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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故事:空城计

2017-12-21 47页 doc 95KB 2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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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故事:空城计情感故事:空城计 情感故事:空城计 情感故事:空城计 作者:涓生的路         1.        公园里依旧是悠闲,放狗的盯着拴狗的绳子,跳舞的盯着舞伴的步子,散步的盯着对方的路子;市场里依旧是热闹,卖菜的盯着买菜的票子,买肉的盯着卖肉的摊子,走路的盯着对方的篮子;大街上依旧是匆忙,汽车盯着公路,小伙盯着姑娘,商人盯着生意;社区里依旧是平淡,甲家盯着乙家的升迁嫁娶,乙家盯...
情感故事:空城计
情感故事:空城计 情感故事:空城计 情感故事:空城计 作者:涓生的路         1.        公园里依旧是悠闲,放狗的盯着拴狗的绳子,跳舞的盯着舞伴的步子,散步的盯着对方的路子;市场里依旧是热闹,卖菜的盯着买菜的票子,买肉的盯着卖肉的摊子,走路的盯着对方的篮子;大街上依旧是匆忙,汽车盯着公路,小伙盯着姑娘,商人盯着生意;社区里依旧是平淡,甲家盯着乙家的升迁嫁娶,乙家盯着甲家的锅碗瓢盆,年轻人盯着长辈的财产分配,长辈盯着年轻人的工作婚姻,总之,人们在盯来盯去中,把日子过得既悠闲又热闹,既匆忙又平淡。时间似乎是快了,也仅仅是快了而已......       这座城市在哪里, 悄悄的也无人问津,这座城市都有谁,悄悄的也无人知道。后来,有些人通过艰苦考究知道,这座城市有房子,有车子,有票子,有男子,有女子。男子和女子在房子外或车子上赚票子,赚完票子买房子和车子,买完房子和车子过日子。时间似乎是快了,在乐着的日子里快了,时间也曾慢过,在苦着的日子里慢过。        而金士谡是这座城市里的人,后来人们记住了他,只因为他活的颇为别致。他长了一般人应该长的模样,留了一般人应该留的头发,穿着一般人应该穿的衣服,做着一般人应该做的事情。他佩戴了眼睛,只因为上大学,毕竟读过书,至于经常看电脑,无注意眼睛,倒也只是辅助的原因,无从拷问,总之,他戴了眼镜,像一般人那样,这倒颇显学问,颇有气质。他交了很多一般的朋友,各个朋友的面貌,身份,前途不需特别留意,都尽显于心中,这倒是他有些得意的,是为了“心中有数”得意,还是为了王明、张三的前途得意,他不细细计较,以为太过计较,未免功利。白天的金士谡不为他人留意,夜晚的金士谡也不为他人留意。        2.        金士谡躺在床上,望着墙上的电子钟,心想,现在终究是比过去“发达”了。就拿这电子钟来说,它显然比先前的机械钟先进,机械钟旧 了,每天慢几时,每时慢几分,倘若人们有急事,非荒诞了时间不可。而电子钟则不然,它要么全坏,要么就分分秒秒的准时走,更不用费力,一块电池就能走上一两年。此时,他想到了王渐明的话,不免渐发的开朗,在心底盘算着明天要发生的事。于工作他是需要用言语修饰一番的,最好是备上名片,就拿上次的吧,上次至少在名片上写的好看;于爱好他是需要用深情散发一些的,看着瘫睡在书桌上被电扇压得打了卷的书,翻开来,选了几句耐听而又深刻的话,背诵开来;于性格他是需要深沉一些的,有些平日爱说的话便不能说,更不能说TMM的,他细心的排练着语句,总想把爱好读书,爱好高雅,爱好艺术之类的加进去;于服饰他是需要化妆一番的,随不至于打扮成英国绅士特有的风度,总不能像“凡夫俗子”般,穿西装又太过浓重,穿便装又太“凡夫俗子”,这服饰于他,便颇有些犯难了;上大学时,他总算看过一些女性心理,女性要求,女性欲望之类的电影或图书,学长们也排练过女性之爱情的语句和步骤,他颇费心力的想,渐渐的,在黑的看不见黑的夜里,他睡去,毫无所想,也不做梦。         几个小时前,金士谡还没有吃过晚饭,下班后,便和王渐明约来饮酒。饮酒的菜是一般的,饮酒的酒是一般的,饮酒的菜的打发速度是一般的,饮酒的酒的量是一般的,只是这次于 一般常规之外却有不一般的说话。“你也该着着急了,方晓毕竟已经结婚了,兄弟我是颇替你着急,大男人的,即使你不着急,那点欲望怎么打发”,王渐明于酒酣中,挑明了对金士谡的爱情的关切。说媒,这本是旧社会女人爱干的职业,于现代的许多男人倒也乐意做了。金士谡只是低了头喝酒,这等逍遥,这等不入类,在唐朝的酒榻上恐怕早有典型,“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可是,王渐明显然“俗”了不少,也不很饮酒,也不看金士谡的反应,只知道说:“我认识一个女人,比你大点,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听到这里,金士谡颇有些不愿了,又不好推脱,于是道“我还不急,再说,最近时间也紧”。“可是那姑娘很漂亮唉”,金士谡顿觉一阵凉风,洗净了眼前混沌的空气,倒觉的先前的话不冷静,显然不给兄弟面子,显然不顾自己的感情,道:“时间虽然紧一些,不过见一面的时间还是挤得出来的,她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大还没有结婚”“她学历不很高,工作不很好,家庭嘛,也不很好,就是想嫁入这里,之前她也相了不少男人......”,看着金士谡的脸色越来越沉,他又补充道:“这个姑娘长的没得说,而且气质也很好”。金士谡像喝了几杯苦水,不自觉的咀嚼着苦味,不过,最后竟喝得了一杯甜水,心中的苦也不算什么,甚至觉得有些甜味了,道:“就这么订了,你得要当事情办啊”。         回 到家中,他照例打开电脑,除了打开电脑,他还能做什么呢;他照例玩起游戏,除了玩游戏,他还能做什么呢,他的房间不显整洁,却也别致,被子是不叠的,卷在床上,既省力又省时间;桌子上的碗是不用洗的,躺在桌上,既省精力又省时间;地面已经铺了一层灰,好似地毯,于其中有些脚印,像一幅“行为艺术”图画,倒显自然本色。电脑桌上的鼠标已打了手印,这道颇显功夫,所谓“大行不顾细节”,金士谡颇为本色的生活也倒显真性情,毫无夸张,毫无做作。但是,在电脑桌前,随已消耗了两个小时,就是不知道干了什么,他终于起身徘徊,在地上画了一圈又一圈的图印,一会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一翻书,至于书中说了什么,他用眼看,用脑子忘,终究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到底长什么样呢”,他自言自语的道,说着,已经躺在了床上。 第一章3.     清晨的太阳照例分毫不差,以它恰似应该有的方式出现,那种角度,那种温度,那种前途,都是人们以为熟悉,或正在熟悉的。     金士谡起身,在萎靡中把自己装进了洗手间,按照昨晚的模样,好好的打理了一番,颇有些“不俗”人的模样。这让他想起了魔术师在舞台上的喜剧,把人从无变有,再从有变无,或是把男人变成女人,把女人变成男人。他这般不足奇的打扮倒颇显得“小气”了。     刘思红,就是王渐明说的那位“颇有些漂亮”的女人,一直有一个“大城市”的梦。在上中学的时候,她曾经因为一篇名为《我大城市里的梦》而获得乡村作文比赛一等奖。她的父母是普通农民,在人生的道路上虽然也刮过缺憾、清冷、而又肃穆的风,可是,在邻里街坊的互为打量,互为“叮嘱”下,倒也不是浑浑噩噩,一无所知。在刘思红小的时候,他们除了嘱咐女儿不要轻易给男孩占了便宜以外,最为留意的便是刘思红关于这“大城市”的梦。至今,刘思红仍然不能忘记考上大学准备离家时的情景,母亲在冷街角坐落的灰房子里的灶炉上为她熬汤,父亲在房子角落里蹲着小板凳默默的吸烟。灶炉上的烟,烟卷里的烟,混了空气弥漫在屋子里,扫描着父亲褶皱的脸,母亲粗糙的手和刘思红眼里的泪。她推开了门,望着大学的方向,父母站起了身,也望着大学的方向,他们侦查着那个方向,那个城市,希望从眼前的空气里看到未来的前途、财富或名誉。这等幻觉像催眠术,又似迷魂汤,更是忘忧草。     眼下,刘思红已经毕业,她没有回家,为得就是在大城市找到自己的位置。她为自己设定了模样,明白了,要做大城市里的女人,头等要务是要学会“打扮”。打扮的第一遭便是着装,既不能太露,也不能不露;既要能跟得住“时尚家”的脚步,又不能坠入“批评家”的圈套;既要能勾得住男人的眼睛,又不能突破女人的底线。打扮的 第二遭便是言谈举止,既不能带有乡村味,也不能吐出乡村词;既不能太*,也不能太死板;既要有女人的优雅,又要有女人的“风味”。打扮的第三遭便是精神品味,或是懂些茶道,或是懂些文艺,或是懂些文字,总之,她不能像一般小女人那样什么都不懂,她要穿得住风韵,沉得住高雅,守得住品味,寻得住前途。打扮,是女人的第一事业,强的、弱的、聪明的、愚蠢的、贪婪的、好逸的,女人的品性多样,但是个个精于打扮。而此时的刘思红,虽未深谙世俗之道,也颇像一个“前途”的战略家,为自己筹划的精密,毫无透风之处。    她不是一个愁嫁的女人,对于感情,并不是很要紧。她又是一个愁嫁的女人,日日夜夜的孤单自不便说,要想在这个城市站得住脚,嫁人就是一个很高明、又方便、又划算的投资。于是,她见了很多男人,只要是符合她的“要求”,她的“条件”,甚至是她的“理想”的,她都是要见的。把婚姻用于改变命运,或是把恋爱做成一个事业,是女人特有的“高明”。     对于这次“见面”,刘思红是颇为用心的,早早起床精心打扮。王渐明是她的学姐陈媛的丈夫,两人结婚已近两年。在刘思红眼里,王渐明是颇有“前途”的男人,人长得“端正”,又很有“绅士”之风;家底殷实,父母又老,而且是独生子;事业顺利,进公司两年,在父亲的“打 点”,自己的努力下,已经坐到了公司部门经理的位置。如此这般的男人介绍的朋友,虽不至于比他更好,总不会比他太差。她耐心的打扮着自己,香味从她身上飘洒下来,像雨后的荷叶,见不得雨滴,却越发能吮润出一股华丽丽的神气。     金士谡很早便出了门,毕竟与女人见面,按照规矩,早到总比迟到好。“要不要买花”,“我终归是需要比她早到的,如何站起来呢,一只手要不要背过去”,他在心底盘算着这些细小的事情,以为万一有一步做的不好,便不很“绅士”。他又默背着昨晚排列好的言语,修饰好的性格,装饰好的工作,全然忘却了眼前,酣睡在街道上的楼。