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方言儿尾的作用

杭 州 师 院 学 报 杜 会 科 学 版 一 九 八 七 年 第 三 期 杭 州 方 言 儿 尾 的作 用 蔡 勇 飞 杭州方言儿尾的研究 , 包括一 、 儿尾的作用 二 、 儿尾的结构 三 、 儿尾词语的语音变 化 , 四 、 杭州方言儿尾的源流 五 、 杭州方言儿尾与诸方言比较等问题 。 本文只着重讨论杭 州方言儿尾的作用 。 杭州方言在吴语中是比较特殊的 , 使用范围不大 , 仅杭州市区 ①。 但杭州是游览 名城 、 古都 、 浙江省的省会 , 影响很大 , 其“ 儿尾 ”词语之丰富 , 与北京方言的 ,’ 尾 ”词语一样 , 在 国内外是很出名的 。 北京话的“儿尾 ”词语研究者颇多 , 也较深入 杭州话“儿尾 ”词语提说者 虽多 , 但还没有人深入地探究过 。 因此可以说这个“ 宝库 ”正待开发 。 近期我 侧 重 对 杭州 的 “ 儿尾 ”现象作了调查 , 与过去调查的材料合在一起 , 获得“ 儿尾 ”词语近两千条 。 而这些词语 不包括那些可以任意扩大的词组和句子 。 比如 “ 花儿 ”可以扩大为“ 白花儿 ” 、 “ 红 花 ”、 “月季花儿 ”或“ 我买朵茉莉花儿 ”等等 。 我以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方言调查字 》中所列 的三千七百多常用字为基础 , 适当增加字数 , 逐一进行调查 。 调查的主要发音合作人是七代 世居于杭州市内的朱渊先生 。 我们的工作恐怕还有不少疏漏 , 先发表此文 , 就正于学人 。 为深入 了解杭州方言儿尾的作用 , 有两个问题必须说 明 其一 , 关于“儿尾 ”这个名称 。 《现代汉语词典 》和《辞海 》新版 只收产儿化 ”一 词 , 未收 “ 儿尾 ” 。 对“儿化 ”的解释以《辞海 》较为详细 , 现引如下 “ 普通话与某些汉语方言中的 一 种 语音现象 , 就是后缀 ‘儿 ’字 , 不 自成音节 , 而同前一字合成一个音节 , 使前一字的主要元音 起卷舌作用 , 韵母发生音变 , 成为卷舌韵母 , 也叫儿化韵 。 音变方式复杂 , 北京 音 里 的 韵 母 , 儿化后产生二十六个儿化韵 。 ”杭州方言的后缀“ 儿 ”不同 , 它是独 自成音节的 , 不 与 前 一字合成一个音节 , 也不影响前一个字声母和韵母使之有“ 北 ”韵的 音 变 。 因 此与“ 儿 化 ” 的定义不合 , 宜另起名为“ 儿尾 ”。 “儿尾 ”一名 , 郑张尚芳同志在其《温州方 言的儿尾 》等文中 已用 。 他用此词是有道理 的 , 因为温州方言里后缀“儿 ”的读音有两种现象 , 即有不成音节和 成音声两种 温州 、 永强“ 鱼儿 ”读作〔扩‘ 〕, 其邻县 ”鱼儿 ”读作 〔。 扮犷二〕②单 用 “儿化 ” 一 词 包 括 不 了温州 的语音现象 。 而他所用的“儿尾 ”是包括“儿化 ”在内的 。 杭州方言不同 , 它 是纯粹的“ 儿尾 ” 。 “儿 ”与“ 子 ”本义相同 , 后来发展成后缀 , 作用相近 , 都有小称 、 昵称等作 用 。 而所有含有后缀“ 子 ”的方言 , 其“ 子 ”缀都不与“ 子 ”前面的一个字“ 化 ”起来 , 即没有合成 一个音节的现象 。 因此我们可以说杭州 的勺 尾“ 与南昌的“ 子尾 ” ③、 永定 下洋 的 “ 子尾 ” ④ 等是相当的 。 其二 , 关于杭州方言“儿尾 ”的读音 。 杭州的“儿尾 ”读法 , 是单独成音节的边音〔工 〕。 