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诗歌的任侠精神

2以4年第2期 千P,% 73 9)-E!iR3z*?Uf 中国文学研究 neemxch成伪in.eLtea加比 No,2,20洲 C-.W, No.73 盛唐诗歌的任侠精神 、 刘飞滨 (映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062) 关键词:盛店 诗歌 任侠精神 摘 要:盛唐诗人热情礼赞任侠精神并非意在单纯地抒发对游侠的顶礼膜拜之情，其真正甘归在于借游侠以现他 们狂热的入世激情。即对生活的激情拥抱，意欲效功当世有用于社会的热烈情怀，对自身价值的社会认可之强烈渴望，以 及建功立业的伟大人生构画。所以，盛唐诗歌的任侠精神就其实质而官，是一种与拐家思想相通的积极入世精神。 【中圈分类号」1206.2【文献标识码认 【文章编号」1003一7535(2004)02一039一05 The RenXia spirit in the prosperous Tang poetry UU Fei一bin (college of langaage and Literature, Shanxi Nomtal Unimrsmy,710062 xi' an , Shanxi, China) Key words: The prosperous Tang; Poetry;们e RutXia spirit Abstract: The praise to the RenXia spirit of the poets of the prosperous Tang was the highest. it was。心a superficial phynomenon that the poets spoke high妇 of Reowa spirit. Their purpose was to express their warm feelings一loving life, being useful, serving society, be- ing successful and wishing to比adiroited about此it value. So the essence成此RenXia spirit of the prosperous Tang poetry was a active spirit that was a similar with the Ra' s thou咖.， 游侠形象出现在文人诗歌中，当始于汉魏乐府。郭茂 现。诗人们对于任侠精神的歌咏已不限于乐府范围，而扩 倩《乐府诗集》卷66在《结客少年场行》的皿解中说:‘，(后汉 展到咏史、咏怀、赠答等各类诗歌中去。而且任侠精神的面 书》曰:‘祭遵尝为部吏所侵，结客杀人。’曹植(结客篇》日: 貌趋于统一，更多地呈现出雄性的阳刚之美。降及盛唐，在 ‘结客少年场，报怨洛北邝。’《乐府解》曰:‘《结客少年场 经过长期的充分准备之后，在时代精神的感召下，出现了蔚 行》，言轻生重义，慷慨以立功名也。’(广题》曰:‘汉长安少 为大观的歌咏任侠精神的热潮。 年杀吏，受财报仇，相与探丸为弹，探得赤丸祈武吏，探得黑 不管从规模还是从程度看，盛唐诗坛对任侠精神的歌 丸杀文吏。尹赏为长安令，尽捕之。长安中为之歌日:‘何 颂都是空前的。就诗人而言，以王维、王昌龄、李白、高适、 处求子死，植东少年场。生时谅不谨，枯骨复何葬’。按结 岑参、杜甫等为代表的盛唐诗人群体普遍对任侠精神给予 客少年场，育少年结任侠之客，为游乐之场，终而无成，故作 了激情歌唱。以诗歌体式来看，任侠精神更是大量展现在 此曲也""tUawe)据此，可大致看出游侠诗体的演变轨迹。它 以游侠为主角的游侠诗和咏史、怀古诗甚至于送别、唱和以 源于汉民歌，由于汉成帝任用酷吏尹赏残酷镇压京师紊侠， 及自抒胸建的诗歌中。盛唐时期，任侠精神已非常深厚地 从而在民间社会产生了强烈震动，众怨所结，发为歌诗。汉 交融于社会生活当中，成为人们精神财富的重要组成。 