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主义概念与测量研究的现状与展望

物质主义是资本主义工业文化中一种常见的价 值取向［1］。 当一种文化非常强调个体经济成就时，人们 会倾向于发展外在的需求，包括经济目标的实现、物质 财富的获得、以及社会认可的成功等［2］。 例如，所谓的 “美国梦”就是关于经济机遇获得的理想，它声称任何 努力工作的人都有可能获得经济上的成功， 甚至自我 同一性都能够用外在的财富和消费来界定： 我所拥有 的东西和我所消费的东西就是我自己。 在这种社会规 范的影响下， 人们倾向于给与经济成功和物质财富过 多的权重， 以至于将其视为寻求成功和幸福生活的手 段［1］。 然而，人们对于物质财富的追求是否能够达到他 们期望的幸福目标呢？ 对于物质主义的研究有助于回 答这个问题。 1 物质主义的概念 物质主义（materialism）一词又译做唯物主义， 最初是一个哲学概念， 指的是世界上除了物质及其 运动之外别无他物［3］。 而现在通常所说的物质主义 则与其哲学概念相去甚远。 一些研究者引用牛津字 典将物质主义定义为“热衷于物质的需求和欲望，忽 视精神的东西； 是完全以物质兴趣为基础的一种生 活方式、观点或倾向”。 Belk把物质主义定义为消费 者对世俗财物所赋予的重要性 ［4］，Rassuli 和 Hollan- der认为物质主义是“对于获取和消费的兴趣”［5］。 Richins 和 Dawson 则在对价值观和物质主义的 研究进行详细回顾总结之后， 将物质主义定义为一 种强调拥有物质财富重要性的个人价值观 ［6］。 而 Sirgy 对物质主义的定义是： 相对于其他生活领域， 物质生活领域被认为是高度重要的一种状况 ［7］。 Chan和 Prendergast则把物质主义定义为一组态度， 即认为财物是成功的象征， 财物在生活中占据中心 位置，并相信更多的财物能够带来更多的幸福［8］。 上述研究者都从各自的角度阐释了物质主义 概念， 但从已有文献来看， 多数研究者都沿用了 Richins 和 Dawson 的定义，认为物质主义是一种价 值取向，影响着人们的愿望、决定、心理幸福感和 社会行为。 所谓的物质主义者是指把财富的获取 和拥有视为生活的中心，幸福的根本，定义成功的 关键的人。 他们“用外在财富的数量和品质来定义 他们的自我概念和生活中的成功”，也倾向将经济 成功看得比其他生活目标如社团， 社会归属及自 我接纳更重要 ［9］。 然而， 以上陈述并不明研究者否认了物质主 义积极的方面。例如，Richins和 Dawson指出员工对 于物质的渴望将使他们越发努力工作， 提高自己的 收入和生活水平。 而消费水平的提高会增加工商业 的资产储备，使得这些公司更有能力投资研发项目， 最终产生更好的产品，更多的技术突破，从而为民众 带来更高的生活水平。 他们也认可物质主义是追求 成功和自我效能感的强烈动机 ［6］。 学术界关注当代 西方社会中物质主义的负性特质， 对于物质主义积 极面的研究几乎没有提及，这点值得我们深思。 2 物质主义的结构和测量 目前物质主义的测量基本上以自我法为 主， 虽然有学者建议使用内隐测量法来衡量物质主 义，但文献中尚无此类实证研究。对物质主义的测量 可以分成三类： 物质主义概念与测量研究的现状与展望 姚本先 陆 敏 （安徽师范大学心理系，芜湖 241000） 摘 要：国外对物质主义研究的兴趣渐起，物质主义的测量建立在物质主义概念的解析基础上。 作为一个抽象的心理学概念，不同 的研究者对物质主义有不同的界定。 这些界定指导不同测量方法的产生和发展。 本文介绍了国外学者对物质主义概念的解读，以 及相应的测量工具的编制和应用。 关键词：物质主义；概念；测量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思想道德建设视野中的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模式与机制创新研究》（05BZX064） 通讯作者：姚本先，男，教授，博士。 Email: ybxkyc@yahoo.com.cn 心理研究 Psychological Research 2010，3（4）：25-28 25 2．1 从相关结构的测量来推测物质主义 物质主义经常通过测量与之相关的结构来进行 评估， 例如，Dickins 和 Ferguson 曾利用儿童表达的 愿望和他们长大后想做的工作来评估这些儿童的物 质主义水平［10］。 Belk特别了一个人格特质量表 来推测物质主义的存在。比起早期的研究来，他的研 究成果丰硕，因为他首次将一些特殊的人格特质（例 如嫉妒，占有和小气）与物质主义建立联系，并且使 用了心理测量学的原理编制其量表［4］。 Belk 最初认为物质主义包括三种具体的人格 特质 ：嫉妒 （envy）、小气 （nongenerosity）、占有 （pos- sessiveness）， 后来在物质主义量表的跨文化研究中 又增加了第四个特质———保存（preservation），即通 过保存纪念品和照片等来使自己过去的体验重现。 Belk 物质主义量表共 21 个项目， 最初的使用表明 总量表和分量表具有中等信度。 但是进一步使用就 暴露了其严重的局限性。 