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蝉诗稿-尘叹

尘 叹 尘 叹 梦蝉 已记不起是那位哲人，曾有过这样的慨叹----我的命运之神是黑色的幽默天使，没有明快的欢悦，只有悲哀的苦笑…… 一位科学家对此喟叹曾作过这样的评价：庸人自扰！这位科学家从不屈从于命运，他只相信钢铁般的意志。 高尔基说：不要慨叹生活的痛苦，慨叹是弱者。 叔本华提倡超人，欲回避现实，大概算是弱者的先锋了；尼采倡说权力意志，要做真正的超人，也许这便算是强者的心声吧。 有人认为，“精神万岁”是愚蠢者的自嘲；我想，倘若是自嘲，那定是聪明误的结果。有人说，阿Q很可笑；殊不知阿Q本身便是旧中国的精神弃儿，阿Q在临刑前很真切地希望将圈画园些，这确是大解脱前的活写照。 听：我乃旷野里独来独往的一匹狼/不是先知，没有半个字的叹息/而恒以数声凄厉已极的长嗥/摇撼彼空无一物之天地……/这便是一种过瘾。 ----这是台湾著名诗人纪弦所作，题名“独步的狼”。一嗥而动天地，气贯长虹，不禁让人想起岳少保的“怒发冲冠”！ “我自横刀仰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这是谭嗣同的绝命诗，后人称颂不绝。试问，国将不国，君将不君，此笑从何而来呢？倘恕我直言的话，这话也只能算是绝望的狂嗥。 肖红弥留人间之际，留下了这样的绝唱：我将与篮天白云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让别人写；平生尽遭白眼冷眼，身先死，不甘！不甘！然而，几年以后，戴望舒凭吊她时，却又写下了这样的诗----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我等待着，长夜漫漫/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歌德，这个名垂千古的诗人，一七八零年九月六日之夜在伊尔美瑙的吉息尔汉山山顶小屋中，题壁一首： 群峰 一片沉寂 树稍 微风敛迹 林中 栖鸟缄默 稍待 你也安息 五十年后，一八三一年八月二十七日，歌德生前最后一次生日，重游该山，重读旧题，感慨无穷，并自言自语地念到：“稍待，你也安息！”然后挥泪下山。次年三月二十二日果然永远安息。 贝多芬生前回答向他提及上帝的人时说：“人啊，你当自助。” 普希金有这样的名言：你得听愚人的裁判和俗人冷淡的笑声，可是你得始终忧郁、镇静和坚定。然而，他最终还是在决斗中丧命。 还是莎士比亚不同凡响，他在（哈姆雷特）中提出了“是生存还是死亡”这个永恒的试题。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然而，屈原最终还是殉身汩罗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才是一代没落皇帝内心真挚的哀鸣。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的，历史的大河淘尽了多少人杰地灵，多少个风云变幻！多少个兴亡荣衰！可是谁能道出生命的真谛呢？茫茫人间，何沉何浮…… …… 如果说该了结的已经了结，该报应的已经报应，人生的坎坷便从此消失，那么你得到了空灵般的自由，一身轻松了么？ 我做过这样一个梦，梦中有人问我什么是欢乐，我淡淡地告诉他，痛苦就是欢乐，于是他便用刀在我身上刻下这样一段文字：你应该把你的生命之般驶行在悲剧里，在悲剧中振发你的活力，完成你的创造，只要你不为中途所遇的灾变而覆般，则尽力为光明的前途而以此身抵挡一切痛苦，串演无数悲剧，这才算是一个人类的战士！ 在悲剧中创造，并从悲剧中走出来，多么冷酷的启示啊！人生的路是那样漫长，生命的哲理又是这般玄奥，可是有时连最强的人都不免在苦难中蹉跌。空寂，时有那痛澈心灵的空寂使人不欲生存，造物主用神奇的魔术促人在失落中探索求生。…… …… 青春之火也曾骚动着难以宁静的心脉，失意的飞网也曾周身笼罩，自顾苍白的面孔，带着软弱的虚幻。多少年的追求，多少年的坎坷，究竟你的自负是狂妄抑或无知无识，究竟你是生活的偏执狂还是四大皆空，究竟你是幻想的梦游者还是失败的放歌者，于是我想起了拿破仑那耐人寻味的哲言：伟大和渺小只有一步之差。