待到他默念完毕,眼前的车又向东向西的流,眼前的人又向东向西的走,倘若太阳突破了天空中的云,有灵气般的一照,他又看见了汽车的灯和人们黑黑的眼。就在此时,他看见路边躺着一堆书,向前凑去,一双黑而且瘦的脸上挂着的三角眼正在看着他,“兄弟,要不要书,都是好书”。本来,自从大学毕业后,他是不怎么读书的,单是这日日夜夜的忙就使他打发掉了所有时间。但是,他终归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认为读书是一件高雅的事儿。于是,他探出了头,镇定的用目光扫描着“高雅”的书。不一会,他从书堆里翻出了两本书,一本是矛盾的《子夜》,一本是纪伯伦的《先知》。不料,《先知》里竟有裸体女人的画,他一页一页翻,13幅,25个裸女,这样的书怎么能要呢。“这本书多 少钱”,他扔掉了《先知》,选定了《子夜》,付过钱后,卷了书,提前来到了饭店。     此时,据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把玩了一会手机,终于打开了书。在“半刻钟”的读书里,他也曾翻过几页,字一个又一个的在他的眼眶里走,串成一行又一行的模糊,混着空白打印在他的脑子里。不一会,一个女子便上前同他打招呼,带着特有的“矜持”,携着满裹的“香味”:“你是金士谡吗,”金士谡抬起头,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刘思红,油亮透黄的披肩发罩着圆圆的鹅蛋脸,水面净白的粉底下嵌着单而且大的凤眼,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犹如印泥磨打过,红而且厚的嘴唇。这等褪去天然而特意打扮的模样,好似拌进米饭的牛排,使人不是滋味。金士谡毫无先前预演时那般兴奋,只是堆出了机械化的笑,像一具抽干了灵光的骷髅瘫坐在椅子上。“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当然知道呀,王渐明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刘思红揣着温柔的细嗓,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金士谡,对比着脑中的照片,单是那个大鼻子,颇使人更值得留意。两人扫描着对方的模样,比对着心底的“条件”,做了极细微又精致的研究,然后点了牛排和饮料,最后正襟危坐,男人搬出潇洒,女人摆出妩媚,投入了这场或许是人生最重大的“谈判”。 此时,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段,饭店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客人,在轻音乐的弥漫中,喝饮料的喝饮料,聊天的聊 天,打发着这绝无紧要的时间。金士谡拿起饮料,不经意看见角落里坐着一对年轻的,貌似学生似的情侣。女孩故作娇羞而又打扮出的可爱模样,让他不禁想到,哪怕是没有婚姻企图,没有“事业”企图的,“单纯”的少女,也早已学会在门面上刷满金漆粉饰自己,骗得男孩的宠爱。       “没想到你这么好学,就这么一会还拿出书来看”刘思红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哪里,哪里,闲下来,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平日里爱好文学,因此,拿了一本书出来,刘小姐平时爱干什么呀”       “我呀,比较喜欢看电影,平时也会看书。我一看你就是个文静、有内涵的人,王渐明说了很多关于你的好话”       “哪里,哪里,他这个人就是爱说笑”         就像水中的泡沫耐不起风的吹,雨的淋,久了就吹破,就刺破,就消失的无影无痕。在刘思红刻意而又“善意”的恭赞下,金士谡慢慢卸下了“防备”,以为刘思红是可以“亲近”的人。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你的工作是......”说完,刘思红吸了一口饮料,故做轻松的看着金士谡。        金士谡也不忙,从内衣口袋里缓缓的掏出了一张名片,“哦,不过是公司的一个职员罢了,不过先前还不错的,这是我的名片”这等模样像猴子坐在板凳上,硬说自己的屁股毫无红色,金士谡心底 有些愧疚,但是,既然不说谎话,又不去拿着名片爬高,屁股是红色的,坐在凳子上便没事,名片是夸张的,自己不说话,或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也便不叫说谎。        接过名片,刘思红睁大了凤眼,像盯着一份极重大的,又像鉴赏一份极精致的商品,努力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期望从中间发现耀眼而又值得“投资”的词。正反面都盯完,她极细心的打开 了包,把名片塞了进去,喝了一口饮料,笑咪咪的道:“其实,我也不在意这些,原来果真像王渐明说的那样,你在广州干过市场部经理,赚了不少钱吧”。      “也没有啦”其实,金士谡本想说,那张名片换了的不仅仅是电话,看到刘思红如此”认真”的模样,刚刚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的爸爸妈妈还好不,他们今年多大了”      “今年已近六十,不过身体很健康”      “今天你是怎么来的,即便是红酒,也不能喝太多,不然没办法开车”        听着这些带有“玄机”而又“关心”的话,金士谡倒觉得,自己设计的模样还是不够或是有所偏差,爱好部分刘思红仅仅问了一句,还是他自己用“读书”带出来的,个性部分更是白费,连一个问 都没有,至于昨晚背好的雅词,也全无用武之地,烂在了肚子里,等着新的遗忘。此时,他又想起上学的时候,临时抱佛脚,结果,考试的题目,他看过的不考,不看的偏考,看来,人生在世,难免有 这样的缺憾。      “先生、女士,你们的牛排”。        伴着“嘶嘶”牛排的叫声,混着空气里弥漫的轻音乐,两人拿起刀叉,在牛排上一阵用功,男的做出文雅,女的做出温柔。有人说,长途旅行越使人疲惫,越使人撕下面具,显示出人的真性情;他 们不知道,“饮食本是人之性”,就连吃饭太过投入,也会落入“前途观察家”和“生命军事家”的眼里,在越发“注意彼”, 越发“期待知彼”的情况下让彼露出破绽,显出原形。        金士谡用叉子按着半熟的鸡蛋,企图用刀切下一块,没想到,这滑溜溜的鸡蛋像一个顽皮的孩子,非要逼他闹出笑话,又像嗜血的蚊子,非要在他裹好的表皮上叮个包,露出不雅的破绽,来回有五 次,金士谡终于直接把它挑在了地上,“妈妈的,这破饭店,整的什么鸡蛋”。这句话听在刘思红的心里,对于金士谡的“很有内涵”不免罩进了一块模糊的镜片,先前的若隐若现的“光明”也不见了 。加上先前的问话,在心底参照的男人表格里,金士谡显然不及郭兴敏的“条件”好,于是,刘思红在心底打好了草稿,盖上了“否决”的印章。       在金士谡眼里,刘思红也非“值得”的女子,在吃牛排的时候,她不小心冒出的那句“俺小时候,俺爹娘可疼俺咧”,在金士谡的心里就徘徊了好一阵子。此时,他想起了王渐明的话“她学历不很 高,工作不很好,家庭嘛,也不很好,就是想嫁入这里,之前她也相了不人......显然,在金士谡看来,刘思红长的不足以充抵她的“不好”的条件,于是,金士谡这次对于女人外貌的“冒险”失败了 。       待到吃完饭,已经 是午后,太阳从他们坐着的窗前移去,墙上的壁灯又发出暗而且弱的光,连着屋子,消失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从饭店出来,两人早已备好了所有这次“见面”的信息,并不留恋 ,也不回头,各自奔向“前面的”路。       走在路上,拿着《子夜》,金士谡心生一股悲凉,方才与刘思红的“见面”恍惚好似隔世,心底吹涨的喜悦顿时化了一地,成为踩在脚下的路。“假是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此时他才想起那张名片,原来到最后,两人竟然连一个“真的”,“能用”的电话号码都没有留。       无所事事的在街上徘徊了一阵,金士谡突然想到了霍奇驹,一个颇为“有志”的高中历史老师,于是决心拜访。霍奇驹刚过而立之年,教书已近6年,自称“上晓天文,下识地理”,倘若不是中国文 化环境不好,教育体系死板,他本可以大有作为的。金士谡因公务认识他,虽然已近一年,可是未曾拜访过,也不曾碰面过,仅仅有过几通简短的电话。       到达霍奇驹家里,已近黄昏,金士谡在客厅坐下,霍奇驹忙着倒茶。霍奇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黑而且圆的头上戴着浓密的方块头发,一副黑框眼镜垂在等边三角形似的大鼻子上,眼睛细小却能析出锐利的光。他逢人便笑,颇有“得温饱识礼节”之气, 倘若张开口说话,又长又慢,条理清楚,颇得“知书达理”之道。“这个屋子又暗又凉,开发商只知道赚钱,不会盖房,全不顾业主的居住”,金士谡接过茶杯,抬头向窗户望去,前面的楼层挡住了企图斜刺进屋里的光线,于是,随未入夜,霍奇驹也不得不打开灯来寻找光亮。有时,我们常想,做人是要能“自己”的,就像这光,当它寻不到你,你要自己去寻它。 “也不知道你平时喝什么,你试试这个,是去年年级主任组织老师们去杭州旅游时带回来的上好龙井茶”,霍奇驹走进客厅,看着金士谡正望着窗户,上前道:“我这个房子就是大,没什么贵重的摆设”。金士谡接过递上来的茶,听着霍奇驹的介绍,“龙井茶大概有1200多年的历史了,是中国有名的绿茶,色泽翠绿,香气浓郁,因产地不同又有好几个品种,比如咱们喝的这个,就是越州龙井”。“你别光是点头,尝一尝”,霍奇驹的这等“热情”倒是金士谡颇为意外的,本来他是不会喝茶的,关于茶道和茶礼一概不通,倒是听说过,张大口喝叫“牛饮”,在饮茶中不很入类。于是,在蒸腾的茶气中,他抿了小口一舔,瞬时把舌头又缩了回去,明明是被茶烫到了,待坐稳端正了神态后对霍奇驹说:“果然好茶,入口清爽”。霍奇驹听了这话,细小的眼睛隔着镜片越发的明亮,在亮光里,那透过瞳孔打印在镜片上的金士谡的身貌倒颇显得清晰:“你平时喝些什么茶呢”。金士谡退回了伸在霍奇驹身上的目光,镇定的说:“我平时就喝碧螺春 ,不过对于茶的历 史,就不如霍大哥这般厉害了”。