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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痒的门牙

2017-09-27 21页 doc 44KB 4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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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痒的门牙发痒的门牙 我和我哥李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像自行车的前后轮。我哥李浩比我大三岁,但从相貌上基本上看不出来,因此,他带着我和他那帮狐朋狗友聚会时,为了能让人分清他是哥哥我是弟弟,他总要戴上一副金丝眼镜,好像很有学问一样,言谈之间也总是摆出师道尊严的架势。 我哥李浩是个很有名气的人体摄影师。他第一次给我说这句名言是在他的暗室里。当时天很热,他光着膀子,左手端着一小杯洋酒,右手用小镊子夹起一张直滴水的女士裸体照,笑眯眯地给我说,艺术的真谛就在女士的身体里。我很年轻,当时也光着膀子,色迷迷地看着那张水灵灵的人体照,恨不得让这个手...
发痒的门牙
发痒的门牙 我和我哥李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像自行车的前后轮。我哥李浩比我大三岁,但从相貌上基本上看不出来,因此,他带着我和他那帮狐朋狗友聚会时,为了能让人分清他是哥哥我是弟弟,他总要戴上一副金丝眼镜,好像很有学问一样,言谈之间也总是摆出师道尊严的架势。 我哥李浩是个很有名气的人体摄影师。他第一次给我说这句名言是在他的暗室里。当时天很热,他光着膀子,左手端着一小杯洋酒,右手用小镊子夹起一张直滴水的女士裸体照,笑眯眯地给我说,艺术的真谛就在女士的身体里。我很年轻,当时也光着膀子,色迷迷地看着那张水灵灵的人体照,恨不得让这个手搭凉蓬向远处眺望的光腚女士立即从照片上走下来。 我很喜欢我哥的这些杰作。当时我大学刚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整天无所事事,难免要把大部分精力和时间投放在那两个装色拉油的纸箱子里。还有一小部分精力和时间,我用于吃饭和到马路对面的报亭买几张娱乐性的报纸。卖报纸的何师傅几颗上门牙无一例外地惨遭虫蛀,他破费了一笔钱,给门牙做了美容,镶了三四个金光闪闪的牙套。我一去买报纸,何师傅就龇着那几个金牙,笑眯眯地指着一片报纸对我说:“看看,所有的报纸都有你哥,你哥真牛B!” 何师傅指的是当时我哥的那场官司。原因比较简单,一个女演员好几年也没演出名,就找我哥给她拍了一本人体写真集,卖得很火,争议很大,报纸上天天为此吵架,那个女演员的名声也随之大震,我哥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了。后来那个女演员可能和我哥在分钱时出了什么鸟问题,一生气把我哥告了,丝毫不顾情面。一些媒体吵得比那场官司打得还厉害,我哥对这件事一直不置可否,整天笑容可掬地说,把艺术的事情扯进法律里边,有什么意思呀。我真是白干了。他后一句话是坏笑着说的,到底指的是什么,我一直没明白,是指白拍了写真集,还是白那个什么了呀。 那个女演员我见过,我哥在他的工作间给她摆造型时,我事先不知道她是脱光的,傻乎乎地推门就进,结果看到那个女演员光着屁股摆个马步冲拳的姿式,像罗丹的雕塑一样,表情呆板,傻瓜似地一动不动。我哥的左手按在她乳房上,右手贴在她的胯上,正给她摆姿势。那个女演员吃了一惊,以为我是另一个李浩,她犹豫着是否收起招式,但我哥的沉着和冷静使她又安心于那个姿势了。我哥丝毫不在意我的出现,仍然旁若无人地大讲肢体的比例和光与影的关系等等问题。他说这些高深的艺术理论时,左手原地未动,右手很随意地端起放在旁边的那小杯洋酒,一边讲一边啜饮一小口洋酒。我哥有这么个习惯,在工作间工作时喜欢喝几杯洋酒,很是潇洒。我只好退了出来,坐在门口点着一只烟,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那样子就像一个进京赶考的落第者。很长时间过去了,我哥才和那个女演员出来,那个女演员微笑着看我一眼,我哥则对我一摆头,半笑不笑地说:“去,把房间收拾一下。”接着,他们沿着街边向北走去。往北一站多路的桥头有一家专卖驴肉的餐馆,店名叫“草原之神”,那儿的金钱肉甚为有名。我哥是那儿的常客。我回到屋里,开始收拾卫生,主要工作就是把地板上那个使用过的保险套扔进垃圾袋里。保险套特大,在雨天可以给一门小钢炮当雨衣用。 我一直没找到工作,或者说我一直不想找工作,只好凑和着过这种悲惨的生活,既不愁吃也不愁喝,也不愁钱花,还可以跟我哥学手艺。我哥把他那套摄影本事看得很金贵,无数次暗示我,他能收我这么个徒弟完全是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其实,我真的不怎么喜欢摄影,尽管可以整天和光屁股女士打交道,也没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所以学习也不怎么用心,瞅着空儿就随便往墙角一坐,信手从放的到处都是的书中拽出一本来,昏天黑地没头没脑地看上半天。 暗室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来。 自从上午我和我哥进入工作间,这部吵人的破电话就没停过。我哥已经进入工作岗位干上了活,我只好忙得屁颠颠地老接电话,都是女士打来的,差不多一张嘴都是那种嗲得让人来情绪的调儿:“请问李浩老师在吗?”