Richins 和 Dawson 分析了 12 篇报告了此量表信度的文献， 发现分量表 alpha 系数变化范围很大， 从 0．09 到 0．81 不等， 中数为 0.54。 而总量表的平均信度仅为 0．62。 可见 Belk物 质主义量表信度较低［6］。 Inglehart 为物质主义的测量做出了不懈的努 力。 他试图证明在后物质主义（post－materialism）社 会中，个体所强调的价值是归属感以及自我表现，而 不是物质的占有。在早期针对欧洲人的调查中，他列 举了 12个目标，如“维持高水平的经济增长”，“努力 让我们的城市和国家变得更加美好”，然后让被试选 择他们认为最重要的目标。依据不同的选择，回答者 被分成占有型物质主义者和后物质主义者， 后者就 是那些认为社会性目标更为重要的人［11］。 但是这个 测量方法存在几个问题， 一个是他所列举的这些目 标与人们日常所关注的相去甚远， 也似乎很少影响 平时的消费行为；其次，这种研究取向并不能直接测 量物质主义的复杂、多维的本质；另外，因为这个量 表只是一个顺序量表， 它无法反映出个体在物质主 义上的强度差异。 2．2 使用态度量表来测量物质主义 一些研究者曾使用态度量表来较为直接地测量 物质主义， 例如 Heslin 和 Johnson 编制的消费者物 质主义分量表 ［12］，还有 Mochis 和 Churchill 编制的 物质主义态度量表（MMAS）。 这些态度量表多采用 Likert量表评分方式组织［13］。 上述回顾显示， 物质主义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进 行测量———测量个性特点，检测社会目标的重要性， 以及态度评价。 但这些测量方法都各自存在一些不 足，它们大多都不具备充分的信度水平，而且也没有 确立结构效度， 这些都限制了上述量表的进一步使 用。 从其他变量（如个性特征和社会目标）来推测物 质主义的方法是否可行仍待进一步验证。 Peter曾指 出一个有效的结构化测量应当是去评估“那些想要评 估的特征”，而不是“与其他的模型因素相混淆”［14］。因 此，除非我们可以将物质主义视为一种个性特征，否 则使用个性特征来推测物质主义可能并不合适。 所 以，后继研究者较少使用上述测量方法。 2．3 对物质主义价值观的直接测量 Richins 和 Dawson 认为物质主义的本质是一种 价值观，它指导人们在许多情境中做出选择，这其中 包括但又不局限于消费领域。对于消费领域而言，物 质主义将会影响人们购买物品的品种和数量。 在消 费领域之外，物质主义影响各种资源的分配，包括时 间。 例如， 一个物质主义者可能会选择工作更长时 间，挣更多钱而不是花时间去休闲娱乐［6］。 依据这一理解，Richins 和 Dawson 编制了 18 个 项目的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material values scale， MVS），把物质主义区分为三个维度：中心（centrali- ty）、幸福（happiness）、成功（success）。 中心是指认为 财物在生活中占据中心位置； 幸福是指相信获得财 物是幸福的最大源泉； 成功是指以拥有财物的数量 和质量来评价自己和他人的成功。由于 MVS被大量 研究证明具有很高的内部一致性信度， 因此得到广 泛应用， 也是目前研究中测量物质主义使用最多的 一种量表。 但是，近年来 Richins和 Dawson通过对 44 篇文 献的分析发现， 大多数研究都没有报告 MVS的结构 效度，即使有少数几篇验证了其结构效度，也存在一 些问题。 他们对 1992年版的 MVS进行了修订，将原 有的 18个项目修订成了 15个项目。研究证明它比原 来的版本具有更好的维度属性。 另外，为了使该量表 更具实用性，15 个项目还可以简化成 9 个项目或 3 个项目。 简化本同样可以有效地测量物质主义［15］。 尽管 MVS在物质主义研究中被广泛应用，但是 仍存在一些问题有待解决。 例如，在一些文化中，物 质主义可能常被看作不好的、 为社会所不认同的价 值观， 因此检验此量表的社会称许性反应偏见是非 常重要的。 Mick的一项研究发现社会称许性反应与 心 理 研 究26 物质主义总量表及其亚量表的相关系数在－0．17 到－0．41之间［16］。Richins和 Dawson基于 8个数据集 的分析发现， 虽然社会称许性反应与物质主义的相 关值不如 Mick所得到的那么大，但在统计上仍然是 显著的［6］。 因此在实际研究中应该考虑这种反应偏 见，例如可以把它作为协变量加以控制，这样得出的 结论才更真实、准确。而在已有文献中在测量物质主 义时考虑了社会称许性反应偏见的并不多见。 另外，Griffin 等人选取丹麦、法国和苏联三个国 家的样本， 结果发现 MVS的结构适用于丹麦样本， 而应用于法国和苏联样本并不合适［17］。 这一方面反 映了 MVS应用的局限性，另一方面提示我们不同文 化或不同国家的物质主义结构可能存在差异， 发展 本土化的物质主义量表是很有必要的。 Schaefer 等 人的一项跨文化研究也支持了这个观点［13］。 