金士谡这一回倒是没有说谎,家里面却有这么一盒碧螺春,在干气里放的几乎快要发了霉,倘若不是霍奇驹问,他也快要模糊了。“就是江苏产的那种”“就是就是”。两人的气氛很融洽,金士谡吃掉了在街边徘徊出的无聊以及在饭店“约会”后被挤破的喜悦;霍奇驹忘却了愁事,又食了“茶的历史”的甜点,又得了金士谡的恭赞,让他顿觉一箭三雕的“神清气爽”。方才闷在时间里为评职称酝酿出的愁事,老婆一早去四婶家打麻将敛出来的埋怨,做饭淘米发现米已不多鼓起的算盘,这些事一个又一个的串起排列在霍奇驹的眼前,全不比历史能够被他“运筹帷幄”。      “最近在哪里发财呀”      “在一家工程公司谋了个普通的差事,发财谈不上,打发时间罢了”      “你这可是大材小用了,兄弟今年多大了,看你一表人才,说话又得体,做事又懂得分寸,有对象了没,还像一年前那样单身吗,”      “我今年28岁了......至于对象嘛,我倒也不着急,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嫂子呀”      “你嫂子啊,她可忙咧,今天公司有事情,去了公司”。两人似乎忘记了手中的茶,好一阵痛快的聊后,只见霍奇驹张开大口,将茶一饮而尽,本就口渴的金士谡看到这里也就不“多礼”了,一杯不够,连喝了两杯, 看见他如此喝茶的模样------如此放胆的“牛饮”,霍奇驹居然又想起了“茶礼”,在新一杯茶水中,从容的在嘴边开始新的“精耕细作”,倘若不是自己“牛饮”在先,他恐怕要好好说一说这“如何饮茶”的道理。此时,天色已经暗去,屋子里的灯投下纯白洁净的光,直到喂饱了屋内的黑暗,才冲开窗,向着远方“仅仅是黑”的夜幕驶去,它们没有前途,要不然,这幕色也不至于如此这般“黑”。      “今天留下来吃晚饭吧”金士谡先是一推,当霍奇驹再做挽留的时候,爽快的答应下来。金士谡对于这些人前事是颇为留意的,他曾经参加过一个培训,名目是“中国人之礼节要义”。其他细节先不谈,单是“如何请中国人吃饭”,“如何被中国人请吃饭”,讲师就讲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比如,你去别人家作客,主人家正吃饭,当他们请你入席时,你一定要推一推。第一遍通常是假请,叫给面子,你不看情景直接入席是不给面子,坐在席上吃饭就会没面子。第一遍请完后,假如主人再请,叫真请,此时你入席,主人有面子,客人也有面子。倘若主人久请不入席,你是不给面子,他就会让你没面子。金士谡爱听这课,以为是幼儿园来,听过的最为“有用”的课。爱听印象就深刻,不论处于什么样的境遇,面对什么样的人,金士谡这套都屡试不爽。        不一会,霍奇驹 便在厨房里忙活开来。金士谡扫描着客厅,墙上挂了一些字,最使他印象深刻的是东墙角上张海的“草隶”,运笔生动,带着一股文字渗透出来的飘逸。鲜紫色的沙发整齐的排列在电视厨前,电视是液晶的,大概有45寸,上面落不得一点尘土。正对门处,放着一个大书架,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大部分是成集的:《西方文学全集》,《中国文学名著》......,少部分是文化名家的选作,余秋雨《行者无疆》、《文化苦旅》,易中天《中国的男人和女人》、《中国的城》,周汝昌《红楼梦新证》......书架下隐藏处放着一套2007年版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黑色木质的书皮,金色的大字,金士谡一看,这套书肯定不便宜。看到这里,金士谡手里的《子夜》颇使他脸红,恨不能化为蝴蝶破窗而去,或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逃出这被书架围住的“难堪”。正在此时,门声响起,待到霍奇驹从厨房出来,门已经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油油的黑发正对着她椭圆眼里瞳孔的颜色,有些肥的身子挂着长而且大的脸,看着那女人疑惑的目光,金士谡忙把眼睛转向霍奇驹,霍奇驹露出麻木而又添了“热情”的微笑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天特意来家里坐坐”然后,把“笑脸”又移驾,“金士谡,这是你嫂子”。这等尴尬的气氛带上方才的“难堪”,颇使金士谡留不住脸上的从容,好好运筹一番,才道:“嫂子,你好,刚下班回来呀”。霍奇驹给田利芬,也就是金士谡口中的“嫂子”使了个眼色,田利芬马上似乎明白 了意思,镶在脸上的疑惑瞬时消化成了“笑”,这坐落在毫无情绪,毫无感觉上的笑,让金士谡顿觉走入了“空城”,混着纯洁明净的光,像一个木人,对付着眼前的情况。“今天公司事情多,你看我这忙的,你先坐下,我到厨房给奇驹帮帮手”,田利芬边说边向厨房走去。        金士谡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打磨着时间。面对无聊,如果说方才他在街上徘徊是一种痛苦,眼下坐在沙发上,他倒感觉出了一种有所徘徊的幸福。但是,这种寂静也不久,一会就从厨房传来“会议”的话音,这种压低嗓子,刻意削出的声音随小随弱,但是传到金士谡竖起的耳朵里,就坚强,就有力。     “这人是谁呀,怎么没见过”     “你小声点,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平时就是电话联系联系,没想到今天来家里做客”     “你怎么留他吃饭呀,家里的米都不多了”     “他来的时候已经快4点了,再 说,人家老远来一趟......”     “带东西没”     “这倒没有”     “一看就是个小气鬼”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一次他去我们学校办事,还请了我们几个老师呢。”     “又不是单独请你,我呀,总说你,对人要留个心眼,你就是不听”      ......        待到菜上好,三人便围坐在桌子前。在菜的热气中,三人倒也能独具“一面”,各藏各的心事,各显各的“表情”。人随少,但是,在碗筷“噼里啪啦”的伴奏声中,倒也有“只言片语”的热闹。      “我这呀,也没什么好酒,咱就喝点啤的吧”      “好好好”,金士谡举着碗,笑着把酒恭候入自己的碗中。        田利芬显然对“金士谡的空手拜访”很有意见,又留下来吃饭就更使她不“愉快”了。此时,她一定对金士谡颇有些“鄙视”,要不然怎会匆匆把饭吃完,就告辞去了卧室呢。这倒留下了两个男人,可 以于酒中聊一些“不必拘束”的话儿。      “现在这学校,这教育真他妈不是东西,比如说职称,教书6年,我的学问你是知道的,申报个中学高级教师就这么难”。      “这是为什么呢”      “兄弟你有所不知,像我是大学本科毕业,按照申报条件,需要教学十年以上,还得取得中学一级教师资格,这是明文规定。博士研究生时间就少,两年就行,到硕士就得8年”,说完,霍奇驹喝完了碗里的酒,露出了“愤愤”的神色,这神色混了他本就从眼里析出的光,颇使餐吊灯失色不少。      “不是有破格的情况吗”      “说起这个就让我生气,比如校长高世仁的表哥的外甥,前年刚到我们学校,第一年就得教学成果二等奖,前年就是一等奖。虽然发过一些研究教育的文章,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评上职称啊。他学历和我一样,教学时间比我还少一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但是没有职称你不照样好好的能教书嘛”       “兄弟,你不懂啊,高级教师和一级教师的待遇是不一样的,和普通教师的待遇就更不一样。我虽然是一级教师,但是,工资并不多,只有 XXXX,就这点工资,怎么让我把书教好呢”         酒酣之际,两人倒也显示出一些“忧愁”。       “现在的学生也不像样了,教过的会,没教过的就不会,甚至有的连教过的也不会,就为了对付考学、考试,活生生的成了机械人。前几天,亲戚家的一个小孩来我这里,我问他1乘以1等于多少呀,他回答1,等我问他1乘以100等于多少时,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说出来你都会笑,他告诉我1乘以100老师还没有教”        ......         两人在饮酒中,似乎忘却了时间,待到金士谡回家,已近深夜。回家的路途中,金士谡看到了比先前亮了些许的月,孤高清冷的悬在黑暗无边的天上。看着这月亮,他想起了方才在霍奇驹屋子里喂饱了黑暗,向夜幕驶去的纯白洁净的光。 电子钟的指针一圈一圈的转,已算得是神仙,把满屋子光阴安排的妥妥当当。金士谡醒来已是清晨6点,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看着满载灵气的钟,不禁心里泛起一丝忧愁:眼前这光景,随未使人添什么疾病,长此下去,也能够使人料得身心的水分被榨干后的模样。起身去洗手间,活动活动夜里长眠被安逸了的身骨,回来照例是闭眼卧床,金士谡什么也 不想,空对着时间,打发掉多余的部分,等待7点来临时的起床。     金士谡工作在通辉有限责任公司已近两年。眼下,有一个项目被公司“钻研”了一个星期,老板等一致认为“可以”拿下,以其完备的方案,以其完善的“公关”,运筹帷幄,像一群“饥饿”的狼,耐心的规划待捕的猎物,更像一群“身经百战”的士兵,认真的扫荡被攻占的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郝大财,也就是金士谡的老板,不待他起床,便打来了电话,“千叮万嘱”以期望他演好角色。按照“部署”,采购方魏主任已经打点好。按照“规定”,采购方XXXX要在下月一日公开招标,投标方需三家,眼下竞标已有两家,通辉工程是一家,按高价走,用产品定夺,魏主任在“后台”疏通;另有一家是方和工程公司,“敌明我暗”,倘若不是魏主任仅仅是个主任,金士谡是不必“颇为费力”的去做前戏的。金士谡要携着借来的“外家”档案自成一家参与竞标,虚抬物价,双面夹攻,为魏主任再开一条“赢”路,挖宽商路,打击对手,借由各种巧事巧计,造就多赢局面,这等“多笔一用”或“以多击少”的方式,是商场的战法,生意家的“武功”。     起床后,金士谡便打通了魏主任的电话,魏主任再三叮嘱“一会负责这个工程的方科长和王龚磊总设计师都在,所以,你千外不能漏了破绽,尽量把自己公司的产品的质量说的好一些,把你带的资料上的产品说 的贵一些,还有,中午你得请王龚磊吃饭,回去跟你老板说,算在公司的账上”。     