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比_字句的否定形式_不比_的语用分析

2008年第 1期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No.1.2008 第 24卷（107期） JOURNAL OF CHONGQING THREE GORGES UNIVERSITY Vol.24 No.107 收稿日期：2007-10-28 作者简介：余 敏（1978-），女，湖北武汉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应用语言学博士生，华中师范大学国际文化 交流学院讲师。 -77- “比”字句的否定形式“不比”的语用分析 余 敏 （华中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 摘 要：留学生汉语教学中，“比”字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句式。然而留学生甚至学到高年级还会 犯“比”字句的错误。学生犯错往往出现在“比”字句的否定形式上，常用“A+不比+B+VP”代替“A+ 没有+B+VP”作为“比”字句的一般否定形式。本文分析了其原因，把“A+不比+B+VP”细分为“A不比 B·VP”、“A不比B·VP＋数量”、“A比B·VP不＋数量”三种句式，对它们的语义从预设的角度作了详 细的解释和比较，建议在对外汉语教材中增加“A+不比+B+VP”句式的讲解和练习。 关键词：“比”字句；否定形式；对外汉语教学；预设 中图分类号：H19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8135（2008）01-0077-03 1．“比”字句是汉语中的基本句式，对外汉语教学中，外国留学生一般在一年级下学期就会碰到“比” 字句，同时，也是留学生必须熟练掌握的一种句型。因为在一年级就会学到，看似简单，然而“比”字句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往往令初学者比较头疼，甚至到了高年级也会犯错误。如：他 180cm，你 175cm，他 比你高。否定形式：你没有他高。然而，留学生常常会用“你不比他高”来代替“你没有他高”。 由此可见，学习汉语的“比”字句的难点及常常出错之处在于“比”字句的否定形式。汉语中的“比” 字句跟英语以及其它一些语言不同。如在英语中，“比”字句基本句型是：“主语+be +形容词的比较级+ than + 宾语”，如：He is taller than you.英语里“比”字句的否定形式，只需要在“be”动词的后边加上否定词 就可以了，如：You are not taller than him. 汉语“比”字句的基本句型为“A+比+B+VP”，由于汉语是缺乏形态变化的，所以形容词没有比较级 形式，而保持原形。如：他比你高。跟英语不同的是，汉语的“比”字句要达和“He is not taller than you.” 相对应的否定意义时，用的否定词不是“不”，而是“没有”，即“你没有他高。”基本为：A +没有+B+VP。 如果用“不”表示否定，表达的就不是简单的否定了，而带上其它的意义。 留学生在学习“比”字句时，在表达 A不如 B时，用“A+不比+B+VP”代替“A+没有+B+VP”的原 因是，在学到“比”字句的留学生的汉语学习过程中，形容词的否定形式是“不+形容词”，动词的否定形 式是“不/没有+动词”，在学生们的观念中，“不”比“没有”更常用，而且“比”字句并不涉及过去，加 上受到自己国家母语的影响，所以，学生们将“不”加在“比”的前面，形成“A+不比+ B+VP”的句型。 留学生犯此类错误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汉语中“A+不比+B+VP”的句式并不是不存在的，也不是 错误的。相反，出现的频率并不低，留学生们在跟中国老师的对话中、在中国朋友聊天的过程中也常常会 听到，导致学生误以为两者是差不多的，致使在学习的过程中的误用。 第三，就像第二条中所述，“学生误以为两者差不多”，为什么？主要原因是大部分教材在这个句式上未对 学生做详细、正确的讲解和练习，以及对外汉语教师在教授“比”字句时并未对两者之间的差别和使用作 详细的讲解。 在《汉语读写课本》有“比”字句的那一课中，讲解“比”字句否定形式时，只讲到了“A+没有+B+VP” 余 敏：“比”字句的否定形式“不比”的语用分析 -78- 句式，根本未涉及“A+不比+B+VP”；在汉语本科 系列教材《汉语教程》（第二册上）第三十七课，第 八十页语法中，提到了“A+不比+B+VP”句型，它 是这样解释的：“A+不比+B⋯⋯表示“不同意”。 例如：（1）A：冬天上海比北京暖和。 B：不，冬天上海不比北京暖和。 （2）A：她比你大吧？ B：她不比我大。 B +不比+ A +VP” 在课后的语法句式替换练习中，对这一句式更 是避而不谈，根本没有“不比”句式的练习，这样， 学生对此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导致混淆。 要让留学生不误用“不比”，必须弄清楚“A+ 不比+B+VP”的语义及语用意义。讲述这类句式时 往往会碰到两个问题：一是“不”的位置不同对语 义、语用的影响。比如说： （3）他不比你高。 （4）他不比你高多少。 （5）他比你高不了多少。 二是“不比”的格式意义。有的人认为是“A 跟 B差不多”有的学者认为可以有两种意义：①A 没有 B或不如 B⋯⋯，②相当于 A跟 B一样。本文 试图对上述问题做一些解释。 我们大致把“比”字句分成三类： Ⅰ式：A不比 B·VP Ⅱ式：A不比 B·VP＋数量 Ⅲ式：A比 B·VP不＋数量 2．先来看例句： （5）他并不比小王高。 （6）他并不比你坚强。 （7）毕加索 80岁还生儿育女，这些子女不比 他年轻时生的子女差。 从语义上看，“不”否定的不仅仅是后边的谓 词短语，而是整个命题。如例 1，“不”否定的对象 是“他比小王高”。根据真值逻辑，“他不比小王高” 为真，就意味着“他比小王高”为假。把它放到具 体语境中会有什么结果呢？如例（5），至少可以在 两种上下文中出现： 他并不比小王高，我看他俩一样高。 他并不比小王高，其实他比小王还矮一点。 这种句式包含着这样几层意思：一，他不会比 小王高；二，他还有可能比小王矮。 由于包含的意思并不繁复，说话人往往只说前 半句，就嘎然而止，其后的意思由听话人自己揣摩， 如果说话人自知听话人对情况不清楚，再作补充。 我们再来看几个例子： （8）陆小凤道：“只可惜有人比我更聪明。” 老实和尚道：“那个人并不比你聪明。” （9）石咏芬：“你怪我拖累你了吗？” 尚志恢：“我并不比你坚强⋯⋯大家都一样。” “不”否定的是从对方话语中推出的内容。由 上面的分析可知第一类不是句子否定而是话语否 定。话语否定句子有这样几个特点：1.从功能上看， 用来反驳或否认别人的话语。2.从形式上看，受语 境的限制，很少单独成句，一般用于后续句。一般 这样的句子可以加上“并”字，副词“并”字的主 要功能是强调事实真相或实际情况而否定或反 驳某种看法。 一般说来，说话人发出语句时都有这样的预 设：有人认为“A比 B·VP”，但在说话人看来，“A 和 B都不 VP”。如例（9）的预设是：1.有人认为我 比你坚强。2.我认为我和你都不坚强。 第二个预设的“A 和 B 两者都非 VP”这种观 点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如有人认为，只是否认 “A比 B·VP”。说话人并不想表达“A跟 B一样 VP”或“A不如 B·VP”的意思。”我们通过例子 来说明这个问题。 （10）爸爸 A：我那儿子成绩总是上不去，不 知道怎么办才好。 爸爸B：你那个孩子不比我儿子笨，就是不用功。 （11）他的个子不比我高，但每次都跳得过去。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例中（10）中的爸爸没 有说自己的儿子笨，爸爸 B认为爸爸 A的儿子和自 己的儿子一样聪明或者还更聪明，只是不用功而已。 例(11)中说话人的意思是，我和他都不高，他和我 差不多甚至他比我更矮，但他每次能完成我不能完 成的事。如果事实并非如上述那样，两者情况差不 多，所选择的句式就不同。如例（11）中事实的情 况是：我的个子比较高，而他的个子不高或没有我 高，那么说话人会用“他的个子还没有我高，但每 次都跳得过去。而不应该是“他不比我高⋯⋯”如 例（9）中，尚志恢说：“我并不比你坚强⋯⋯大家 都一样。”“大家都一样”意为，大家都一样不坚强。 3．Ⅱ式 （12）我虽然是你叔父，其实并不比你大着多 少⋯⋯比你只大着四五岁。 （13）焕之第一天当教员⋯⋯有好几个十五六 岁的学生，并不比焕之小多少。 （14）这床棉被却已先把陆小凤臭得半死，他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79- 伸出头来透口气，腌萝卜的气味也并不比这床棉被 好多少。 和Ⅰ式有点不同的是： Ⅱ式的预设是：照理说 A 比 B·VP 很多。否 认的话语是：A比 B·VP很多。如例（12）预设是 “照理说我比你大很多”，否认的是“我比你大很 多”。此外，Ⅰ式中被否认的往往是对方的话语，Ⅱ 式里被否认的往往是从上文意思中按照常理推出的 内容。Ⅰ式的否定焦点是句末的 VP，在Ⅱ式中， 否定焦点是句末的数量词语。Ⅱ式其实已经承认了 A比 B·VP，否定的只是后面的数量词。 4．Ⅲ式 （15）我这文字上马虎，比文盲强不了多少， 写是写不好。 （16）这桌就是三块板儿，用合叶一钉，比 小板凳大不了多少。 （17）你大哥也比他老人家小不了几岁。 