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汝钧：德国之禅学研究

德國之禪學研究一九七八年佛學研究論文集272西方對禪佛教的留意與研究，要到最近幾十年前才開始。語言的障礙自然是一個重要的因素.，另外恐怕更為重要的一點，便是義理方面的隔閔o東方智慧所表現的那種超感性的睿智的直覺，特別是禪宗祖師們所強調的那種頓然覺悟的神秘經驗(或當說為體驗)，對理論以至理性思考的西方人來說，總使他們感到迷惑。但這並不表示到東方之路的不可能性。實際上，西方人受到現代文明所帶來的種種惡果所困擾，早使他們對東方世界有某種程度的憧憬，以為在此中或許可以找到一些消解困擾的因素，這亦可說為西方人近年開始接近東方的主要動力。故自戰後日本禪佛教學者鈴木大拙以流暢的筆調用美語大力向西方介紹禪的生活實踐與義理模式以來，契機一到，很快便掀起西方學者研究禪的熱潮了。禪淵源於印度，成宗於中國，由盛而衰，而在日本繼續延續其命脈。西方的禪學研究，大抵都表現三個共同點﹒﹒就內容而言，皆以中國禪為重﹒，就方式而言，皆著力於禪籍的翻譯﹒，就媒介而言，皆通過日本方面的資料，和接受日本禪師的指、導，即使是研究中國禪，亦是如此。第一、二點是可理解的.，第三點則由於日本是禪的活動目前仍然流行的國家.，在中國，禪早已差不多成為歷史了。在西方的禪學研究中，德國方面的研究，比較來說，可以說是相當蓬勃，雖然禪的宗教活動，門庭仍然冷清。在德國的禪佛教學者中，首先要提及的是且已口且早已口BO已古。他恐怕是德國以至西273德國之禪學研究方最有成就的禪學家。他本來習西方哲學與宗教，自己又是一個神父。一九三五年他到日本，潛心研究東方宗教，特別是禪佛教。在本世紀六十年代，他曾兩度在東南亞洲遊學過，到過印度、巴基斯坦和錫蘭等地。他一直居於日本，任教於愛智大學，近年他更出任該大學遠東宗教研究所(明白宮宮品也自告已宮門甘吉普已戶口5月且在。口8)的主席。巳口臣。已古在宗教特別是禪佛教方面的著述極豐'他對佛教的了解，從廣度來說，恐怕很少西方學者能及得上。他的禪學研究，除注重文獻外，亦很有哲學史的綜貫全局的眼界，亦能表現比較宗教的冒趣。這不但是很多西方學者所不逮的，亦超過不少日本方面的佛教學者﹒'後者常常不免為拘守文獻所累。就筆者有限的所知，巳ZE。已古的著書與論文，可示如下..「無門關，或沒有門徑之通道」(口自司已-BEEsaq巳SEg各自叫。門)，「就無門關看中國禪在慧能之後之發展」(豆。開且還-nrz口閥門HgnE口gzlnygnFM戶口口RFZ旦1口mDm戶BFEFZ已。ω司已lBE|rzg)，「禪之歷史與面貌」(NSl的gnFZERSιcgg芹)，「東方禪定與基督教神秘主義」(。在戶口呵呵。巴旦EZO口mEnF且在甘冒嵩山站立阿)，「菩提達摩與禪佛教之開始」(由且已EBHRBmME已已戶。〉民間口間。已ghFP口!回且會古自己ω)，「在禪實踐中之技巧與個人投入」(、『REE口。且可向ωos--)2。ZSE岳。Ng開USE-兒，「日本禪師道元之宗教形上學」(巳-OB--閥門。ωOE2名志也}肉已gTEERFSNg一九七八年佛學研究論文集274l巴巴ω阱。門口omo口)，及「基督教與佛教之會合」(約育在古巴qsoog回且已Eω自)。其近年作品則為「禪佛教之覺悟之道」(口。門開巳gnFE口頭看。間已gNSE由己已已FES)。就中，《無門關，或沒有門徑之通道》一書，是宋代禪宗重要公案結集「無門關」@之德譯。此譯本(巴巴臣。已古)近年有修正，易其名為「無門關••沒有門徑之棚卡」(皂白白。口wggor冒gg各自吋。門)。「就無門關看中國禪在慧能之後之發展」一長文，則是巴巴目。已古早年的代表作。