金士谡于约好的时间走进了XXXX公司的会议室。虽然是白天,会议室里仍然拉了窗帘。在漆黑潮湿的屋子里,于中央坐落着颇为“古典”的红木质的会议大方桌,漆是暗红色的,怕是“见不得强烈的光”。借着投影射出的微弱的光,金士谡看见三个中年男子吸着烟,颇似“大螃蟹”,瘫坐在大方桌前。靠右边的是一个胖胖的男人,鼻子荟萃了一些红色,在投影的弱光下,削出圆圆的形状,肚子鼓在衬衣里,做了一个“极深刻”的缝,恰似孕妇,怀揣着“男人的梦”,头发已近稀疏,是“极聪明人的模样”;中间的是一个黑胖脸的男人,挥霍着微笑,举着手中的烟,头发有如被针线穿引过一般整齐,颇显清明灵秀之气,可是口中的方言又好似“善意的”拉开了与人的距离,和着投去的暗弱的光,骄傲的告诉旁人“我是天才”;靠左边的正是魏主任,扁平鼻子下坐落着浓密别致的胡子,言语间已显示出一副颇为“不俗”的模样,那种在虎狼间自由穿行,既吃的饱,又穿的暖的模样,在足有些发福的身姿下,落款的领带听郝老板说都有千八百块。     魏主任:“这是我们的方科长,中间这位就是我们的王设计师。”金士谡听过介绍,对号入座,竟没有猜错,看来人的模样确实需要“打磨”,就像这”神气十 足”的方科长和“才气十足”的王设计师。金士谡装似不认识的与魏主任握了手,递上资料,接过魏主任的名片,以显示“初次见面”。魏主任也似不知“剧情”般接过资料,与方科长、王设计师好好阅了一番。然后,魏主任走到幻灯前,介绍了一番工程的情况。金士谡做出“极认真”的模样听,心底却需要想,中午到哪里吃饭呢,太贵钱不够,太便宜“没面子”,这于他可是非常犯难的。    “我们这个工程也不大,现在有意愿投标的已经有几家,你们公司在哪,在xxxx有办事处吗,”方科长一副“神气”,从资料里找出了报价单,一边看一边问。    “我们公司就是专业生产xxxx的,规模大概有6000万,业务范围包括XXXX,地址在xxxx,在这里确实没有办事处。不过,如果合作的话,我们肯定能够提供一些其他家没有的东西。”这段介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公司的话,是金士谡临时在路上拼记的,他以为拿来对付场面才能于细节处见“功夫”,像一个80岁的老太,非要把衣物上能够透得进风的地方用针线补足。现在说来,金士谡却也轻松的没有露出破绽。    “比如呢,我看你的这份报价比其他公司的都要高。”    “方科长,这已经是最合理的价格了,按照我们的品质,不可能有更便宜的。再说,有些产品看似表面一 样,其实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质量肯定是最好的,而且在施工的时候,有专业的人员跟从指导。”     此时,魏主任拿来通辉的资料,指着一款产品,对方科长细语道:“通辉这产品才xxxx,比他这个便宜不少呢。”    “通辉,我也听说过,他们的产品还不错,这次他们也竞标吗,”说着,金士谡掏出了一盒烟,拿了三根分别给方科长、王设计师、魏主任。四人在漆黑潮湿的屋子里,吹云吐雾,各揣着利益,精细雕琢自己的话语,认真揣摩对方的心事。此时,一道阳光隔着窗帘的细缝冲进了屋内,屋内所有的“乌烟瘴气”都混了浮尘,叽叽喳喳的向着“光明”处飞去。     就像相声小品里的包袱,金士谡、魏主任一件件的抖,两人你唱我喝,好一番“功夫”,堪称“愉快合作”。     ......     方科长此时心里似乎已有数,王设计师也没什么“意见”,他早以知道,“远道而来”的金士谡要请客,于是,魏主任便凑足“圆满”的设计,为金士谡呈上“招标书”,结束了此次见面。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远来,还让你破费。”王设计师灭了手中的烟,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 黑而且胖的脸上排列的头发更加光亮了。     “哪里,哪里,王设计师今天只要喝好,我就高兴了。”金士谡不待王设计师扔掉手中的烟头,又递给他一根,点燃,一股烟气升入空中。     “王设计师,我见过你的设计,真是好。”     “你别说,我对设计绝对有信心,我曾经比对过中西建筑的区别,发现这建筑与民族的心理,民族的文化有着很深的关系。”     “是吗,这得好好向您请教了。”就像一个孩子发现地球是圆的,对于爱“发现”的人,对于“高看”自己的人,这种“浑圆”的场合最能应对“发现者”的待遇。     王设计师把板凳向金士谡这边一拉,黑而且胖的脸上顿时一阵喜悦,道:“人的思想和心理结构会外在化的反映在建筑上,比如西方拥有超然的永恒观念,建筑的主体通常就用石头;中国主张顺应自然,建筑的主体通常就用木头。再比如西方人讲究逻辑思维,理性能力强,建筑上几何和数学原理用的就多;中国人讲究伦理,建筑则多以能显示权、贵为重。”     “看来王设计师不仅设计好,学问也很了得啊~”金士谡排好餐具,倒满酒,虽然方才的话有些不懂,但是不妨碍他的夸赞,以为王设计师确实“发现”了 真理。     两人五杯酒下肚,王设计师黑而且胖的脸上已渐渐泛起红色,像李逵化了艳妆,颇显“风趣”。王设计师微微睁大了眼睛,混着烟卷的烟,热菜的气,顿觉回到“仙境”,道:“其实,我就是没有更好的机会,就凭我设计的水平,在国内不敢说,就是这个省,绝对数一数二。”     金士谡倒没有再多说话。人们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倘若逢不到知己,这酒也有酒的用处。这一回,金士谡倒不是为了识人,而是为了得事。得什么事呢,工程虚实自然不能不过王设计师这一关。工程“战略”处,方科长当然能够自己决断,但是没有王设计师的技术支持,没有魏主任的“财源补充”,他还真不好运筹帷幄。两面打通后,像一个水道工清理了日夜深积的淤泥,金士谡终于松了一口气,踏上了归途。 话说王渐明与陈媛结婚已近2年,平日各有所忙,很难聚在一起去看父母。王渐明的父亲已是“耳顺”之年,“前途”已经展现完毕,对于“老骥伏枥”之志,还是恰有几分,不多不少。年轻的时候,王父曾经做过国企科长,城里城外,事业家庭,颇得一番精彩的口碑,是家族人尊敬,并以为“标准”的男人模样。人到老年,不为“卖弄”,也沉淀了一些“他人不懂”,冰水、河水尽趟过的感情,于常人道,“我走的路比你过的桥都多”,于王父道,“我经历的事,你两辈子都经历不 完”。年老了,沧桑雕刻进人生,再年轻的心也掩饰不了岁月爬在脸上的痕迹,是苦是乐,奉献了一辈子,哪怕有再多的恭赞和荣誉,于心中也架不起“虚伪”的桥,王父不耐退休的冷,总想在心底挖起年少的梦,写写字,看看书,学学诗词,与老伴到处旅游,看看风光。     “虚幻苦渡生,荒唐一辈子,不识人间真滋味,待到空阁入冢前,方道一句善言终”王父的书房挂满了这样的字,也引《好了歌》做句,“昨日功名忘不了,今朝荒冢草没了。昨日金银忘不了,今朝多时眼闭了。昨日娇妻忘不了,今朝死随人去了。昨日儿孙忘不了,今朝顺儿谁见了。”这个用《好了歌》做的句,是王渐明颇不喜欢的,那句“昨日儿孙忘不了,今朝顺儿谁见了”,使他总觉得父亲在”埋怨”自己。那句“昨日娇妻忘不了,今朝死随人去了”也不为王母喜欢,以为自己作了一辈子“娇妻”,苦乐都过活了,从没有抱怨过,这等文字明显是让自己难堪。倘若功名、金银有人眼,识人心,大概也会为这等“片面之句”辩驳一番吧。把泛泛之谈当“真”,或把嬉笑寻趣之语作讳,也许是中国人特有的乐趣,以为热爱生活,热爱人生,热爱面子,热爱朋友,“指点江山不易”,拎着心中所感所愿所罔所盲指点他人倒颇为“有趣”。         王母一早便接到王渐明打来的电话,电话中,他的话倒也简短, 主题就是:“我和陈媛一个小时后便到”。挂了电话,王母内心虽然高兴,但是对于王渐明既不问候,也不关心的这通电话,高兴之余未免要添加一些空白,留给坏情绪在上面着色。客厅内,王父正看着报纸,几片斑白的头发纵横穿引在黑发中,和着白底黑字的报纸,恰好拼出一幅家庭的和谐图;一杯豆浆,一根油条,用不了多少咀嚼,加上外面鸟儿清脆的叫声,恰好又演奏出一支生命的安详曲。        打理完屋子,王母走进了客厅,看着紧盯着报纸的王父,心里顿生一股火气,“整天就知道看报纸,也不知道帮我料理一下屋子,还有你这个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你们爷俩啊,都不是好东西。”       王父赶紧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就这么大火气。来,喝点豆浆。”       “不喝,被你们气也气饱了。你说说这小兔崽子,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这个咱们也能理解,毕竟孩子在外面忙,没时间。可是,平时他连 个电话也不打,好容易打个电话吧,还不问问我身体怎样,最近家里有没有事儿。一通电话打来,跟订饭店似的,说是到这里来看看,谁不知道,来了就吃,吃完就走,他眼里还有咱们这个父母吗~~~”     “毕竟成家了嘛,事业也刚起步,他可能没有那么多心思,等过几年,家庭稳定了,事业有眉目了,就好了。”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我看啊,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你说,他们结婚也两年了吧,也不知道是陈媛有问题还是他们不愿意生,到现在还不要孩子。每次出去买菜,碰到邻里们,我都脸红,人们都以为是渐明有问题。他待会来,你得催催他们,让他们快点要孩子。”本来,王母就是个爱说话的人,加上妇人特有的“唠叨能力”,就是行政律师跟她比起来,也逊色不少。王父只是听,一来插不上嘴,二来也不愿打搅王母的情绪。多年沉淀下来的夫妻相处之道,此时跃然生动的挥舞在屋内,和着清晨的阳光,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王渐明把车停好,从后备箱里筛出了给父母买的东西。鱼鸭的肉腥味,水果的香甜味,混在一起,给本就清新的空气加入了一股别样的“生动”。    “这酒待会说是买的,200多一瓶”,王渐明 把上次送礼拿回来的酒从车上拎起来递给陈媛,并嘱托道。       “这是你爸爸给咱们的茶,待会也说是买的,我问过,800多一盒,我爸看了准高兴。”