魏之际，对游侠的歌咏从民间进人社会上层，并且成为乐府 在一个充满青春活力、激昂奋进的封建杜会的全盛时 诗歌传统主题之一，曹植《结客篇》大概是这一诗体最早的 期，诗人们满腔热忱地歌唱任侠精神，这是一个十分值得思 文人创作之一。 考的现象。在这一现象里面究竟隐含着什么呢?本文认 自汉魏至隋，以游侠为题材的诗歌代有出现，然篇什零 为:盛唐诗人热情礼赞任侠精神并非其真正旨归，他们滚终 散，未成规模。而且，在体裁上多限于乐府古诗。另外，诗 要表现的是其近乎狂热的人世激情。盛唐诗歌的任侠精神 歌中所表现出的任侠精神面貌多样，没有形成一个基本格 就其实质而言，是以任侠的形式所表现出来的与儒家思想 调。时至初唐，游侠诗有了长足发展。成世南、陈子昂、杨 相通的人世精神，游侠形象只不过是披彼于这种激情之上 炯、卢照邻、骆宾王等诗坛圣手的诗歌中，游侠形象频频闪 的绚丽外衣。 l收稿0期]:201”一01一19 巨作者简介〕:刘飞滨(1972-).男，映西户县人，映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李专业博士研究生。 39 万方数据 综观盛唐诗坛，透过诗人对任侠精神的热烈歌唱，我们 首先看到的是他们对生活的尽情投人，其精神状态昂扬奋 发，精神内质刚强劲健。盛唐诗人对游侠勇武精神的钦羡 传达的便是这一消息。诗人们对那些驰骋江湖、纵横猎场、 武艺超群、胆气过人的人物常常倾心赞美，对他们身上散发 的咄咄逼人的强梁气息由衷欣赏。如李白《白马篇》云:“酒 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IxuPw) 王昌龄(杂兴》云:“握中钢匕首，粉3i楚山铁。义士频报 仇，杀人不曾缺。”t=]伽划李、王二人诗歌皆有对武力标志 一一利刃的突现。李诗写宝刀，让它在“酒后竞风采 的特 定情境中亮相;王诗则以创粉判楚山铁”直言钢匕首之锋利。 总之，利刃在诗人笔下都很抢眼。另外，二诗均言及杀人， 且对此 以武犯禁，，之行为非但没有丝毫贵难，反而流露出 欣赏态度。突现利刃是对武力的崇尚，欣赏杀人则是对勇 气胆魄的推薄。不管何者，都表现出诗人对勇武精神的激 赏。孟云卿(行行且游猎篇》则是通过一个武艺高强，驰骋 猎场的游侠少年形象传达出同样的精神向往。诗中少年， “多武力”，且“勇气冠幽州”。在猎场上，他纵横悠肆，即使 猛虎在前也是“俯身逐南北，，，毫无惧色。身手矫健，‘.轻捷 固难畴”。他射箭技艺之高超是“所发无不中”，稍有闪失， 则是·失之如我仇”Ix1IPmx)的愤激。这位游侠少年的勇武气 概可谓灌注周身。 盛唐诗人不仅对勇武精神给予直接赞美，而且常常以 此自诩。如李白《赠宜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御》自称其精于 骑射:“弯弓绿弦开.满月不惮坚。闲骑骏马猎，一射两虎 穿。回旋若流光，转背落双}o,}[xl(Pns)杜甫子《壮游》一诗 中言己:“射飞曾w鞋，引臂落龙鹤。”岑参也不示弱，他于 《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中自紊地声称:’‘近来能 走马，不弱并州儿厂盛唐诗人也经常以此赞誉友人。如王 维赞成文学:“宝剑千金装，登君白玉堂.""[x1lPxa)崔宗之言李 白:“袖有匕首剑”，“双眸光照人，""Ixl(rnm)杜甫称高适:“高生 跨鞍马，有似幽并儿”[zYrxmx}等等。 不管是李白、王昌龄笔下的侠客，孟云卿笔下的游侠少 年，还是王维、崔宗之、杜甫等人诗中所赞誉的现实生活中 具有勇武风度的人物，他们或行侠杀人，或纵横狩猎，或以 飒爽英姿自炫自粗，都是以不同方式投人生活的鲜明表现。 他们是生活的热情参与者，不是冷淇的旁观者或回避者。 游侠的行为映射的是诗人本人面对生活的积极态度，游侠 的英雄气魄，劲健精神映射的是诗人本人的精神追求。 透过游侠诗，我们还可进一步看到，盛唐诗人热情拥抱 生活，在生活中，他们不仅忘情地拥抱自己，而且强烈地热 爱他人。