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伤[一改]

风 之 伤[一改] 已经入秋了，风中含着几丝萧条，苦涩的雨在水中荡出涟漪。我站在断崖上，望着即将逝去的星辰。披风被风扬得很高，猎猎作响。 库哈沙城已被攻占，敌人的舰队沿着西尔河疾风而下。苏摩底城已被四面包围。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兵临城下，我的都城，捷里维斯。 樱雪走到我身后，单腿跪下，手横在胸前，头微微垂下。 我淡淡地说：“你来了。” “王，我伟大的统帅，我想，现在的战况您应该都知道了。” 樱雪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他从小与我在一起。他的剑术很高，后来成我的近卫长。 我点点头。樱雪说：“那么，我的王，会议将开始了，请您随我去。” 天微微亮，已经能分辨出暗淡的云了。七彩鸟从空中掠过，留下美丽的倩影。而那倩影，却是无法抹去的伤痕。 1 我到的时候，大臣们正围在一起，各自讨论着。其实，我很清楚，即使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延缓死亡的到来。 我端坐在王位上，望着下面的将军。终于，最先开口的人是我。 “你们见过么，浮在水面的花瓣飘来飘去的样子……把手中的武器放下，低下高贵的头，投降罢，这样便能带着你们的妻儿，好好活下去。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缓缓闭上双眼，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连自己也不能听见…… 一个身影，在我记忆中模糊的那个身影，我隐约看到他身着白银帝甲，骑着独角兽，配着皇家之剑……在被风扬起的披风后面，是索卡里亚军队，那支打败所有敌人的军队……然而，那位高傲的王，却只是只是曾经的神话了。 2 “他们已经走了。” 我睁开双眸，殿上空无一人，唯有乌露艾塔站在我身边。她静静地望着，望着她的王。我顿时感到很寂寞。对啊，从小就是在寂寞中长大的，因为我是索卡里亚的王。我平静地问，我美丽的王后，愿意陪我出去走走么？ 艾塔说，当然，我的王。 我笑了笑，回忆起从前，那个时候，艾塔还是落枫王国的公主，在西尔河的上游，她泪流满面地在我怀中说，她爱我，并希望我放弃战争，放弃王位，而她，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即便我不再是索卡里亚帝国的王……我搂着她，抚摸她美丽的脸庞，亲吻她的额头。我说，艾塔，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然而，直到如今，我仍旧是索卡里亚的王。 3 天显然已经亮了，却感触不到阳光的温暖。乌云徘徊在捷里维斯的上空，不忍离去。不知何时，天边的轮廓已经变成一片茫然。四周的空气弥漫着噬血的气息，苦涩的风雨洗涤着土地的哀怨。最后的景色却不见夕阳。 我坐在断涯上，乌露艾塔依偎在我怀中。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自由自在，倾听鸟儿的歌声。我想，如若我不是索卡里亚的王，我一定能和艾塔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艾塔在我怀中，已经睡熟。我将佩剑轻轻抽出，刺入了艾塔的心脏。也许她没有感到痛苦，因为一直没有醒来。她依旧绝美的脸上露出稚气的笑容，如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我知道，她是理解我的做法的：与其在卡门手里，受尽凌辱而死，倒不如…… 4 大殿上，我端坐在王位。众位大臣，将军都在这儿并且手中都拿着些包袱。 我问：“为什么，你们还在这儿？” 使炎向前走了几步，单腿跑下，手横在胸前，头微微低下。他说：“王，我伟大的统帅，你得明白，残忍的卡门王将杀掉索卡里亚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刀剑不会放过任何一位公民，他们罪恶的火焰立誓要在您的头上燃烧……” 西缪也走到使炎身旁，单腿跪下，手横在胸前，头微微低下。