此文雖以無門關所輯的古則公案為參照，但因該書所收的公案，都是極重要而有代表性者，慧能以後的大禪師的看話﹒，大抵皆有收集，而本文於強調默照的其他派系亦不忽略。故此文實是慧能以後南宗禪發展過程的扼要敘述。「禪之歷史與面貌」一書則是巴巴臣。已宮的力作。它就禪的起源，追溯至原始佛教與小乘佛教的神秘因素，然後經大乘佛教的神秘主義與大乘經而正面引出禪的義理來。跟著對禪在中國與日本的發展，予以詳盡的描述。最後並涉及禪在新時代的開展及與基督教的會合問題。此書的特點在對禪的發展面貌，予以全面的展開.，而且能不固於文獻，直探禪的宗教哲學的本質。故此書在西方固是獨一無二的著書，即日本方面亦少有能及者@。《東方禪定與基督教神秘主義》@一書，是作者就比較宗教的角度而寫成。他恐怕是寫這種題材的最適當人選.，因他出身神父，而又數十年來生活於東方的宗教氣氛中。在此書結論部分的「東西方神秘主義中的實存」(虫。開且已gNE已白宮古巴wg口。且已旦275德國之禪學研究4『g片)一節中，作者綜合地說••「東方所提供的一切方案，都是就人以成就全體(CSNdS門已。口)或成就聖賢為其目的(而提出的).，因此，東方即使是最偉大的哲學，都不能離開宗教的關係而發展。」男外一個要留意的學者是君臣巳目前已口已。且(H∞∞CE口)。他是一個基督徒，早年習希臘文新約和梵語梨俱吠陀(目前〈amw)..又學神學與哲學。其後到日本，多方面接觸東方的宗教與文化。他先後習過佛教、神道教、道教、儒家和漢文。後來他返回德國，在漢堡大學任教日本學。他實是這方面的學問的元老，目前不少這方面的專家，都是他的學生。他不遺餘力地致力於東西文化特別是宗教方面的溝通工作。他對禪佛教特別欣賞，也最有心得。東方的那種「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神秘的智慧，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在禪佛教中，他發現有一些極為寶貴而基本的東西，那是西方所沒有的。不過，他還是本著自己的立場，以一個基督徒的身分，來學習東方的宗教與文化。的CD血。1氏對日本的宗教有很深刻的認識，曾寫有《日本宗教史》(EZ旦RZ同旦前古自鬧。REnFZ)一書.，不過，他在學術上更為佛教界注意的，無寧是他對《碧巖錄》@的德譯。按《碧巖錄》中的古則公案，最是耐人尋味，被認為是禪文學中最難理解的作品之一'的S母且把其晚年的時間，幾乎全花在這書的翻譯上。在翻譯原文和詳加註一九七八年佛學研究論文集276解外，對於每一則公案，都附有一「關於該則的理解」(NCB〈白血管會宙門穹的回且也在ω)的說明。的口口已。泣的這個工作，被評許為具有極其高度的學術水平與理解.，它對德國的禪學研究，無疑將加上一新的篇章。但的5門前泣的翻譯並未完成。58年他出版第一珊，收入前三十則的翻譯﹒'HS吋年出版第二珊，收入三十一至五十則。到他逝世前為止，還未有第三明出版。據說他還有五十則以後的十則的譯稿。以後的部分，目前還無人敢繼續翻譯，因太困難云云。在生活方面'的呂母且還是一個相當有趣而具人情味的人物，而不大具有德國民族的那種嚴刻硬朗。他晚年定居於德國南部的美麗的多腦河畔的zgl皂白市，致力於沉思與翻譯。他曾說..「我活於當下這一瞬間」(HnFZZE〉zmgzzr)。他的從弟，正是德國當代大文豪赫塞(因RBE口Zogo)。他逝世後，許間的卡片曾傳送到他的朋友手中，上面印有幾句德語，那是他譯自一首著名的禪詩而來的﹒.到這那最高的道，並無困難，只是切忌種種的揀擇;那衷沒有憎愛的念頭，便是澄清一片，敞開而無遮蔽。277德圍之禪學研究(口REnFEO詞。問古巴nzzyt呵。