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锡伯家狗

【doc】锡伯家狗 锡伯家狗 锡伯家狗 0佟伟, 腊月里,雪花在北风的伴奏下劲舞,辽西呈现出摄氏零下 二三十度的"嘎嘎冷"天气,大地被撕开无数条横竖无序的口 子;河沟坑塘都变成了巨大的结晶体,可以跑汽车;家禽家 畜冬眠一样赖在窝里,圈里,不肯出来;人们采办完年货后也 多是在家"猫冬",创意着自己的冬日快活. 可在村口的坨子地上,每天上午却总聚着一群健硕的大黄 狗,它们仿佛天生就有抗寒基因,追逐嬉戏,使沉寂的小村又 鲜活,躁动起来…… 这时也正是我回老家过年的日子.下车后,一记口哨吹 过,"汪,汪,汪",一条脖颈,四蹄,尾部都长着白毛,余体 为褐色的大黄狗便会带着几个伙伴,从坨子上撒着欢地跑过 来.它在我面前摇尾欢跳,两只前爪措在我的肩膀上,亲昵地 舔我的下巴.一会儿又拍打我的裤腿,用嘴在我的鞋面上厮 磨,接着就趟开一条雪路,一步三回头地给我引路回家. 它就是祖父家的雄狗丹丹,在我上初中时,它曾给了我无 穷的乐趣. 在冬日的冰雪世界中,我不甘心玩那些诸如"抽冰猴", "打冰溜","堆雪人"的小儿科游戏.但又没有爬犁和雪撬,于 是就把丹丹拴在冰车上,哼着"雪飘如蝶飞,驰骋共撒围.踏 遍千万山,猎夫凯歌回……的锡伯狩猎歌》,和伙伴们在 池塘上玩起狗拉冰车的比赛.一声令下,丹丹就脚底生风,总 是冲在最前面,带着我驰骋在薄雾缭绕,银妆紊裹的世界里, 悠远的境界,空前的张力,酣畅淋漓的爽快,令我顿生"英雄 杨子荣"的感觉.可跑着跑着,丹丹开始不停地滑倒,后来竟 跪在冰面上"呼哧呼哧"地喘起粗气来,几次勉强站起来了, 但跑不动了,只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回到家,我才发现丹 丹的膝盖已摔得渗出血来,祖父边给它搽着止血药,边心疼地 说:它还不到二岁,你怎么能拿它和别的大狗比?! 我知道长辈'ff]tli~喜欢狗,因为我们锡伯人过去以游牧,特 别是渔猎为生.就像作家李敬泽在(《跟锡伯人去长征))一文中 所写的那样——他们就是林海雪原中的精灵,陀罗河给他们鲜 鱼,兴安岭给他们麋鹿,晴朗的天空给他们飞鸟,茫茫雪原给 他们骏马……在狩猎时,锡伯人不能涉足到的沼泽里,悬崖 下,深水中,石洞内等危险地带,都是猎狗>中锋陷阵.遇到猛 兽,也是猎狗舍身与其撕咬,誓死保护主人.在清代.我们的 先辈从呼伦贝尔草原和兴安岭一带迁到这里,在直属兵部的大 清第一牧厂——"大凌河皇家牧厂"(现锦州附近)掌管御用 和军备马匹.丹丹的祖先——那些猫狗也跟了过来,帮我们先 辈管守马匹,看护田园,繁衍生息. 我们锡伯族人认为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打狗,骂狗,怒 视狗的人,均会被视为不受欢迎的人村里的锡伯人多,几乎 家家养狗,因此外地人到这里,多拿着打狗棒,但进院后就要 守规矩,打狗棒要大头向下,表示不打狗.记得有次,邻村 的胡老爷子来串门,进屋前虽把打狗棒放外面了,可他却戴着 狗皮帽子进了羼.他忘了锡伯人不吃狗肉,更不穿戴狗皮制 品,到锡伯人家作客是绝对要把狗皮帽子放到屋外的. 丹丹噌"地蹿了过去,用嘴扯住了他的裤角,瞳孔张开, 眼睛上吊,皮毛紧张,尾巴上竖,前爪使劲踏地,还发出"呜 一 呜一"的沉闷鼻音……直到祖父替胡老爷子把帽子摘掉,丹 丹才放开他.其实,东北的猎狗对同族的皮毛味非常敏感,谁 穿戴它们同族的皮革,会被认为谁就是在向它们挑衅. 锡伯人家的狗是幸福的.丹丹的窝挨着主人的正房前措 建,主体是砖石结构,外面是水泥砂浆罩面,上面用苇席,石 棉预制板,油毡纸等三层材料封顶.窝内垫着苯板,上面铺着 褥垫子和棉絮……这种窝遮风,避雨,防腐,防潮,保温.到 了数九寒天,祖父为了防止丹丹的四爪被冻裂,还会给它涂上 一 层蒜泥来防捷喂它的都是煮熟并加盐的食物,赶上年节还 要给它做烀大骨头","肉皮炖肺片"等几样好菜 II|KA||EsFRUM. 