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青春

二度青春 当世界喧嚣后复归于沉寂，当过往逝去后便不再有归期，我才发现，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繁盛早已凋零地不成样子，曾经被是非装裱过的日子早已被时间漂成苍白。我站在原点，看时间轴和空间轴在我面前交错又各自伸向远方，将我的青春生硬地割成二度。直到繁华落尽，时间的流缓缓将世界颠覆，我终于明白，我的那些刻骨铭心的青春时光，不过是一场关于成长的兵荒马乱；我的青春，就是在时间和空间的二度中繁衍起来的，源于荒凉，始于理想。 纵轴——时间 最初的最初，我是有理想的。 记得小时候老人便教育我们，有个“北大”，值得我们为它奋斗。大人们的话就是我的金科玉律，幼小的我郑重地将这定为我的理想并将它包成琥珀。冬日的早上，我在尚未开门的学校门前冻得瑟瑟发抖，看门的老头儿问我：“你长大想干什么呢？”“考北大呀！”老头竟乐呵呵地拍拍我的头：“真是不简单，可别冻坏了咱们呀！”便给我开了门。现在想起年轻的我石破天惊的那一句呐喊，简直是对世界的宣言。不过，我的最初理想很快便在我戴上中学校牌的那一刻夭折，因为我突然开始讨厌大人的思维禁锢。 我想，那时的我真是听话啊，听话得墨守，墨守得死板。 就这么轻易地，我把我的理想抛弃。我惴惴不安，却又不甘心被禁锢。晚上在灯下出神，我不知道我要前往何方，却仍想，我可算做一回我自己了吧!我晚上睡觉都可以笑出声来。 我很快便确立了我的新理想——作家，只因老师扬过我作文出色。我甚至像张爱玲小时候一样，买来一个个华丽的本子准备写小说，连草稿也打好了。结果过了许久，我的本子仍在那里，不过堆上了一层灰。那些华丽的本子，唯美得像场梦，掀开华丽的外表，里面早已被现实蚀得千疮百孔。我记得张爱玲那“天才梦”，却忘了她那小说的无疾而终。是梦，就注定要醒来。 我想，那时的我真是幼稚啊，幼稚得荒谬，荒谬得可笑。 可是，我还能干些什么呢？我站在我二度青春的入口，倔强坚持离开原点，却发现只是在对抗时间。我的世界如此广阔，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的心里突然有了恐惧。   横轴——空间 空间的世界，是我自己的乌托邦。 我一直在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抛弃自己已经拥有的去追寻未知的，不甘愿受束缚，却连自己也认不清楚。我轻易就把自己一直奉若神明的理想抛弃，又在苦心孤诣地构建自己的乌托邦并将自己封闭于其中，尽管它一直受我的小情绪冲击，但我沉湎于这种动荡不安之感，自负、自欺并乐此不疲。我想我的“北大梦”便是我的起点，我纠结于寻找新的前进方向，寻找新的理想，却轻易地在时间和空间的交错点处迷失，并为假象轻易欺骗。 我感到我的小世界里像是极度缺氧，在没有出口的世界里，洪水渐渐漫过我的胸膛。我自己为成败重新下定义，却被自己的打入冷宫，我亲手培育我的理想繁盛起来，却又亲手将它再一次摧毁。我迷失于时间和空间中，却又在角落冷眼旁观这一切。我不知道远方有什么，但我渴望理性，渴望成长。 纵轴——时间 那么，我的理想应是一个生物学家吧！我一直很喜欢生物，况且背着过去的光芒，我什么也不惧怕，甚至有些偏激和鲁莽。我找到了我擅长的，我想我终于是做到我自己了吧！可事实是，桌子上的多了，人渐渐低沉了。 高一的生活并不理想，我没有得到我期待的成绩和友谊。切换角色于过去和现在，我整个人陷入泥淖，不知怎的，曾经坚不可摧的我竟失去信心，一任成绩一落千丈，而我的生物成绩竟也低到了极点。黄昏时我无助地逃到广场，我看着街道上慢慢升起一层淡淡薄雾，人来人往的纷乱中隐藏着猛兽般的欲望。已是华灯初上，闪烁的霓虹灯和我只是隔了一条街的距离，我却感觉它离我有几光年，几世纪，不过是一件华丽的外衣，就像我的理想，褪去耀眼的光芒，现实的它早已凋敝不堪。我觉得我的心一直向下陷，我甚至不敢和那繁华再对视，我的心就像是无底洞，我怕我看不到理想，心就一直沉下去。我最初那洪水般的野心呢？我只在这灯火中看到了我理想一般的虚妄，我再次迷失于我那错综复杂的二度青春里。 于是，我决定学文科。 可仍有人问：“你以后想干什么？”那我是该说，我想当一个生物学家，还是该说我学的文科呢？理想，它真的成了梦呀！ 这个世界，它根本不允许理想存在啊！ 这个世界，它现实得可以。 晚上结束自习回家时，我听见我的心轻轻地破碎，和我凌乱的脚步产生共鸣。我突然想起了马丁•路德•金挥着手臂喊：“我有一个梦想”，我终于哭了起来。 横轴——空间 过去及现在，飞快地从空间轴上掠去，我被撞到便不想爬起。我丢了一切，甚至自己的思想。 但我想起了广场上玩滑板的孩子，跌倒了便放声大哭。没有人来扶他，他的眼神却凛冽起来。明明有勇气把自己扔到冰冷的地板上，明明可以让自己坚强，却在迷茫中仍有一丝幻想，依赖别人肩膀。我突然觉得这像极了我。也许是因为看不清自己，我丢了自己的理想。也许是我从来没有做过我自己，我一直活在大人的思维里，老师的表扬里，某门科的优秀成绩里，像玩滑板的孩子一样，将自己丢了。我丢了我一直为之纠结的理想，正如我心里那一点信念，早已凝固却仍保持着它绽放时的姿态，早已冷在心底却仍保持着它燃烧时的光亮。 不是自己的，没有看清楚过，注定是虚无。 虚妄的繁华落尽，盛开时喧哗，枯萎时寂寞。 转过身，那孩子不必再看，也不必再想。跌倒了注定要自己爬起。 在路上 时间，时间磨去了我的棱角，磨去了那些洪水猛兽所带来的“信念”，我的那些理想也消失在纷乱里。如果一些东西轻易地从你生命里消失并且不留一丝痕迹，那与它们从未出现过有什么区别，纠结于虚无，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我真的选了文科，真的想要考北大。我知道，有些地方并不需要我为之奋斗，只有我自己要为自己奋斗。在青春的世界里，有的时候纠结于过去和现在，不如看看未来。 我想，当时间是六月时，我积淀的理想便会在与空间交会的地方盛放，一如高一时的六月，我揣着虚妄的信念那样。一如高二时的六月，我毅然决定向前走并成功找到自己那样。 在时间和空间交会的地方，有个我期待已久的名字，叫天堂。 而现在，时间则像一台轰轰隆隆的机器，带着我在二度青春里奔跑，在路上。我带着残余的一些年少轻狂，向着青春的终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