FZEmσZEH司的岳古巴2月HRd〈ωE﹒口。pd呵。BmH口宅。門HRYS皂白。【Hy--oz.ZEREF。月2.苟且穹已。的﹒)@自-Z﹒開口。BqmHFES--。是男一個有趣的禪學研究者和修行者。他是德國的天主教耶穌會士，但其半生都在日本度過(他目前約為七十五歲)。他曾經歷過二次大戰末期在廣島的原子彈爆炸一事，對人生特別是宗教實踐的問題，有很敏銳的感覺。他曾在日本的禪院中修習過。其後回德國，將其對東方宗教的體驗，透過講座與禪定的實踐，傳授予德國人。據說聽他講演和從他學習的，有過千之眾。廿ω白色。寫了不少有關禪佛教的書，最引起西方人注意的，恐怕是《為基督而設的禪定》(NSlZ旦芹色。口問哥們育革命口)一書。這是應從他修習禪道的德國人士而寫的。其中所討論的問題，環繞著禪的修習與基督徒的關係一點，即是，禪的修習，如今日在日本所流行者，對於基督徒來說，作為一種功課，是否合法?另外一問題是，西方的基督徒世界，能在何種程度下，吸收這種東方的宗教實踐?Fω白色向本人自然是持開明的眼界來看這些問題的。Hhmam-Z的著書，另外還有《禪佛教》NBl由己已告身自己ω'《禪到覺悟之道》(NS一九七八年佛學研究論文集278詞。mNR叮叮cnzgm)，《在基督徒下的禪》(Ngg芯片約育缸片8)。作者致力於打通東西方宗教上的隔膜，這種努力，在今日來說，實在意義深長。在禪籍的翻譯方面，ogssmIEZ且寫有「禪，日本的生活的佛教」(Nop母門叮叮SEmo回豆岳古自己ω古EUS)，其中載有永嘉大師(玄覺)的「證道歌」及三祖僧臻的「信心銘」的翻譯.，後者只是意譯。開﹒悶。5ω伶牙譯有《六祖壇經》前六章。問﹒吋ω口〕5月份與出﹒由2日5月譯有「十牛圖」@'題為「牛與其牧者」(巳RCnymcEω仿古巴泣。)。男外，以研究和翻譯「肇論」著名的詞缸片。『巴巴g岳巴譯有《神會語錄》的一部分，及黃槃的《傳心法要》'後者題為••「黃槃希運••透過裴休而來的他的傳聞草案」(因g品-3且也可口pHug言，宵。--R戶口向巴ERSVEO門戶口RHHMHO-固ω古)@。男外，他又有英譯上面提到的「證道歌L__。現在漢堡大學的CRR∞87是一個進業甚勤的日本學學者，他又研究日本禪學。他的方法是文獻學的，尤其注重典故的出處。他於早年留學日本，十多年前譯就了日本古典文學名著《源氏物語》@。他寫有多篇研究日本禪學特別是曹洞禪的論文.，例如﹒﹒《道元禪師在中國》(巳叩門NSZ巴坪。『巳omgEnzg)@，「曹洞僧團的開始(旦。〉且會鬧。已。可ωoglzgnF晶。自巴gnF缸片)，夢窗國師，一個日本禪師」(宮己也悶。宮，ωE開古EE旦RFRNSIE且已向)@'和「禪師無準師範與(京都)東福寺的創立者，279德國之禪學研究禪師聖一國師」(巳RPd口lE巴巴R司已-nFSEElE口已口已已白的旦旦角已g吋口問cza--(阿芯片。).已RNgl富旦旦叩門ωZ凹的巨間內crcmE)@目。己氏目前正致力於「聖一國師語錄」與道元「正法眼藏」@中某些部分的德譯。西方學者對於禪這樣一種強調神秘的直覺的宗教與哲學，除了正面作研究、翻譯和參加禪的修行實踐外，亦頗有就科學、醫學特別是精神病理學來看禪的.，他們希望透過禪的修習，能對種種的精神病痛的治療，有所幫助。德國的C口ERωng丘角在這方面做了不少努力。他是學心理學、醫學與宗教學的，在波恩大學的神經病院當醫生。他於一九七0年，曾領導一個隊伍，到印度去研究那些罕為人所知的流亡的西藏僧人的心理，寫有「最近期的西藏神睿僧人..其精神學與神經學方面的面相」(口市市芯片。口ZZZRYSCEro-E有一。ωZFHJ三巨早已REE『CZERZ〉也。rz)一書，大大引起歐美方面的宗教學者、人種學者、心理學者和醫學界人士的注意及討論。