Ⅲ式的含义和Ⅱ式相同，即：A 只比 B·VP 一点，如例（15）的含义是“我只比文盲强一点”。 从形式上看，Ⅲ式的构成成分和Ⅱ式差不多，只是 “不”从“比”前面移到了谓词的后面，由此，造 成了Ⅲ式和Ⅱ式的三点区别。 预设的不同：Ⅲ式的预设是：A比 B·VP·如 例（15）预设是“我比文盲强”。Ⅱ式的预设是：照 理说 A 比 B·VP 很多。Ⅱ式的否定是话语否定， Ⅲ式是一般的句子否定。由于Ⅱ式要受语境限制， 其省略形式“不比 B·VP多少”一般很少能作名词 的修饰语。Ⅲ式的省略形式“比 BVP不多少”则常 常佐名词的修饰语。试比较： （18）一个比凤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一个不比凤大多少的女孩。 否定范围的区别。在Ⅱ式中，被否定的是旧的 预测信息，在Ⅲ式中，被否定的是新信息。试比较： a我并不比你大多少。 b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a 句是Ⅱ式，别否定的预设是有些人的预测信 息：“我比你大很多”。b 句是Ⅲ式，指示在确认预 设：“我比你大”的基础上做一些限制性的说明，否 定新信息“多少”。由于 VP在Ⅲ式中是新信息，有 时可以重复。如： b’我比你大也大不了多少。 除了上述三点区别之外，Ⅲ式和Ⅱ式在形式上 还有一点不同，即Ⅲ式的数量宾语可以是“几＋量 词”，如例（17），Ⅱ式则不行。 由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到，当“Ａ不比ＢVP”句 式单独存在时，所包含的意思有两层：一，Ａ没有 Ｂ或Ａ不如Ｂ；二，Ａ和Ｂ差不多非ＶＰ，如果说 话人还有别的意思，往往会通过其它话语来补充说 明。“不比”字句中“不”的位置不同和数量宾语的 有无，会使句子的预设、含义、否定的焦点等发生 变化。也可以反过来说，句子在语义和语用上的区 别，通过不同形式的否定表达出来。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为了避免留学生犯类似文 中提到的错误，需要各类对外汉语教材重视此类句 式，文中提到的Ⅰ式可以在初级各类课本中增加说 明和练习，Ⅱ式和Ⅲ式相对较复杂，则可以在中级 各类课本或高级各类课本中增加说明和练习。除此 之外，也需要对外汉语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加以引导。 （责任编辑：郑宗荣） Pragmatic Analysis of Negative Pattern of Chinese Comparative Sentences “Bi” YU Min (International Culture Exchanges College,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9, Hubei) Abstract: In Chinese teaching for foreign students, comparative sentence “Bi” is a quite important sentence pattern. However, foreign students easily make mistakes of this even when are in higher grade. Usually they do not know how to use the negative pattern of the comparative sentence properly. Thus, this thesis is going to analyze the reasons, and specifically divide the negative pattern into three different patterns and respectively explain and compare the meaning of them in detai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esupposition, at the same time suggest adding more explanation and practice of this sentence pattern in Chinese language textbooks for overseas learners. Key words: Chinese comparative sentence “Bi”; negative pattern; Chinese teaching for foreign students; presupposi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