整个椁室均属内藏 椁,也即正藏。此与 /寿终正寝 0之 /正寝0有前 堂、后室及左右房的格局一致。由此可证, /便 48 研究与探索 房 0即是整个 /内藏 0, 或曰 /正藏 0, 也即象征生 前之 /正寝 0。 5汉书 # 霍光传 6记述汉宣帝赐 /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藏椁十五 具 0,此只说 /外藏椁 0, 而没有提 /内藏椁 0。之 所以没有提 /内藏椁0,就是因为 /便房 0即 /内藏 椁 0,因而不必再重复了。 再者, /梓宫 0、/便房0、/黄肠题凑 0及 /外藏 椁 0的使用是有等级制度的, 汉宣帝赐霍光 /梓 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 0, /梓宫一具 0好理 解,即赐 /梓棺 0一具。 /黄肠题凑 0是以黄肠木 的长短为等级的 [ 28] , /外藏椁 0是以多少 /具0为 等级。而赐 /便房一具0,如果将 /便房 0解释成 /小曲室 0、/侧室 0或 /前室0等,就不好理解了, 只能解释为 /椁 0才讲得通, 因为棺椁的使用自 先秦以来就是有等级制度的, 西汉时仍然实行。 湖北云梦汉墓出土汉简 5葬律 6, 记载了对彻侯 埋葬葬制的规定,其中记有: /棺中之广毋过三尺 二寸, 深三尺一寸, 袤丈一尺, 厚七寸。椁二, 其 一厚尺一八寸;藏椁一,厚五寸。0 [ 29]此是彻侯所 用棺椁等级制度, 规定用棺一具, 椁二具。其中 /椁二 0又分述之, 且专注明 /藏椁一 0, 厚仅五 寸,比棺还要薄, 此应是汉代新出现的 /外藏椁0 之名, 专指外藏椁一具。另一具厚一尺八寸之 /椁0, 应是沿用先秦对椁的称谓, 仍称之为 /椁0,也即内藏之椁。霍光爵位也是列侯 (武帝 之后改 /彻侯 0为 /列侯 0) , 其用 /梓宫一具 0、 /便房一具 0及 /外藏椁十五具 0, 与 5葬律 6所规 定的彻侯葬制正相对应, 只是由于其特殊的身 份, /棺 0为 /梓宫 0, /椁0称 /便房 0, /外藏椁 0加 为 /十五具0,另外还特赐 /黄肠题凑 0一具,是皇 帝用的 /乘舆制度 0。目前发现 /黄肠题凑 0葬制 的西汉诸侯王墓中, 有的题凑之内有数层椁, 此 为僭制现象,说明有的诸侯王不是 /便房一具 0, 而是僭越为 /便房数具 0了。 /黄肠题凑0葬制中的整个 /便椁0之所以又 称之为 /便房 0, 乃取义于汉代皇帝所用而称之。 5说郛#赵飞燕外传 6载: /飞燕自此特幸后宫, 号赵皇后,帝居鸳鸯殿便房。0汉代帝、后所居之 室多有称 /房 0者, 如未央宫中有帝、后所居的 /椒房殿 0,汉成帝与赵飞燕所居的昭阳殿有 /兰 房 0 [ 30] ,鸳鸯殿有 /便房 0等,北宫有 /紫房复道0 直通未央宫帝所 [ 31]。前引5续汉书 #礼仪志 6所 载东汉皇帝大丧仪式中, 对 /题凑 0内整个椁室 均称之 /房 0。颜师古对 /梓宫 0解释为 /以梓木 为之,亲身之棺也,为天子制, 故亦称梓宫0。仿 此文意形式, 是否也可以说: /便椁 0, 安置棺柩 之椁也,为天子所用,故亦称 /便房0。 二、释 /便殿0 /便殿 0是汉代帝陵中专用于祭祀的建筑, 是汉代陵寝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 5汉书 #韦玄 成传 6记载: /自高祖下至宣帝, 与太上皇、悼皇 考各自居陵旁立庙, ,,。又园中各有寝、便殿。 日祭于寝, 月祭于庙, 时祭于便殿。寝, 日四上 食;庙,岁二十五祠; 便殿, 岁四祠。又月一游衣 冠。