我就会无一例外地按照我哥多次吩咐过的话如此回答:“李浩老师非常繁忙,有事请在晚上九点以后打他卧室电话。”每次我话音一落,我哥就会干笑几 声。 这次电话响时,我哥刚好腾出手,像中了邪似的,径直朝电话扑过去。一般情况下,我哥接电话的过程像难熬的岁月一样十分漫长,不管是男是女,他通起话来一贯是费时费力的。我则显得无所事事,只好在昏暗的光线里走来走去。我哥的工作间很大,墙脚处堆满了书,墙壁上则横一道竖一道地扯满了不锈钢铁丝,铁丝上挂满了用小夹子夹着的女士裸体照,就像街坊那个哺乳期的女士在阳台上挂满的尿布一样。那个哺乳期的女士个头很小,但乳房很大,活像在胸前挂两个供整个人类饮水的白瓷坛子。 自从和那个女演员的马拉松官司开始以后,我哥很忙,很牛B的那种忙,老有人找他,本市的,外地的,还有几个在东南亚地区影视界谋求发展几年也没有长进的,而且大都是不相识的女士。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女士基本上都是影视界的三四五六流演员,在电视上也时常能看到她们跑来跑去的忙碌身影,她们无一例外地想出写真集,想把自己变成名演员。 需要说明的是,大多数女士还比较爱面子,来找我哥之前总是先电话联系一下,问问李浩老师忙不忙。遇到这种情况,我哥就会摆出现在这副样子,把话筒夹在脖子里,心不在焉地给人家说那么一阵子话。也有一些女士很随便,招呼也不打一声,推门就进,进屋来粲然一笑,两眼傻呆呆地打量我和我哥半天,才嗲声嗲气地问:“请问两位谁是李浩老师?”遇到这种情况,我哥就会麻利地摸起眼镜戴上,一下子变成了著名的摄影艺术家。这时候,我就会自觉走出门,蹦,到马路对面,在门牙闪金光的何师傅的报摊上翻半小时报纸,然后再回我哥那儿。有两次我没把握好时间,早回了几分钟,第一次看到我哥和一个半头黄发半头黑发的女士在椅子上做爱,第二次看到一个长发女士骑在我哥腿上,摇摇晃晃的像是多吃了几颗摇头丸。 我哥终于挂上了电话,把烟屁股插入丛林中。与往常不同的是,我哥这次接完电话没有装腔作势地发几句牢骚,他向我走过来时顺手戴上了眼镜,显得甚为郑重。 我的好哥哥李浩说:“你老在我这儿鬼混别憋坏了,出去玩几天吧。水城电视台一个女主持人想请我拍本个人集子,打电话×次了,刚才又,唆半天,我哪有空到那个小地方去!都是大鸵鸟弄的鸟事,给我絮叨Y次了,再不去看看,大鸵鸟会生气的,大鸵鸟一生气就不好玩了。” 大鸵鸟是个名导演,有两部电影获得西柏林电影节的什么奖,国际国内都很牛B的,因为他头很小,脖子和两个腿很长,中间那部分躯干很肿胀,所以在圈内被称为大鸵鸟。大鸵鸟和我哥是大学同学,曾经共同使用过一个女朋友,所以关系很好。大鸵鸟一旦要到全国各地选女主角,就会光临我哥府上,请我哥出山帮他拍照片,然后背回来几包照片,两个人光着膀子,吸着烟喝着茶水,在昏暗的灯光下彻夜研究,时而发出一阵阵淫秽而开心的笑声。大鸵鸟到我哥哥府上一看到我,就会弓着腰踉跄着腿,一路小跑朝我奔来,一边两手循环拍打着屁股和前裆处,一边像发情的公鸭一样锐声大叫:“小弟弟,抱一抱!小弟弟,抱一抱!”真像一个老流氓。 我的好哥哥李浩说:“大鸵鸟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蛮不讲理,他吩咐的事你不给他弄好,他会耍横的。那个女主持人也没见过我,你就把自己当作哥哥李浩,到水城跑一趟,给她随便拍几卷回来再说。水城这几年也是很有名的,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毕竟是个海滨城市,而且还可以看到虎纹鲨,很有名的。再说那个女主持人是水城电视台综艺部的,一般说来,主持综艺节目的女士都是很那个的,嘿嘿。”我的好哥哥李浩说到这儿不由自主地打个响指。“哦。坐飞机去,回头让大鸵鸟给你报机票。” 说到这儿,我哥坏笑起来。从我哥的坏笑里,我看出我哥似乎有点嫌我妨碍他的伟大的摄影事业,说实话,我哥在屋里向那些女演员们展示他的艺术才华时而我在门外坐着,我自己也觉得甚是不成体统。 我哥当即决定,立刻带我去“草原之神”吃一顿正宗的金钱肉。拿我哥的原话说,“大鸵鸟 说水城小姐成色很好,特去饱吃一顿金钱肉,为吾弟以壮行色。” 驾车送我去机场的是大鸵鸟的策划人之一,是个女的,三十出头,名叫大翠,和我哥李浩也是烂熟的。她好几次跟大鸵鸟来我哥家时,每次都是紧紧地跟在大鸵鸟背后,几乎就要趴在大鸵鸟的背上。每次大鸵鸟叫我小弟弟时,这个大翠就眯着眼睛瞄我的下半身,脸上露出什么事也蒙不住她似的那种微笑。她穿了一件绿底套黄格的短裤,上身是一件低胸无袖的嫩黄色的衣衫,脖子上仿佛受伤了,或许是昨晚被大鸵鸟咬了一口,在上边绑着一条红绸巾。 这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很有风韵,浑身散发着性成熟的气味。如果在镜头中,她的面容算不上多么光彩照人,但她的胸脯不管是用肉眼直接观看或是通过镜头进行检查,都不是一个“好”字能了得的。我哥说过,长着好乳房的女人最适合两种职业,一是做个伟大的母亲,二是做个优秀的妓女。 一般情况下,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大都是起起伏伏的,据说是为了缓解驾驶员的视觉疲劳,减少或杜绝交通事故。但是,对我的作用却恰恰相反,大翠那对好乳房随着路面的起伏上下颠簸得甚为厉害,活像一对勾人魂的精灵,让我的视觉逐渐疲劳。大学毕业以后,我几乎没有和女士做爱的任何机会,所以,此时此刻大翠那两团好东西简直就如同两根大棒,前后夹击得我头脑发涨。大翠显然看出我的不良德性,索性把胸挺得更高,摆出一副等待炮击的姿态。我可以肯定,如果我此刻提出向她发射几颗炮弹,她准会马上把车停在路边,放平座椅躺在那儿,掀起那件好看的裙子,岔开大腿,把盛开的气味异常的玫瑰呈现在我的面前。 