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陵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及《玉台新咏》的价值

徐陵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及《玉台新咏》的价值 徐陵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及《玉台新咏》 的价值 徐陵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及《玉台新咏》的价值 口姚晓柏 徐陵是南朝粱陈时代一位负有盛名的文学家.他博涉 史籍,纵横口辩,精骈文,工诗赋,其文学创作无论是在当时 还是对于后世,都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他所编纂的《玉台新 咏》,绝大多数诗作不仅内容健康,而且集中反映了当时各个 层面妇女的生活和感情上的悲怨,其积极意义不可抹杀. 一 ,徐陵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 徐陵在梁代,官至通直散骑侍郎.入陈,官至尚书左仆 射,太子少傅.他为人刚直不阿,”气局深远,清简寡欲”…. 据《陈书?徐陵传》,天康元年,徐陵迁吏部尚书,领大着作,时 有冒进求官不已者.为此,徐陵上书表明自己的观点和职 责:”自古吏部尚书者,品藻人伦,简其才能,寻其门胄,逐其 大小,量其官爵.”陈高宗议北伐,命朝臣举元帅,朝臣一致推 荐中权将军淳于量,独徐陵一人以”吴明微家在淮左,悉彼风 俗,将略之才,当今亦无过之”,力举吴明微为元帅.高宗采 纳他的意见,派吴明微出师,遂克淮南数十州之地.这种知 人之明,以及不怕得罪大将军的做法,表现出徐陵顾全大局, 忠直耿介的做人准则.徐陵为人清简,同情穷人.”太建中, 食建昌邑,邑户送米至于水次,陵亲戚有贫匮者,皆令取之, 数日便尽,陵家寻致乏绝,府僚怪而问其故,陵日:’我有牛车 衣裳可卖,馀家有可卖不?”l2周济穷人如此慷慨.徐陵一生 官至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始终保持着正直的品质. 徐的文学名望,在梁陈两代是很高的.《陈书?徐陵传》 说:”自有陈创业,文檄,军事,及禅授诏策,皆徐陵所制,…… 为一代文宗.”“每一文出手,好事者传写成诵,遂被之华夷, 家藏其本.”徐陵死后,陈后主曾下诏给他以”文日词宗”的赞 誉,可见徐陵在当时文坛上的崇高地位.徐陵的骈文艳丽典 雅,缉裁巧密,集六朝之大成,代表着骈体的中坚,与庾信同 称”徐庾体”.”徐庾体”的问世是六朝骈文盛行的顶峰.徐 陵的骈文流传下来的作品非常多,虽多数为应用文字,但却 笔力雄健,风格独特.如《与齐尚书仆射杨遵彦书》,针对北 齐扣留他的八种借口予以反驳,从风教到人情,从睦邻到战 争,引古说今,说理透彻,笔法颇得力于《左传》中的行文辞 令,语言富于形象性.文中反驳北齐所提归途不安全的问 题,义正词严,表现出凛然不可犯的气概.篇末,又以抒情的 笔调,表达思乡的深沉哀愁.全文析之以理,动之以情,笔力 倜傥而曲折,辞藻绮丽而典雅,是古典文学作品中不可多得 的好文章.他的《玉台新咏序》绮艳精工,更是一篇传诵千古 的骈文.文章目的虽在于说明编集《玉台新咏》的主旨,但实 际上却描写出了当时后宫妇女在珠光宝气中所透露出的凄 作者系湖南女子职业大学旅游管理系副主任,副教授 (湖南长沙邮编410004) 怨.文章排比铺张,颇近辞赋,对仗工整,辞藻华丽,几乎一 句一典,风格独特.正如清人吴兆宜注引齐召南的评语说: “云中彩凤,天上石麟.即此一序,惊才绝艳,妙绝人寰.序 言’倾国倾城,无双无对’,可谓自评其文”.至于徐陵的其 他文章,如奏议,诏告以及应酬类的颂赋等,其中虽有一些是 为帝王歌功颂德的,但这也是他处在当时的位置上不得不为 之的.总的来说,徐陵的骈文,颇变旧体,多有新意,句工词 洁,音节和谐,堪称六朝骈文之翘楚. 徐陵的诗歌在后代文学史上往往被评价为流丽轻艳,归 于”宫体”诗行列.其实,对其现存不多的诗作进行可看 出,他的诗真正表现为艳体或流于轻佻的极少,更多的从中 可读出那个时代上层妇女的幽怨和凄凉,读出下层妇女的痛 苦和绝望.如《和王舍人送客未还闺中有望》描写的是宫中 歌女在歌唱完毕,空荡无栖的境遇和孤苦的心情.特别值得 一 提的是他的边塞乐府诗,写得骑丽却不纤弱,许多还能作 为疆场壮语,如《关山月》,《出自蓟北门行》.