0如淳注曰: / 5黄图6高庙有便殿, 是中央正 殿也。0颜师古注曰: /如说非也。凡言便殿、便 室者,皆非正大之处。寝者,陵上正殿,若平生露 寝矣。便殿者, 寝侧之别殿耳。0 5汉书 # 武帝 纪6载: /夏四月壬子, 高园便殿火, 上素服五 日。0颜师古注曰: /凡言便殿、便室、便坐者, 皆 非正大之处,所以就便安也。园者,于陵上作之, 既有正寝, 以象平生正殿,又立便殿, 为休息闲宴 之处耳。说者不晓其意, 乃解云便殿、便室皆是 正名,斯大惑矣。0由于颜师古在 5汉书 6的几处 注释中,均非常明确地解释 /便殿、便室、便坐皆 非正大之处 0,为 /寝侧之别殿0,是 /休息闲宴之 处0,此观点似乎已成定论,遂为后世所认从,而 忽略了更为重要的如淳之注。如淳是曹魏时人, 比唐代的颜师古更应了解汉代的制度, 况且,如 淳是用5黄图 6来注释 /便殿 0是中央正殿的, 是 确实可靠的证据。 5黄图 6是专门纪录汉长安及 附近建筑的图, 有题记,成书于东汉末曹魏初期, 后遗失,有人对 5黄图 6的题记作了辑录, 遂成今 本5三辅黄图 6。经研究, 今本 5三辅黄图6为中 唐以后人所作 (今本 5三辅黄图 6正文中有些内 容实际是颜师古注文, 如今本正文中有 /高庙有 便殿, 凡言便殿、便室、便坐者, 皆非正大之处,所 以就便安也。高园于陵上作之, 既有正寝, 以象 平生正寝路寝也。又立便殿于寝侧, 以象休息闲 晏之处也。0此并非 5黄图6原文, 而是颜师古注 文,陈直先生已经指明。) [ 32 ]魏晋时期的如淳、张 晏、孟康、晋灼等引用 5黄图 6来注释 5汉书 6, 他 49 释 /便椁0、/便房0与 /便殿0 们所见到的是原本 5黄图6,应是可信的。因此, 如淳注 / 5黄图 6高庙有便殿, 是中央正殿 0的解 释不会有误,而颜师古将 /便殿 0说成 /非正大之 处 0, 为 /寝侧之别殿 0, 均是望文生义的解释。 正如上节所释, 先秦两汉时期, /便 0亦表示 /平 安 0、/适宜 0、/协和 0、/闲雅 0等吉祥之意。其 实,颜师古所注也部分地透露了此意: /凡言便 殿、便室、便坐者, ,,所以就便安也 0。既是颜 师古所在的唐代, /便殿 0也不一定是指旁侧之 /别殿0。宋叶梦得5石林燕语6载: /唐以宣政殿 为前殿,谓之正衙, 即古之内朝也。以紫宸殿为 便殿, 谓之上阁, 即古之燕朝也。而外别有含元 殿。古者天子三朝,外朝、内朝、燕朝。0唐代以紫 宸殿为 /便殿 0, 是皇宫中 /三朝 0之一的 /燕朝0 大殿, 也即似于周之 /路寝 0[ 33]。明方以智5通雅 #礼仪 6载北宋张洎曰: /今 (北宋 )崇德殿即唐 紫宸殿也, 周为内朝, 汉为宣室。0 5三辅黄图 6 载: /宣室殿,未央前殿正室也。0可以看出,在唐 代,三朝之一的紫宸殿亦称之为 /便殿0,象征周 代的燕朝 /路寝0, 也似于西汉未央宫前殿正室 /宣室殿 0。由此可见,颜师古将 /便殿 0释为 /非 正大之处 0、为 /寝侧之别殿 0、是 /休息闲宴之 处 0的观点完全是误解。 5汉书6中凡记载有关 /便殿0的事件中, 绝 非表示为 /非正大之处 0、/休息闲宴之处 0,而是 特别强调其是非常重要的正式祭祀建筑。据 5汉 书 #韦玄成传 6记载,西汉皇帝棺柩葬入陵墓之 后,要在陵庙、便殿中定时进行祭祀,既然便殿用 于祭祀,便殿之内就设有象征死者的神物, 而决 不会是 /休息闲宴之处0。 5汉书 #五行志 6记载 了董仲舒以春秋时鲁国两观、桓公庙、僖公庙及 亳社灾,来推演辽东高庙、高园便殿发生火灾的 原因, 认为 /在外而不正者, 虽贵如高庙, 犹灾燔 之,况诸侯乎! 