不过,年轻人出远门的新奇感有一会儿占了上风,视野中碧绿的田野无边无际,有一些云雀在湛蓝的天空下由南向北飞去,这些景象不仅把我焦渴的目光从大翠的好乳房上拉了回来,而且还让我有了几分觉醒―――我蓦然发现,生活在一个名人的光环中真是一件缺德事,这两 ,成了年来,我一直寄生在我哥那儿,原来一丈多高的才华在我哥的声名之下快速地蜕化变质一摊烂狗屎,现在基本上没有把这摊烂的狗屎恢复成尺把高的才华了。 更加火上烧油的是快到机场了,心照不宣的一对孤男寡女一路同行,到了终点站还没有出问题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女驾驶员大翠深明大义,多次提醒我时间不多了,但我老是担心车速如此之快,我一旦动手她别把车开出地球直奔月球而去。最后大翠对我的优柔寡断很是恼火,动作很大地看一眼手表,说只有最后十分钟了!于是我不顾一切地朝她伸出援助之手。没想到,虽然两年没动过女人,但我的手法一点也不陌生,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大翠的哺乳器官。大翠顿时大笑起来。在她的笑声里,我一下子觉得手感不对。我心里很难过,因为我刚才真心诚意奔着大翠的哺乳器官去的,结果抓住的是一把欺骗人的海绵。我觉得在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情况下,大可不必太相信女人的每一个器官。但是大翠用实际行动否定了我的谬论,她腾出一只手,把裙子往上拉了拉,然后像个大骚货似的给我一飞媚眼。她的大腿看颜色是货真价实的,窄小几近于无的透明内裤看样子也是真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左手在未得到我的命令的情况下,竟然自作主张满怀愤怒地像火箭似地抓了过去―――生命接受考验的时刻到了:我的女驾驶员疯得发了疼,驾驶着汽车朝着高速公路边的护栏猛冲过去。 非常难听的一阵子噪音之后,别克车居然还能四轮着地,停住了。我在汽车即将飞离地球的瞬间变成了一副奇怪的姿势,左右手都老老实实地把我哥的相机紧紧抱在胸前,僵硬的目光居然还能看清面前的玻璃没有碎。大翠没有生气,车停稳下来时她还很刺激地大笑不停。接着她很抱歉地看我一眼,说:“你下去吧,估计再走十多分钟就到机场了。”这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只好下车。我打开车后门取我的旅行箱时,大翠扭着脸说:“感谢你李浩老师,你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美好记忆。” 大翠一直没有下车,我走过撞得像犀牛脑袋似的别克车头时,她刚点着一支烟,神情安祥地吐着烟圈,目光透过烟雾,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一点也没有顾虑,大步流星地沿着有护栏的高速公路向机场走去,因为我明白,一个有两块厚海绵护身的女人对付一次小小的交通事故真如儿戏。 飞往水城的飞机很小,又因为到了旅游旺季,所以一群群拖家带口的家伙把小飞机塞得满满的。很可笑的是,一个胖头肿脸好像是个阔佬的家伙态度诚恳地要和我换位,因为他希望他们全家人能坐在一起。我哥李浩出门时就喜欢成人之美,他这点优秀品质对我影响很大。我痛快地给胖头肿脸的阔佬换了位,看着他们全家坐在一起很高兴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很人道的事,因为如果飞机失事,他们全家就可以为能同归于尽而无遗憾了。 等我就座时,情况不太美妙,临座是个女士,戴着一副松花蛋颜色的墨镜,也看不出多大年纪,好像有些尊贵气质,端着飞机上那些烂报纸看得很仔细,我在她面前站了半天,她才懒洋洋地给我让开一点点空隙,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猛地一使劲,终于进去了,赶紧把屁股搁在自己的座位上了。接着,我转向舷窗,看到硕大的机翼像利刃般在西垂的太阳下烁烁闪光,灼人眼目。 旅途艳遇是很受大众欢迎的,据美国一个无耻的心理学家调查测定,即便在一个小时的短暂飞行中,也有74.7%的人猎艳的意识会出现29次以上。可喜的是,此时我正侧身于这个比率中,而且我要飞行两个多小时,这个比率还要大大提高。 当然这都是托我哥李浩的福气。 面前的这位女士属于开朗的那种,在很著名的狼拜公司做事,具体职务她没说,只是言不由衷地透露老板很欣赏她。狼拜公司是外资企业,经常在各种媒体上做广告,老是一大串德语,估计没几个人能看得懂,老百姓基本上都不知道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狼拜的老板是个德国佬,我在电视上见过,操着一口鸟语,能说会道侃侃而谈,给人的感觉就像国际皮包公司的领头人似的。这个领头人老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就像一条正在执行缉毒任务的纯种德国狼狗,脸长得像欧元,开心一笑大嘴巴活像失恋的河马。 我对这位女士的上司一番形容,引得她一番大笑。于是,在九千多米的高空中我们心灵的距离彻底拉近了。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汤玲,业余爱好摄影,自称看过并拥有李浩老师出版的所有作品,对李浩老师在许多作品中展示的高超的艺术才华甚为敬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客气的,我假仁假义地谦虚一番,开始和她讨论人体艺术。 这时候,晚霞辉映在刀片般的机翼上,空中播音员说再有十分钟就到水城了,接着抓紧时间大肆介绍水城。汤玲女士又假装伸个懒腰,眼神里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低声叹息说她下了飞机还要找宾馆,真是麻烦死了。