它 与其它方言的后缀“儿 ”读法不同 北京话是元音加卷舌作用 “儿化 ” 甘肃武山话读仁 〕 浙江温州话是成音节或不成音节的鼻音〔珍 或〔 〕, 义乌 、 浦江一带读〔 习, 龙泉 、 云和一 带读音节〔玮 〕。 在浙江方言中的后缀“儿 ” , 除杭州外 , 都读鼻音 。杭州的“儿尾 ”怎样产生的 , 为什么读〔 〕 有人推测是南宋时受北方话的影响而产生并这样读的 。 南宋偏安杭州 , 在杭 州方言中吸取了不少北方话的因素 , 但是杭州的“ 儿尾 ”不是由当时的北方话影响而产生的 , 而是杭州固有的 。 杭州 “儿尾 ”的读音也不是由当时的北方话影响而产生的 , 是杭州固有的鼻 音儿尾受北方话影响后改读边音儿尾的。我 先谈儿尾的音 。 郑张尚芳《温州方言儿尾词的语 音变化 一 中说 “依我们看 , 倒很可能是杭州话中本来的〔 〕尾受了北方方音的影响变成 〔 〕尾 ” , 他在文中作了较好的论证 ⑤。 我同意这个观点 。 从地理环境看 , 杭州附近 的余 杭 、 德清 , 其“儿 ”今口语仍读〔 〕, 也有少量 “儿尾 ”现象 。 稍远的浦江 、 义乌 、 东阳等其“儿尾 ” 都读〔 〕。 可见杭州原来读〔 〕的可能性大 。 读 〔 〕是前鼻音 , 部位在齿酿 , 舌 尖 顶 住 齿 眼 。 发音 用鼻音 。 受北方〔 〕音影响后 , 发音部位不变 , 发音方法改作边音 , 便读出 〔 」。 杭州发 〔 〕的声音 , 仔细分析 , 舌尖是慢慢地顶上齿跟的 , 因此在成〔工 〕音之前已有 轻微的〔。 〕音出现 , 故严格记音 , 宜作〔司 〕。 至于杭州儿尾产生的问题 , 要从纵的方面 谈 。 汉 语儿尾早在汉魏六朝已出现 , 至宋代 已经较兴盛了 。 南宋时期从文献记载上看 , 杭州话中的 儿尾词语已经相 当丰富 。 宋人写的《梦梁录 》、 《都城纪胜 》、 《武林旧事 》、 《西湖老人繁胜录 》 等 , 就有不少儿尾词语的记载 。 汉语后缀勺口的读音是从成音节向不成音节发 展 , 就 是 由 “儿尾 ”向“ 儿化 ”发展 。 “ 儿 ”字见于甲金文是象形字“ 哭 ” 。 本义是孩儿 , 不分男女 。 先秦文献 中的儿未离本义 , 自当读独立的音节 。 汉魏六朝的“ 儿 ”逐渐产生人的小称意 。 如 汉《古 诗 为焦仲卿妻作》 “ 昔作女儿时 , 生小出野里 。 ”这是一首五言古诗 , 其中的“ 儿 ”是独 立 的音 节 , 并非衬词 , 不能读轻声 。 之后的隋唐诗文 、 宋词等 , 所有出现“ 儿 ”字的文献 , 不论是本 义还是已成儿尾 , 都是成独立的音节的 。 唐诗 、 宋词用词讲究平仄 、 押韵 , 不成音节是不行的 。 由此可见 , 南宋杭州话的“ 儿尾 ”是读成独立的音节 , 该无可疑 。 《梦梁录 》、 《都城纪胜 》、《西 湖老人繁胜录 》、 《武林旧事 》等是如实记载的 , 其中有许多词 , 直至今天还在杭州 人 的口 头上沿用 。例如 马儿 、 狗儿 、 鱼儿 ,茄儿 婆儿 , 头儿 、 蹄儿 、 茧儿 水晶包儿 、 巧果儿 、 蜜枣 儿 , 伞儿 、 旗儿 、 帽儿 、 碟儿 、 字牌儿 、 纸画儿 、 香袋儿 、 船儿 、 棒糙儿 、 曲儿 、 盆儿 、 罐 儿 、 锣儿 、 鼓儿 、 刀儿 、 枪儿 , 花絮儿 、 · 线 、 条儿 、担儿等等 ⑥。 可见现在的杭州方言儿尾 与南 宋时代的杭州方言儿尾 , 以至上推到汉魏六朝的整个汉语儿尾是一脉相承的 。 是保留古读现 象 , 并非原无而受北方话影响才产生的 。 就浙江话而言 , 龙泉 、 云和一带读后缀“ 儿 ”为〔川 〕 音 , 也是成音节的 。 如 被案儿 , 咭‘ ‘ 珍 △“ 壁嬉儿 护 全 玮 。 ’‘ 骸目珠 白读儿脚砚 ’ “ 夕片尹‘ 顶玉冲 。 而〔玮 〕正是 日母最古的读音 , 可见龙泉 、 云和一带的话也 是继承古 读法 。 