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劳伦斯《请买票》中的欲望

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08年 第23卷 第5期 浅议劳伦斯《请买票》中的欲望 戴菊杰 (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210093) 摘要：德．赫．劳伦斯是二十世纪英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也是最受争议的作家之一，评论家经常采用精神理 论分析其作品，但是目前对他的短篇小说《请买票》鲜有研究。本文沿袭精神分析视角，通过文本细读方法，分 析小说中的一系列意象以及人物间的暴力冲突，认为劳伦斯在《请买票》这篇小说中揭示了人性中的本能欲望和 死亡冲动，同时也借描述欲望颠覆了传统的男女两性关系模式． 关键词：欲望；暴力本能；颠覆 ’ 中图分类号：1054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1008-7540(2008)05-0163-02 德．赫．劳伦斯是二十世纪英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也是 最受争议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中常常描写很多意象，而 这些意象大多具有非常丰富的象征意义。在解读劳伦斯作品 中的马和月亮这两个非常霞要的意象时，许多评论家对其象 征意义已达成共识，即认为马象征着男性力量，而月亮则 象征着女性力量。评论界经常把劳伦斯的作品与弗洛伊德的 精神分析理论联系起来，尽管劳伦斯本人并不接受这个标 签，但他的作品中有很多是探讨两性关系以及潜伏在人类无 意识中的暴力黑暗角落，而这两个主题也正是弗洛伊德所关 注的话题，因此，弗洛伊德的理论确实可以为理解劳伦斯 的作品提供一个观察视角。劳伦斯的短篇小说《请买票》 同样充斥着象征意义，但是目前鲜有评论家对其进行研究。 读者需要如劳伦斯常描写的矿工一样深入挖掘，才能抓住文 本中隐含的意义。本文采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通 过文本细读方法，分析小说中的一系列意象如乘坐，黑 暗，火等，以及人物间的暴力冲突，认为劳伦斯在《请 买票》这篇小说中揭示了人性中的本能欲望和死亡冲动， 同时也借此颠覆了传统的男女两性关系模式。 《请买票》背景设置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一个国家 之间战火不断，士兵之间互相杀戮的年代，这篇小说则探讨 了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战争。小说中三种形式的“乘坐”(ride) 占据非常突出的位置，最先出现的一种就是乘坐矿车。矿车 就像一根纽带联结着女售票员，残废的驾驶员，放肆无礼的 巡视员以及矿工。对矿车内部场景及其功能的描述充斥着欲 望因子，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部作品的名字，即《欲望 号街车》。矿工们乘世矿车辗转于不同的村庄之间，就是为了 “换个电影院，换个姑娘，或是换个酒馆，，【1】192，矿车里“挤 满了吵吵嚷嚷的矿工，下边一层吼着赞美诗，上边一层此起 彼伏地哼着淫荡小曲儿”[1】l92。矿工借助于矿车去寻欢作 乐，巡视员约翰喷新硭簏雷诺同时与好几名矿车女售票员有 着暧昧关系。战争年间人们通过乘华矿车寻找变化和暂时的 慰籍。《请买票》中的矿车系统里所有的员工都是年轻人，这 种英格兰最危险的有轨车上的“售票员全部由姑娘们担任， 而司机则是一些鲁莽的年轻人。’，【11192“年轻”通常会与欲 望和冲动相联系，强调主宰者是“年轻人”这一事实暗示着 矿车是满足个人欲望的一种子段，而“请买票”这个标题也 暗示着人们必须为放纵的欲望买单。 第二种形式的“乘坐”则是在游艺场中。托马斯和安妮 坐在名为“龙”的绿色小火车上，那条龙和乡下的矿车一样 都是绿色的，它“东倒西歪地在低空中疾驰，'【¨195，在这个 场景中托马斯靠在安妮身上并用胳膊环抱着她，安妮觉得开 心兴奋。绿色的龙身暗示着年轻人的冲动鲁莽，同时也提醒 读者这条龙和矿车有着相似的功能，即都是发泄欲望的途径。 第三种乘坐意象也设置在斯达秋兹游艺会中。骑过龙以 后，约翰·托马斯和安妮又去骑木马。托马斯跨坐在外面那 匹叫做“黑贝丝”(BlackBess)的马背上，而安妮侧身坐 在名为“野火”(Wildfire)的马背上。野火本身具有狂野之 意，而黑暗也象征着欲望。