文\风情】 但在每年春节前后,因为城里的狗肉馆大量收购狗,价格 上涨,盗狗贼也嚣张起来.那年正月初八一大早,随着大f-]~1- 一 阵"嗷,嗷"的悲鸣,祖父急忙出门察看,但丹丹已经不见 了. 祖父此后天天寝食难安,有时睡觉,若听Y~JYI"面有狗吠, 也一骨碌坐起来,披上老羊皮袄,拿着手电筒匆匆出去……可 只有婆娑的树影和淡淡的月光苍凉地洒在院中,丹丹的窝还是 空荡荡的,早晨依例放在那里的饭还是原封未动……祖父开始 终日沉默,发呆,毕竟在一起相伴十余年了.人们劝他说,那 些盗狗贼多是用三步倒,"氰化钠"等毒药来毒狗,再命硬 的狗也必死无疑,着急也急不回来的. 丹丹长得黄身白尾,是锡伯人心目中典型的吉祥狗,极通 人性.每年大年前后,来给祖父拜年的亲友很多,它就跟在人 家后面,东闻闻,西嗅嗅,人家进屋它也进屋,然后再出去迎 接下一拨客人.若在大门外看到徘徊不定的生人,它就狂吠不 止,提醒主人防范. 有一次,三叔被邻村的朋友请去喝酒.半夜里,喝得烂醉 如泥的他谢绝人家的挽留,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当晃悠到河冰 上时,他可能寻思是到家上炕了,趴下就开始睡大觉.身下的 NAT10NALlT|ESF0RUM 雪都被他捂化了,下面的冰也被他温出了一个凹窝.丹丹找到 了他,想把他拽上岸,可费了好大劲也没拽多远还弄得满身 冰水,直打寒战.聪明的丹丹就跑回去"了祖父,家人 终于把他抬了回来……后来大夫说,再多在那睡些时候,不被 冻死,也绝对会被冻残. 辽西的黑土地油汪汪,不上肥也打粮.冬日里,祖父家的 厢房总会堆着大量的高梁,玉米,大豆,水稻.这令潜伏于地 下的那些"盗粮贼"垂涎三尺,而且只只被催生得肥硕起来. 可丹丹从不惯着它们,一看到老鼠出来,它就蹑手蹑脚地跟上 去.待老鼠远离洞穴时,它会猛地蹿过去用前爪将其按住,见 血封喉,然后甩在院中"示众". 还有祖父家那群芦花鸡,每晚都是丹丹赶着进窝,并忠诚 地保护着它们.有一天凌晨,随着几声凄厉的鸡叫,院子中便 像炸了锅,一时间鸡毛飘零,臭气熏天,灰尘弥漫.吼叫声, 尖叫声,还有坛坛罐罐的磕碰声,乱作一团.原来丹丹竟和一 只特大"老鼠"滚打在一起了.那只"大老鼠"有一尺多长, 通体橙黄色,尾毛蓬松,四肢短小,面相异常凶猛.随着祖父 的几声呵斥,丹丹才不甘不愿放开它,伤痕累累的"大老鼠" 终于得以从狗口逃脱原来,这"大老鼠"就是辽西奇多的黄 鼠狼.它们虽偷袭家禽,但也吃老鼠,因此祖父才放它一马. 通常,普通家狗绝对是对黄鼠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黄 鼠狼遇到敌手时,会排出一股恶臭的毒气,让其他动物丧失斗 志,甚至昏迷,休克,死亡…… 回想一个个有丹丹陪伴的日子,祖父更难受了. 令人惊奇的,大约三个月后,丹丹却突然回来了.但目光 浑沌,皮毛失去了光泽,瘦得只剩骨架子,它"嗯——嗯——" 地蹭在祖父身边,好像要向人们倾诉什么.它脖子上还挂着半 截锁链,显然是逃出来的. 这也验证了锡伯人的猎狗对主人忠贞无二,永不背叛的脾 性.听说早在公元1764年,锡伯官兵携同家属共计3000多人 从辽宁到新疆成边,戍期是70年,也就是永无归期.西迁的 同胞用了近两年时间才到达新疆.不可思议的是,有些随去的 狗,几年后竞自己一路打食找水,不远万里跑回来给辽宁亲人 报平安…… 这一年,13岁的丹丹迅速衰老,终于在第二年初冬的一个 -下午"永远睡着了".它被埋在宅前的菜园子旁,一如它活着 时睡觉的姿势,头朝着大门,永远守护着这片田园. 不久前,我回老家,竟在同族一位兄长家看到了一条酷似 丹丹的大黄狗.兄长告诉我,它确实是丹丹的后代.呵!原来 丹丹没有消逝.看,那双雪亮的眼睛里似乎还藏着丹丹的影 子,还闪着丹丹的传奇……它又和那群狗撒着欢地跑到坨子地 上,"汪,汪,汪",它们唤来了一轮红日,给锡伯人迎来了又 一 个红红火火的年…… (责任编辑依孜) 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