接过茶叶,陈媛心里有些不高兴,显然,这不高兴并不全是因为王渐明拿着自己的父亲的茶去骗王父------自己的公公,而是因为在他的言语中,似乎忽略了自己的父亲,爱屋及乌的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是不是有一天,他也要这般糊弄自己。         待他们进屋,王父赶忙起身接过东西,热情的道:“买这么多东西啊,来,快坐下。”        王母似乎也忘记了先前的埋怨,端上刚刚温好的茶,道:“来,快喝点,热乎的。”       陈媛道:“爸妈,现在我和渐明都很忙,也没怎么来看你们,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你们不要怪我们啊。”王父拉着渐明,并招呼陈媛一同坐下。待到三人坐稳,王父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看见你们,我就高兴了。”        王母把东西拎进了厨房,一个个拿出来打量,甚是满意后,方回到客厅,笑着对王渐明和陈媛道:“我就说,来就来了,别带这么多东西。 那酒,那茶都不便宜吧。”        陈媛看了看王渐明的脸,面不改色的道:“茶、酒是渐明和我昨晚在XXXX店里买的,也不贵,一共才花了2000多。”        王父听后,心想很久没有喝过像样的酒了,这儿子、媳妇都还不错,肯买好酒给我喝,于是道,“我就说过,下次你们别这么破费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四人一团“和气”围坐在茶桌前。王母打量着陈媛,黑色流苏花边连衣裙衬出美妙的身材,长长的黑发盘起,眉目清明,随无十分之色,也是颇为耐看的人,心想这等模样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差不了。待到休息一会后,陈媛便和王母去厨房准备午饭,留下王渐明和父亲在茶桌前闲聊。     “在外面工作不容易吧,你啊,一定要和领导搞好关系,踏踏实实,把该做的做好。”     “爸爸,你说的及是”     “从小你就听话,现在长大了也很懂事。走,到我的书房去,咱两下盘棋。”      两人在书房开始一番“博弈”。在王渐明小的时候,两人下棋,王父是常能赢的,现在随着王渐明长大,运棋之术越发“高明”,一连五盘,王父皆败北。 这令王父顿失方寸,以为王渐明又不很“懂事”。     “渐明啊,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清末有一个红顶商人,叫胡雪岩。他从一个穷困潦倒的放牛娃一直做到富甲一方的商业巨贾,你知道凭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愿意听父亲细说。”     “他啊,没读过什么书,做人的基本道理却很懂。比如,在好友王有龄殉死杭州后,他找到了新的靠山左宗棠。左宗棠为了考验他,就和他下棋。你说他是该赢还是该输呢。”     “该输,”王渐明似乎被父亲问住了,也不敢随便作答,犹豫了好一阵,方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     “你总是输,他就没什么兴趣同你下,你就无法接近他,让他了解你,提拔你。可是,你总是赢也不行。下几盘你赢几盘,他就没面子,没面子,就不愿意同你下,你的前途照样完蛋。聪明的人会这样:下三盘输两盘,既给上司面子,又让他愿意同你下。所以,一个人灵不灵,通过下棋就能看出来。”     王渐明此时突然“悟出”了父亲的话的深意,以为方才下棋连赢五盘确实不符合中国人的“情理”,长此以往,虽不至于“绊倒”前途,也坏了父子的“感情”。     话说,厨房里也没有闲着。王 母心里一直盘着“孙儿”的乌云,决心要探出底细,纠正年轻人的“错误”。     “媛媛啊,你说你爸和我,老来老来,应酬也多了起来。王婆,你可能不知道,她的儿子的媳妇又给她们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一看啊,那小子真可爱咧。你说啊,这渐明真不争气,你们俩结婚都两年了,也不给我添个孙子。”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还不是说我,渐明又不会生。现在渐明和我都很忙,打算过两年再要。”     “妈也不是着急,可是,渐明过年就33了,你也30了,再不要,啥时候要呀。我也是替你们着想。你和渐明都没事吧,结婚前不是去医院检查过吗,”     “我们没事,妈,你就别操心了。过两年,准给你抱上孙子。”     “这女人啊,再怎么工作,也不能忘了老天的安排,到最后,还是得做回女人,总不能让丈夫生孩子,料理家务吧。”     “妈,这些我都懂,渐明和我过得挺好的,你就不用操心了。”陈媛心里憋了一股莫名而又有所指向的火,以为回去要给王渐明一些好看。      听着他们都没病,王母总算落 了个心安,可是,年轻人结婚竟然不要孩子,又不能体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心底确实埋怨的很。     吃过午饭,两人匆匆告辞。果然应了王母的话“来了只是吃,吃完便要走”。王渐明和陈媛却也没有回家,去了商场,把用“酒和茶”省下来的钱买了衣服和鞋子。对于王母的“操心”和王渐明的“不在意她的感受”,陈媛倒也全忘记,把心里那股莫名而又有所指向的火浇没在了买来新衣服和新鞋子的喜悦里。 回家的途中,于无聊时,陈媛想起了前几日,委托王渐明替学妹介绍对象的事。本来她一直想找机会告诉王渐明,刘思红已经和一个叫郭兴敏的男人“好了”,无奈由于金士谡是丈夫的朋友,不好伤了面子,这等两难之事就在她心底盘旋开来,颇令她“费心计算”。       于车内,她假借无意的问:“渐明啊,前几天金士谡和刘思红见面了吗,”       王渐明边开车边回应道:“怕是见了,可是这几天,金士谡没有跟我通电话,他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刘思红那边儿,她同意了吗,”       陈媛道:“她啊,怕是又见了什么人。当初我托你把刘思红介绍给金士谡的时候,我就不放心。金士谡毕竟是个好人,真要相上她......就可惜了。”像一个在道义上挣扎的“良人”,陈媛虽然不能确定 金士谡的心思,倒也希望他的感情“得什么顽疾”而善终。倘若不善终,陈媛总觉得在道义上不完全。       话说郭兴敏,人们常说他有四个特点:第一,爱穿西装,夏天穿,冬天穿,旅行穿,工作穿,配上一副正襟凛然的模样,颇得“穿衣礼仪之道”;第二,爱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都不忌口,全部都追过,又不“*”,模样虽然“正襟”,又很得“礼仪”,对于女人却没有办法,从初中到社会,没有得手一次,那种空虚、无聊、寂寞又堆满欲望的心,非亲身经历者不能“感觉”;第三,爱摆阔,逛街、宴席、社交、游戏,更多是与女人约会,总爱显示自己金漫银箔,“金屋藏娇”在他新解的字典里,就是用金银做前导,用社交做舞台,用“正襟”做面具,把“娇”拎进“屋”;第四,爱读书,对《中国情爱心理》、《男人必读》、《女人需要什么样的男人》、《爱情兵法》等,都做过极精深的“研究”。       刘思红与郭兴敏相见在一个月之前。刘思红圆圆的鹅蛋脸上照例挂着单而且大的凤眼,身上穿的是一件在HM买的流行的,单却自己不能欣赏的裙子。那天,郭兴敏依旧穿着西装,包裹着“正襟”,做了极“成熟”而又“专一”的模样。见面,一个久于心计的女人遇见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久于空虚、无聊,满携着欲望的男人遇见一个陌生的女人,像两军打仗,新世纪的没有硝 烟的“战争”。        两人坐定没多久,郭兴敏就接到了“预约”的电话,这是他托朋友打来,供他“显示”“特点”的电话。“哎呦,我就说嘛,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才一份50万的单子,你自己签就行了。还有,新到的那批音乐碟子给我放好,别弄丢了......放我办公室桌上吧。”       听着这些话,刘思红特别高兴,以为总算遇到了不错的男人,不费自己长久以来的“用功”。待郭兴敏放下电话,刘思红含了练就已久的颇为“欣赏男人”时要用的目光,深情的望着郭兴敏,道:“想不到,原来郭老板这么忙。”       郭兴敏喝了口咖啡,举着方块脸,深情而又“满意”的用三角眼拼出了“欢喜”的光,道:“一起和朋友做了个小生意罢了。刘小姐做什么工作呢啊?”驴子常看马跑就以为能行千里,家雀常听鸿鹄之声就以为能屏气得志。郭兴敏确实出资资助了一位叫吴业城的朋友做生意,可是生意上安排投资,发展客户,开拓市场等,他一概帮不上忙,每天单只是闲着无事,待到饭局,玩局时方有“用武”之处,却也能充当“事业有成”的老板,混迹在“创业者”之列。       刚出炉的烧饼就抢着有人要,冬天破败的公园就不愿有人去。在刘思红眼里, 郭兴敏俨然成了“热烧饼”,不愿轻易错过,又怕他嫌弃自己的“事业”,让自己成了“冬天的公园”,于是含糊其辞道:“我啊,在一家报社工作。”      “我呀,就喜欢在报社工作的。上到国家大事,下到民俗小节,名人故事,社会风波,从无到有,从有到无,草蛇灰线,勾勾连连,虚虚幻幻,左右逢源,只要他们想给你加什么名堂,你就是称无也算有,有理不能辩,有词不能语。他们啊,都是惹不起的人,最惹不得啊,比起土匪恶霸还厉害。”        听完这番宏论,刘思红咧开了红而且厚的嘴唇,忙掩住“笑颜”,不忘捂着嘴说:“瞧你说的,好像我们在报社工作的都是土匪流氓。”刘思红为什么掩住“笑颜”,大概是“良人朋友们”曾经提醒,她笑起来全无“美女之风”,这等劝说已经风化在刘思红的一言一行里,天然的宛如自然造化的“石秀”,颇得“有是真实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之韵。      “信息社会,信息社会,没有你们搞信息的还真不行。你就看看现在的报纸,就拿我们登广告的那个说,全被房地产占了去。那上面一个个大字,好似人不买房便不能活。更有的还说,只有房地产才能救中国咧,你不买房罪可大了,就有不救国的嫌疑,在更可恶的社会,拿去枪毙都行。前些日子,我还听说,一家房地产商重金委 托了一位文笔好的知识女性,写了一篇名为《女人的苦与男人的房》的文章。