劳伦斯常用马的意象来象征男性 力量，尽管木马仅是男性力帚的模拟物，约翰·托马斯在木 马上的表现与他在龙背上的表现有很大差异，骑在龙背上时， 托马斯还比较谨慎，但是在木马上他“一边转，一边在木马 上打旋，抬起一条腿从安妮的牮骑，卜抡过，然后，半仰着朝 她大笑，那条腿在窄中可怕地踢卜踢下”[1]19s。托马斯在马 背上二具有侵略性又很骄傲的行为是释放力比多的一种方式， 满足了他的本能欲望。劳伦斯的另一篇短篇小说《旋转木马 赢家》中也描绘了保罗在木马上疯狂旋转的场景，这个场景 不仅神秘，同时也充斥着性欲望，而《请买票》中托马斯和 安妮的行为也散发着相似的意味。 黑暗意象也经常出现在劳伦斯的作品中。在这篇小说 里，矿车在黑夜里穿行，约翰·托马斯在暗夜里和姑娘们 作者简介：戴菊杰(1985一)，女，江苏盐城人，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硕士研究生。 ·163· 万方数据 约会。在集市里，电影放映期间，周围一片漆黑，托马 斯把安妮拉向自己。电影结束后，他们在黑暗中行走拥抱 接吻。黑暗会诱发与理智相对立的力比多，激发放纵的情 欲。本文认为小说中的黑暗意象象征本我混乱沸腾的状态， 而电影院中的灯光则象征超我。在黑暗中，托马斯和安妮 非常亲密，安妮觉得这种拥抱令她很舒适，但是电灯打开 时，“安妮像触电一样抬起身，扶正帽子州-】Ⅶ5。受社会 道德规范约束，人们在灯光下需要压抑本能冲动。这个片 断中，观众和演员双重角色也在二人身上不断转化。托马 斯和安妮作为观众观看银幕上演员的表演。在间断出现的黑 暗中，他们遵从自己的本能冲动行事，电灯打开时，他们 又得带上面具，成为演员，在公众面前表演。这很容易让 人联想到《京华烟云》中红玉所对的那句对联“闲人观伶 伶观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每个人都是观众，欣赏别 人的表演：但每个人也是演员，表演给别人看。 弗洛伊德理论的两大重点是爱本能和死亡冲动。劳伦斯 也是一位善于揭露人性阴暗角落中暴力野蛮本能的大师。在 策划教训约翰·托马斯的过程中，安妮扮演了领导者的角色。 她负责联系托马斯的几个旧情人，并安排好都在周日下午上 班。她们聚集在点着炉火的候车室里。室外是“一片漆黑和 战争时期的混乱，，[·】198。但是内部短暂的秩序很快也变成一 片混乱。室内的火可以给人温暖，但火的意象同时也象征愤 怒和革命。劳伦斯巧妙地采用“过去的火焰”来指代托马斯 的几个旧情人。爱情可以像火焰一般激情地燃烧，但也能产 生愤怒和复仇之火。因此，当托马斯走进候车室时，姑娘们 给他在“靠近火的地方，，[1]198腾出了一个位子。这个细节暗 示托马斯已处于潜在危险中，I—J时为下文比较暴力血腥的场 回做好铺垫。 Coroneos和Tate认为《请买票》这篇小说“围绕 着新参加工作的女性与国内前线上的男性之间不断变化的性 关系进行旋转”[z】108。人物之间的关系不断变化确实是这篇 小说的特征。托马斯刚出场时，是一个巡视员，接着露出花 花公子本色，安妮目睹他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女孩，甚至当他 走进姑娘们在候车室布下的陷阱时，他依旧表现得放肆无礼。 小说前半部分，他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欺骗玩弄那些女售票 员，这时传统的两性关系模式还没有被颠覆，男性依旧占据 主导地位，女性则是其欲望的客体。 随着情节发展，女性力量渐居上风。安妮是小说中女性 力量的集中体现，她始终表现得如一个无畏的鞑靼人。她的 姓斯通(Stone)含有“石头”之意，矿工特德觉得安妮有一 颗铁石心肠。因为她经常穿高统靴踩在他的鸡眼上。安妮的 高统靴令人想起士兵的靴子，而约翰·托马斯的姓“雷诺”在 古挪威语中含有“强大的军队”之意，劳伦斯精心设计的这 一巧妙的对应呼应了安妮和托马斯之间开始时就存在的微妙 的对抗。 在候车室里，当姑娘们发动攻击，一致要求托马斯在她 们中间挑选一个同伴时，他们之间最初的由男性控制女性的 关系已经被颠覆，女性成为强势的一方，操控着男性。她们 要求托马斯面朝墙壁，这时他看起来虚弱无力但又滑稽可笑。 在六个女性的联合操纵下，托马斯看起来像一个喜剧演员或 者说是猎物。 安妮表现得如革命领导人，她率先用暴力来制服托马 斯。六个女性暴力本能的宣泄经历了由轻微到强烈的转变。 最初，“姑娘们一齐扑上来，又是抽，又是掐，又是揪头发。 她们虽然满腔怨恨，但更多的却是出于好玩"【¨199。在这一 幕中，几名女售票员在发泄欲望的同时还有几分压抑。接 ·164· 着安妮用她的腰带抽打托马斯的头部，其他几个女孩如野兽 一般“一拥而上，又揪又撕又打，”而且“她们满脸通 红，披头散发，眼睛罩闪着奇特的光芒州l】200。