温州有成音节 、 不成音节的鼻音 , 这表明它是一半继承 , 一半已经发展成“儿化 ”了 。 义乌 、 浦江等地 已发展为“儿化 ”。 据此可知发展了的“儿化 ”反过来影响杭州话变成独立成音 节之说是讲不通的 。 王力先生就 “儿化 ”问题说 “这种 ‘儿 ’字只通行于北方官话里 , 南 方 官 话有用不用 。 ”这是对儿尾 、 儿化的历史发展了解不够 。 他又接着说 “ 吴语 、 粤语 、 闽语 、 客家话就完全不用 。 杭州话受官话影响特深 , 所以后 附号 ‘儿 ’字 , 这是例外 。 ” ⑧这是对这 些方言的现况未作过调查 。 关于吴语中有 极 丰富的“儿尾 ”现象 , 郑张尚芳在其《温州方言的 儿尾 》、 《温州方言儿尾词的语音变化 》两文中 , 从温州方言出发 , 已作了较好的探究 , 义乌 、 金华的儿尾也见于该文 。 我们过去曾作过普查 , 在我们所写的《浙江吴语分区 》一书中已将叼乙 尾 ” 书中用 “ 儿化 ”名 作为浙江昊语南北分区的标志了 ⑨北吴语无“儿尾 ” , 南吴 语 有 “儿尾 ” 包括“儿化 ” 。 吴语方言共分五个片 一 、太湖片 北吴语片 ,二 、 台州片 三 、 温州片 四 、婆州 片 五 、 丽衙片 ⑩我们调查的结果是 吴语中除“ 太湖片 北吴语片 没有儿尾外 , 其余四片所辖 各县几乎全部有儿尾 。 可见王力先生 说 “ 杭州话受官话影响特深 , 所以用后附号 ‘儿 ’字 , 这是例外 ”。 这是不符合实际的 。 官话影响杭州的儿尾 , 主要是将读鼻音的 〔 〕变成读边音 的〔 〕, 前面巳经讲过 , 不是使这儿尾变成所谓“ 用后附号 ‘儿 , 字 ” , 即独立成音节 。 杭州的儿尾除独立成音节外 , 二般不读轻声 , 它不论在什么位置 , 都读 阳平〔 ’ 」, 连读 变调也与阳平字的连读变调相同 。 关于音变问题 , 另文讨论 。 下面我们讨论杭州 儿 尾 的作 用 。 杭州方言儿尾的作用是多方面的 。 我们着重讨论其构词作用和修辞作用 。 一 构 词 作 用 关于构词作用 , 我们先从加儿尾能构成新的词形和词义方面分析 , 再从加儿尾可以改变 原词词性分析 。 一 、 构成新的词形和词义 有些单字或相连的多字 , 不加儿不成一个词 , 要加儿才能成为一个词 自由使用 单字十儿 讶儿 老儿 帕儿 茄〔碗 〕儿 臀儿 鸭儿 盆儿盒子 皮儿专指豆皮腐 箍儿专指耳环 多字十儿 摆谱儿摆身份架子 。 稳婆儿 旧指接生婆 。 也叫“ 收生婆儿 、 鬼胆儿谓胆小 , 怕事 。 烂眼螃破儿指患眼 圈烂的一 种难治的病的人 。 跷拐儿跋 足 。 懈〔不 勺脚儿 脚 已松懈 , 谓蟹将死的状态 引 申 摇拨咚儿货郎鼓 。 为指人倦怠 、 懒散 , 没有刚火气 。 拜钱儿象蒲团而薄 , 暄头用的 有些单字或相连的多字 , 加儿 、 不加儿都能独立成词使用 , 特点只是加上儿尾有缩 小范围的作用 。 单字十儿 棒 棒儿小棒 。 虫 虫儿小 虫 。 布 布儿小碎布。 刀 刀儿小 刀 洞 洞儿小 洞 。 袋 袋儿小的袋 多字十儿 脚爪〔 护 〕 小车儿专指儿童玩具 , 体积更小 脚爪〔 〕儿小的脚爪‘ 姑娘未婚的女性 。 年岁大的叫“大姑娘 ” , 老的叫“ 老姑 碗盏指各种大小碗盘盏等食具 娘 ” , 不加 “ 儿 碗盏儿指各种不太大的碗盘盏等食具 。 姑娘儿泛指女孩及 未婚 的青少年女子 小车指普通的小车 , 与“ 大车 ”相对 。 卿 有些词组或句子加儿后变成一个复词 , 它不仅构成了新的词形 , 而且还产生了新的 词义 。 动宾 摇船 —摇船儿指手摇的小船镶边 —镶边儿旧时比喻隋纵将子弟吃喝 、 玩乐的行为 。 亦指作别人的陪衬。 