这篇文章在女人堆里引起了广泛的影响,大概就是说:女人要来大姨妈,女人要痛经,女人要生孩子,女人要给孩子喂奶,既然女人吃了自然造化的苦,男人当然需要用房子去供养她。我特喜欢看这样的文章,这不都是你们的功劳嘛。”郭兴敏确实喜欢看这样的文章,想来女人需要的东西自己都有,在无聊、空虚中,就能“意淫”出自己成功“捕获”“美女”的资本与步骤。        刘思红好似听出了郭兴敏话语中的“酸味”,心想:“他不是因为自己没房,所以才这么说吧。倘若他没房,我是不愿意嫁的。最好问清楚。”两人一眨眼功夫就喝完了各自的咖啡。郭兴敏招来服务生又要了两杯。看着窗外郭兴敏的车,在心底排练好语句后,刘思红道:“你的车是本田吧,挺漂亮的,我就喜欢这黑色。你的社区有停车位吗,”        郭兴敏此时也没闲着,认真打量了一番刘思红,以为她是个性感漂亮的女人,听着她的问话,忙把自己的目光投到车上,道:“停车位就在我的楼的对面,很是方便,车子是去年买的。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刘思红像喂足了香蕉再往高处爬的猴子,爬的高,看的就清楚,就以为满意, 值得“投资”。刘思红对于郭兴敏的每个条件都非常满意,房子车子两全,有了这个基础,加上“事业有成”,又得“正襟”的模样,这样的男人确实不好找。此时,她才想起郭兴敏电话中曾经提到的“音乐碟子”,问道:“你平时爱听什么音乐啊?”        郭兴敏倒是认真答了上来:“非常喜欢听一些标题音乐,比如《印度之声》、《穿越子午线》、《与子偕老》......刘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呀,”       刘思红并没有什么心思听郭兴敏的爱好,就像饥饿已久的人,吃完一桌美食,饭后的甜点便无所谓了。     ......       两人却也满意彼此,郭兴敏久渴于女人,需要用女人填补空虚,排解无聊,满足欲望;刘思红得了高明、方便又划算的“投资”,也就了却了在城市立足的第一步。现在,两人在一起了,开始了正式的“恋爱”。       回到家中,王渐明给金士谡打去了电话。     “好几天没联系了,忙什么呢”       ......       兜了半天圈子,看金士谡无意说起与刘思红见面的事,王渐明才道:“你和刘思红见过了吗,”     “见是见过了......”      王渐明急忙打断了金士谡的话:“怎样,你看她还行吗,”     “渐明啊,你是知道的。对于这个,我是不着急的。”       王渐明虽然不至于在“道义”上觉得不完全,但是颇为金士谡从战场上安然归来而感到喜悦。王渐明也以为,既然刘思红心里好似有了别人,金士谡的感情的“无疾而终”便是最好的结局。当然,陈媛此时也可“补全”道义,安心的试穿新衣服和新鞋子了。 王渐明的关心,霍奇驹的关心,金父金母的催促,对于爱情和婚姻,金士谡虽然口中说不急,但是心底却如末春的野草,随不全懒太阳而生,却也于寂寞时,渴求被温暖和光芒淋到。有时候,金士谡独行在公园,看着被绳子拴着的狗的目光,仿佛都在悄悄的质问他关于婚姻的下落。汽车缺了公 路便不会行走,于是紧紧的盯着公路;小伙缺了姑娘随不至于不会行走,但未免总感觉不全,独行在街上,或被“群众”,或被“朋友”细心盯落的迷了路途。这倒让金士谡时时想起方晓,那个在大学时,他迷恋并深爱着的女子。       金士谡与她相识是经熟人介绍。她并不是特别美丽的女子,淡淡的妆容勾画出特有的“纯真”,眼睛不大却映照出水磨镜面后的“清澈”,皮肤白皙仿佛润过水露,举止间散发出一股“天然”的优雅气息。这是“现实”世界里的罕物,使金士谡虚空而又寂寞的内心射入了一道充足而又丰满的光。在一切沉溺于爱情者的心中,惊觉一种奋不顾身的时间,飞蛾扑火般的在爱情中寻觅,或是痛苦或是喜悦,似乎是爱情*有的规律。        那时候,大学西边有一个广场。在没有什么扰攘的时候,在需要打消闲暇时光的时候,在需要品尝蜜着的爱情的滋味的时候,金士谡与方晓常到那里散步。      “哎,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天穿了高跟鞋,对不对,”看着依偎在怀里的方晓,金士谡点着温柔的目光,像是得了至宝,怎么赏阅都不够。      “这个你都记得啊,我早忘了。”方晓抬起了微微仰着的头,笑了一笑,又靠在了金士谡的肩 膀上。      “因为啊,我特别喜欢听你用高跟鞋踏出的声音,好像一种节奏,听着它,我就调试自己的心跳,想像如果咱们的心脏跳出一样的节奏,是不是就会......”金士谡没有说下去,看着方晓,只是柔柔的抚摸着他的长发。      “你可真坏......你知道吗,我特别佩服你......嗯......你好像看过的东西都能记住。而且,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此时,一只叭儿狗揣着重重的肚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不时呼着沉重的气抬眼看看他们。方晓忙起身逗它,在它走远后,方晓跑回金士谡身边坐下,捏着他的鼻子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小金子。你告诉我,它在想什么呢,”        金士谡用力一拉,方晓便把轻盈的身子投入到了他的怀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方才明明是你同它交流了那么长时间,我该问你才对呀。来,小方,小方,给我说说刚才你同它说了什么。”     远处,一个卖酸梅汤的阿姨走了过来,金士谡跑了过去,买了两杯。那阿姨道:“小伙子,又给你女朋友买酸梅汤来了呀。来......拿好,阿姨祝福你们两个呀~”     “哎,你知道方才我买酸梅汤时,那阿姨说什么了吗,”金士谡为方晓插好吸管,轻轻的递 到她的手中。     “说什么了呀,坏东西,是不是说我的坏话了呀。”方晓接过酸梅汤,捏着金士谡的鼻子道。     “你别总捏我的鼻子呀,快说,你为什么总捏我的鼻子。”     “呵呵,觉得你的大鼻子好玩。”方晓笑着说,同时又用手捏了一把,边吸着酸梅汤边道。     “卖酸梅汤的阿姨都认识咱们俩了,还祝福咱们俩着呢。”       看着对方喝酸梅汤的样子,两人只是笑,仿佛要把这笑声传染给整个广场。       那是一种幸福的时光,那时候的事情,历历烙印在了金士谡的心底。爱情就是这样,让你可以因为一个人而感觉到全世界的问候,沐浴过爱情,你好像一瞬间就找到了此前千辛万苦也不曾找到的,同这个世界友好、关爱、温暖联系的电话号码。       那是距离大学毕业还有三个月的时候,考研、工作、城市、回家,一些种种在以前不需要特别费心的事,都像乌云般,在前途,在迷惑的笼罩下,压在了每个大学生的心头。什么是通向未来的密码,什么是获得前途的捷径,什么是步入社会的敲门砖,什么是获得理想工作的钥匙,大学生们在种种情绪的包裹下, 迷失在20岁出头的年华里,仿佛20年来一切未曾考虑过的涉及到生命的问题,在真正扫描到“前途”,感触到“未来”的时候,一下子需要全部解决。金士谡迷茫了,方晓也迷茫了。金士谡在迷茫的时候,选择了自己承担,带着痛苦携着方晓一同往前走。方晓的迷茫却把在感情里5%的伤害,放大到由前途挤压的焦虑和由未来冲撞的迷惑里,从而有了勇气,否定100%的感情。       这一天,他们从北京旅行归来。       金士谡看到了方晓很长一段时间来刻意回避而又凄怨的目光,于是道:“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方晓闷低了头,也不看金士谡,眼睛游移而又散弱的盯着地,敷衍了一句:“没有”     “你可以跟我说说,别一个人闷在那里。”     “我真的没事。”     “晓,是不是累了。”      ......       恋爱中的两个人,倘使默契,倘使真心,一种感应是于两颗久于交流的心能够 培养出来的。金士谡似乎感觉到了方晓的心,于是道:“你抬头看看我。”       方晓抬起了头,凌乱的目光在眼眶中闪耀,当金士谡带去怜惜的目光回应时,她避开了,像是见了火的夜虫,奋力的要逃脱眼前的光明。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金士谡眼里先是恐惧,其后是惊疑,最后把神色消容在了一张突然惨白的脸上。       方晓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金士谡明白了,心底像放了一块千金重石,拼着命呼吸,挤出了一句话:“我们......我们......我们分手吧。”       方晓抬起头,眼眶里润满了泪,一刹那流到了脸上,她的手不听使唤的抱住了金士谡,在火车上,就这样紧紧的抱着,没有说一句话。金士谡看着窗外,任凭一幅幅不成景象的画拼凑在自己的眼前,脑子里单是混乱,心里渗透出莫名的悲伤。       金士谡想:“两人的爱情经历了新鲜、浪漫、喜悦、痛苦、争吵和包容,如今像一个曾经炽烈燃烧的火炬,待到燃料不足,平静的熄灭;又像耐过大风大浪满载财富的小船,待到水面平静,耗干了 所有勇气,所有愿望,单单不愿承担财富的重量,静静的沉在了海底。       后来,金士谡和方晓都回到了XXXX城。方晓嫁给了杨渡鑫,一个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博士。婚礼那天,金士谡也曾偷偷的混去,看着穿上婚纱的方晓,心生一种莫名的酸涩,打捞出来,却满载着祝福。       那天,金士谡约来王渐明喝酒,借着酒劲,流下了男儿泪。“她嫁人了,可惜新郎不是我。”“你还爱她吗?”王渐明问。     “说不上爱,只是心里难过,仅仅是心里难过。”       墙上的电子钟,在今日已经悄悄的播种了20个小时。金士谡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方坐落在夜幕下的楼房,看着近处灯火下穿行在路上的车子,看着眼下欢乐的向夜幕走去的人......一会,他打开电脑,看了一部电影,悄悄的睡去。 末春的太阳扫尽了天空中的云,留下一片朗润,即没有风吹的迹象,也没有鸟过的痕迹。金士谡醒来,发现窗帘已被拉开,遮目远望,太阳已高。     “整天就知道睡觉,还不快起床。”金母料理着屋子,胖胖的身子在屋内扭来扭去,单是动 作十分麻利。“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好好的房子被你整的比猪窝还乱。