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珍珠

深海珍珠 深海珍珠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比易安大约高一头的大铁球上，表面上的凸凹不平被短小的阴影衬得更加明显，愈发显得那些像剥去外层露出瑕疵的珍珠。 她低头用脚蹭蹭掉了蓝色油漆的“海面”，细碎的铁锈沾到了洁白的圆头布鞋上。她本来应该穿着它们出现在晦暗礼堂的明亮舞台上和同年级学生一起参加合唱，虽然那很无聊并且让她觉得不自在。但那只是精神上的煎熬，相比现在被暴晒还能忍受。她扭头看着付乐“这个会不会太危险了？” 头顶不出意外地挨了一击“你觉得什么不危险？我忽然在跷跷板这头坐下，你在另一头就吓得哇哇乱叫。不危险哪有刺激？就这样还想去欢乐谷坐过山车？万一你了出什么事，你妈非合着我妈一起把我打死。” “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谁还会被吓到啊。而且我们有那么多钱可以去欢乐谷玩吗？也没时间。要不也不会来这里。”她四望了一下，空荡荡的园子矗立着几台老旧低矮的游乐装置，在这个不是休息日的儿童节无法吸引更多游客。 “你俩商量好没？不玩就走，我接着回去睡。”一个看上去面善的中年男子在几阶铁架楼梯下面不耐烦地问“要不是看在六一节的份子上，才不会就为两个人开机器。” “大叔，别走啊别走！”付乐蹬蹬蹬地几步跳下去“多少钱一位？” “十块。” “我们两个人算十五吧。刚才你也说了，六一节嘛，优惠优惠。”付乐习惯性地讲价，就差挽着别人胳膊乱摇。 “好吧好吧，十五十五。” 易安看着那位大叔钻到“海面”下的控制间时想他那么快就答应了一定是抱着能赚一笔是一笔的心思。游戏开始的提示铃声叮叮地响起，付乐推了她一把。“走吧，赶快坐好。回去再把钱给我，最迟明天早上之前。就放在我家的邮箱里，我取报纸的时候正好拿走。” “我根本就不想玩这个，是你自己想玩还拉上我的。”易安没有动，那些只有底部一点固定在铁板“海面”的封闭“珍珠”给她带来了种因粗制滥造且年代久远而产生不安全感。 “是，是。是我一直想玩，我看到这老古董就奇怪这有什么好玩的，正好趁着这次偷溜出来试一试。在我眼里它再适合你不过了，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轻柔梦幻正配小女孩的幻想。”铃声响了第二遍，付乐伸手拉过易安，跑到一个涂成红色的球体前。 “我不和你坐一起。” 易安甩开手，直直地穿过整个圆形“洋面”，步伐再轻也在上面敲出了空洞的回声。她在第三遍铃声响起的时候将将弯腰迈进了离付乐最远的圆球，机器开动时她正在把门上的插销扣好，一下子没扶稳倒在门上。她抓住窗框边缘站起来，通过透明的塑料玻璃看到付乐也望向这边，幸灾乐祸地咧着嘴。 随着“洋面”底盘绕着圈并且高低起伏的“珍珠”自身也在缓缓地旋转，外面的风景像电影胶片似地飞速地一帧帧刷过门上狭窄的窗户。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游戏设备在别处的看到的上面浮着的都是半开的“珍珠”，倒是像蚌壳多一点。现在看来，还是那样的好，这儿真气闷。易安窝在里面阴灰的坐垫上想，眼睛盯着那一小块光亮。她数着一个激流勇进的管道顶端闪现过的次数，随着转速的加快，这越来越难。 太快了，易安的后背紧贴着内壁上作为缓冲的塑料泡沫，头晕脑胀地想。不过付乐就喜欢这样的，她恍惚地想起刚才偶尔相对时滑过的那兴奋的面庞，和她真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该慢下来了，易安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撂着块大石。她紧紧地抓着面前横着的钢管，这很不容易，全身都被一股大力压向后面。 “咣当”地一声巨响。出什么事了，她下意识地想到，心猛地悬起。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喊出的内容时，它像是不存在一样。 “哪有转这么快的，停下！”付乐发颤的声音居然带着一点恐惧。 而接下来，那位大叔同样语气的回话使易安的全身都冷得发抖。“设备失控了，电闸扳不动。” “去找上一级开关！快！”付乐声嘶力竭地吼着。易安听到了这从未听过的语气，挣扎着想攥着钢管移到窗户去看外面的情形。她做不到，转速变得更快，她一动就受到极大的阻力。但她还是努力向前探着身子，窗户再一次对着付乐那边。她正好看到付乐单手抓着里面的扶手，半个身子都在靠在外面的打开的门上，右臂外伸，想是要把门再扯上。 回去，太危险！易安不敢也无法去把门打开。