挂腊鸭 —挂腊鸭儿喻上吊死的尸体 。 刺血刺出血 —刺血儿 ①刺捐 。 ②比喻个性偏隘 , 象刺猜一 样碰不得的人 , 即逗碰后易哭 、 易闹 、 易气的人 。 多指孩子 。 动补 挑尖挑选尖的一挑尖儿挑选最好的 。 挑尖子 。 晒千 —晒干儿指人被晒得厉害 , 有责备、 怜惜之意 。 数量 一市一 个市 —一市〔 ‘“ 〕儿一时的意思 。 杭州人不说 “一 时 , , , 。 主谓 膏药粘指 旧式膏药的药膏 , 或 即指膏药 。 一一 膏药粘 儿单指 旧 式膏药的粘质药膏 。 马嚼口 马 喂嘴 。 一一马嚼口儿指马奢 。 亦叫 ·马 嚼儿 。 。 敲瓦月敲击瓦 月。 · 一一敲瓦引儿指大家平均摊钱会餐 。 一般人数较多 。 我们从上述三种情况所引的例子可知 , 不论儿尾前面是单字词 、 多字词 、 词组 、 句子 , 与儿尾结合后就构成了新的词形 , 有的缩小词义范围 , 有的变成新义 。 这是杭州方言儿尾在 构词中的重要作用之一 。 二 、 改变词性 杭州方言儿尾前的词素 , 绝大部分是名词 , 如果不是名词 , 加上儿尾也改变成为名词 了 。 常见的是动词 、 形容词变名词 。 例如 动词变名词 扣 —扣儿扣子 。 提 —提儿提子 。 打酱油 、 莱油 、 酒等用的 。 垫 —垫儿垫子摊 —摊儿摊子 , 兜 —兜儿指形状象兜的一种帽子 。 箍 —箍儿专指耳环 。 形容词变名词 老 —老儿老天 、 老父 。 遇 到意外时才呼叫 。 尖 —尖儿尖子 。 指拨尖的人 , 最好的 , 亮 —亮儿指灯 。 二 修 辞 作 用 杭州方言的儿尾 , 不仅有构成新词的作用 , 而且有修辞的作用 。 我们这里讲的修辞作用 是广义的 , 它包括有许多普通的词语 , 用加儿尾的方式表示细的、 小的 、 少的内容 , 表示爱 昵的感情 , 表示轻蔑的态度 , 表示风趣的言词和暗密的隐语 , 以及状声状色的词语等 ’ , 范围较 大 , 出现的词语也多 , 也复杂 , 因此我们要用较多的篇幅来讨论它 。 一 、 表细 、 小 、 少及爱昵 在杭州方言里 , 儿尾表示细的、 小的、 少的及爱昵的词语很丰富 。 我们分为 三 类 来 分 析 带儿尾的词所表示的名物比其它类的名物相对地或细 、 或 小 、 或少 。 如“麦捍儿 ”麦 的千茎 , 麦楷 比“树干 ”细 , “灶披儿 ”灶披 。 在正房外披措的专门做灶间的部分 。 比“正屋 ”小 , 蒂〔 ‘叼音 儿点儿 杭州不读“点儿”。 比整个数少 。 这类词出现的数量较多 , 它与不加儿尾的原词义差不多 , 但一般要加上儿尾才便于使用 。 现举例如下 表细的 条儿 ①写 的条子 , ②喻 身材高瘦的人 。 柴引儿指劈成细小的发火等用的柴 片 。 门缝儿指书画裱好的单条 。 纸撰儿 ①指线装书装订 的纸拴 , 即用纸撤成圆条 , 穿入孔 中 , 将书固牢 。 ②然成纸筒细条 , 嫉为火种 , 便于吹燃引火 杭州人又叫“媒 ”〔 〕头 “ 媒 ”或写作“ 煤 ” 。 表小的 单月儿尿布 , 包括单的和夹的 , 知鸟〔拍 〕儿蝉 。 沙〔 〕桃儿山核桃 。 油冬儿青莱的一种 , 冬天生长 , 小 、 嫩 、 甜 , 是杭州优种菜 。 蚕纽儿蚕蛹 。 搭脊儿坎肩 , 无袖的上衣 。 表数少的 早蒂儿早点儿 。 快蒂儿快点儿 。 虚心蒂儿虚 心点儿 。 将就蒂儿马虎一点 。 跑代 扩‘ 」儿指办事 、 购物等来来 去去 。 一霎儿一会儿 。 独个儿孤单一人 。 亦作“独个头儿 , 。 带儿尾的词所表示的名物 , 比其同类的名物或细或小或少 。 例如 丝包括细丝 、 细丝 。 鸡包括大鸡 , 小鸡 。 丝儿指细的丝 。 如 纤维 、 肉丝 、 粉丝 。 鸡儿指小鸡 。 鹅包括大鹅 , 小 鹅 。 