你快点起来啊,待会去机场接你的表弟去。”      金士谡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双手一挥,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伸了伸懒腰,道:“我表弟,”     “就是你三舅家那个,李贇,他今年毕业,今天回家,待会就到了。”金母单只是忙着收拾屋子,突然想起了屋内那堆使她十分不满的杂志和影碟。     “士谡啊,那些书和碟子是你买的吗。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这学都白上了,跟你爸一个德性,就知道看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我就知道,让你一个人住,准没好。赶快给我找个女朋友,听到没。”     听着母亲的唠叨,金士谡赶忙穿好衣服,不待吃饭,向机场奔去。     从厦门飞来的飞机准时落在了XXXX机场。     虽然已经四年没有见,李贇的模样,金士谡一眼便认了出来。细长的脸皮紧紧裹着头骨的形状,身体单是消瘦,皮肤却很白,乱蓬蓬的寸头,眉宇间倒映出一股轻灵之气,大大的黑边眼镜架在鼻子上,李贇拖着行李四下寻找,见金士谡,脸上露出“豪爽”的笑,迈着大 步,穿过行人,“聚精会神”的飞过来。     “大哥,好久不见了。”     “飞了几个小时,累了吧。先去你姑妈那,中午吃过饭再回家。”      金士谡接过李贇的行李,李贇双手插兜走在前面,单是从头到脚的耐克品牌,像一个活脱脱的“人形模特”。      在车上,李贇全改上大学前,不善言谈的习惯,这倒于金士谡颇为意外,看来大学真是一个“育人”的好地方。     “大哥,别看我还没有进入社会,社会那点事,我早看明白了,跟学校差不多,没什么两样。”李贇一副“神气”,所谓人生识字始忧患,待到大学毕业之后,总有看破之人行看破之道。想来李贇在大学之前一向“自我相信”,不为外人“言语所动”,金士谡大学毕业之时,还只是个迷惑不知所以的“傻小子”,也无更好的“发明”,于是洗了耳,只是耐心的听。     “我们学校的男生分三派,向使以前,我还真没有体会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一派光只是读书,怕是想考研,心中有前途,但是他们很死板,也无人情味,做人很‘沉闷’;一派光只是泡妞、玩游戏,这派人情味十足,又很开朗,叫做 ‘乐天派’,有一回,我因打赌泡妞还输了钱呢;还有一派则有志于在学校练就‘社会功夫’,左右逢迎之道,礼尚往来之节,他们全懂,是颇为有‘前途’的人。”     “你还真会总结啊,在学校也能够练就‘社会功夫’,”金士谡迟疑的望着李贇。     “这是当然啦。大哥,你可能不知道,这学校啊,就是‘小社会’。组织活动,就能锻炼组织能力,单是有些人凭着‘能力’就以为了不起,你就得学会口才,使他们为你所用。最关键的是学生会竞选,特别是主席竞选,大哥,你不知道,学生也是人,也会有‘做官’的心思,也会把学生会主席竞选做的像模像样。有的为了能够当上‘干部’,给老师送礼,给学生送礼,就连竞选社团干部,都要巴结好社长呢。我们班的班长,他进学校前目标就很清楚,就是考公务员,以为稳定而又有前途,所以啊,为了能够当上这个班长,请同学吃饭不便说,还为班里的每位同学买了礼物。”李贇擦了擦口中的吐沫,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若是真能当上学生干部,大家也会高看你一眼。倘若认识当学生干部的人,你在学校办事也方便。所以,我们学校也是帮派林立,勾心斗角,未来生意场的“演练家、官场的‘预备役’,这样的环境出来的学生,能不适应社会。所以我就说,虽然没有进入社会,但是我的社会经验未必就少。”     “看来你真的懂事了。”金士谡拍 了拍李贇的肩膀,对于他,别过四年,真要“另眼相看”了。     “大哥,别看没有工作经验,对于工作,我是颇有信心的。他们都发愁工作的事,有的甚至为了能在象牙塔里再关两年而去考研。我认真想了,工作无非是提供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我有能力,一定会混出名堂。讲到这里,女生的前途就更‘好’了,她们实在找不到工作还可以去吧台、酒店。我们学校就有‘头脑好’的女生边上学边赚大钱。很多女学生都羡慕她们,年纪轻轻就得了财富,得了成功的男人。女生们就说了,辛辛苦苦跟了男人,怕是男人混不好,一没当上官,二没混来钱,穷苦一辈子。不如摘现成的,只要他肯给你钱,只要他肯对你好,管他图什么,自己要的东西得到了就行,以后有了钱还怕没别的。我以为,男人就要成功,就要做大事业,就得狠。毕竟现在社会,金钱挂帅,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那你这次回来打算做些什么呢,”     “我打算好了,先在家呆一个 月,好好玩一玩网络游戏,然后到人才市场去找工作。”李贇越说越欢,终于在车内飞舞起来,一抬手,差点打掉了眼镜。     两人只顾谈话,一眨眼功夫已经到了金父母家。     一阵寒暄,金母去厨房准备点心。     “姑妈还是这样利索,单是添了些白发,却是越来越光润,很健康啊。”      金母隔着厨房,听到了这话,笑着大声回应道:“贇儿学乖了不少咧,姑妈待会给你做好吃的。”     “姑妈,这墙上的大刺绣是你做的吗,费了不少时间吧。”李贇站起了身,走到客厅西墙角挂着的刺绣前。     “好看不,闲着没事做的。来,到这边坐。”金母边说边端着点心,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姑妈啊,就是闲不住,忙活了一辈子。”金士谡起身,拿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     “怎么不见姑父啊,”     “他一早去遛狗了,还没有回来,怕是和邻居老头们下棋忘了时间。你坐,别管他了。”说着,金母又去厨房洗水果。     “你二爷现在在XXXX房地产公司做经理,要不要托他替你找一份工作。”金士谡吃完了一块,又在嘴里塞了一块。     “是啊,让你二爷替你找找,比你自己去找强多了。”金母又端出了一盘水果,坐下来,仔细看看李贇,道:“贇儿还是这般瘦,这身耐克花了不少钱吧。”     “我学的是经济,与房地产又没什么关系。我先自己找找吧。”      此时,金父牵着一条狗从外面进来。李贇忙站起身,望着花白头发,苍老了些许的金父,道:“姑父,回来了呀。”金父咧开了嘴,口中的牙齿已经脱落了两颗,堆着脸上的皱纹,黑黄里渐发微弱的光,道:“这不是贇儿嘛,一晃都好几年不见了。什么时候到的,快坐,快坐。”      话说金父、金母都是没什么心计,善良而又善于操劳的人,老来这等闲暇中能够得到舒适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讲,确实不容易。待吃过午饭,金士谡送李贇回家。路上李贇又一番“宏论”,金士谡以为,非明大道,方可利天下,眼下这个表弟,已经初明“事礼”,“前途”如何,只能自求多福。由于金士谡正要和人事部经理邓晓伟去人才市场招聘,在他百般劝说下,李贇答应暂时取消“宏伟的网络游戏”,于明日,同他们一起,去人才市场碰碰运 气。 在人们的心中,大概什么都需要标准形象,就像盖房的工匠需要建筑图纸,这人缺了“人模图纸”,自己摸索#行为#的话,失败了就不免会做出“狗样德行”。三纲五常是图纸,随随便便的在道德上提纲上线也是图纸,就连招聘也有图纸,不然诸葛亮也不会这么红火,成为一千多年来,不死的“明星”。     李贇心中就有这样的图纸,他以为像自己这样“大贤大德大材”之人,又得了“社会经验”,又很有“企图心”,总需要碰到如“刘备”般像样的老板,“三顾或诚心诚意的请”,才算给足面子,让他安心做事。第二天,李贇犹如“高卧隆中的诸葛亮”,等待像样的犹如刘备般的老板来“三顾”。可是,他毕竟不是诸葛亮,刘备不来,便要自己去寻找,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日已高,一群狗在楼下宛如“母鸡”般疯叫,李贇忙起身,穿好衣服,以为现在的狗完全没有“狗样”,不仅替猫拿耗子,还替鸡打鸣。待到李贇到达人才市场,金士谡和邓晓伟已经布置好招聘席。同邓晓伟打过招呼后,金士谡带着李贇便在大厅里转悠开来。看着一个个职位,李贇拼对着自己的资格和条件,“能力”是没问题的,“经验”是没问题的,携着这等如“黑洞”一般强大的自信,李贇看着每一个职位,于他都“大材小用”。看了半天,他找了一个工资比较高的坐下。     “带简历了吗,”一个黑而且胖的方块头的中年男子道。      李贇从文件包里掏出了一张压的有些褶皱的简历递给他。     “原来是毕业生啊。我们这个职位需要4年以上的工作经验。”那方块头眼里射出了鄙夷的光。     “工作经验是积累的,再说,干了4年也未必就有能力,能胜任,对吧。”李贇毫不怯场,黑边镜框下的双眼拼凑出了一道坚毅而又专注的光,飘过乱蓬蓬的寸头,折进大厅的灯光和喧闹的人群里,好似要告诉那个“方块头”:我既有能力,又有社会经验,能够胜任这个工作。     “你是学什么的,你简历上写的是基础经济学理论。”     “我什么都学过,主要有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政治经济学,其他的例如经济法、合同法、股票、黄金、期货。还有一个比较冷门的,就是人格经济理论。”     “你学的可真多啊,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什么是微观经济学,”     “微观经济学就是研究家庭和 企业如何做出决策,以及它们在市场上的相互交易的学问。”李贇几乎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你能用自己的话说吗,”     “......”李贇迟疑了好一阵子也没有说出来。李贇想:这个微观经济学倘若要有“自己的”说法,恐怕“老师们”会以为,这等学生简直“傲慢”到了极点,书中有现成的不去记,难道自己理解的答案比书上说的还要“标准”吗,显然,这等面试官很不得法,全然坏了李贇的情绪。     回到家中,李母赶忙为李贇端来了温好的牛奶,细心的关怀着他受挫的心灵。李母也是用心良苦,人们常以为,孩子是未来的主人公,没有孩子,父母便不能称为父母。