这些诗,不像同 时期的某些边塞诗作那么儿女情长,而是充满了建功立业雄 心.徐陵的诗,在格律上对于唐代诗歌的形成也有着一份功 劳.他的五言诗,在形式上清丽整密,很接近唐代五律所要 求的艺术风格.如《内园逐凉》,对仗工稳,平仄大致得体,基 本具备了五律艺术形式的要求,对后来确定五律的准则,不 无功绩.在取材和用意上,《关山月》二首,可以说,直接影响 了李白的《关山月》.在体格上,《杂曲?清城得意已无俦》以 较长的篇幅,四句换韵,用韵时平仄相问,这为初唐七言歌行 奠定了基础. 总之,徐陵的品行,《陈书》已作了肯定,后人不必质疑. 徐陵的骈文,章法严谨,辞法华茂.徐陵的诗歌,其内容总体 上是健康的,大都具有积极意义,很少有轻靡之作.其诗在 格律音韵上对唐诗发展所做的贡献,更是不容抹煞.由此观 之,徐陵在南朝的文学地位不应低于同时代的谢眺,沈约,江 淹,更不应亚于何逊,吴均,阴铿等. 二,《玉台新咏》的文学价值 《玉台新咏》是徐陵奉简文帝之命所选编的一部诗集,它 上迄汉魏,下至齐梁,共收集诗作66O多篇,是我国古代继 《诗经》,《楚辞》之后的第三部诗歌总集.然而它被归入宫体 诗,而”宫体诗是在专心描写女人的颜色,衣服,心灵,舞姿以 及睡时酒后的种种情景,而至于肉感的大胆表现,……实在 是尽其放荡,淫蘼之能事”.事实上,从《玉台新咏》所选作 品内容上看,除极少数诗作流于轻蘼外,绝大多数诗旨端庄, 感情纯洁,特别是它在以下两个方面,更表现了它在文学史 上的突出地位.首先,它是第一部全部以妇女为描写对象的 诗歌总集.在我国封建社会,广大妇女受封建和封建礼 教的压迫,社会地位低下,即使是受宠于帝王和贵族的上层 妇女,也只是帝王和贵族们手中的玩物.而《玉台新咏》66o 多首诗篇,全部以妇女为描写对象,撇开了当时文坛上处于 主宰地位的男性,这从本质上说就是对妇女的重视.其中, 许多关于妇女”颜色,衣服,心灵,舞姿”等的描写,实际上也 是对女性美的一种欣赏.这种专门歌咏妇女的诗作集,为我 们现代人研究古代妇女的生活,情感以及她们的命运,提供 了非常集中而宝贵的素材.像这种专门表现妇女的诗歌总 集,在当时没有先例,就是在以后的古典文学作品中,也非常 少见.从这方面说,《玉台新咏》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是不 容忽视的.其次,它是第一部编载《孔雀东南飞》的诗集.流 传至今的《孔雀东南飞》,是我国古代民间叙事诗中最伟大的 诗篇.游国恩先生主编的《中国文学史》和中国科学院文学 研究所编写的《中国文学史》中,对此给予了肯定.在《玉台 新咏》中,徐陵还在这首诗前加了小序,交待了诗中故事发生 的时代,地点,男女主人公的姓名,以及诗作者和作诗的年 代,以帮助读者对故事背景的了解.可以说,《孔雀东南飞》 流传了10(0)多年,家喻户晓,广为传诵,特别是在”五四”时 期反封建的运动中,还被具有新思想的人们作为反对吃人礼 教的武器,首先应归功于《玉台新咏》. 在思想内容上,《玉台新咏》的价值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1.反映了战争的残酷和徭役的繁重给人民带来的痛苦 《玉台新咏》通过出征人的妻子在家对出征人的思念,或 出征人与家中妻子的相互思念而产生的伤感和痛苦来表现 战争,徭役给人们带来的苦痛.如《饮马长城窟》,就是通过 修筑长城的戍卒和他妻子的对话,表现无休止的徭役给他们 带来的痛苦和灾难.再如《征怨》,《闺怨》等诗,都是通过”思 妇”对久戍未归的丈夫的怀念和自己孤寂处境的描写,表现 战争和徭役给人民带来的苦难,以及人民期盼战争,徭役早 日结束的呼声.在《玉台新咏》中,这样的诗作将近40首,都 具有很强的时代感和人民性. 2.表现了妇女的悲怨和愁苦 《玉台新咏》中有许多表现妇女悲怨和愁苦的诗作,其描 写对象有下层社会的劳动妇女.如《苦相篇豫章行》,描写了 女子由于封建社会的重男轻女而造成的悲苦命运.女子与 男子相比,从出生时命运就截然不同.女子”薄命卑陋”,男 子却”神气威风”.女子出嫁后在夫家做人,总是谨慎而和颜 悦色,就是对夫家的婢妾,也像对尊敬的客人那样殷勤周到. 然而,不管女子如何贤良,勤劳,负心的丈夫最后还是不念旧 情,轻易地抛弃了她.还有一类是表现上层妇女心灵上的痛 苦的.如《怨诗》中以团扇自喻,道出了即使是皇帝宠爱的妃 子,也不过是皇帝一时的玩物,一旦失宠,将受到百倍的冷 落.以上两类诗,在《玉台新咏》中所占篇幅大约有I/4,共 150多首. 3.表现了男女之间纯洁的爱情 《玉台新咏》中还有不少描写男女爱情的作品,如丈夫远 出,夫妻相思的离别情,妻子对游子的爱情誓言,少女对爱情 的向往等等.