约翰· 托马斯衣服破了，胳膊裸露出来。像被击败的动物一样躺 在地上。劳伦斯描写到托马斯裸露的白胳膊让几个女孩疯 狂，这象征了女售票员对托马斯的逆向强奸，这～幕中传 统的男女两性角色被彻底颠倒，男性已成为女性的欲望客 体。劳伦斯对昔日情人之间暴力的描写也呼应了弗洛伊德的 观点。人类不再压抑他们的本能冲动时，他们就会表现得 如野兽一般，因此人类文明是建立在对本我的压抑之上的。 在争斗过程中，爱与恨，以及情人与敌人之间的界限已经 模糊不清。人们回到了本我最原始的状态，“我们便可称 之为一大锅沸腾汹涌的兴奋"【引57，而姑娘们的行为也依循 快乐原则，以满足本能冲动。 暴力过程结束以后，还有一个发人深省的细节描写， 即姑娘们充满野性的，同时又很无助的歇斯底里的笑声。 读者也许会质疑：为何在这种场合下那些女售票员还能笑出 声?笑声意味着欲望的满足，还是弗洛伊德理论中的精神病 的表现?根据巴赫金的理论，笑声可能是欢乐的，颠覆性 的，或者是狂欢的。康德认为“紧张的期盼突然被转化为 虚无时，就会产生笑这种情感。”【t】1”。这意味着从希望 忽然跌入空无之中。姑娘们在强迫托马斯在她们中间选择一 人结婚时，心里都抱着一线希望，托马斯最终选择了安 妮，但安妮拒绝了。接着大家都宣布没有人愿意与托马斯结 婚，复仇以及希望自己被选中与托马斯结婚这两种期望在她 们心中争斗。然而挣扎过后，她们又发现自己的期望毫无意 义，所以就爆发出空虚又惆怅的笑声。这种空虚的笑声同时 也暗含着她们的疑问，即复仇行为本身以及女性控制男性这 种模式是否具有意义。 第一次世界大战给人类造成巨大的灾难，同时这也是劳 伦斯个人生活中永恒的创伤，因为他曾遭到迫害。战场上士 兵们疯狂地互相杀戮，但是在《请买票》中，男性和女性在 相对和平的环境中也相互争斗。前线血腥的战争也许就是后 方微型战争的放大物，因为它们都将人性中黑暗野蛮的一面 表现得淋漓尽致。女性主义者常常批评劳伦斯在其作品中流 露l叶{歧视女性的倾向。但是本文认为在《请买票》中，传统 的男性操纵女性的模式已被颠覆，取而代之的是女性奋起联 合起来对抗男性，尽管这并不是当今女性主义者所追求的两 性和谐共处的理想状态，但是对于一贯崇尚男性力量的劳伦 斯的作品而言，这个短篇确实是一个异例，凼此分析这篇小 说或许有助于更全面地理解劳伦斯的思想。 参考文献： [1]德暂辕劳伦斯．请买票．邢力译．小说鉴赏[C]．布鲁克斯沃伦 编．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6． [2]Coroneos，Con．，andTrudi，Tate．。Lawrence担Tales．” TheCambridgeCompanionto口成Lawrence[C]．Ed． AnneFernihough．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 2001． [3】西格蒙德噤尹逡恋?精神分析引论薪绽[M]。高觉敷译．北京； 商务印书馆，2005． [4]Kant，Immanuel．CrltJqueofAesthetic]udgement [M]．Trans．JamesCreedMeredith．Oxford：ClarendonPress。 1911． ’ 编辑：冯惟榘 万方数据 浅议劳伦斯《请买票》中的欲望 作者： 戴菊杰 作者单位： 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210093 刊名： 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英文刊名： JOURNAL OF SHANDONG AGRICULTURAL ADMINISTRATORS' COLLEGE 年，卷(期)： 2008,23(5) 被引用次数： 1次 参考文献(4条) 1.高觉敷 西格蒙德暩逡恋?精神分析引论新编 2005 2.Coroneos,Con;Trudi,Tare Lawrence抯 Tales 2001 3.德(暂)(言表)劳伦斯;邢力 请买票 2006 4.Kant,Immanuel;James Creed Meredith Critique of Aesthetic Judgement 1911 引证文献(1条) 1.丰蕴 本我与超我的碰撞——浅析劳伦斯短篇小说《请买票》[期刊论文]-山西煤炭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10(2) 本文链接：http://d.g.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sdsnyglgbxyxb200805063.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