我顿时心领神会,甚是窃喜不必再等到回去看她的那些不雅观的自拍照了。我的目光不由悄悄地爬上汤女士的胸口上,自己的裤裆里也发生了巨变。可是,一股强气流破坏了我的如意算盘。飞机一下子剧烈地抖动起来,紧跟着大幅度摇晃个不停,机舱内顿时变成了屠宰场,鬼哭狼嚎,人人都感到了末日来临。 一次巨响,该死的飞机不但没有爆炸,反而落在了跑道上。在滑行中乘客们欢天喜地起来,长吁短叹,无不大加吟诵生命诚可贵。汤女士离开我的身体时,发现了我和她的手抓的都不是地方,一连说了四五句“对不起”,我也说了六七句。接着飞机滑行结束,停下来了。乘客们纷纷向外拥,都急着离开吓人的飞机。本来我想在过道上拉拉汤女士的手,以示庆幸,间或暗示我们的事情还可以接着来,可是给我换座位的那个肥头肿脸的死胖子夹在了我们中间,还一个劲地回头大喊他的家人,仿佛全家人这次没有同归于尽他很生气。 下了飞机之后,我就再没有找到和汤女士拉手的机会,所有的乘客都走得奇快,恨不得一步就踏进满是人间灯火的机场大厅。汤女士好像忘了我这么一个著名摄影家,一直没回头,快到出口那儿时,我忍无可忍地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停下步子,等我走到她身边时,她才很礼貌地笑着说:“真的,我真以为是座位的扶手呢。”我一愣,赶紧随口说:“哦,我也以为是座位的扶手呢。”说完,我们握了一下刚离开扶手不久的手。汤女士便转向出口那儿,一边招摇和我 握过的手,一边冲谁大声说了一句鹦鹉发情而狂鸣似的外国话。我这才看见一个面熟的家伙正朝汤女士招手―――正是那个狼拜公司的德国佬,欧元似的一张脸挂满了无耻的笑容,河马似的大嘴张开得不能再张开了,好像等着汤女士一走过去他就把她吞下去。对了,那个狗娘养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黑狗血般鲜红的玫瑰。 昨天我哥带我在“草原之神”吃金钱肉时还再三说,只要我一出机场,水城电视台的女主持人苑方女士就会举着写有“李浩先生”字样的牌子接我,接下来的吃喝拉撒我都不要操心,只管全心全意给苑方女士拍照就行了。可以事实上却是让人沮丧的,那些宠物狗似的举牌接人者蚁散而去之后,我几乎把机场大厅前广场上的所有女士都打量了一遍,也没有再看到一个人像是要接我的样子。天气也很不配合,燥热难挨,不大一会儿我浑身大汗淋漓,简直就是一条落水狗。最后我用手机拨通了苑方女士的手机,一个机械的女声提示音告诉我: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这个常常产生不幸后果的声音让我不禁有几分紧张,于是,我赶忙给我哥打电话,可是,家里和他工作间里的电话都没有人接,我想我不在家,那个著名的人体摄影家终于可以逍遥法外,又去鬼混去了。接着我又打通了大鸵鸟的手机,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的,她告诉我大鸵鸟正在给女主角说戏,让我下半夜或者凌晨时再打。你听,这呆B说的是人话吗? 我住在十九层的一个房间,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夜幕下的大海,远处近处的海面上灯火点点,让人愈加觉得自己居高临下,牛B得厉害。我浑身臭汗,仿佛湿布裹身,哪有心思观看如此良景,赶紧脱得精光钻进卫生间冲凉。可是,进了卫生间我不免小吃一惊,墙上挂着一幅我哥的摄影作品,我一眼就认出正是那个和我哥大打官司的女演员。她站在一个长方形的玻璃框里,挺胸扭胯,目光迷离地盯着来人,赤裸裸的甚是不知羞耻。我一边洗澡,一边看着那个女演员,一边愈发觉得我哥好生了得,简直达到了有水井处皆吟柳词兮的地步。那个女演员的身体确 ,我闲置了两年多的惹事器官在接受淋浴的过程中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我一边洗它,一实很好 边赞美它的颜色和体积以及坚强不屈的样子,我觉得如果那个女士此刻能得到它,真可以说是她祖上积了大德。 洗了澡身上清爽了许多,我穿着小裤叉刚坐在白白净净的床上,手机就响起来。是我哥李浩打的,他假着尖细的嗓子嗲声嗲气地说:“请问是李浩老师吗?”然后彻头彻尾地坏笑几声。我一下子给他急了,猛地拍打一下赤裸的胸膛,生气地对他说那个女主持人没到机场接我,而且她的电话号码也是个空号。我哥一听立马恢复了名人的那种浑厚的男中音,连说好几句“不可能”,大鸵鸟对他说了三四遍,他才往手机里输入的,难道还会输错?我哥李浩让我先住下,他马上就去侦察一下大鸵鸟最近是不是把脑子搞坏了,连个电话号码都记不住。接着我哥像个慈祥的家长一样,让我安心休息,他马上和鸵鸟联系。我说我已经给大鸵鸟打过电话了,一个女士接的,说大鸵鸟正在给女主角说戏,要我后半夜或者凌晨再打。我哥说,毛!叭,挂了电话。 我惬意地半躺在床上,突然间灵机一动,打开电视开始寻找水城电视台,我想在电视里先看看主持人苑方女士的上镜效果。没有看到苑方女士。我就停在三频道上,因为这个频道正在介绍令水城人民富起来的著名的虎纹鲨。解说员把这种巨大的怪物夸成一朵花,同时也揭露了它残暴的一面。解说员说由于近几年来观光的游客越来越多,部分游客过于近距离地观看虎纹鲨,这种凶猛的海洋动物胆子也越来越大。两年前有一个名叫刘春凤的女士带着她八岁的男孩在海滩走动时,六七条虎纹鲨在距岸四五米的海水中跟踪他们近千米,一个正在休养的海员操起一把大锤,把这条过于急切的虎纹鲨的头部砸了一个大窟窿。因此,解说员提醒游客,在观看虎纹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同时也要爱护给水城人民带来财富的虎纹鲨。云云。 我变换频道,想快点看到苑方女士,可是,该死的电视就是不让主持人露面。这时候,床头电话响了,我一听,不是我哥打的,是一个女士打的,嗲声嗲气地问先生需要服务吗。我顿时想起大鸵鸟说过水城小姐成色很好之类的良言来。