这种感情真挚,描写生动的诗作,在《玉台新 咏》里大约有近200首.如《情诗》,写一男子在外对家中妻 子的思念,诗中最后4句,用虫鸟知风雨作喻,说明只有亲身 经历过离别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思念的痛苦,眷念之情溢于 诗中.《浔阳乐》以莲藕作喻,赞扬了男女间忠贞的爱情,也 表现了青年男女对纯洁爱情生活的一种向往. 4表现了对妇女美德和美貌的赞颂 赞颂妇女的美德,在《玉台新咏》中主要包括赞颂妇女的 聪明,机智以及勤劳等.如《艳歌行》就赞扬了一个光彩照人 的美丽女子,不重嫁礼,不恃财物,而让”凡夫徒踊跃,望绝殊 参商”的崇高美德.《陌上桑》则通过采桑女子罗敷与荒淫无 耻的五马太守面对面的斗争,表现了罗敷机智,勇敢,勤劳, 坚贞和不畏权贵的性格特征和优良品德.《与司马治书同闻 郯妇夜织》写妻子对丈夫的思念和深情,其中”夜夜当窗织”, 则表现了女子的勤劳品质.这类赞美妇女的诗歌,在《玉台 新咏》中约有50首. 5.以美女的遭遇隐喻贤士的怀才不遇和忧国伤时 《南国有佳人》以佳人的不为时俗所重,比喻有才能的人 得不到统治者的赏识,抱负不能施展,揭露了统治者的昏庸. 《美女篇》则用美女喻君子,用美女的盛年不嫁喻志士的怀才 不遇.《四愁诗四首》也是贤士壮志不酬的表现,诗中以大山 喻时君,梁甫喻小人,美人喻君子,金错刀喻仁义,后四句则 表现了自己效力国君,想实现远大抱负,而遭小人谗害,理想 难以实现的忧伤和苦闷,从而反映了当时社会小人当道,国 君无能的腐朽政治局面,深刻揭露了时政的黑暗.像这种以 美人遭遇表现怀才不遇,忧国伤时的寓意诗作,在《玉台新 咏》中,约有20首. 《玉台新咏》除以上五个方面的内容外,还有诸如咏物, 以美人喻友情,写风光景物等内容的诗作.当然,勿庸讳言, 《玉台新咏》诗集中确实有一些思想内容不太健康,趣味低下 的作品,如《和徐绿事见内人作卧具》,《劝赠丽人》等.但纵 观全集,好的作品占绝大多数.66o多首诗,绝大多数的内容 是健康的,思想性是比较强的,是一部值得肯定的作品. 《玉台新咏》在艺术手法上对后世诗歌的影响也是不可 忽视的.许多诗歌中的句式句意,为唐代诗人所效仿,或产 生启示作用.如唐代杜甫《梦李白》中的”浮云终日行,游子 久不至”,《佳人》中的”绝代有佳人”和《春望》中的”白头搔更 短,浑欲不胜簪”,就分别由《玉台新咏》中所选《古诗》中的 “浮云蔽白IEI,游子不顾还”,《乐府》中的”北方有佳人”和《拟 行路难》中的”白头零落不胜簪”等句式句意脱胎而来.又如 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的”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句,也 与《燕歌行》中的”洛阳梨花落如雪”的句式句意相似.王维 《洛阳女儿》中的”洛阳女儿对门居”与《玉台新咏?何中之水》 中的”洛阳女儿名莫愁”成为一意. 《玉台新咏》所选作品,其中不少在声律,对偶方面对唐 代诗歌的格律形成也起了很大的作用.齐梁之际,诗人们追 求辞句的整齐和对仗,加之四声的明确,诗坛上就产生了所 谓的”新变体”.”新变体”的特点就在于在一首篇幅短小的 八句诗中讲求音节的谐和,语言的精美清新以及辞句的属 对.”新变体”这些艺术形式的特点,也就是后来唐代诗律艺 术形式的重要特点.《玉台新咏》中不少”新变体”把律诗所 要求的艺术形式大致确定了下来,如《咏幔》,《离夜》,《灯》, 《烛》,《邯郸行》,《七夕》,《折杨柳》,《春El》,《和王舍入送客 未还闺中有感》,《咏步摇花》等等,从格律上看,都是八句四 韵(也有首句起韵),三四句和五六句两联,对仗工整,平仄声 律大都初具五言律诗的规格,艺术形式几乎达到了五言律诗 成熟的境地.它们对唐代诗歌的发展,起到了奠定基础的作 用,在韵文史上的功绩也是巨大的.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玉台新咏》无论从思想内容到艺 术形式,都是一部极有研究价值和欣赏价值的诗集,我们应 该重视它,在文学史上赋予它应有的地位. [参考文献] [I][2]唐?姚思廉:《陈书?陈陵传》,中华书局,198:2年版. [3]清?吴兆宜:《玉台新咏注》,中华书局,1985年版. [4]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上海出版社,1973年版. 责任编辑:刘剑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