他又到日本，遍訪臨濟禪師和隱匿於荒山的僧人，在禪院中生活和參加它們的禪定實踐。他又藉著這個機會，向多個禪佛教學者探問他們個人的悟道的體驗，其中包括柴山全慶，玉城康四郎，上田閑照諸人。他對這些悟道的體驗，予以心理學的分析。他的研究，對西方的專家們提供新的宗教心理學的知識，及東方精神的新形象。有關這方面的資料，具在於其所著《在禪佛教中的覺悟》(口市開己gnFE口閃一ENS-自己已已叮叮自己ω)一書中。一九七八年佛學研究論文集280其他關於禪的研究，有開門口皂白。自的「禪佛教與禪名士主義，西方面貌中的禪」Ngσ口已已叮叮自己的口口已NSω口。σZBg1NS戶口還g哥們FRω戶口宮)和閏月-E。門凹的門巴巴口Rr­Fog的「禪與吾人」(NSS已司叩門)，這則是就關聯到西方的各面來討論禪的。巳臂，nrzg是精神療病專家，他常採用日本的正座與坐禪來救治病人。--、囝團@《無門關》'宋代禪師無門慧閱(一一八三||?)作，是古則公索拈提的重要資料，共收集古則公索四十八則。@此書E旦MHOmnE山、有英譯，題為《禪佛教丈》(〉自由阱。司。問NSl回EBZB)。日本的禪宗史研究，前有忽滑谷快天、持本大拙、宇井伯壽，近則有闢口真大及柳田聖山等;但多是片斷或考據者。柳田聖山氏近著《無之探求••中國禪》一書，則與口cg。已戶口者相類，但所敘亦僅限於中圈方面而已。(柳田氏之書，幸者有中譯0)@基督教神秘主義是在中世紀在德國流行的一種基督教思想。它強調人們對神之愛，與神在精神方面的交往。在正統的基督教義，神作為一超越的人格存有而成臨於人之上;神是創造者，人是被造物;神是救贖'人是被救贖;此中的二元性色彩相當濃厚。基督教神秘主義則頗有把神的權威消解，把它拉下來，把其本質由最高的絕對善化而為超越乎善惡之上的無有之281德圈之禪學研究意。就這意義說，它與禪佛教的「無」的思想相當接近。@語出《金剛經》o見《大正藏》八、頁七四九、下。@《碧巖錄》'雲門宗的雪竇重顯(九八0至一O五-一)頌，臨濟宗的佛果園悟(一O六三至一一三五)評釋。還輯古則古素一百則，是學道修揮最重要的文獻之一，被稱為索門第一書。的口口已。泣的德譯，題為El】NE--zo@按此出自禪宗三祖僧燦的「信心銘」'原文為••「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其憎愛，洞然明白」。見《大正藏》四十八、頁三七六、中。@「十牛圖頌」'宋房是禪師作。全篇分「尋牛」、「見跡」、「見牛」、「得牛」、「牧牛」、「騎牛歸家」、「忘牛存人」、「人牛俱忘」、「返本還源」、「入曆垂手」十項，就牧人捕捉野牛而馴養之的過程，以譬況禪修行的多個境地。@唐代禪匠黃槃希運向其門下裴休居士說法，後者將之輯集而成《傳心法要》0@《源氏物語》除有∞。旦的德譯外，還有〉ZER司已是的英譯。@道元希玄(一二00至一二五三二，日本曹洞禪的問創者。他曾於早年留學中國，受學於天童如淨。著有《正法眼藏》、《普勸坐禪儀》、《學道用心集》、《﹒水平清規》、《﹒水平廣錄》等。。夢窗玻石(一二七五至一三五一)，日本臨濟宗禪師，山城天龍寺的問山。著有《夢窗國師一九七八年佛學研究論文集282語錄》。@聖一國師，即圖爾辨圓(一二O二至一二八0)，為日本臨濟宗束福寺的開山。他曾留學中國，就學於無準師範o著有《聖一國師語錄》。@《正法眼藏》，日本禪學大師道元的主著，以日語寫成，闡述曹洞禪的宗昌。其內容可分坐禪、行事、制法等各面，皆歸於道元個人的體驗。故本書亦可視為日本人自家思想的發展，在日本哲學中具有極崇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