拥抱自己表现为对自我的无比祟尚，对独立平等 大格的极力推茸。王维《少年行》其一曰: 新丰美酒斗十千，成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 系马高楼垂柳边。Iz](P7W) 游侠少年，在意气的支配下，与相知者豪饮酣醉，心无 旁鹜，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李白的诗歌对此不羁精神更有 40 多方面表现: 青云少年子，抉弹章台左。鞍马四边开，突如流星过。 金丸落飞鸟，夜入琼楼外，夷齐是何人，独守西山俄。 - 游侠相交， 正因看重然诺，故而才能肝胆相照。李白对此的刻画更是 豪气干云霄，其《侠客行》云:“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 轻，，少只~〕而高适《行路难》则是在一片对世事不平的愤慨 中，大呼:“黄金如斗不敢惜，片言如山莫弃捐"}。 [xNZZ}a)这又 是何等激荡人心。盛唐诗人对这种与一般文人不紧不慢、 平淡温和大异其趣的社交方式的欣赏与歌赞正投射出他们 心中涌动着的不尽的滚烫情感，与人相交，他们似乎就要让 满腔的热情在刹那间剖胸而出，痛快淋漓而后止。 盛唐诗人面对社会，面对生活激昂奋发，胸中充满翻腾 不息的热情，这是其正面人生的一个层面。更深一层看，他 们对生活的热爱还表现为意欲效功当世的强烈渴望。诗人 万方数据 们对“不爱其躯，排难解纷。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的任侠精 神的歌唱表露出的正是这样的襟怀。如李白《侠客行》云: 赵客缓胡懊，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杳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 名。DIM-) 侠客杀人，是以他们特有的方式维护社会正义，其行为虽然 跃出了国家法律的落篱，然而究其实质却于社会有益。李 白此诗对侠客们仗义行侠之后，拂衣而去，隐身埋名，不求 任何报赏之高义的激赏，突现的正是他本人希望有用于社 会的心理以及只求有用于世而别无所图的宽广胸怀。侠士 中最为李白激赏的恐怕要数警仲连了。李白(古风》其十 石 : 齐有调优生，手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庆，一朝开光难。 却秦振芙产，后世仰末照。意枉千金姗，顾向平原笑。吾亦 澹荡人，拂衣可同调Ii](na'rz) 据《史记·鲁仲连列传》，鲁仲连乃齐国高士，“好奇伟徽倪之 画策 而不肯仕宦任职。”战国赵孝成王时，秦大军围攻赵都 城邯郸。赵求救于魏，魏王派大将晋那率兵救赵，但畏惧秦 国，又命晋鄙驻军不前。同时，魏安鳌王派将军辛垣衍前往 邯郸劝赵投降，茸秦为帝。时普仲连也在围城之中，挺身而 出，说服辛垣衍，又助平原君谋划退敌之策.终于解了邯郸 之围。事后，‘1平原君欲封奢连，替连辞让。使者三，终不肯 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香连寿。鲁连笑 曰:‘所为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 也。即有取者，是商贾之事也。而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 而去，终身不复见。心](~)李白此诗，所本即此。他于诗中 倾心赞关了奋仲连调倪豪迈的气概和功成不居的侠义品 格。而表现出的却是他本人的积极用世心理。“吾亦澹荡 人，拂衣可同调”可谓其心理直白。他把自己与鲁仲连引为 同调，正是其希望绝世之才得以大用的心曲表露。杜甫《义 鹊行》一诗借咏鸟以言情，传达出同样的精神内涵。诗的大 意是说，一条白蛇，爬人鹰巢，尽噬其子。时值雄鹰远飞求 食，雌鹰悲痛难当，惜乎力不能敌。