他说：“王，我伟大的统帅，我愿为您滴尽最后一滴血。” “吾等愿为索卡里亚，为捷里维斯，为王滴尽最一滴血。”殿里的人齐声说道。 “那你们的家人呢？”我问。 樱雪上前来，将手中包袱放在地下，然后将它打开。他说：“这是他们的首级。为了不被敌人当作奴隶，不会痛苦地死去。” 其余的人重复了樱雪的动作，将包袱打开，头颅散落一地。 许久，大殿里没有声音。我站了起来，说道：“虽然，我们不能代替神去超度卡门罪恶的灵魂，但定能将他眼里的傲慢给除去。” “王，吾等誓死追随。” 王，吾等誓死追随。声音雄壮，传到天际。雨依然下着，如线一般落下，在风中划出伤痕。 5 我将佩剑拔出，上面仍留着乌露艾塔的血迹，这也许是唯一，也许是永恒。“使炎，我引以为傲的骑士，你能带上五千名索卡里亚的战士，去阻止敌人五万先头部队的冲锋么？” “王，这将是我毕生的荣幸。”说完，使炎退出大殿。 “我的大将，西缪，你带领一万人马，与夜兰一同去离捷里维斯三十里的地方，筑起第二道防线。” 西缪应了一声，与夜兰一同退出大殿。 6 忘记了时间，在这寒冷的深夜。我独自站在悬崖上，聆听时间被冻结。艾塔，再过不久，我就能再次见到你了，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了……当我完成了我最后的事情之后…… 雨下着，落进米兰湖中，荡出一层微弱的涟漪，如同绝望的命运在嘶吼。乌露艾塔在此长眠，她的坟墓上挥洒着月光。艾塔曾告诉我，她最喜欢月亮，而在这里，能看到最美的月亮。 今晚的月光，却很朦胧。 7 几天后，我的近卫，雅维斯急忙跑进大殿。他说：“王，我伟大的统帅，使炎将军击退了敌人的先头部队。” 这的确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我问：“伤亡如何？” 雅维斯说：“敌军伤亡惨重，有命逃回者不足八千。” 我问：“我方的伤亡呢？” 雅维斯说：“伤亡近四千人。” 我没有说话，随后，又传来一个噩耗，敌军主力赶到，总兵力近百万。我方可用兵力，只有两万。 接着传来的消息，西缪的第二道防御工事完成。 我下达急令，让比达去叫使炎带着剩余部队与西缪汇合。 我问樱雪，城中还有多少人。 樱雪回答：“六千人左右”。 我说：“将六千人分为红军和黑军，由斩界、暂辰兄弟带领。红军去守住捷里维斯的大门，黑军守皇宫。” 红军约五千人，剩下的为黑军。 8 十天后，我站在捷里维斯的城墙上，身着白银帝甲，轻抚皇家之剑，静静地观望着卡门的军队。 风在我眼前晃，凌乱了我的发稍…… 城门前的旷土尽是蓝色的方阵，看不见尽头。卡门在军中骑着白色的战马，他的身后，立着路易斯国的国旗。西缪、使炎与夜兰的头颅在他战马蹄下。卡门举起他的金色的权杖，路易斯国的士兵们，皆向前踏了一步，手中的兵刃也都指向了捷里维斯。“杀、杀杀”声音之大，惊天动地。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已经开始瞄准。 雨已经停了，风却依然。我的长袍被扬起，猎猎作响。 卡门的权杖向前一指，无数方阵散开，化成蓝色的巨浪，扑向捷里维斯。擂鼓声被冲喊声所淹没。“放箭！”暂界传令。无数的箭射向敌人。 樱雪走到我身边，对我说：“王，请您回到宫殿。” 9 我坐在我的王位上，殿上空无一人。我站起身来，走过空旷的大殿，来到殿外的平台。捷里维斯城就在我身上。 我望着远处的一切，捷里维斯破碎的城墙，被敌人的战火毁灭的房屋，在血泊中挣扎的索卡里亚的人民…… 捷里维斯最后的生命将于这一片灼热的空气中熔化。攻入捷里维斯的卡门的士兵，轮着手中兵器，舞着手中的火把，狂笑着掠夺。城外的敌人向捷里维斯冲锋，茫茫人海，不见尽头。 绝望的索卡里亚的士兵怒吼着，保卫他们的国家，保卫他们的都城，保卫他们的子民，保卫他们的王。 10 我坐在我的王位上，樱雪的剑断成两截，一截插在地上，一截在他手中。他银色的长发上，沾染着他自己高贵的血。直至最后，他只说：“王，对不起……” 卡门穿着他华丽的战甲，站在我面前，周围，是路易斯王国的士兵。 我说：“你赢了，虽然我并不愿承认。” 卡门淡淡道：“你以前将我凌辱一番，却没有杀了我……正是你当初放了我，我才得以杀了你。” 而后，卡门笑了，真心地笑了，然后，他转过身去，走出大殿…… 周围的士兵列在两边，现出一队弓箭手，瞄准了索卡里亚的王。 “射！” 11 花飘零，只是在风中划出一道道伤痕…… 12（尾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