姑娘包括小姑娘 、 大姑娘 , 老姑娘 。 鹅儿指小鹅 。 姑娘儿指小姑娘 。 这类词往往在 “儿 ”字前面可以加上表示细 、 小 、 少的限制词 。 加限制词的方式又可以分为两式 “ 小 》 · · ⋯ ‘ ”式 匕面我们所列出的“ 丝儿 ” , “ 鸡儿 ”等都可以加限制词 “细 ”或“ 小 ”等 。 但是有些词前面加 上限制词后 , 词义 已有变换 , 并且固定 。 这些词 , 可以看成是另外一个词 了 , 其限制词不能 省却 , 省却词义就不同了 。 例如 小命儿指青少年的性命 。 在遇生命危险时长辈教训小辈用 。 小书儿专指连环 图画书 。 小脚儿 ①小孩的脚 。 ②旧指女人 缠的小脚 小尾仁 尸 〕音巴儿专称夫妇晚年得的末生 儿子 。 有偏怜之情 。 “ ⋯ ⋯毛 儿 ”式 杭州人称生下来不久的婴儿为“毛 喂毛 寨头 ” , 幼 叫“毛讶儿 ” , 故“毛 ”有小称 义 , 主要用于人 。 例如 赖皮毛儿指说赖皮话的人 。 哭作毛儿指哭 泣的孩子 。 带有讥讽 、 开 玩笑的意思 。 极〔不 夕“ 」皮毛儿指又担心又慌急的人 。 杭州方言中说“ ⋯ ⋯水儿 ”的 , 所指的“水 ”的分量是不多的 , 有的是很少的 。 例如 墨水儿比喻人的知识文化水平 。 读过书有文化的人 , 叫做‘ 有 墨水儿 , 。 没读过书的 、 无文化的人被评为“ 肚皮里一 蒂 点 儿墨水阿 也 没有 ”。 出洋留过学的人 , 叫做 “ 吃过洋墨水儿 ”。 眼泪水儿泪水 。 鼻涕水儿涕 。 杭州方言说“ ⋯ ⋯头儿 ”也有小称作用 , 因为“ 头 ”只是人物的一小部分 , 由此引申为相对 地小一些 。 杭州方言中用这种组成的词语相当丰富 , 其中还可以分出若干细类 。 例如 表示“ 头 ”或“ 象头 ”的 光郎头儿 ①指没有头发的头 。 ②比喻赌输光 、 用光 。 如说 “ 剃子个郎光头儿 ” 、 “ 剩 了个光郎头儿 ”。 癫音辣痢头儿瓶痢头 。 木人头儿指傀儡玩偶 。 亦指呆头呆脑不机灵的人 · 小 ” 头儿指未婚的女青少年或姆女 。 寿星老头儿 ①寿星 。 指长寿的人 。 老头儿 ①泛指年龙 男人 。 ②中老年的妇女称丈夫。 可 以面称 、 背称 ③不礼貌的儿女背称父亲 。 笔头儿 ①笔的头 。 ②喻文笔 、 才华 。 短笔头儿旧指讼师 · 害纽稻头儿比 喻赌博斑了 就走 , 合伙盈利即停 , 得 到便宜 就跑 的行动 。 表头 目、 突出的 头儿指单位 , 部门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 班头儿旧指衙役皂隶 。 拿头儿在群体中骄横自负的表现突出的人 。 狗污〔 “ 口头儿狗屎 , 喻最卑劣的人或物 。 表物品的余残部分 柴头儿指用柴烧饭 等撇火时抽出的余柴部分 。 添头儿添头 。 本份 以外增加的。 , , 布条头儿碎布条 。 蜡烛头儿指点剩的蜡烛 。 二 杭州方言里加儿尾表示爱昵感情的词语也相当多 。 这类词语 , 往往与表细小少等的 词义交叉 , 比如“ 小鬼头儿 ”一词 , 它既是对小孩子的爱称 , 又是小称 , 从词的表面意义看还 有“ 骂 ”的成分 。 因此我们这里分类引例只能说是有所侧重 。 下面我们另分几个小类引例 称谓 哥儿 徒儿 卜合肝儿 宝贝儿 新郎官儿 形貌 相貌儿 小嘴儿 辫儿 酒涡儿 果食 红果儿山 植刻 消闲果儿包括搪果 、 糕点 、瓜子等小孩吃 的各种零食 。 海棠果儿 ,香瓜子儿葵花子 。 蟹黄儿 蛋黄儿 潮糕儿杭州糕点品类的一种 糖饼儿专指麦芽怡糖做成的纯糖饼 。 戏娱 隔壁戏 单 口相声的一种 , 隔帘表 演 口技 。 一 羊皮 戏儿皮影戏 。 躲猫 猫 果 儿捉迷藏。 耍 子 儿玩耍 五子儿小孩游戏的一 种 。 