待雄鹰归来，请来健鹊。 健鹤不顾艰险，杀死白蛇，然后杳无踪影。杜甫于诗中高赞 义鹤道:“物情可报复，快惫贵目前。兹实公鸟最，急难心炯 然。功成失所往，用舍何其资。”而且篇末点明主旨:“聊为 义鹤行，永激壮士肝。，，即.，)杜甫高度赞扬鹤鸟施恩不图 报的侠义行为，并希望其精神光辉通照人间。 盛唐诗人希望能以才用世，思想情感在诗歌中也表现 得非常强烈。但是，仅仅如此在他们那里似乎还不完美。 从其诗歌可以看到，他们不光希望才尽其用，更希望人生价 值得到社会认可。如果说，盛唐诗人崇尚自我，推薄独立平 等人格本身就包含着他们对自我认识价值的肯定惫义，那 么这一点，则是他们对社会、对人生更进一步的要求。王维 对侯斑受信陵君礼遇死而无憾的赞誉，李白对荆柯、高渐离 为知己者死的惫气的褒扬，又何尝不是他们本人冀遇知己 渴望自身价值得以承认的情感流露?王维《夷门歌》云: 昨但慷概蔽奇谋.意气兼将身命酬。向风制颐送公子， 七十老翁何所求。DIM-) 这是对侠士侯赢的歌颂。侯赢作为一个守门人，地位卑下， 却受到信陵君的非常礼遇。他感恩戴德，为信陵君推荐侠 士朱亥，并为他出谋划策，使其救赵成功，美名远扬。在信 陵君离魏赴晋鄙军后，侯直北向自尽以表忠心。侯赢此举， 在后人看来，似乎有迁腐之嫌，而王维此诗道出了实质:“七 十老翁何所求。”侯威被信陵君视为上宾，尽其才，为所用， 足矣，又有何求?“向风炯颈送公子”只不过是他知恩酬报 的一个极其壮烈的表示。而这一行为更加突出地表现了侯 赢身上的侠义精神。再看李白对荆坷与高渐离的颂美。其 (结袜子》云: 燕南壮士吴门牵，筑中I铅鱼隐刀。感君恩重许君命， 太山一钾轻鸿毛少1(除)‘ 荆柯受知于燕太子丹而谋刺秦王，舍命报恩，结果事败遭 戮。荤友高渐离为了给他报仇雪恨，灌铅于筑，趁给秦王演 奏之机，投筑袭击，未能成功，被秦始皇杀害。二人生命所 系，全在“感恩”二字。荆柯感燕丹知遇之恩，高渐离感荆坷 知己之恩。恩遇所在，太山较之亦轻如鸿毛。其他如王昌 龄:“仗剑行千里，微躯感一言。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 名""I2](a.)杜甫:“白刃仇不义，黄金倾有无。杀人红尘里， 报答在斯须} n[a](ran)高适‘浅才登一命，孤剑万里通。岂 不思故乡，从来感知己”DI-)等等，表现的莫不为类似的 惰感取向。 盛唐诗人正面社会，拥抱生活，积极观照自我价值，体 现出儒家的人世精神。侠与儒在文化表现上往往各有侧 重，侠代表的是一种尚武传统，儒代表的是一种礼乐传统。 侠强调个性的张扬，儒强调道德伦理对个性的制约与引导， 所以，二者常常显得互不相容。然而盛唐诗人在当时特殊 的环境中，在其特殊情感的驱使下，让侠与儒有机结合，他 们让侠的肩上扛负着儒的使命，让侠的行为表现出儒的梢 神。二者在热爱生活，积极人世这一核心上是相同的，只不 过在外在表现上，前者显得激切，而后者显得温和罢了。盛 唐诗人正是由于人世的激切，所以他们在对功业理想的追 求上也存在着与儒家明显不同的表现。儒家对功业理想的 追求是渐进式的，表现出明显的阶段性。如《大学》云:“身 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nP](rt)又如 《孟子·离姿上》云:“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 身。·闭(扮可见，在儒家那里，要达到天下平的最终目标，是 要经过修身、齐家、治国等一系列递进准备的。同样是对功 业理想的追求，盛唐诗人则表现出跨越式特征。盛唐诗人 在时代的感召下，纷纷树立起了自己的高昂志向，希望在这 个大盛社会一展才华。他们的理想，不仅表现在意欲辅佐 明主，忧黎元安杜樱的强烈渴望中，还生动地体现在意欲从 军行伍立功边塞的巨大冲动中。王维《燕支行》云:“麒麟锦 带佩吴钩，飒踏青骊跃紫驹。拔剑已断天骄臂，归鞍共饮月 支头。[7]阴扮)’·未至沙场即已想象功业在怀。