在内不正者, 虽贵如高园 (便 ) 殿,犹燔灾之, 况大臣乎! 此天意也。0董仲舒虽 是以 /天人感应 0来推演高庙及便殿火灾的原 因,此正表明了便殿是汉王朝重要的祭祖建筑, 而非颜师古所说的 /非正大之处0、/休息闲宴之 处 0。 在先秦的送葬礼仪中, 魂车载死者魂衣与柩 车一起至墓地, 待下葬毕,将魂车所载的魂衣载 之柩车,运回城内的殡宫,将魂衣安置在宫寝中 进行虞祭之礼。 /虞 0即 /安 0的意思, 迎死者之 神于寝中而祭之,以安其神,称为虞祭 [ 34]。至秦 代, 于陵墓侧置寝, 成为陵寝, 魂衣不再迎回宫 寝,而是安置在陵寝中进行祭祀。蔡邕 5独断 6 载: /古不墓祭, 至秦始皇出寝, 起之于墓侧, 汉因 而不改,故今陵上称寝殿, 有起居衣冠象生之备, 皆古寝之意也。0这就是说,陵寝的出现是仿自宫 寝的。陵寝中备衣冠, /日祭于寝, 月祭于庙,时 祭于便殿, ,,又月一游衣冠0,这已成为西汉祭 祖之定制。既然陵寝、陵庙、便殿均用作祭祀,陵 寝中置衣冠,陵庙中设神主, 便殿中肯定也有所 祭神物,此神物也是衣冠。 5汉书 #王莽传6载: /杜陵便殿乘舆虎文衣废臧在室匣中者出,自树 立外堂上, 良久乃委地。0此是讲, 汉宣帝的衣冠 原藏在便殿室中匣内, 后突然自立于便殿外堂 上。此肯定是有人为反对王莽篡汉而作伪, 但由 此可以推知, 便殿是前堂后室 (或谓前堂后寝 ) 的格局,后寝于匣中藏衣冠, 并 /日上四食 0, 每 一季度将衣冠置于前堂上进行 /时祭 0, /岁四 祠0,即四季之祭。 5汉书 #平帝纪 6也有类似记 载: /乙未, 义陵寝神衣在柙中, 丙申旦,衣在外床 上,寝令以急变闻,用太牢祠。0此是讲,汉哀帝义 陵的 /寝0里发生 /急变0:前一天晚上寝令将衣 冠已放入室内匣柜中,第二天早上衣冠突然出现 在外床上, 认为是神灵显圣, 赶紧用 /太牢祠 0。 此 /外床 0之 /外 0, 即似于宣帝杜陵便殿的 /外 堂0,也即外堂之床 ( 5续汉书 #礼仪志 6记载,便 殿前堂上设有帷幄,用以安放衣冠, 此即床上之 帷幄。详下文 )。5汉书#韦玄成传 6中虽说 /日 祭于寝,月祭于庙,时祭于便殿 0, 但三处所进行 的祭礼隆杀有异, 性质不同。杨宽先生指出: / -日祭于寝 . , 并不是每天在 -寝 .中举行祭礼, 指的是-日四上食 . , 就是如同侍奉活人一样每 天四次奉侍食品。0而庙祭、便殿祭才是对祖先的 正式祭礼, 故曰 /庙, 岁二十五祠; 便殿, 岁四 祠0 [ 35]。此对义陵寝中神衣发生的 /急变 0事件 所举行的 /用太牢祠 0之处, 应在便殿中的前堂 上。此也可证实,西汉陵寝中的便殿是前堂后寝 的格局, 后寝藏衣冠, 前堂用于重大的祭祀, 即 /岁四祠0。此建筑正是如淳所说的 /便殿,是中 央正殿也。0 东汉的陵寝制度较之西汉虽有变更, 但在陵 50 研究与探索 墓的祭奠制度基本是承之西汉,东汉陵寝建筑中 的 /便殿 0仍然是用于重大祭祀的中央正殿。 5续汉书 #礼仪志 6载: 东汉皇帝大丧, 棺柩葬入 墓中后, /容根车游载容衣, 司徒至便殿, 并轚骑 皆从容车玉帐下。司徒跪曰: -请就幄 . , 导登。 尚衣奉衣, 以次奉器衣物, 藏于便殿。太祝进醴 献。0容根车载着已死皇帝的衣冠,在司徒的导引 下至便殿,便殿床榻上设有幄帐, 中黄门尚衣将 衣冠安置在便殿幄帐内,然后由太祝主持进行祭 奠之礼。此对已死皇帝的祭祀大典在 /便殿0进 行,说明在东汉时期, /便殿0仍然是陵园中的正 殿,在此正殿隆重祭奠死者, 以安其神。 /便, 安 也 0 [ 36] , /便殿, ,所以就便安也0 [ 37] , 之所以称 /便殿0,有可能是取义于葬后 /安神 0之殿而名 之。