用石子或小沙包等做成五颗子 , 上下 抛掷着玩 。 谜音味儿谜语 调 〔协“ 〕儿 指可 以唱的小曲词调 虫虾 结蛛儿蜘蛛 。 促蛛〔。从弓‘ 〕儿蟋蟀 。 小兔儿 麻 巧 儿 ①麻雀 。 ②小 男孩的生殖 器 。 蚕 蛾 〔 〕儿 虾儿 衣物 毛衫儿专指做 给新 生婴儿穿的大襟无扣的衣裳 , 也叫‘ 和 尚衣 ”。 小布衫儿衬里贴身布衣 。 大衫儿 单长衫 大红裙儿 旧 指妇人特制的一种大红色的裙子 。 妇人穿这种裙子是在重要的社会活动仪式上 表示其身份是丈夫的 正妻。 帕儿手帕 。 藤床儿膝躺椅 。 竹榻儿 其它 手 炉 烘手 的炭炉 。 考 篮儿旧 时专为考生赴考特制的一种篮子 , 三层长方形竹 淞叠 申成的篮子 , 上面 有盖 。 香篮儿专做烧香拜佛装迷信品的一种三层腰状篮叠 串成 的篮子 。 篮子上面有盖 。 钓鱼竿儿 小爆 仗 儿单响 爆竹 的 通称 。 二 、 表轻蔑讥斥 杭州方言里带儿尾的词语有表轻蔑的 , 有表讥斥的 , 一 ’ 不过讥斥的程度不太严重 。 例如 小娘儿指轻桃 、 放荡甚至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青年女人 。 屡〔阳 ,“ 〕痢儿屋痢 , 即属痢。 显痢儿 , 杭语专作诅咒义 , 对人上厕所故意说他是痢疾 。 镶边儿 旧时喻陪织神子弟吃喝玩乐的行为 。 亦指作别人的路衬 。 摆谱儿摆身份架子 。 鬼八卦儿指人心 眼多 , 诡计 多。 亦指谋划 。 偎灶猫儿 ①指常娘在灶边炉边的猫 。 ②喻人胸无大志 , 不能抛走高飞 。 标劲〔勿‘弓〕儿犹神气活现 。 灰塌猫儿 ①指不干净 、 不清爽的猫 。 ②喻人灰溜溜 。 杭州方言里表示轻诬讥斥的词语中 , 有一点值得注意 它往往跟“ 鬼 儿 ”连 在 一 起 , 形 成“ ⋯ ⋯鬼儿 ”的格式 。 例如 调皮鬼儿顽皮滑稽的人 。 油炸鬼儿油条 。 原呼 “ 油炸桧儿 ”。 杭人读秦桧 之 名与桧树之 桧 同音 , 后称“油炸鬼儿 ” 。 懒惰鬼儿指懒惰的人 。 极〔抓夕“ 〕煞鬼儿指又 担 心又慌张急切的人 。 讨债鬼儿指使人烦恼 、 麻烦 的人 , 象有债被他讨似的 。 小气鬼儿指器小 的人 。 也写作 “小器 鬼儿 ’ , 催命鬼儿指催人催得非常急迫的人 。 三 、 表趣言隐语 杭州方言里有许多用儿尾组成的词语 」 , 说得非常有趣 。 例如 装象〔多该“ 〕 装假腔 、 假样赖人 、 涅人 荤腥儿指鱼 肉等荤莱。 话把儿话柄 。 饭局儿指普通朋友随意相约叙谈共饭 。 骚个笃儿未阉过的雄鸡 一古 股 脑儿通通 , 全部 。 亦说 “一塌 括子 , 、 ‘一拢括 ”。 百〔 , “ 〕禄 〔 〕儿即“ 百眸 · 。 婴儿满一百 日或一周岁之称 。 勇飞按 “禄 ” , 应读〔。 , 〕音 , 在此词里 , 杭人都 读成“ 卢 ”音 , 疑系宋时北音的影响 , 北方“ 禄 ”、 “ 卢 ”同音 。 有的词语不仅有趣 , 而且是用隐语的形式出现的 。 例如 解扣儿原义解开扣子 。 后作解除浪会 、 疙瘩的隐语 。 念袂〔, 犷“ 」音儿原 义同 ·念 咒儿 , , 后专喻人烦 、 噜 嗡 , 目的想别人好 , 效果则令人讨厌 。 谛询儿 “ 沛浦 ”原指食物腐败滴水 。 后加 “ 儿 ” , 作为为人卑鄙 、 丑行暴露或声誉败落的隐语 。 白脸儿原指和善 、 遇事镇定泰然貌 。 后作指社会上的奸诈人的隐语 。 磕头虫儿引作唯唯诺诺 , 奴颜脾膝的人的隐语 。 刨黄瓜儿犹敲竹杠 。 敲诈勒索的隐语 ‘ 摇鹅毛扇儿军师 、 参谋一类人的隐语 四 、 使形象生动 杭州方言加“儿 ”使词语形象生动是多种形式的 , 上面我们所列的表细 、 小 、 少 , 表轻蔑 讥斥 , 表 趣 言 隐 语的例子中 , 有许多词语就是形象很生动的 。 