3 量表的应用 对于物质主义的研究主要可以划归为两种取 向，一种是从宏观角度出发，将物质主义作为一个文 化或结构变量来进行考察， 探索具有不同文化背景 或时代背景的群体之间在物质主义结构和水平上的 特点；另一种是将其视为一个个体化变量来研究，探 讨不同个体在物质主义上的差异性 ［6］。 上述两种取 向都是在努力描述、解释物质主义的成因及影响，从 而试图控制该变量朝向人们理想的方向发展。 例如目前备受研究者关注的物质主义与幸福感 之间的关系：在个体水平上，物质主义与自尊、幸福 感、生活满意感呈负相关，与生理和心理疾病呈正相 关；在社会层面，物质主义使人们减少与家人相处的 时间，减少对社会问题的关心和卷入，导致更少的慈 善捐赠，引起的过度消费破坏生态环境［18］。总的来说， 物质主义与幸福感的负相关已经得到广泛证实。许多 研究者为了揭示物质主义影响幸福感的心理机制，建 立了许多理论假说并进行了相关的实证探索［19］，但目 前尚未形成较为完善的理论模型。 有一点值得关注 的是， 学术界对于物质主义本质的认识可能偏向于 其负性特征， 在这种导向下编制的量表检测出更多 的负性结果也就不足为奇了。 4 展望 综上所述， 有关物质主义的研究已经取得较大 的成果， 国外诸多学者在物质主义的概念及结构解 析，测量方面进行了研究，但在我国，研究者对于物 质主义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几乎处于空白阶段， 实证 研究中仅有张红霞对北京中学生的物质主义做过描 述性的调查研究 ［20］，另外廖江群曾使用物质主义价 值观作为员工薪酬满意度的预测因子［21］。 而上述学 者使用的测量物质主义的工具均为 MVS 的中文译 本， 结果并未报告其信度及效度。 而已有研究表明 MVS的结构并不适用于某些国家［17］。 另外在中国文 化背景下的价值观具有其独特性［22］。因此，不论是从 完善物质主义理论的方面还是从指导提升民众幸福 感的实践角度来讲， 物质主义的本土化研究均有广 阔前景。 参考文献 1 Fromm E． To have or to be？ New York： Harper and Row， 1976 2 Kasser T， Ryan R M． A darkside of the American dream： Correlates of financial success as a central life aspira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 gy， 1993， 65： 410-422 3 Lange， Frederick Albert． The History of Materialism， London： Routledge ＆ Kegan Paul， 1925 4 Belk R W． Materialism： Trait aspects of living in the material world． 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 1985， 12： 265－280 5 Rassuli， Kathleen M， Hollander S C． Desire Induced， Innate， Insatiable？ Journal of Macro－marketing， 1986， 6： 4－24 6 Richins M L， Dawson S． A consumer values orienta- tion for materialism and its measurement： Scale devel- opment and validation． 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 1992， 19： 303－316 7 Sirgy M J． Materialism and quality of life． Social In- dicators Research， 1998， 43： 227－260 8 Chan K，Prendergast G． Materialism and social compar- ison among adolescents． Social Behavior and Personali- ty， 2007， 35（2）： 213－228 9 Kashdan T B， Breen W E． Materialism and dimin- ished well－being： Experiential avoidance as a mediat- ing mechanism． Journal of Social and Clinical Psychol- ogy， 2007， 26： 521－539 10 Dickins， Dorothy， Virginia Ferguson． Practices and at- titudes of rural white children and parents concerning money． Mississippi Agricultural Experiment Station Technical Bulletin， 1957： 43 11 Inglehart， Ronald． Post －materialism in a Environment of Insecurity．