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赌  家里没米了。女人清晨起来后，把缸里最后一点米面烙成饼，塞给孩子一小包榨菜，让孩子当做今天的午饭。孩子走后，屋子安静下来，静得可怕。女人在屋里走来走去，“嘀嗒，嘀嗒……”，墙上的钟旁若无人的走着，它丝毫不明白女人的心！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宽敞的院子忽然闪进了一个黑影。女人激动了，想迎出去，又在走了几步后折返回来，东瞅瞅，西瞅瞅，拿起放在角落里的皮箱，慢悠悠的收拾着柜子里的衣服。 黑影疲惫不堪的移进了屋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平时嘘寒问暖的人上前，桌上也没有热乎乎香喷喷的早饭。黑影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到处找起人来。厨房没有，后院没有，柴房没有，卧室没有，黑影颤抖着推开孩子的房间，他有那么一点害怕了，女人去哪了？还好，在推开门之后的那个简朴的身影让他心安下来。可女人手中的动作，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干什么呢？好好的收拾衣服干嘛？” 女人不说话，也不看他，还心情很好的哼起歌来。 “为什么要收拾孩子的衣服？家里不是有衣柜嘛，干嘛要用箱子装？” 女人自顾自的叠完了孩子的一件红色夹袄，又伸手去拿另外一件。黑影伸出手，握住了女人纤细的手腕，男人黝黑的皮肤是干瘪的病态，他已经如此瘦削了！ “放手，我干正事呢。”女人不耐的甩开了男人的手，又继续去拿另一件衣服。 “什么正事？你要带着孩子走，是不是？”男人有些愤怒的盯着女人。 女人一听男人的语气，把红色夹袄往男人脸上用力一扔，男人看着挂在头上的夹袄，还没回过神来，一阵哭喊声便从女人那传了出来： “你还知道你有个家啊！你在赌桌上赌钱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个家。你看看孩子，这件夹袄还是她八岁那年你给她买的，她都十岁了，你还关心过她，关心过咋们娘俩吗？这个家早就让你输在赌桌上，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留在这干什么？不如走了算了。”女人坐在床边小声地哭泣着，仍旧慢悠悠的收拾着，好像刚才那一幕质问是场虚幻似的。 男人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当年那个温柔的小姑娘已成了一个简朴的农家妇人，而自己，已经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十岁孩子的父亲了。这样像个毛头小子被骂还是在十几年前追她的时候吧！事隔这么多年，他记得居然是那样的深刻。 “我……我只是想挣大钱，让你们过好日子。”男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好日子，你夜不归宿，农事不做，家事不理，这家中里里外外全靠我和孩子，你哪里来的好日子给我们过？这个家，不要也罢。”女人抹干了眼泪，说罢便要继续收拾行李。 男人急了，慌忙拉住女人的手，“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错了，我再也不赌了，你相信我，我再也不赌了。我今天就去找活干，我马上去挣钱。你不要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女人心里有些窃喜，面上仍有写委屈，“咱家的，我们又不要你赚大钱，一家人够吃够用就好，那些赌呀都是唬人的，踏实干活才是正经路呢。你要想悔过，那咱娘俩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男人抬头看女人，脸上有着欣喜和庆幸他看见的是女人笑中含泪的脸。 “这里是买米的钱，你去买二十斤米面的回来，我给你做顿好吃的，修整好了，咱娘俩还指望你养活呢。”女人翻出折好的红色夹袄，掏出夹层里崭新的一百元，塞给男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笑意。 男人接过钱，一阵手痒痒，怎么办？又想去赌了。不行，这是家里吃饭的钱，不能赌！没事，以后还可以赢回来，有输有赢嘛！不！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不回头就没有以后了。不！不能赌！ 男人眩晕了好一阵，这才站起来，步履坚定的向外走去。 一个钟头后…… 男人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女人站在屋门前，阳关把男人的身影照的得斑驳。女人脸上浮起自信的笑意，她知道，自己赌赢了，这场以自己和孩子为赌注的赌博，赢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