----好一个一步之差！！ 不承认自已的无知是双倍的无知，但较之于生命的短暂，只有进取我无暇回顾。 也许，今夜恶梦预示明日形灭；也许，在永恒的太阳下过着永远不变的生活直至老死病休；也许，只今天便在无涯中沉寂；也许，终于走尽孤独的欣悦。 会有那么一天，一朝醒来便见灿烂的晨光，懒慵的生活展开欣悦的翅膀飞翔在辽阔的蓝天；会有那么一天，陋室中漾溢清香，不再是冷漠的自弃，那久闭的寒窗也浪荡出笑声，笑看飞雪翩跹；会有那么一天，梦中情话在清风徐徐的夜晚化为酥心春雨，不再有相思的烦恼，明月悠悠，嫦娥祝福；会有那么一天，停不下耕耘的犁铧，即或在小憩的微睡中也会梦吟命运的新诗。 将真实的生命呈给生活，卸却虚幻因袭的重轭，更感谢生活坎坷的短暂启示。 神圣的光辉来自贤明的太阳，它带给我力和智的舞蹈；当心的热度受寒流之变而下降时，我便裸起胸膛，剖心承受真理之光的照射。 夜月是清冷的。不再憎恨，我学会了在清冷的月光下洗涤心灵的尘垢。多情的银月，净化心灵的玉盘哟。 一颗跳跃的心闪烁在褴褛的夜空，一只奇巧的般颠簸在污浊的大海，一个软弱的灵魂沉沦在毁灭幸福的深宫。 年华早逝是时光匆忙的象征，路途多舛是地球不平的象征，未来不测可决不是命运的象征。 我曾给诗人寄去一张明信片，那上面写道：人生的路是坎坷的；诗人，你是灯塔，你照耀。生命的河水是凶猛的；诗人，你是船夫，你驾舟。历史是无情的；诗人，你是剑客，你决斗。未来是空白的；诗人，你是智者，你创造。 后来，这张明信片寄给了我自己。其实，生活本身便是诗，人们都是生活之诗的创造者。 爱情是美好的诗，爱之火燃烧在美丽的风车旁有丹叶吻落九天。 追求是最古老的诗，有鲜花美酒相伴，也有日暮途穷之遥。 金钱是诗，残缺的梦幻！ 我喜欢暗夜的思索、寒冷的清新；美爆发热情、丑揭露真理。 ----今日残破孕育明天的完整，今日摧毁造就明天的恬静。 生命的浪漫源于灵魂的畅想，怪诞的人生尽你露。曾几何时，在人生的泥沼中无以自拨，而在虚灭的世界中窥测人生，如诗如画，……旷野中一缕星火。点缀着一座孤坟。寻慰藉我走近前。一群幽灵在狂饮。 虽然有时空虚得可怕，虽然有时孤独得可怜，虽然有时骄傲得可笑，但是，在世俗的迷尘中男子汉依然应该顶天立地。 该笑的时候要无所顾忌的畅笑，该哭的时候要痛快的流泪。 多少次怀疑自身的存在，多少次恐惧地思索未来，多少次愚蠢地希冀安宁，多少次软弱地表露心迹，……这完全是徒然的！试想，你若是巨人，你必定高人一等；你若是个侏儒，你不服气又有什么用？千万不要知足常乐，须知会笑的人后笑。 曾记否，那个新旧年辰交替的夜晚，我守着时间，为了聆听新年钟声，所感的是那么伟大、那么庄严。多少年过去了，多么遥远的回音了，那钟声、那撼动心潮的钟声啊！ 那钟声迎来了新的春天，令人顿消倦意；那钟声使人感到逝去的惆怅。 那钟声于你的启示呢？ ----在烟波浩淼中寻觅是非曲直吧，我只呤诵那永恒的诗篇。 历史的畸形儿。生命的怪胎。凄楚无比的灵魂。在表郁的河水里，在香馥的色空中，在一代生命的集美里，在深邃幽谧的双眸中，你变得多么渺小，你的容身之地呢？我想，设若我便是一具僵尸，沉酣在人间无数个世纪，任日晒风吹雨打霜覆，我之为我该当是谁的造化呢？----任心灵怎样地抽泣，我偏固执地一想。 夜色令人遐往，但黑夜不是我的情妇，我也不是浪荡公子，我只不过借黑夜的一隅创造将属于我的黎明。 黎明也不是我的新恋，我只不过在黎明之宫殿为我择好将属于我的新房----为我青春的婚礼。 我哀悼过鹅卵石。我赞美过野草。我崇尚过足迹的踏实。我向往过白雪的高洁。我感叹过月光之清冷。我倾慕过恋爱之风骚。我曾在黑夜死去，我又在黎明苏醒。 不！我是落叶，脱胎、换骨，变化着尘土，飞扬…… 不！我是风，任人生的路途多舛，任相思的雨夜漫长，任青春的华年易逝，我依然放歌于清明的人间，我依然放歌于碧蓝的高天，我依然放歌于飞花的翩跹。 ---- 完---- 84年12月30日 一稿 85年 8 月31日 二稿 87年 4月29日 三稿 88年3月31日 四稿 88年12月31日 定稿 02年9月24日 打结 2007年回忆在故乡之土地,耳边不由响起那首老歌“往事只能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