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姚本先等：物质主义概念与测量研究的现状与展望 27 1981， 75： 880－900 12 Heslin， Richard， Johnson B T， et al． Saver－Spender Scales． In： Proceedings of the Society for Consumer Psychology 1988 Annual Convention， ed． David W． Schumann， Washington， DC： Society for Consumer Psychology， 1989： 179－185 13 Schaefer A D， Hermans C M， Parker R S． A cross－ cultural exploration of materialism in adolenscents． In- 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nsumer Studies， 2004， 28 （4）： 399－411 14 Paul P J． Construct validity： A review of basic issues and marketing practices． Journal of Marketing Re- search， 1981， 18： 133－145 15 Richins M L． The material values scale： Measurement properties and development of a short form． 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 2004， 31： 209－219 16 Mick D G． Are studies of dark side variables con- founded by socially desirable responding？ The case of materialism． 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 1996， 23 （2）： 106－119 17 Griffin M， Babin B J， Christensen F． A cross－cultural investigation of the materialism construct： Assessing the Richins and Dawson’s materialism scale in Den- mark， France and Russia． Journal of Business Re- search， 2004， 57： 893－900 18 Roberts J A， Clement A． Materialism and satisfaction with overall quality of life and eight life domains． So- cial Indicators Research， 2007， 82： 79-92 19 李静， 郭永玉 ． 物质主义及其相关研究 ． 心理科学进 展， 2008， 16（4）： 637－643 20 张红霞， 王晨 ． 北京市青少年物质主义态度的实证分 析． 青年研究， 2003， 9： 1－5 21 廖江群，王垒 ． 物质主义价值观、金钱态度与薪酬满意 度的关系研究． 应用心理学， 2008， 14（1）： 8－13 22 文崇一 ． 中国传统价值的稳定与变迁 ． 中国人的心理 ． 江苏教育出版社， 2006， 1： 386－403 Review of Conceptiont of Materialism and Its Measurement Yao Benxian， Lu Min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241000） Abstract： Researches on materialism are gradually paid more and more attention abroad． The measurements of materialism was based on the conceptions of materialism． As a abstract psychological conception， materialism has some different definitions． This paper reviews some researches about the caption of materialism and the development of its measurement． Key words： materialism； conception； measurement 心 理 研 究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