这里我们只谈三种形式 叠 词加儿尾 词语当中嵌“ 、 俗话 、 歇后 。 叠词加儿尾 这类 词语 中以动词重叠加儿尾为最多 , 形容词和名词重叠加儿尾少一 些 , 其它形式的叠词也有 。 杭州方言里有儿尾的叠词多数有新义 , 不是简单的重复 。 如“ 搓搓 儿 ”、 “ 玩玩儿 ”、 “ 写写儿 ”、 “块块儿 ”等是简单的重复 , 见词 明义 如 “ 造 造儿 ” 编造假话 、 “ 将 将 儿 ” 多指小孩手牵手 、 “ 搞搞儿 ” 玩玩 等不是简单的重复 , 都有新 义 , 外地人见词并 不 识义 , 方 言特色明显 。 故此我们多列这后一类例子 , 使读者知其大略 。 现分别举 例如下 动词重叠加儿尾 荡荡儿逛马 路或者随便走走 逗〔瓦勺逗〔成 〕儿钻来钻去 。 多指小孩 挨挨儿儿童冬天挨挤取暖的游戏 革丁〔扩 音靳 〔 刃 〕音 用碎石 、 瓦 片 、 木坑投掷 。 踱踱儿谓在小范围内方步漫行 。 装装儿装佯 , 做假样。 勾勾儿 ①指象勾子的东西 ②孩子游戏 两人 张张儿 ①从小的缝隙或洞孔中张望 。 ②注意力较集 中 的 仔 用食指相勾暂约。 细张望 。 撩〔泊“ 〕撩〔泊“ 」 撩拨 , 挑逗 。 推推儿孩子 的一种玩法 互相推来推去取乐 。 形容词重叠加儿尾 假假儿假装 。 用于孩子 。 乖乖儿听话 , 乖 香香儿指大人对小孩 , 或者小孩对小孩亲脸颊 。 高高儿高高的 。如 ·挂得高高 ‘· 省省儿节省着 。 指花钱 、 便用物 品等》。 ‘ 悄悄儿悄悄地 。 。 名词重叠加儿尾 屑屑儿统称木 、 纸 、 竹及食品等微粒 。 、 泡泡儿惩 兵兵儿指象棋里 的 “兵 · 。 头头儿指单位 、 部门中有最高地位的儿个人 。 、 。 其它 碎末末儿碎末 。 踩〔 勺踩〔 圣盘〕盘儿 指小的可 以滚动的轮盘 。 绸月月儿绸料头 一霎霎儿一 瞬闻 。 时极短暂 , 比‘ 一霎儿 , 短 嵌“ 儿 ”词语 杭州方言里“儿 ”嵌在 当中的词语虽然不多 , 但也是一个特点 。 这些词语 中 的 “儿 ” 不是 衬字 , 是 “儿 ”字前面一词的词尾 。 “儿 ”和 “儿 ”前的词结合起来修饰或限制其 后 面 的 词 。 例 如 “ 架儿床 ”专指一种床 , 两头有象椅子一样的架 , 将床板搁上 就成床 。 象搭架起来似的 。 其 中 的 “儿 ” 便 是 “ 架 ”的词尾 , 合成“ 架儿 ” , 然后又以“ 架儿 ”来修饰或限制“ 床 ” , 使这种“ 床 ”成为一种不同子 其它样式的“ 床 ” 。 这类嵌“儿 ”的词语 , 以名词与叼 ”合成加在名词前的现象为多见 。 如 股儿肉指精肉中的一 种 。 即肌键而成股的肉 。 片儿川杭州名面条 , 有肉片、 笋片 、 雪菜等料作 。 库儿纸迷信品 用锡箔摺成元 宝形 , 当做死者置 巴儿狗哈巴狗 。 于 冥库使用 的金银锭 。 豆儿鬼骂小孩长不大 , 象顺豆 儿一样。 马儿灯指 民间花灯节扎的一种灯 一个人在中间 , 筒儿面 筒面。 前加马头纸灯 , 后加马尾纸 灯 , 合起象一 个 人骑 珠儿潭潭名 。 着马 的纸 灯 毛儿桥地名 。 篮儿手指买卖交易作 中人 孩儿巷地名 枣儿瓜傻瓜 。 桌儿板凳引申为泛指稼俱 。 猫儿眼玉石 、 翡翠的 一种 。 象猫的 眼睛 。 盘儿碗盏谓盘皿食凡 其外 , 以动词与“ 儿 ”合成加在名词上的 , 如 “ 扒儿手 ”扒手山 以形容词与儿 合 成 加在 名词上的 , 如 “大儿先生 ” 旧指穿长衫士绅 。 华 以量词与“ 儿 ”合成加在名词上的 , 如 “ 把儿柴 ” 指一捆一捆的柴 。 , 以动词与“ 儿 ”合成加在名词上的 , 如 “ 虚蒂〔 〕音 儿心 ” 以名词与“儿 ”合成 加在动词上的 , 如 “ 手儿紧 ”形容用钱精打细算 , 控卸得很紧 。 , “ 手儿松 ”形容化钱随便 、 大方 。 等等 。 俗语 、 歇后 儿尾的修饰作用不限于词 , 一些固定词组 、 俗语 、 谚语 、 歇后语等中都有作用 。 因此 , 本文的讨论是以词为基础 , 范围略扩大一点 , 故常角“ 词语 ”一词 。 这一项倒主要是说“ ‘ ”出 现于“ 语 ”中的 。 “ 儿 ”出现在“ 语 ”中除使语言更加形象生动外 , 还显示了杭州人说话特色 。 下 面我们举出一些例语 , 供赏析 半儿不接事情做了一半 , 接不上 。 锅儿缸灶泛指厨房炊煮用具 。 “ 缸灶儿 ” , 一般是用黄沙缸糊泥制 成的 。 魂灵儿出窍谓魂不附体 。 秤钩儿打钉比 喻事情综合而适得其平 。 ⑩ 蟹儿爬西瓜喻劳而无功 。 吃哑果儿汤说不 出 , 混肉圆儿吃喜庆的帮忙者的谦词 。 喜庆事必有筵席 , 过去筵席第一道菜一般为鱼 圆 , 讲究的是 肉圆 。 拷儿眷都是头出主 意者多。 避窃门儿反装 旧式小户设有避盗窃的半截 门 , 目的是 防窃 。 今却把它反 装了 , 与将把柄交给别人无异 。 大蒜叶儿打气大蒜叶扁 , 葱叶圆 。 想将大蒜叶打气成圆 , 如葱 。 指说大话充 内行 。 大家马儿大家骑言一人不能独 占。 丢 了耙儿捏扫帚言这人很忙 , 很勤 。 一个官儿一个令喻奉行之麻烦 , 首蒲花儿难得开比 喻的话 。 指今次特别大方 · 树叶儿跌落来怕打开头怕事到极点 。 一个碗儿不会响 , 两个碗儿就叮档 【注 】 ① 见《方言 》 年第四期《吴语的边界和分忆 》叁 一 〔卯 〕。 ② 参见《方言 。年第四期郑张尚芳《温 州方言儿尾词 的语音变化 一 》。 ③ 见 熊正 辉《南昌方言的子尾 》《方言 》 年第三期 。 ④ 见黄雪贞《永定 下洋 方言形容词的子尾 》《方言 》 年第三期 。 ⑤ 见《方言 》 。年第四期 页 。 ⑥ 见 〔宋 〕吴 自牧《梦粱录 》浙江人民 出版社 年 版 。 〔宋 〕灌圃耐得翁《都城纪胜 》、 〔米 〕西湖老人《西湖老人繁 胜录 》 二文见《南宋古迹考 》浙江人民 出版社 年 版 《武林旧 事 》中华书局 年第新一 版 。 ⑦ 据郑张尚芳调查 。 ⑧ 见王 力《中国语 法理论 》上册 页 。 ⑨ 见傅国通 、 蔡勇飞 等著《浙江吴语 分区 》浙江省语言学会《语言学年刊 》第三期《方言专刊 》 年 月 日《杭 州 大学 学报增刊 》。 ⑩ 见《方 言 》 年第四期《吴语 的边界和分区 》。 浙江各县点方言调查人 , 见 注〔 〕《浙江吴语分区 》 页《浙江方言调查资料一览表 》。 本文对杭州方言 中的异读 、 难读字加用国际音标注音 。 声韵调主要根据鲍士杰同志调查 的系统 , 参见《杭州 师院学 报 》 年第 期 , 鲍士杰《杭州方言的略说 》。声调音值采用 度标调法记音 , 用阿拉伯数字表 示 , 记于音节之后 , 本调 记于 音节的右上角 , 变调记于音节的右下 角 。 轻声用小的三 角符号 “ △”表示 。 杭州方言有七 个调 阴平 」 阳平 刁 上声 叹 阴去 」难在 阳去 通 阴入 阳入 注国际音标均加方括号“ 〔〕” 。 不知道本字的方言音 , 酌借用一 个杭州话同音 字 , 字后除用国 际音标注音 外 , 再加 个“ 音 ” , 例如 “ 蒂仁二“ 〕音 儿 ” 。 ⑩ 从此句以下的若干例语 , 散见 于钟毓龙《说杭州》知书的《说语言 》部分 浙江人民出版社 年版 , 由于 分析的 角度 不同 , 故也将它集 中起来引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