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做你的医生

最后一天，做你的医生 明天她就去精神病医院了。 你记得她吧。那么爱你的她。 以至于夜里哭着喊叫你的名字。 她那么爱你。 林凡。   今天是我和她结婚的第2045天。今天是她在睡梦中喊叫你名字的第107次。今天是她第25个生日。今天是我爱她的----一辈子。 我一直在揣摩，你是什么样子的，林凡该是什么样子的，才会让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去爱你。 或许——   你们的第一次相遇或许是从一个冰淇淋开始的，也可能是一罐可乐，是牛奶也说不定。她认识了你，林凡。 你穿白衬衫，帆布鞋，微微露的锁骨，鹿一样长长的脖颈，毛茸茸的碎发似乎要长出两只小角来。你一直低着头，16岁的年纪让你的嘴唇上方生长出了碎碎的，淡淡的青春。有风顺着墙角奔跑，她的棉布长裙掀了一角，露出白皙纤瘦的小腿。 你恍惚了一下，整个青春都开出一朵棉布长裙的花。 后来你们熟络。你带她逃课打游戏，常常翻墙，她的长裙挂在墙上下不来让你笑的前仰后合，修长的手指捂住肚子。然后她发誓下次再也不穿裙子了，可是每每的，都是白色的，棉布裙。 她像一朵无忧无虑的云，漂浮在你的天空里，有泡沫，有灯火，有烟花的天空。 她就在那儿。   我开了灯。暖黄的灯光使她的脸部轮廓更为柔和。眼角有水珠，闪着晶莹的光泽，如同剥落的珍珠，我一颗一颗细心的帮她拾捡起。 她醒了。眼睛有些肿，眼睑微开，睫毛细长，投下的影子如同蝴蝶的翅膀诡异而又美丽。 又梦见了……？我倒了水给她。 她坐起来，靠在支起的俩个枕头上。 暖黄与黑暗在水杯里不时起伏，不时抖动。 林凡。 她的目光倾注在水杯里，仿佛那就是林凡。 面容，思想，意识，身体，灵魂。她爱他的一切。 他呢……？我拿起毛巾给她擦头上的汗。 死了…… 她的眼泪突然大颗掉落下来，砸进杯子里，溅起巨大的水花，灼伤了我的心脏。     这是重复的第106次对话。 他妈我连一个死人都比不上。   你带她看过很多东西。那朵你认为是静止不动的云，那位楼下整天杵着拐棍的老奶奶，那颗被雨水冲刷到光滑圆整的石头。 她说要做一朵自由行走的花，你说会用单车做一个花盆，为她装载世间各种各样的泥土，让她存活。 那是你的心。 你会载着她，看楼上的风景，看楼下看风景的人。 17岁那年你真的用花盆载着她那朵花去体育馆看王菲的露天演唱会。 不幸，天降大雨。你们成了一对落汤鸡。 王菲在大雨中一直唱一直唱。 妆应该花了，鞋子应该湿了，裙子应该的不美丽了。 她还是一直唱一直唱。 如果相见不能红着眼，是否不能再怀念。 她突然蹲下身子大哭起来。你吓坏了，生怕发生危险，急忙把她拉起来。为她怎么了。 她没说话，摇摇头，拉着你的胳膊，踮起脚尖看王菲。 就像一个，小小的孩子，踮起脚尖，掠过高高的围墙，想要观望，那边，属于你的世界。 看见抑或看不见。 只有你知道。     她说她饿了，想吃东西。 米和水在锅里极为融洽，互相亲热，好不热闹。 粥，性温，驱寒。她身子虚，吃不得生硬冷辣。 煮粥的时间很长，需要耐心，慢慢的，就像爱情，急不得，它总会来。 我拿了，到客厅里看书。留她一个人在房间。 其实我不放心她。其实我想去看看她。 可是也许只有她睡着了我才能将她搂进怀里。也许只有她放下了我才能走进她的世界亲吻她的嘴唇。 煮粥的时间很长，需要耐心，慢慢的，就像爱情，急不得，它总会来。 我不怪她。     该是十七岁吧，要么是十八岁。你们不在一起了。 俗套的分手？俗套的感情？在你看来，一切都可以放弃。 没有了泥土和花盆，那朵自由行走的花还能再开放么? 你变成了花，城市中心最美丽血红的曼陀罗花。 如此诡异到妖冶。 后来。 后来她和我结婚了。 没有后来。 只是这样。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虚弱到像是一只刚刚被剥了皮的刺猬，差点虚脱了。 林凡。你看见了么。 瞎子。   你说懂了爱不是浪漫 我的本分给你安全感 是他让你受了内伤 我努力恢复你健康 我也没那种庸俗的情节                     ----许嵩《医生》     再进去时，她睡着了。与黑暗里柔和的灯光，一起睡着。 水杯里的水没有了，安眠药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她睡着了，像个毫无防备的小孩。我搂着她，亲吻她额头。心安理得像是在享用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这一刻，我是林凡。这一秒，永远都是。 水杯中的水再次没有了，安眠药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氧化二碳的味道，以及，我那绝望的爱变质腐败的味道。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那些炎炎夏日，那些快乐存活的日子。 你的长裙挂在墙上，我的青春笑出了眼泪。 和你去看望老婆婆，老婆婆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眼睛微微弯起，眼角的痣开出一朵花。 王菲的演唱会，你一直哭一直哭。我呆呆的不知所措。你无力的拉着我的白衬衫，那一刻，我很想蹲下来抱抱你。     那是梦。梦里的主角不是我。 现在抱着你的，才是我。   这是我最后一天，做你的医生。 你是医生，告诉我，我是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