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川端康成小说的艺术风格

!""! 年第 ! 期·!"· 收稿日期：!""! # "$ # !" 作者简介：张学库，男，宁波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教授。 !!!!!!!!!!!!!!!!!!!!!!!!!!!!!! 川端康成是早期的日本唯美主义作家，后来成为新 感觉派的一名骁将。代作有《伊豆舞女》、《浅草少男少 女》、《雪国》、《千只鹤》、《古都》等作品。他以其独特的创 作风格，高超的艺术感染力获得 %&’(年诺贝尔文学奖。 本文拟就他的小说艺术风格作一概略评述。 一、善于以细腻的手法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 川端在作品中常把“美”与“悲”用纤细、感伤的感情 描写得淋漓尽致，而这些又大多由悲欢离合的男女内心 世界来体现的，川端的小说世界可谓爱情王国，尤以刻 画，挖掘女性的心灵为最。《伊豆舞女》中情窦初开的十四 岁舞女，与“我”萍水相逢，相互倾慕，心中潜藏着一股强 大的吸引力，珍存着一种朦胧的美的意识和追求。舞女内 心多次的变化，以含蓄、细腻的感情色彩渲染了纯洁、朴 素、浓厚的恋情。“她似乎要掸掉自己脚上的尘土，却冷不 防地蹲在我的跟前，替我抖了抖裙裤下摆，我连忙后退， 舞女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索性弯着身子给我掸去身上 的尘土⋯⋯”着墨不多，则把感情深处的波澜刻画得惟妙 惟肖。这种美的意境，诚挚的深沉的爱的倾诉，震撼着读 者的心肺。《伊豆舞女》结尾写到“我”与舞女不得不分手 时，那种惜别的哀怨、炽烈的伤感以及感情深处的波澜， 默默地压抑在“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般的内心世界里。 “舢板猛烈地摇晃着。舞女依然紧闭双唇，凝视着一个方 向。我抓住绳梯回过头去，舞女想说声再见，可话到嘴边 又咽了回去，然后再次深深地点了点头⋯⋯直到船头儿 远去，舞女才开始挥舞她手中白色的东西。”此时的缄默 怎能不使人心酸，又怎能不催人泪下，川端以“美”与“悲” 为基调塑造了诸多类似舞女这般悲欢离合的女性形象。 这种“美”与“悲”还贯穿于川端笔下的爱情王国始末，展 现出种种哀慕，《雪国》中驹子为了活命，甘心为艺妓，她 只有一个希望：得到女人应有权利与爱情。《温泉旅馆》中 的阿雪，无端地给人践踏时仍欲“紧紧抱住自己的贞操与 道德”不放。一幕幕凄苦辛酸、悲欢忧郁、虚无寡情，都是 由内心世界的倾诉所表述的。从川端作品中可以看出传 统的、象征的、新感觉的手法。而新感觉派是在西文现代 派的影响下形成的，主张主观感觉，强调“为艺术而艺 术”，“文学与政治无关”的观点，川端说：“我们的文学虽 然是随着西方文学的潮流而动，但日本文学的传统都是 潜藏着的看不见的河床。”三言两语就道破了他的文学观 ——— 日本古典文学与西方现代化文学合在一起。也正由 于这些因素形成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 二、执着追求日本传统的美，富有浪漫主义情调 日本传统文化的俳句、和歌、茶道、花道是日本传统 的美。川端执着地追求、继承了大和民族的这种古典美， 并使其升华到美学境地，将之巧妙地流入作品之中，可谓 文中有诗，诗中有文，诗文之情溢自内心世界。 大自然的美在川端笔下屡屡再现。这种自然美是超 常的，给人一种美化了虚幻的意境。川端并非为讴歌自然 而写自然，他以春夏秋冬、鸟兽虫鱼、山川草木等自然万 物来烘托人物感情变化，两者相互交融，产生共鸣，造成 作品虚无缥缈的意境，给人以似完非完，歌止而情未尽的 美的享受，这正是川端艺术风格独到之处。借此他刻画出 千差万别的人物性格。自然景色与人物感情和谐交叉，形 试论川端康成小说的艺术风格 张学库 )宁波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 宁波 $%*(""） 摘 要：川端康成是早期的日本唯美主义作家，后来成为新感觉派的一名骁将。川端在其作品中以“美”“悲”为基调 塑造了种种男女悲欢离合的恋情；大自然的美在川端笔下是用以烘托人物感情变化，刻画出人物性格的。他的作品中常 常流露出悲哀、人生幻化、世事无常的感叹，他认为这是一种美学思想。川端康成把日本古典文学风格与西方现代派的 表现手法熔铸一体的艺术风格。 关键词：川端康成；小说；艺术风格 中图分类号：+,"’- .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0% # !%*$ )!""! 1"! # "".( # "! 宁波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345/6 27 5+5892 :26;<=>?5+> ,@ABC !""! DEF- ! 52- ! !""!年 ’ 月 第 !卷第 ! 期 !""! 年第 ! 期 ·!"· 张学库：试论川端康成小说的艺术风格 成特殊感染力，渗透到人物的感情世界。