我觉得那个老流氓言过其实,还“需要服务吗”,这有什么好打听的,难道把我当成吃素的?业务水平太低了。我对着话筒说:“有生猛海鲜只管上好了。” 水城小姐业务不精但速度很快,我刚放下电话,门铃就响了。见了人我才觉得大鸵鸟果然阅人无数,不愧为名导,狗眼很抓色。上门服务的小姐关门上锁,手法娴熟,一看就是一个老业务员。我心里不免有几分拒意,因为在许多上门服务的行业中,比如修电冰箱,比如修抽油烟机之类,大家都希望来的是个老业务员,但小姐这个行当,老业务员所意味的是什么,是很不美妙的。 我心不在焉地半躺在床上。但这位小姐在我床边坐下后,我立即打消了拒绝她的念头―――床头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她十分像我大学时代的那个喜欢在灯下读书的女同学。我坐了起来,像大学时代谈恋爱养成的良好习惯一样,把胳膊搭在她光光的脖子上,手自然地垂在她胸前,手指末梢似是而非地在她乳头上拂来拂去,显得很有涵养也很有雅趣。果然这位小姐粲然一笑,开始给我大谈服务条款,做一次四百,全活儿六百。 这个貌似我大学情人的水城小姐本身衣着就很简单扼要,脱起来更是快速无比,几乎在一眨眼之间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张黄色图片,我真有点怀疑她在玩魔术。我忽地想起我哥和几个狗友在一起高谈阔论时说过的一些箴言,我哥说,一个女士脱衣服的速度和她的智商高低成正比,和她的成名速度成反比。如果这说法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那么这个即将和我从事非法交易的就是一个高智商的小姐了。这很合我的胃口,我历来不喜欢和低智商的女士发生肉体关系。这个高智商的女士乳房很美,几乎令我头昏目眩,我简直怀疑这不是乳房,但如果这要不是乳房那其他乳房就只能叫做肉质布袋,如果这是乳房,那么其他乳房完全可以果断地彻底淘汰,一个不留地扔进不可回收的垃圾桶。 我说过我两年多没有和女士做过爱了,所以,我的卖命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我觉得水城小姐如此缱绻很是难得,再者爸爸的遗训必须要牢记,我爸爸一直教导我和我哥过日子要艰苦朴素勤俭节约,凡事都要做到物尽其力。六百大洋,是那么容易挣的吗? 大鸵鸟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非人类动物,我哥李浩后半夜一直打电话都没有找到他。我哥说,这个禽不禽兽不兽的家伙可能到非洲找母鸵鸟去了。我哥李浩真是个大坏蛋,他嘲笑我半天,说水城不过像片卫生巾一样大的地方,电视台还能跑到毛里求斯吗?一个有名有姓的女士你都找不到,一大脑袋智慧难道都用在窥视图片上了吗?勇敢一些,年轻人,奶酪是不会自动跑进你嘴里的,你不动人家的奶酪,其他人也会动的。 于是,一大早我就直奔水城电视台。没想到一个县级市的电视台管理非常有方,门很难进,居然还是双岗,搞得很神秘,好像本•拉登也在里边办公。一个像是故意种了一脸粉刺的保安对我严加盘问,等我说要找综艺部的主持人苑方女士时,他像个呆B一样傻了半天,居然问我苑方是哪个栏目的主持人,他在这儿保了三个月的安了,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一个叫苑方的主持人。我觉得他是故意刁难我,不免像一个来到小城市的大城市人那样有点动火。后来传达室那位看了半天的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出来管闲事,把我上下左右好一番打量,忽然很兴奋地问我是不是北京来的那个摄影家李浩,我马上承认自己就是著名摄影家李浩,经著名导演大鸵鸟介绍,应苑方女士之约,特来水城给她拍些照片,因为大鸵鸟正在为一部暂名为《离婚?想得美!》的电影遴选女主角。老头一听,无限的欢天喜地,说他很喜欢大鸵鸟拍的电影,一口起说了六部,还说他整天在报纸上看到我,这会竟然见到生机勃勃的活人了!接着这大爷一个劲地证明脸种粉刺的保安没装傻,还让我留个电话号码,他可以给综艺部的人说一下,如果有认识苑方的,一定转告她给我联系。 这叫什么事?我大老远的赶来,连个钉子也不让我碰吗?我好像肚子里边长了个大肿瘤,烦躁、恼怒、惶惶不可终日,如果这时候谁要惹了我,我就会给他来个鱼死网破。我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回到了“甜海水”宾馆自己的房间里,站在窗口一边观望海上景色,一边又委 屈又窝火地给我哥李浩打电话,就像小时候在外边挨了打回家给他诉说一样。我哥明显很忙,一听是我就让稍等片刻,接着就听他用充满磁性的男中音说:“你身体稍向左侧一点,对,迎着光线,转,转,再转一点点,好!这样一来你的腰臀之间的弧线就更为明朗了!站着别动,我接一个电话。”就听一个女士尖酸刻薄地说:“谁呀?又是大翠那个骚货吧!”我哥说:“你小声点,是我的摄影导师。”我哥李浩很正经地对我说:“对不起导师,让你久等了。”我说:“,毛吧!人家电视台压根就没有什么叫苑方的主持人!”我哥恭恭敬敬地“哦”了一声。我真是烦透了我哥这套鬼把戏,便简洁地把我在水城电视台大门口那一场不幸的遭遇给他说了一遍。我哥很是和蔼地笑道:“这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既然你留了电话,就安心等电话吧。我会及时与鸵导沟通的,再见导师,祝你身体健康!”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气急败坏地半躺在床上,等他妈的那个有可能来也有可能不来的电话。没想到这一等就到了下午三点半,电话还真打来了,响的不是我留给人家的手机,而是床头电话。我想苑方女士真是很精细,居然连我住的房间电话都搞清楚了。