王昌龄《从军 行》其六云“明软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n](. ‘视 41 万方数据 建立军功，如探囊取物。高适(酬裴员外以诗代书》云:“宁 知戎马间，忽展平生怀。"dzJ(-)岑参《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 判官》云:“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Lzl(})豪情壮志，溢 于言表。就是山水田园诗人祖咏也在《望蓟门》一诗中表现 出类似情怀:“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r"[xllAZZ) 他们不仅渴望立功边塞，而且渴望得竟是那么强烈，他们希 望通过立功边关，扬名塞摸，使自己功业理想的实现立竿见 影。这可以说是时代赋予他们的独特的精神风貌。盛唐诗 人们在诗歌中让游侠脱胎换骨，让他们从江湖走向边塞而 最终踏上国家行为的轨道，便是这一思想情感的折光。传 统意义上的游侠行走江湖，急人之难，往往是以个人身份代 表着社会正义，与国家行为一般没有直接关涉。然而，盛唐 诗人却让游侠驰骋于边关塞漠，报国杀敌，建功立业，从而 在游侠身上涂上了一层浓厚的国家行为色彩。王维《少年 行》云: 其二 出身仕汉羽林年，初随碟特战渔阳。软知不向边庭苦， 纵死扰闻侠骨香。 其三 一旁能孕两雄弧.虏漪千重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 纷纷封杀五单于LO)(A.) 游侠少年平日里放浪不羁，出没江湖。一旦边庭有急，便奋 然决然身人行伍，而且表现出“纵死犹闻侠骨香”之非常气 概。班场上，他晓勇无比:身人敌军，似马踏平原。一身开 两弓，金鞍调白羽，敌军将领纷纷丧命其飞矢之下。诗中游 侠从江湖人沙场，成为勇武警战的报国之士，成为军中的英 杰。王昌龄《少年行》云: 西陡侠少年，送容短长辛。青槐夹两道，白马如流星。 闻道羽书息，单于寇井径。气高轻赴难，谁顾燕山 铭。lzJ(AUu 出人江湖的侠客，闻说边事紧急而壮怀激烈，毅然奔赴边 关，全然不顾个人艰危。而且，“谁顾燕山铭’更加突出其为 国赴难，无念个人名利的高尚情操，精神光辉令人肃然起 敬。再看常建《张公子行》: 日出乘钓舟，袅袅持钓竿。沙淇傍荷花，鹅马用金鞍。 侠客白云中，膝间悬桩护。出门事裸姚，为君西击胡。胡兵 汉特相驰逐，转战孤军西海北。百尺旅竿沉篮云，边茄落日 不堪闻。Iz]fuei) 日出乘舟，垂竿而钓。四周荷香职滋，好不闲适自在。这本 是侠客曾经的惬意生活。然而，侠客生活的最终指向却并 非于此，而在于“腰间悬攘护".为君西击胡”，在“胡兵汉骑 相驰逐”的艰苦征战中显示其血性男儿为国立功的英雄本 色。以上诸诗热情讴歌了游侠雄杰壮烈的塞上精神，游侠 的英姿风彩令人拭目。而衰灌(鸿门行》一诗中，游侠的事 功精神更为激烈鲜明。诗云: 少年买意气，百金不辞费。学剑西入秦，结交Ae游魏。 秦魏多牵人，与代亦殊伦。由来不相识.皆是暗目亲。宝马 青丝誉，孤裘貂夙服。展过剧孟游，幕投成阳宿.然诺本云 42 云，诸侯英不用。扰忍百战术，更逐李将军。始从翁陵下， 遥遥度朔歼。北风闻绝歌，南庭见胡马。胡马秋正肥，相邀 在合围。战酣烽火灭，路断救兵稀。白刃纵横退，黄尘飞不 息。虏琦血洒衣 单于泪沾臆 o欲凯云台中，自言塞上雄。 将军行失势邵曲遂无功。新人不知旧，旧人不相救。万里 长拱，十年计不鱿。弃!难重论，驭马度鸿门。行看楚汉 事，不觉风尘香。宝剑中夜抚，恶歌稗自舞。此曲不可终， 曲终泪如雨。W(em) 此诗以叙事方式刻画游侠。前七韵着意于游侠的江湖 形象:尚意气，重然诺，精武艺，奸结交。在他身上集聚着为 天下侠士众相钦敬的种种精神特征。因而，秦魏之地的豪 杰之十，虽与他素不相识，却皆暗生亲近之意。这位游侠少 年.以其节概风义叱咤风云于江湖，显播英名于四方。中间 十一韵，叙述游侠从军的经历。诗中游侠，虽在江湖上声名 显赫，地位薄上，但是，其江湖之身却包裹着一颗滚烫的杀 敌报国心。