这也有似于先秦的葬后 /虞祭0安神之礼。 东汉伏无忌 5古今注6记载了东汉帝陵的陵 寝建制情况 [ 38 ] ,根据所述专用于祭享的寝殿格 局,可分两种建制。一种是设有寝殿, 另附有管 理设施。如: 光武帝原陵, 寝殿、钟虡皆在周垣 内。殇帝康陵, 寝殿、钟虡在行马中, 因寝殿为 庙,园寺吏寺舍在殿北。冲帝怀陵,为寝殿行马, 园寺吏舍在殿东。质帝静陵, 寝殿、钟虡在行马 中,园寺吏舍在殿北, 因寝为庙。此寝殿专门注 明 /因寝殿为庙0, 应是陵园内一座用于祭享的 大殿, 前堂用于祭奠, 也可称之 /庙 0, 后室藏衣 冠,称之 /后寝0, 总名之 /寝殿 0。这种 /因寝殿 为庙0的祭祀建筑,蔡邕5独断 6讲得更清楚: /宗 庙之制, 古者以为人君之居, 前有 -朝 . , 后有 -寝 . ,终则前制 -庙 .以象朝,后制 -寝 .以象寝。 -庙 .以藏主,列昭穆; -寝 .有衣冠、几杖, 象生之 具,总谓之宫。, ,古不墓祭, 至秦始皇出寝,起 之于墓侧,汉因而不改,故今陵上称寝殿, 有起居 衣冠象生之备,皆古寝之意也。0蔡邕所讲 /皆古 寝之意也0, 道出了陵寝的来源, 秦汉陵墓的寝殿 是源于先秦 /前朝后寝 0或 /前庙后寝 0的建筑。 蔡邕所述陵寝的建筑格局及用途, 与 5古今注 6 中的 /因寝殿为庙 0的 /寝殿 0与 5汉书 6、5续汉 书 6中用于祭祀大典的 /便殿 0是完全一致的, 可 以说是同一祭祀建筑的不同名称, 以 /象生之 具 0而名之曰 /寝殿 0,以祭祀安神之意而名之曰 /便殿 0。 5古今注 6所记东汉陵寝另一种建制 是,除有寝殿外又新增加了 /石殿 0, /寝殿 0则 挪为旁侧。这一建制是从明帝显节陵开始的, 如:明帝显节陵,石殿、钟虡在行马内, 寝殿、园省 在殿东,园寺吏舍在殿北。章帝敬陵, 石殿、钟虡 在行马内, 寝殿、园省在东,园寺吏舍在殿北。和 帝慎陵,石殿、钟虡在行马内, 寝殿、园省在东,园 寺吏舍在殿北。安帝恭陵,石殿、钟虡在行马内, 寝殿、园吏舍在殿北。顺帝宪陵, 石殿、钟虡在司 马门内,寝殿、园省寺吏舍在殿东。此种新的陵 寝建制,显然是 /石殿 0成为整个陵寝的正殿,是 举行重大祭奠之处, /寝殿0则位于 /石殿0之东 侧或其后, 真正成了专藏衣冠之所。对照 5续汉 书#礼仪志 6所载东汉皇帝大丧时, 于 /便殿 0内 举行重大祭奠的情景,说明东汉陵寝中新出现的 /石殿 0是代替了 /便殿 0的位置。东汉 /陵园内 坟丘前建石殿,这种布局对后世的影响很大,实 为唐宋以后的享殿 (献殿 )和祾恩殿之滥觞。0 [ 39 ] 综上所考, 两汉时期陵园的 /便殿 0, 是仿自 先秦进行虞祭安神的宫寝而来, 成为陵园的陵 寝, 5汉书 6、5续汉书 6又谓之祭祖安神的 /便 殿0,前堂设 /神坐0, 进行 /岁四祠 0的四季之祭, 后寝匣中藏衣冠, 并 /日四上食 0。东汉明帝时, 新出现用于祭享的 /石殿 0, 代替了 /便殿0也即 /寝殿 0的位置, 并正式开始于 /石殿0中举行上 陵之礼。东汉陵前 /石殿 0的出现, 实开唐宋以 后享殿 (献殿 )和祾恩殿之先河。这应当是两汉 陵园中 /便殿0建制的来龙和去脉。 以上对 /便椁0、/便房 0、/便殿0的认定问题 提出了一些粗浅看法,其正确与否, 还望诸方家 共同讨论。 [ 1] 班固.汉书:霍光传 [M ] .北京:中华书局, 1962.颜师古引诸 家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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