以前的“孝子”指的是孩子孝顺父母,现在的“孝子”指的则是孝顺孩子的父母。     “妈,我发现今天面试我的那个面试官是个傻子。”李贇仰躺在沙发上,手上端着牛奶,眼中盯着电视。     “为什么这么说呢,”李母以为孩子第一次面试,颇为不容易,正在厨房做着排骨汤。     “就拿这工作经验来说吧,他看我刚从学校里出来,没有在社会上做过实际的事就以为我没有社会经验。你是不知道他看我时候的眼神,想起来我就生气。要求有4、5年的工作经验,你想一想啊,都工作4、5 年了还去招聘会找工作的人,都是什么啊,肯定是没有能力或是在原公司没有混好的人。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闲着不出来,或是刚刚大学毕业,只要一开始工作,就把它干好,就一鸣惊人,就功成名就。哪能到4、5年后还重新找工作呢,所以我说,这负责招聘的人不是傻子就是不负责任。工作都这么多年了,没有一点脑子。”     “还是儿子聪明,他们哪里懂得这个啊。不过,贇儿啊,你可不能老是在家里面呆着,玩够了赶快找工作,找到工作后,赶快找一个女朋友。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总让你爸和我为你操心。”     “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今天还加班吗,”     “你爸给你买相机去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单反相机吗。”说着,李母端来了骨头汤,放在了饭桌上。     “还是你好啊,对了,妈,过几天我要和同学去桂林旅游。”     “要多少钱啊......你别把新相机弄丢了。都是谁啊,有没有*学,”       ......     “妈,不等你们了,我饿了,先吃饭了啊。”     吃过晚饭,李贇溜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拿着鼠标,开始在网络世界里运筹帷幄,累了就加几个姑娘聊天,生活好不惬意。他在网络世界里倒也颇受欢迎,照了一张“帅气”的头像,又懂网络游戏规则,又肯为网络游戏花时间,又懂姑娘的心,又肯为网络上认识的姑娘花时间,这一切使他颇为得意,以为男人就得狠,就得成功,就得站在高处。只有在此时,李贇才想到,生活如此美好,为什么非要在“现实世界”里成功呢,但是,没过多久,当闲暇空对着时间,当无聊敲进了空白,他自己又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害怕时间吃掉自己,又以为成功很重要,男人终究要做点什么事。古人云:“立功、立德、立言”,在空虚的幻境里,李贇为自己编织出了新的活着的标本。     金士谡此时也闷在时间的牢笼里,愁的“剪不断理还乱”。明天的同学聚会,他既怕遇到方晓,又怕遇不到方晓,遇到方晓,纵使下尽层楼,也流不完心底的滋味;遇不到方晓,心底的思念又像泡在水中的骨头,永远也打捞不上来,品尝不了。他在屋内徘徊,看着黑暗里隐隐隔着窗子射进来的光,时强时弱,伴着脚步踏出和谐的光谱。他想起了方晓的高跟鞋,想起了方晓喝酸梅汤,想起了方晓的笑声,想起了方晓的眼泪。            屋外是黑暗,屋内也是黑暗, 在这两头的黑暗里,金士谡做着并不黑暗的梦。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事情,有些事情轻如鸿毛,在心底留不下痕迹,匆匆的仅仅是为了拼写岁月;有些事情则重如泰山,在心底打上扭结,不用特别回忆,时致情致就会翻涌上来。这一夜,金士谡睡着,朦朦胧胧单是有所思念,虽然翻不出特别清晰的画面,但是结构出千百种情绪,历历的点滴在心底的要害处。“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点绛唇》、李清照)”金士谡颇有古时闲怨妇女的味道,这等心绪一一体会,并以为深切。睡了一夜,醒了一夜,金士谡起身,走到卧室的镜子前。镜面上出现了一位脸上挂着“闲散”的胡须,支着苍黄的鼻子,植着乱蓬蓬的头发,种着散乱的眼神的青年男子,金士谡伸手隔着镜面抚摸“他”,呆呆的站立了一会,看了一看表,已经8点半。金士谡穿好西装,剃掉胡须,梳理了头发,直到满意,方才离去。     半小时的路程,金士谡用了一个小时,待他到达,XXXX会所的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金士谡边向大家问候边向四周扫描,就连包间角落里的一盆仙人掌都“照料”得到,单是没有方晓,这让他十分失望,脸上泛起“悲哀”的神色。此时,孔横通脸上挂着微笑,径直向他走来,道:“士谡啊,咱们好久不见啦。来,坐到我这里。”     话说孔横通,金士谡大学里颇为要好的“哥们”。这个家伙可算“头等”天才,虽然对“官儿”很淡泊,以为自己“正气十足”,但是从初中起就学会了用“官级”把人分成高底贵贱之类:高者捧之,底者踩之,贵者尊之,贱者鄙之。他爸是厅级干部,按等级换算,他在初中的时候就成了“处级学生”,对于连科级都够不上的中学校长,更不以为然。校长很尊敬他,以为厅级干部的儿子准是天才,对这个“处级学生”上到宿舍起居,下到同学关系,都“照顾”的颇为“精细”。    “最近在哪里高就啊,”孔横通揣着“精致”的酒肚,渐发红润的胖脸紧锁着双下巴;睁大被黑暗的包间映衬的有些“光亮”的眼睛,盯着金士谡的西装,微笑道。    “在一家工程公司谋了个职位,混口饭罢了。想来孔兄前途大好吧。方才在我来的时候,看见会所外面有一辆黑色的奔驰,是你的吧,”    “士谡说笑了,像你这等才华在工程公司混饭绝对是大材小用。从大学我就看出你最有眼光,待会开着出去玩玩......过两年我打算换一辆新的, 你知道我一直喜欢沃尔沃。”    “嫂子最近怎样,”金士谡拿了一块菠萝,边吃边问。    “你嫂子啊,天天去美容院。我就说她,像你 这样漂亮的女人,怎么说也够得上科级。但是这个又跟做官不同:科级的官努力能成为处级的官,这漂亮嘛,你再怎么美容也不能成为处级。我喜欢她的人格,在我眼里,她的人格就是正厅级,别的姑娘再怎么漂亮也没用,顶多是副厅级。看女人啊,得看看她的品性,不能光看外表,一个外表厅级的女人,她的品性可能很寒酸。你说是不是,士谡,”说着,孔横通浑圆的身子从沙发上弹起,走了两步,歪歪斜斜,拿了两瓶啤酒,又坐了回来。    “孔兄对于世事看的还是这么明白。佩服佩服。”金士谡接过啤酒,打开了一瓶递给孔横通。    “大学的时候,我就对你说,那时候你经验少,怕只是敷衍我,从心底并不赞同我。中国啊,五千年来,有一个很好的传统,叫‘官本位’。你想啊,经济学里有‘一般等价物’,可以使一切东西有一个统一的衡量标准。这件东西怎样,你看它值多少钱:好的东西它就贵,差的东西它就便宜。这个‘官本位’啊,从正面看,就是人的‘价值尺度’,衡量人贵贱的‘一般等价物’。厅级干部比处级干部高贵,处级干部比科级干部高贵,正科级干部比副科级干部高贵。我说的对不,士谡。”孔横通喝了一口啤酒,酒肚越发的“精致”,胖脸越发的红润,被黑暗映衬的眼睛越发的“光亮”。     “正是,正是。来,碰一个。”金士谡喝完了瓶中剩余的啤酒。     此时,杨学灵唱完歌,走到了金士谡面前,道:“来了光只是说话,金士谡,你唱歌不错,我给你点一首。”     话说杨学灵从小就爱好理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文学、历史、哲学样样精通。在杨学灵眼里,人无非就分两种:有学问的和没有学问的,有学问的人就高贵,没有学问的人就低贱。这等观念与孔横通倒是全然不同,两人互相鄙视,各守各的战场,令金士谡夹在中间很是“难过”。     “士谡,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关注天文。”杨学灵吃着草莓,喝着牛奶,像一个“养生大师”,颇得“健康之道”,穿梭在由俗人用“花生”、“爆米花”和“酒瓶”堆积的“恶习”里,眼里透出一种“自信“而又充足了“骄傲”的光。他身体单是枯瘦,像一具套上西装的骷髅,面色枯白却深蕴着红,在黑暗里发着微弱的光。     “弦理论,我就很赞成,把世界描述成为一组弦,既可以统一量子力学和相对论,又可以实现天文在哲学上的自解。”杨学灵又吃了一颗草莓,喝了一口牛奶。      金士谡全然听不懂杨学灵的话,却也只是敷衍,装似能听懂,以显示自己不是很“低贱”;把头转向半空,若有所“思想”,咀嚼着空似“符号”的话,道: “天文在哲学上的自解,”     “对啊,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说过:人的知性的可能是因为人是时间性的存在。人通过感觉在时间图形里获得认知所需的基本概念,这些基本概念组成理论的细胞。认知只是构建在这些细胞上,对‘自在世界’的复印。所以啊,天文学要想有所进展,必须先自解到人的能力与局限。”杨学灵吃完了手里最后一颗草莓,喝了一口牛奶。     金士谡单只是“昏迷”,一来是由于两瓶酒下肚,二来是由于这般非“专业”人士方能听懂的话确实于他很“要命”。他想,倘若被这样的话打入“低贱者之列”,倒也值得同情,毕竟提炼了“人味”,守住了“人情”。     “通晓”了天文地理的杨学灵,身体单是枯瘦,像一具骷髅披上了“人衣”,全懂了“学问”,却远离了“人味”,褪去了“人情”,两眼在黑气里发着渐微的光。这等模样确实非“常人所有”,可以封存在历史中。      金士谡逃出了由孔横通和杨学灵编织的地狱,点了一首爱情歌曲,借此舒缓一下方才被惊的有些麻木的“人味”。此时一个身着紫色连衣裙的女人推门而入,金士谡抬头一看,此人正是方晓。金士谡的心像久浸在寒水里的花瓣,瞬时的热焰灼烧,炸开了一道随美却痛的痕。他消去了脸上的颜色,留下惨白,眼睛里却激荡着闪 烁的光,失神的望着方晓。方晓如活脱的小鸟,推门却落入了冰河,霎时褪去脸上的喜悦,和着恐慌和激悦,挤出了不自然的笑。两人冰封在那里,等待着屋内“温情”的人,点一点逃脱的“导火线”。两位*学向方晓涌来,冲开了两人的尴尬。金士谡向她点了点头,继续唱歌,像一具木偶,咬着屏幕上的字;方晓也把自己添入了人堆,借由人堆的“热情”抚平了心底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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