她想大叫着提醒付乐，虽然声音肯定传不到那里，但没想到她张开了嘴，却什么言语都没有发出来。 付乐的右手够住了门上的把手，将它拽回来一些。易安看着摇摇晃晃的门，似乎也听到它不堪重负的吱吱呀呀声。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这样的预感笼上心头，她害怕地闭上眼睛，却仍然固执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所以她没有目睹到那声惨叫响起时发生了什么，但随即砰棱哐啷的声音还是给她紧闭的眼帘里染上一片腥红。不知过了多久，余音终于散尽。她才敢睁开眼睛，窗户外面的物体现在只能隐约地辨出形状，轮廓线模糊在在飞快的移动中。这样她还能看到那些疯狂旋转的“珍珠”中，那颗红色的上面有个黑隆隆的缺口，像苹果上的蛀虫洞。 付乐哪像蛀虫[1]，恐惧中难得产生的轻松立马又被新的恐惧被掩盖。那个红色的球的下部似乎出现了一道裂口，逐步地扩展着。易安想看得更清楚，但那个红色的球并不总出现在视野里。伴随着沉重的骨碌骨碌声，她看到一个苹果从山形的曲线中部滚过。 她的身体因为震惊而松懈，再度落到塑料泡沫表面。因为后背有了支撑，反而感到了来自前胸更大的压力。她用力将身体拉向钢管扶手，这次不是为了看清什么，而是为了对抗那股能把自己骨头折断的力量。 这次是铁板断裂的声音，很快又听到它落地的响动，很明显和之前两声不同。比一开始那两声要清脆。 为什么还没有停下？易安脑子里现在只剩这一个想法。紧贴在内壁的身体更加敏锐地感受到了她所在空间的细微倾斜，她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她现在就像蛋黄，在晃动中几乎要散了形。只是不知道是对蛋黄来说鸡蛋破了个口先被甩出去还是和鸡蛋碎在一起这两种结局显得比较好看。 似乎后者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易安打定主意，一旦这个完全脱离固定。她就双手抱头，将自己卡在座位和扶手之间。 “珍珠”顿了一下，不再自转，易安一下子蜷缩起来。片刻后，她得到了期待许久的静止，没有伴随着撞击和巨响。 电源终于被切断了，从来不及时。 易安此时已久没有力气爬出去，她只有力气哭[2]。一开始声音量不高，后来尖厉的哭声引来了后续处理人员的注意。他们循声找到了她，抱着送到同样泪流满面的易安的妈妈怀里。她平静了一些，仍是在哭，说不出话。 直到付乐的妈妈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走过，她在被妈妈紧紧地圈着，没法过去。 易安当天晚上按约定七个一元硬币和一个五角硬币放在付乐家的邮箱里，她不知道那个邮箱再没有人开过。邮箱被塞满后报业公司给付乐家打了电话，得到退订的消息的第二天，那个邮箱就被拆了。 EG部分：你看，我从来没说过付乐是男是女。如果是男的，并且在大一点可以涉及恋爱情节的话，就有两个非常狗血但对我又非常恶搞的片段。（其实她们都是化合物啊，捂脸。） 一是插在上标1处： 付乐哪里像蛀虫，傻瓜还差不多。谁会在那种时候乱动？可付乐总说易安笨，二得很，还感慨她没个哥哥姐姐可以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排行老二。 “如果你妈妈认我做干儿子的话，你就是我妹子。我可以叫你二易安。” “我姓易，不能改。” “那易二安和易安二你选吧。” 二大概在上标2处： 她清楚付乐到底怎样了，他彻底地走了。可她还有话没有给他说，以前从来没说过，在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说。现在她还能说，话语因为哽咽而不连贯。“我，我……付，付乐，喜……付乐喜，喜……付乐，喜欢，喜欢……付乐喜欢你。” “X，离心机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时坏，差一步就好了。”她低声说出第一个字来发泄积郁。不过也亏得她眼疾手快，看到盖子被甩出去玻璃碴子四溅的刹那就拔了插头，心有余悸却还惦记着实验进度。等到它完全静止，才探头去查看，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一个下部参差的玻璃圈和一个裂了半边的塑料套管。“啧啧，好惨。不过好在只坏了一个，还有一个里面的产物富勒烯乙二胺还没有损失。” 其实我觉得混乱了，这俩都太不像小孩子了。而且它其实没有情节上的起伏，算是场景练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