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奶

爸爸的"奶" 今天是星期天，姨带着她出世不久的小孩到家里做客，看到小不点儿专心躺在妈妈怀里，闭着眼睛静静吸奶的样子，我不由得暗自笑了一下，想起了爸爸告诉过我的一个小故事。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爸爸一起躺在床上，我挤着他的乳头问他，你这里怎么不出奶呀？爸爸笑着说，男人是没有奶的。哦，男人是没有奶的。 那时候，爸爸很少在家里，我和妈妈就特别的亲近，亲近得让他妒忌。妈妈说，有一次，她和爸爸为一件事，发生了一点争执，我悄悄走到爸爸身边，抱着他的腿用力咬了一口，我是想帮妈妈取得胜利的。这一口让妈妈开怀大笑，爸爸也笑了起来。 学龄前没有多少和爸爸在一起的记忆，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次他不让我吃饭。那还是在上学前班的时候，放学回家吃晚饭，我嫌菜不好不想吃，爷爷马上对我说，想吃什么让奶奶去弄，奶奶连忙说出一大堆我喜欢吃的好东西，问我要吃哪样，妈妈很快端起我的碗要喂给我吃。爸爸立即抢过碗，重重地搁在桌上，一字一句的对我说，你想吃就自己吃，不想吃你今天就不要吃了。我起身离开了饭桌。爷爷和奶奶要下楼去买我喜欢吃的东西，被爸爸给生生的拦住，妈妈又端起碗要来喂给我吃，又被爸爸给抢下来了。并大声对妈妈说，他想吃自己吃，不想吃今天就不给他吃。爷爷和奶奶在骂着爸爸，妈妈不断地对我说，你还是吃点吧，明天再做你喜欢吃的。我还是没有吃，说实在的看到爸爸当时的样子我有点不敢吃了。睡觉前，爷爷和奶奶买来了我喜欢吃的烤肉串，爸爸毫不客气地把它们都放进了冰箱里，我只能咽着口水进入梦乡。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实在是饿极了，爸爸把我昨晚没吃的那碗饭，从热腾腾的蒸锅里面端了出来，饭上还是昨天晚上的菜，我是又饿又怕呀，没办法，只好吃吧，咦？真香呀！看我津津有味吃饭的样子，爸爸问我好不好吃，我连说好吃好吃。吃完了一碗饭，我又吃了两串昨晚上爷爷他们买的烤肉。 从此，再也没有我觉得不好吃的饭菜。 上初中后，我和爸妈离开爷爷和奶奶单住了。我们家离学校很远，坐公交车运气好的话要四十多分钟，要是碰上堵车那就得一个多小时了，这些年我们武汉的城市建设搞得很火，经常堵车。我们的是个非常敬业的女老师，她要求我们每天7：20之前必须到校开始早读。为了保证不迟到还能稍微多睡会儿，家里给我买了自行车，我每天骑车上学，骑车抄近路上学,能保证我在30分钟内到达学校。这样我每天差不多都要在6：30之前起床，为了让我早餐吃的好点，妈妈每天在6：00以前就起床，给我做早餐。中餐就在学校吃盒饭，这时候我的身高有175公分，体重差不多有80公斤，盒饭的量对我来说双份都恨不得还差点，我实在没办法吃饱，爸爸和妈妈便让我从家里带饭到学校去吃。 他们在自行车上装了一个前篓，买来了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自制了一个锡铂里，防雨布面，中间夹着厚厚棉花层的保温袋，苹果绿的布面上还贴上了一个快乐的米老鼠。在我带饭之前，他们做了一个保温的实验，看看要是用这些东西带饭的话，能不能保证从早上到中午吃的时候，饭菜还是热的，证明没问之后，便开始带饭了。 早上要做早餐，又要做中餐，妈妈要起得更早，差不多5：30以前就要起床了，爸爸便接手了这个工作。我从小都是吃奶奶或妈妈做的饭菜，还从来没吃过爸爸做的，倒是听妈妈说过爸爸的手艺也非常的好。第一天带饭时，爸爸告诉我，在吃之前不要把保温袋和保温桶打开，要不然夏天会变馊，冬天会变凉的，我便记下了。到了学校，同学们不知道我拿的是什么东西，都过来问我，我说到中午你们就知道了，他们还是想知道是什么，有的要打开来看，我没有让他们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同学们都要下楼去拿饭，不在学校吃的同学也要下楼到外面去买，我稳稳地坐在座位上，慢慢先打开保温袋，再慢慢打开保温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迅速在教室里扩散，马上便听到了有同学在惊呼，哪来鱼香肉丝的味呀！