我一接,才知道水城小姐很会做生意,懂得男人午休之后生理上会有一些变化。这时候我哪有心思玩这个呀,不过我还是很有礼貌地婉言谢绝了。 我刚把电话放下,手机又响了起来,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顿时来了精神。果然是一个女士打来的,不过不是苑方女士,而是水城电视台综艺部的另一个女士,她说苑方正在录制节目,委托她先给我联系一下,看我晚上有无安排,苑方想请我吃晚饭。我假仁假义地客气一番,最终在这位办事认真的女士的再三下,答应和苑方女士共进晚餐。 苑方女士点菜时连菜谱都不用,一看就是经常光顾此处的老消费者。我更为惊讶的是她上来就要了六瓶啤酒,心里想如此豪饮的女士在其他方面也一定不好应付,不过我丝毫没有露怯,口头上还把她这种豪爽赞扬了几句。我面带雅趣而不失稳重的微笑,嘴上和她侃侃而谈,通过目光在大脑里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扒了下来,心里大加赞叹大鸵鸟真他妈的目光如锥。作为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苑方女士的相貌基本上没太多可挑剔的,她那双杏核眼如果能略微再眯一点的话就更刺激了。 喝着啤酒,吃着烧烤,闲情逸兴一跃而起,双方的话闸为之大开。苑方女士一个劲地说大鸵鸟的电影,夸赞起来很动情怀,眼角上还弄得水汪汪的,擦干眼泪后又大肆抨击,如果大鸵鸟在场,听到其犀利刻薄的言辞,他那厚颜无耻的流氓嘴脸也会羞得垂到裤裆里。苑芳女士好像对著名摄影家李浩的一些卑鄙行径所知不多,也有可能当面不便评价,只是再三说她没想到堂堂的著名摄影家李浩老师这么年轻。我很想让她谈谈李浩的作品,哪怕大骂一番我也洗耳恭听。苑方女士眉眼皆笑却三缄尊口,弄得我不得不自我解嘲,说以前的陋作都不成体统,原因是素材自身条件有所局限,影响了技术的发挥,今日多亏大鸵鸟从中应和,遇到苑女士这样天生丽质的素材,恐怕我李浩的名头会大大提高的。谁知苑方女士不上圈套,话儿都不朝紧要处落,一点也不像那些找我哥李浩拍写真集的女士,一见我哥就故意挺胸扭胯,不一会儿就自动摘帽脱衣。当然我不比我哥李浩那般神妙技术,我哥从不主动要求那些找他拍写真集的女士们摘帽脱衣,提都不提脱衣服的事,而那些女士们即便穿一千件衣服,也会在了滔滔不绝的艺术语言的暗示下自觉地一件件地脱下来,把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呈现在他面前,等他操持着莫测高深的艺术语言逐一点评。而苑方女士却不这样,我一提摄影艺术她就和我碰杯,魅力四溅地笑道:“来,再干一杯!” 两瓶半啤酒下去之后,苑方女士有点星眼迷离,脸上的矜持挂不住了,水珠般地直往下掉,眼神开始不大对劲了,我虽感意外,但很欢迎意外,因为意外往往能让人正中下怀。人喝多了难免要失态失言,苑方女士也不例外,正笑吟吟的和我说着话,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肚子,大言不惭地说:“李浩老师,我去撒泡尿你没意见吧?”这句话简直就是一颗通红的子弹,差一点儿把我的双耳打掉。我赶紧站起,微微弓着腰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苑方女士驾着一片小云稍微有点发飘地出了门。我不免暗自摩拳擦掌,心想等她回来就可以敲起锣鼓唱大戏了。等人的工夫, 我又觉得自己做事欠妥,处处失礼,要是我哥李浩遭遇此事,他肯定会搀扶着人家前往WC,甚至会探头看看,如果里边没人的话,他还会把人家搀扶进去安放在马桶上,等人家坐稳了他再出来站在门口等人家。 如厕归来的苑方女士状态更是不能自持,好像她的矜持与端庄也化做液体尿进了马桶里。她虽然还在笑吟吟的,但坐在椅子上身体老是下滑,好像全身骨头正在逐渐软化。我觉得时机基本成熟,赶忙把最后半瓶啤酒倒上,兴高采烈地提议干杯。但是苑方女士真的不行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傻乎乎地把五官秀丽的脑袋垂在了胸口上。我不由得想起我哥李浩嘲笑醉酒的大鸵鸟时说的一句话,“开始比铁,头还硬,结果三瓶啤酒喝傻B了”。 基本上醉成一摊烂泥的苑方女士埋单的意识还相当清醒,死活非要一尽地主之谊,我无法不成全她,要不然她就大喊大叫,万一惹来警察,下面的事情就不好操作了。没有办法,我只好一手拉住苑方女士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一手揽着她的腰往外走。苑方女士的手腕很是柔韧,腰部肌肉却很结实,活像女足中的某一健将。其他部位一时无法感受,我准备到了宾馆在翔实观察。但是,走出“苏菲亚”烤肉店门口后,我发现自己的理想实现不了了,因为苑方女士在关键时刻还是把握住了自己。她摇摇晃晃地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我扶她坐进车里时,她伏在我耳边说:“今天酒多了点,就不陪你玩了,扫兴呀!咱们明天上午小海豹海滩见,那儿不仅可以游泳,而且游泳时还可以看到虎纹鲨,好刺激的。哦,你带好相机啊。” 水城啤酒果然厉害,我回到宾馆也觉得头有点沉,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如果不是苑方女士打来电话,我肯定会长眠不醒。我睁眼一看都他妈十一点多了,连忙向苑方女士再三道歉。苑方女士笑吟吟地说没有关系,她现在就去海滩等我。我急忙穿上鞋子带上相机,忙不迭地出了宾馆向海滩冲去。 好在“甜海水”宾馆离小海豹海滩不远,我才有时间给我哥李浩汇报情况。我哥听说我和苑方女士联系上了,大为惊奇,用他那惯常的夸张口吻连说了百十遍“不可能”,就像留声机的唱针被卡住了。