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钱

一毛钱 一毛钱 文楚归尘 / 那天的阳光很温暖，风吹拂在脸上也显得异常温 柔。可是我并不懂得享受这些，只知道一个人的时光 实在无聊，除了蹲在院子里看看蚂蚁搬家，或者仰头 看着天空飞过的小鸟，我实在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其他 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全出去了。村长家里要盖新 房，她刚吃过饭便被请过去帮忙。偌大的房子只剩下 我一个人。 我开始羡慕刚才那些飞过我头顶的鸟，我多么渴望 我的背后也能生出双翅，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傻傻 地蹲在院子里了，我可以飞到任何我想去的地 方…… “卖桃子哟！卖桃子哟！又大又甜的桃子哟！”一声 响亮的吆喝声打断了我的白日梦。 桃子？现在有桃子吃了？我多么想吃桃子啊！我迫 不及待的跑出屋子，看到不远处有个人缓缓地骑着自 行车，车子后面还绑着一个大竹筐。就是他！我像发 现宝藏似的向他跑过去，边跑边喊道：“我要吃桃子！我要吃桃子！”那个男人听到我的声音后停了下来，等 我跑到他面前后他笑呵呵的对我说：“你想吃桃子啊？ 你看看，我这桃子个个都大都新鲜。”我顺着他的手望着车上红彤彤的桃子使劲点头：“是啊是啊。”他笑着问我：“你要多少啊？很便宜的。”我迟疑了一会儿， 然后竖起一根指头问他说：“一个要多少钱啊？”他听后似乎有些失望，随即又笑着对我说：“你想要就一毛 钱一个吧。” 一毛钱？只要一毛钱，只要一毛钱我就可以吃桃子 了。可是我没钱，一分钱也没有。我想到了她，她有。 我要去找她。我对那个男人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 拿钱。”他笑呵呵的说：“好好好，我在这等你。”我不等他说完便朝村长家跑去，只要找到她我便有钱了， 我就可以买桃子了。我很快就跑到了村长家，我在许 多忙碌的身影里发现了她。我朝她跑过去，在她身旁 停下来。“你来这儿做什么？”她很惊讶我突然出现在 她面前。我有些胆怯的说：“我要一毛钱。”她有些不快，说：“要钱去干什么？”“去买桃子吃。”听说是要钱去买吃的，她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然后又去做事，不再理会我。我很失望，可又不甘心，于是就继续缠 着她，可是任凭我怎么说她都不答应。 如果再不回去那个男人一定会走了，可是我还没拿 到钱啊。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 知所措，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高兴得手舞足蹈， 不等和她再说什么我又拼命往家跑回去。我知道她的 钱一直放在她的床下面，既然她不给，那我就自己去 拿吧。虽然我从没这么做过，而且也很害怕，但是， 为了想吃到桃子我只有这么做了。 我看到那个人还在那等我，我稍微有些放心，但我 还没钱，于是我经过他时喊道：“再等一下！”我跑进 她的房间，然后掀开被子，果然不出我所料，钱真的 在那里。我有些害怕，但还是从里边拿了一毛钱，然 后将被子盖好。 我用这一毛钱换了一个桃子，看着手中的桃子我欣 喜若狂，等不及清洗一下我就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味道真的很美。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晚上她回来了，我告诉她说：“白天我在里床底下拿了一毛钱买桃子吃了。”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她。谁知 道她二话不说，找了根竹条便朝我身上打下去。剧烈 的疼痛顿时让我号啕大哭，我哭喊着求她：“不要打我！ 疼啊！不要啊！”可是她毫不心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 大。她边打边厉声骂道：“让你学偷！让你学偷！你看 我不打死你！”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累了，我的嗓子 也哭哑了，但疼痛依旧让我啜泣不已。她丢下竹条， 轻轻的将抱在怀里温柔的说：“疼吗？”我不肯说话，挣扎着要离开她的怀抱。过了许久，她才说：“你不要怪我，我是为你好，我不想让你以后被别人骂，更不 想你成为坏人。”我怔怔的看着她，发现她的眼里竟噙 满了泪水。我呆呆地站着，任凭她就这样抱着我，直 到天全黑了下来…… 从此以后我再没私下拿过她一分钱，哪怕是她遗落 在桌子上的，无论多少，我都不曾拿过。 十多少年后的某一天，当我向她提起这件事时，两 鬓已白的她笑着说：“原来你还记得这事儿啊。„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听过吗？要是妈当时不狠下心打你，说 不定你现在已走上不归路了啊。” 我望着她那张经历风霜的脸，突然好想哭一场，我 想告诉这个老去的女人，其实她的儿子很爱很爱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