还在教室里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我便将保温桶端起来，让同学们都能看得见，有些同学轮流抢过我的汤匙，迅速吃几口，汤匙到我手上的时候，饭菜所剩无几了。班主任知道了我从家里带饭的事，便在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向家长们推介我们家的这种做法，既可以做好卫生可口，又可以节约时间学习。班上从家里带饭的同学开始多了起来。我们武汉虽然是在南方，但到了冬天也是非常冷的，早上5：30之前起床，还要用冷水，就更冷了，这时候班上便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带饭了，饭菜还是很热的。 每天来回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是很累的，实在不想骑的时候，看到车篓里放着的保温桶，我的懒便无处躲藏了；烈日当头，骑车大汗淋漓的时候，看到车篓里放着的保温桶，便觉得凉风习习；寒风凛冽，放在车把上的手冷彻透骨的时候，看到车篓里的保温桶，便觉得热血沸腾。初中三年，一千多个清晨，爸爸从未间断过（除非不在家，爸爸不在家便是妈妈做。）为我做早餐、中餐，我也从未迟到过。初中毕业，我如愿考上了我们武汉市最好的高中。 高中我们都是住校的，每周三下午为家长开放日，许多同学的家长便从家里带来好吃的，让自己的孩子大快朵颐，妈妈也曾到学校给我送过一次好吃的，但遭到了爸爸的严厉指责。爸爸的理由是：集体生活就不要有任何的特殊。 初中毕业至今，我再也没有吃过爸爸做过的饭菜了。每周六中午回到家里吃过午饭后，送到我手上来的便是爸爸给我的每周一信。开学的第一封信告诉我：莫做盆中小景，只在斗室吐芳艳；要学山上青松，傲对风雪显英姿。他说，我在初中是少数优秀的学生之一，到了这里，比比皆是，我再了也不是那盆中的小景，要早日成长为山上的青松，也不能再做那盆中的小景，盆中的小景做的久了，便会成自大的夜郎。军训完了，累得我回家直喊苦，他的信告诉我：人世间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最苦不过红军二万五，他们挺过来了！挺过来了，他们便不可战胜，他们便战无不胜。入学摸底考试成绩不理想，他的信告诉我：要永远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就不要妄自菲薄；相信自己，就要学会欣赏他人；相信自己，就要舍我其谁。愈挫愈奋，秣兵厉马，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学习上不是很习惯新的学校，他的信告诉我：不要好高骛远，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要从一点一滴的提高，每进步一点，自信心便会积累一点，慢慢地学习就会快乐起来，快乐的学习就象米卢主帅国足倡导快乐足球一样，便会有惊喜。全国中学生田径锦标赛在我们学校召开，我参加了志愿者活动，他的信告诉我：为他人服务，可以提高素质，陶冶情操，体验快乐，收获幸福…… 初中三年，每日一饭，伴我成长，高中三年即将收到的每周一信，不也正是精神上的大餐，正在伴我成熟。 小时候不让我吃饭的那一顿，初中时为我带饭的每一顿，高中时指责妈妈给我送饭的那一顿和每周六午餐后的那一顿，哪一顿不正如小表弟正在吸吮的母亲的乳汁呢？它不但让我长成了身高180公分，体重80多公斤，还让我不断懂得如何去做一个大写的人。 男人不也是有“奶”的么？父亲的严厉和慈爱，不也正如母亲那甘甜的乳汁，醇厚绵长，沁人心脾！ 小表弟仍在吸奶，妈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织着毛衣，轻轻哼唱着一首老歌，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武汉市华中师大一附中 高一（10）黄鸣元 08-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