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在我哥眼里我一直是一个什么事也干不成的蠢货。我把昨晚和苑方女士吃饭的经过简单地给我哥一说,我哥就用那种一万年也不会改变的坏笑大笑半天。等我告诉他苑方女士邀请我一块游泳我马上就到海滩浴场时,我哥李浩呼天喊地地叫我赶紧找个铁匠,我愣了有三分钟,我哥才坏笑着说,让铁匠火速给你打个钢铁游泳裤。我正要反驳他几句,远远看见苑方女士手里提个小花布袋,正在一片半裸的人群中东张西望,就连忙挂了电话,朝她飞奔过去。 白天看苑方女士让我有点小小意外,与昨晚相比,她似乎黑了很多,穿着一件米色的无袖低领连衣裙,两个肩膀和所露出的胸部皮肤与脸色相差无几,但是充满弹性并闪着光泽,一看就是那种老在海滩晒日光浴的健康肤色。苑方女士还一反昨晚态度,露出几分崇拜名人的神态,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握住她的手,装模做样地赞美她的连衣裙,并且提出给她拍照。苑方女士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说等游泳上来再拍,又一扬手里的小花布袋,俏皮地一转眉眼:“没带游泳衣吧?”我反应很及时,马上赞美她考虑得周全。接着,苑方女士表现得更为大方,就像情侣似的拉着我的手,朝换衣间走去。 令人鼓舞的是,小海豹海滩浴场具有非凡的经营头脑,连换衣间也设置得花样翻新,有普通换衣间,有情侣换衣间,有夫妻换衣间,还有残疾人换衣间,如果再开设一个两性人换衣间,基本上就齐全了。我对此没法表态,因为初来乍到,一切客随主便好了。苑方女士显然也是海滩浴场的老顾客了,走动起来宛如出入家门,并且很有主见,意见都没向我征求,就直截了当地要了一把情侣换衣间的钥匙。发钥匙的小伙子摇晃着一头红不啦叽的头发,贼眉鼠眼地用当地方言对苑方女士说:“姑奶奶,这就是你那个将来的老头子呀?”苑方女士很不客气地 说:“是呀,就是你姑爷爷呀!”一个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在当地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又是个女的,如此喜欢粗口,真让我刮目相看,不过我又觉得她能这样本色地活着也是可喜可贺的。 进了换衣间我还有点犹豫,心头难免他娘的怦怦乱跳。苑方女士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用那种折磨人的目光看着我,一边背过手去拉开拉链,一点也不扭昵作态,就那么在我的眼皮底下把衣服脱了个精光。说实话,苑芳女士的身材非常健美,皮肤虽欠白皙,但很健康,浑身肌肉看着不仅瓷实,而且还闪闪发光,她就那么赤裸裸的挺立了片刻,瞄我一眼,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开始穿连体式游泳衣。看着苑方女士优美的臀部,我有点小小的惊讶,在她的左臀上纹着一条虎纹鲨,有壁虎那么大,栩栩如生,很是可爱。不过,苑方女士的游泳衣很快把这条爱煞人的虎纹鲨遮蔽起来了。但我还是有些疑心重重,这是谁的作品呢,一个以给他人纹身为生的白胡子老头,还是一个年轻的刺青艺术家?我本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间变成了忧心忡忡,不免让苑方女士产生几分诧异。她说:“怎么啦?”我说:“小虎纹鲨。”她说:“是呀,怎么啦?”我强调地说:“你屁股上有个小虎纹鲨。”她说:“是呀,我屁股上有个小虎纹鲨。怎么啦,不可以有吗?”我见她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就说当然可以有的。心里话,你就是在屁股上刺一门小钢炮那才壮观呢。她把游泳衣调整舒适了,才把小花布袋扔给我,说:“愣什么呀,换上游泳裤下海呀。”说完,得意洋洋地走出门去。 她就这么出去了?我就这么让她出去了?自从生下来我还没遭过如此奇耻大辱,分明是给著名人体摄影家我哥李浩丢脸,假如我伸手摸摸她的乳房,至少拍拍她的屁股,最好是捏捏她的小虎纹鲨,那我也会开心一些,也会像个艺术家的举止,至少也不会这样无地自容。 海滩上满是人,分不清哪是游客,哪是水城人民,不过,夹杂其中的外国人却是一目了然的,那些白胖子和黑胖子像鹿群中的大肥猪一样抢人眼目。我放眼一看,发现这两种颜色的动物在海滩上所有的动物中约占十六分之一。看来,外国佬热爱海洋动物的意识比较强烈,他们不远万里来到水城看虎纹鲨,我应该为他们的慷慨解囊而替水城人民给他们鞠一躬。忽然间,我想起在飞机上的汤玲女士和狼拜公司的老板,不由得认真负责地朝赤裸裸的人群中张望了半天,遗憾的是,我即没有看到喜欢扶手的汤玲女士,也没有看到脸长得像欧元笑起来像河马的那条德国狼狗。不管怎么样,眼前的海滩可以称之为一个文明成熟的社会,因为我哥李浩说过,人们身体裸露的面积和心理成熟的程度成正比,同时也反映了一个社会的成熟程度。由此可见,人们利用海滩作为娱乐场所真是聪明之极,几乎可以推动时代再进一大步。 苑方女士的胳膊和我的胳膊勾挂在一起,朝水边走去。 湛蓝的海水看上去很美,但扑进去很凉,而且有一种黏糊糊滑叽叽的感觉,头发打湿之后,活像涂了一脑袋猪油。但这种不爽的感觉一点也不影响我游泳的兴致,因为两年多我没下过水了,尽管在大学里我一直是一个备受女同学们瞩目的游泳好手,但是现实生活一直没有给我提供继续发展的机会。 在水里,苑方女士和我离得很近,仿佛怕我淹死了。她一边和攀谈,一边朝我击水,还时不时地抓我的手,一边咯咯大笑。我心中畅美,深知这种循序渐进的调情方式比直奔主题更有意思,更受广大群众欢迎。 为了能在苑方女士身上多揩点油,我一个劲地向远处人少的地方游去,苑方女士没能识破我的坏心眼,还以为我在展示高超的泳技,她一点也不肯示弱,大声笑声,非常愉快地边游边朝我击水。我虽然两年没下过水了,但仍然身手不凡,活像重披战袍的一员老将。