他人在江湖，却“犹思百战术”。于是，他从军人 塞，征战沙场。击匈奴，献凯旋，成为塞上英雄。然而，可悲 的是“将军行失势部曲遂无功”。由于将领的更替，他建立 的赫赫军功被置而不论。于是他“万里长职飘，十年计不 就，’，英雄没有了用武之地。诗末四韵描写游侠离开军营以 后之感慨。游侠少年你着满腔悲愤驱马离去。然其报国壮 心并未泯灭。过鸿门，想楚汉相争故事，心中即豪情上涌。 而如今，留给他的，只能是宝剑夜抚，悲歌自舞的不尽愤慨 与报国无门的无限饲怅。袁理此诗通过江湖任侠— 从军 征战— 失意感愤三个片断的组接，生动地刻画出了一位 满怀报国壮志的侠客形象。而且，此诗特别之处在于不仅 突现了游侠驰骋于班场的英雄气概，而且进一步描绘了其 军中失意之后仍思请缨报国的豪情壮志，从而使得这位游 侠的形象更为丰满，其事功精神更加光彩照人。其他关于 游侠立功边塞的诗例，诸如张说《破阵乐)l=H-)李硕《古 意)'[x14.1、刘湾《出塞曲}L9(r o(U等等，不胜枚举，兹不一一 列析。 盛唐诗歌中任侠与立功的一体化现象展现出诗人们 “功名只向马上取”的奋发情绪，透射出浓烈的雄强气息。 与此相对的，是盛唐诗人普遍的“轻俪”现象。例如王维《送 赵都督赴代州得青字》云:“忘身辞风胭，报国取龙庭。岂学 书生辈，窗前老一经。++Lz1(AnU王昌龄《宿布上寄侍御瑛弟》 云:‘4知我抢淇心，脱略膺儒辈。，，图(n圳高适《塞下曲》云: “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LxttA)s)而李白更是对儒生极尽 轻蔑嘲讽之能事。他在(侠客行》一诗中对侠士朱亥、侯燕 舍生取义，侠骨留香极力赞叹之后写道:“谁能书阁下，白首 太玄经。}rIxHAmn)通过用典对扬雄于天禄阁校书三年，埋头 苦著《太玄经》，却于世无用的嗤笑，讽刺以扬雄为代表的濡 生。其(行行且游猎篇翔9有对无用濡生的直接否定:“儒生 不及游侠人，白首下帷复何益1"LxR-)而《嘲鲁儒》一诗，更 能见其对迁腐儒生的鄙薄 “鲁史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 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嘲笑会擂皓首穷经，只知拘守道德 信条.却无半点经世济民之策。就连其举止穿着.李白也认 万方数据 为是极其可笑的:“足着远游履，首截方山巾。缓步从直道， 未行先起尘。”最后以鄙夷的口气说这些不通时务之鲁儒: ’’时事且未达，归耕坟水滨]- [aY..) 其实，盛唐诗人对儒生的轻视，旨非真正反濡。他们所 戏谑的是那些于国无用于世无济的腐儒，而对于身怀经国 济世之策的儒生，则是非常欣赏的。这从李白对于叔孙通 的态度可以探得一点消息。李白于《嘲鲁儒》一诗中说督儒 “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o’’叔孙通，秦汉时人，先为秦博 士，历事义帝，项羽，最后降汉，曾协助汉高祖制定朝庭礼 仪。在李白眼里，他是一位能够通晓时务，经世致用的儒 生。因而他在诗中将叔孙通与无用之鲁儒相比，并引为同 调。从中当可窥见盛唐诗人轻儒现象之实质。盛唐诗人对 于一般儒生的态度，从反面补充张扬了富有时代特色的盛 唐诗耿的任侠精神，使得这一精神之风采更显得光彩夺目。 盛唐诗人让游侠立功边塞，对其结局作有两种不同安 排:一是功成受赏，一是功成身退。前者如王维《少年行》其 四:“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踢侯印， 将军佩出明光宫n[2]fA7DS)游侠少年随军回朝献捷，欢宴论 功。天子临轩，亲赐侯印，征战将士荣粗加身。再如戴休旋 《占意》:“羽书惊沙淇，刁斗喧亭障。关塞何苍茫，遥峰遁相 望。弱龄负奇节，侠客多招访。投笔弃擂生，提戈逐飞将。 拔剑照霜雪，怒发冲冠壮。会立万里功，祝君封侯 相。r, (a H-)侠客奋战皿场的最终指向是“立万里功”而“封 侯相”。