如《古都》，是日 本历代王朝圣府，自然美与传统美装点了这座古老的京 城，川端以此中衬托出姐妹俩的不同性格，老枫树干上的 两株紫花地丁暗喻两姐妹的不同命运。妹妹苗子命运不 济，自幼便成了一颗“孤苗”，后来为人做工活命，姐姐千 雪子来到人世便被遗弃，后来成为收养她的养父母的娇 贵小姐。川端塑造这两个形象，象征着古都的优美风景。 嵯峨的竹林，平安神宫的樱花，这一切都展现出日本传统 与自然的“美”与“悲”，也刻画出两姐妹由于际遇不同而 呈现出的不同的内心世界。 川端作品整体的布局谋篇，体现着川端独特的手法， 所写细节也是以物托情的。这种风格在川端作品中比比 皆是。他的力作《雪国》中的描写：“黄昏的景色在镜后移 动着。⋯⋯人物是一种透明的幻象，景象则是在云霭中的 朦胧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 的世界。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 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里都几乎为之颤动。”“她的 眼睛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辉里飞舞 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人与物相映成趣，情真意切，使 读者产生一种亲临其境的感觉。 川端笔下的自然是与人物的心理变化，感情波澜相 呼应的。早春的蒙蒙细雨，初夏的溢着芳香的花卉，仲秋 的明月以及凉爽的风，初冬的皑皑白雪⋯⋯无一不是以 景托情的，以“雪、月、花”来表现四季时令变化的美和人 的感情的美，这是日本的传统风格，不难看出，川端已把 自然的美与人的感情上升到一个清幽淡雅的美学范畴。 这一点显然受日本古典文学中最上乘的巨作《源氏物 语》、《伊势物语》及《枕草子》的熏陶和影响。《源氏物语》 描写贵族逍遥无度，男女私情缠绵悱恻，带有浓厚的多愁 善感情调，生死轮回的无常观，这些给川端的影响最大。 他发扬了日本传统的美学，以典雅、幽情的低徊情趣，大 自然的美和哀婉来喻人，使作品的审美趣味余情袅袅。川 端的美是虚幻的、官能的。这也正是新感觉派所主张的瞬 间感觉，自由联想的表现手法。 三、虚无、悲观、孤独、哀愁 川端的作品中贯穿着虚无主义与颓废主义。这是由 于他受到佛教虚无思想与西方现代派的影响所致。作品 常常流露出悲哀、人生幻化、世事无常的感叹。川端认为 这是一种美学思想，是“日本的悲哀”，“传统的美”。他在 《文学的自叙传》中写道：“世界上再没有比轮回转生的教 义更富于幻想的故事，这是人类创造的最美丽的爱的抒 情歌”。他认为爱是无常的，死也是无常的，爱与死都是一 种美。小说《千只鹤》中的菊治与亡父的情妇太田夫人及 其女儿有着肉体关系，同时他又对稻村小姐抱有恋情，这 种父子同享一女，母女共事一男的乱伦逸事以及太田夫 人迫于爱情报怨自杀之死，都变成川端笔下的“美”。《雪 国》中的主人公岛村，扔下娇妻弱子，三去千里之外的雪 国与倾慕于他的艺妓驹子幽会，但他把驹子的真挚的爱 看做是一种徒劳。岛村游戏人生，玩世不恭的虚无态度及 驹子的那种“徒劳”的爱也成了川端的美学趣味。岛村倾 心的叶子被一场大火夺去了生命，这也被川端视为一种 美加以描写，并用银河的美景加以衬托。川端曾经说过： “佛典是最大的文学，我不把经典当作宗教教义，而把它 当作文学的幻想来敬重。”这种无常观就导致了川端赞美 生与死。岛村形象是代表了三十年代日本知识分子形象 的典型代表。由于否定了自己生存的价值，而产生了疑 惑、惶恐、精神饥饿的心理。岛村就靠这种变态心理和虚 无颓废的态度生存，欲在女人身上寻觅一种瞬间的美感， 官能上的享受来慰藉一下，以填补精神上的空虚。从自私 角度出发，降低了伦理道德标准。只要是窈窕淑女，女性 的圣洁、贞操、人道、灵魂都可以全然不要。这种戏谑人生 的态度，在岛村的性饥饿的眼睛里是一种美的表现。《雪 国》是川端的瑰丽之作，集其创作思想、手法、风格之大 成，但却蒙上了一层虚无的色彩。川端的悲观虚无思想的 形成，与他那可怜悲戚的身世不无关系。 他三岁丧父，四岁失母，后栖身于祖父膝下，养成一 种离群索居、孤独寡欢的性格。这并非他先天不足，而是 一种不幸的“少年的悲哀”。这样，他就以一种病态心理， 渴望汲取人间的正常营养，温暖的体贴，人间的友情，甜 蜜的爱情。而他恰恰与此无缘，是个营养不足的畸形儿。 加之初恋失意带来的不幸，他更加多愁善感、孤僻、哀伤， 成为精神世界里的一个地道乞丐。他似乎看透了人生的 真谛——— 生中含死，死中有生；也似乎看破了俗世的红尘 ——— 世事无常，风云莫测。这种思想贯穿他的整个创作生 涯和全部作品。 川端康成把日本古典文学风格与西方派的现代派的 表现手法熔铸一体的艺术风格，并不是泾渭分明地寓于 某一作品里，而是相互渗透、水乳交融般地潜存于他的小 说世界中。川端康成的作品毕竟思想性不高，但他艺术上 的独特风格和勇于创新的价值，却成为一个“以敏锐的感 受，高超的叙事技巧，表现了日本人精神实质”的大文 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