然而,应当承认,生长在海边的苑方女士更加厉害,她就像一条美人鱼一样,速度几乎快过那几条在海面上游弋的救生艇。我紧追慢赶,快到防鲨网的地方才赶上苑方女士,或者说苑方女士在那儿等着我赶上她。我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连忙大口喘气,突然间两眼翻白,活像死鱼似的漂起身体。果然,苑方女士惊叫一声扑过来抱住了我,我顿时反手把她抱紧,快速地捏了一下她的屁股。她尖叫一声:“你这个死鬼真坏!”大伙儿听听,这话儿说的,多么鼓舞斗志呀。我毫不迟疑地钻进海水,从苑方女士背后浮出来,一把抱住了她。她挣扎一下,我在她耳边说:“看看,他们都是 这样游泳的。” 在四周远远近近的海水中,至少有三百对男女保持着我们现在的姿式,一摇一晃的,甚是惬意。苑方女士不再挣扎,由我抱着在海水中摇晃起来。苑方女士纹有虎纹鲨的屁股好像有自己的生命,温暖而鲜活,我即便是个太监,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再生一个惹事的妖魔。苑方女士咯咯直笑,说:“小心点,别让我的虎纹鲨给你咬掉了!”说着,她的手在海水的掩护下背到身后,抓了抓我的妖魔,连声赞叹:“好大呀!” 可是,一艘过于负责任的救生艇中断了我们的水中舞蹈。我和苑方女士不得不暂时分开一会儿。救生艇离我们不足十米的海面上停住了,我这才发现驾驶救生艇的是位女士,遮阳帽扣得低低的。艇上两个穿着救生衣的小伙子嬉皮笑脸地看着我们,好像他们和苑方女士都比较熟,一个叼着香烟的小伙子坏兮兮地冲苑方女士叫嚷:“姑奶奶,小心鲨鱼咬你屁股!”苑方女士啐他一口,叫他滚一边玩去。驾驶救生艇的那位女士表情比较严肃,说话语气死猪脚一样僵硬:“你们离防鲨网太近了,要知道现在正是虎纹鲨发情季节,想发丧去投井好了,别影响我们水城的旅游事业。” 说完,一加油门,救生艇掀起一棹水浪,嗡的一声飞走了。 我不免有些扫兴,但苑方女士丝毫没受影响,边朝我击水边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再次向她游去,结果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了。等她出来时我大吃一惊,我觉得她的肺活量真是了得,完全可以和一只乌龟进行水底憋气比赛。苑方女士游到了防鲨网那儿,高高地举着两手向我呼啸,狂妄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纳粹。突然间,就听在海水里游泳的人们大声呼喊:“快看呀,虎纹鲨!”声音凄厉,活像被虎纹鲨咬住了两腿。 我猛地一扭脸,就见两艘救生艇飞速驶向苑方女士,然而一切行动都没有必要了,不可预测的事情儿戏似的发生了,一眨眼的工夫,现实生活就给人留下了再也不能复合的创伤。 一条庞大的虎纹鲨飞越防鲨网,把苑方女士咬得稀烂。最后真是奇怪,残缺不全的苑方女士居然被他们救上岸来,她的纹有虎纹鲨的那片屁股被彻底咬掉了,背上也被咬了个大窟窿,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内脏,看到一颗鲜红的心还在跳动。我当时还想给她说几句话,但是人们不敢把她翻过身来,生怕一翻身她的那颗心会掉落沙滩上,他们就那样架着她的四肢,让她脸朝下看着她喜欢的沙滩,把她架进了救护车。沙滩上所有的游客都簇拥着观看,几乎没有顾得上穿衣服的,就那么半裸着身体,白花花的甚是壮观。突然之间,我看到狼拜公司的那个德国佬和那个名叫汤玲的女士也在人群中,在这种情形下,汤玲女士只是默默地看我一眼。 当地警察也快速介入此事,他们把我请进了警察局。这时候,我才知道一切都是一个大骗局。我哥李浩之所以联合大鸵鸟这么费劲地设置一个天衣无缝的圈套,无非就是想过几天无人打扰的鬼混日子,想给我开个玩笑,不过他们没有料到这个玩笑开过分了。所谓的苑方女士,原本就是小海豹沙滩浴场的一个救生员,在业余时间里,她像其他女性救生员一样,还做一份陪泳的兼职,去年有一部电视剧在水城拍摄时,她因为水性很好被选中给女主角做过几次替身在大海里游泳,从此她就想当一个影视明星,她的父亲―――水城电视台传达室的那个老头无意中见到了由著名导演大鸵鸟介绍来的著名人体摄影家李浩……大家都明白了吧? 从警察局出来后,我决定到医院去再看所谓的苑方女士。医生根本不让我进入病房,我只是隔着玻璃看到她那完美的身体被绷带缠成一团臃肿,就像女人出嫁时母亲给她缝制一床厚被子。想想她被咬成那种惨状,我觉得就是现在立刻再诞生一个医学巨人希波克拉底,也无法把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她母亲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在医院门口,如果不是她母亲及时拦住了她爸爸,那个相貌堂堂的老头非把我打死不可。 我鼻青眼肿地走到医院大门口时,再次遇到狼拜公司的那个德国佬和汤玲女士。这一次,汤玲女士给我说了几句话,她告诉我,她的老板很想帮助受伤者。我没有说话,眼看着他们像参加追悼会的一对夫妻,相濡以沫地拉着手走进了医院。 这时候,我哥李浩很不识相地打来电话,他对这儿的事一无所知,居然以为我还蒙在鼓里, 一张嘴还是那副德性:“老弟,大海是不是很宽阔呀,铁裤叉没磨穿吧?”我没吭声,任凭我哥李浩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在思考一个突如其来问题:在海水里,当苑方女士那完美的身体呈现在虎纹鲨面前时,那个庞然大物的巨蠢的脑海里会产生什么样的映象。 【责任编辑 肖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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