后者如李白《白马篇》:“发债去函谷，从军向临挑。 叱咤经百战，匈奴尽奔逃。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萦 曹。}fxlamu>凯旋归来的游侠儿，并不以功名富贵为惫，依旧 纵酒放任，行江湖之事，游侠还是游侠。 这两个结局虽然不同，但是在盛唐诗人那里却有着同 一旨归，即都借游侠的行为折射出盛唐诗人面对生活通于 儒的人生构想。功成受赏可谓擂家对人生提出来的终极目 标。由于儒家学说在中国封建社会是占据统治地位的思 想，中国古代文人便不免在其教育、熏陶、濡染下成长。尽 管他们的思想会受到诸如佛、道等其他思想的影响。但是最 基本、最核心的恐怕还是孺家的东西。盛唐诗人自然也不 例外.他们对游侠立功边塞而最终功成受赏的安排就是儒 家思想的鲜明体现。功成，是要求人生有更高的价值，受 赏，则又进一步要求这种价值的社会承认，这是在较高层次 上盛唐诗人与儒家在人世方面的一致性的表现。 然而，盛唐诗人对于接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而对其人生 的这种构画是不满惫的。他们还有着更为理想的人生模 式，这就是功成身退所表现出来的精神。功成身退本为道 家思想，(老子》日:“功成、名遂、身退.夭之道+[+NA+)不过. 道家所谓的功成身退主要着眼于出处行藏问题，很大程度 上含有全身远祸的消极意味。而盛唐诗人则有所不同，他 们对于道家这一思想的接受是积极的，其实质还是在于极 大地突出个人价值。要求功成，是希望大用于世，高度实现 其人生价值，这与儒家一致。而功成之后隐身退去，也并非 消极厌世，而是不愿受到身外束缚，追求精神上的极大自 由。这又比濡家人生更为理想。关于功成身退的思想，盛 唐诗人不光在游侠身上有所表现，在其他诗歌中也有丰富 的表现或流露。王维《不遇咏》云:“功成然后拂衣去，肯作 徒尔一男儿?rrlzllAxn)高适《淇上酬薛三据兼寄郭少府微》 云“永愿拯当芜,孰云干鼎镬?"UN-)杜甫一生都在追求 功业理想的实现，而同时又说“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 月。"DR-)一代诗坛骄子李白对这一思想的表现最丰富、 最具代表性。类似诗句在他的诗歌中数量颇多:“终与安社 被，功成去五湖”[xYAnO“功成拂农去.摇曳沧州旁，^fx](Axxel “愿一佐明主，功成还旧林”[anot0。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 钓二[[xlcA}es)·方希佐明主，长揖辞成功，rdx1M-)“功成拂衣 去，归人武陵源"[z1(Am)等等。盛唐诗人的这些诗句，可谓 他们让游侠功成而身退的极好解说。从这个层面来看，盛 唐诗歌任侠精神的实质则又可补充为，它是在人世的核心 上与儒家思想相同而在人生设计上比儒家更为理想的一种 精神。 借游侠形象抒写功业理想这种方式，在魏晋南北朝乐 府和初唐诗歌中就已存在。如曹植《白马篇Pl(})骆宾王 《送郑少府人辽共赋侠客远从戎广]lrou)等等都是借侠客征 战边关言诗人本人渴望立功报国的豪情壮志的诗歌。但 是，这样的诗歌，在魏晋南北朝和初唐诗坛上寥若晨星。而 且，诗歌中所传达的精神并不具时代色彩。然而，盛唐时 期，诸如此类的诗歌大量涌现，诗歌中的游侠仿佛就是诗人 的化身，游侠的行为表现的就是诗人自己的思想情感，从 而，游侠身上体现出了时代的精神风貌。同时，借侠言志成 为一种富有时代特色的表现方式。从而让盛唐诗人的人格 精神更生动可感，更可歌可泣。 〔参考文献] [1]郭茂倩.乐府诗集[Z].北京;中华书局,1979. 【幻彭定求等全唐诗【Z].北京:中华书局，1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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