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往事《說故事…自从为生计所迫，余携妻带女，离开寓居之小县城至今，算起来已有五六年的样子没有回老家陪母亲过端午节了。昨天下午，我在去接女儿放学的空子中，无意中给母………》

“端午”往事《說故事…自从为生计所迫，余携妻带女，离开寓居之小县城至今，算起来已有五六年的样子没有回老家陪母亲过端午节了。昨天下午，我在去接女儿放学的空子中，无意中给母………》 ?013527_“端午”往事 自从为生计所迫，余携妻带女，离开寓居之小县城至今，算起来已有五六年的样子没有回老家陪母亲过端午节了。昨天下午，我在去接女儿放学的空子中，无意中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电话是侄子接的，侄子说他奶奶让我带上妻女今年在过端午节的时候回家来。 侄子就是三哥的大儿子，去年大学毕业后被分到某空军机场上班，在今年春节时部队临时有任务也就没有回家来，母亲一直老念叨她这个上班最远的孙子。前段时间，三哥给他的儿子打了个电话，侄儿就向部队请假回家来。母亲别提有多高兴了，从电话里母亲说话的高兴劲就可以听出来的。侄儿自从部队回到老家后，每天除帮他父母干活外，就一直陪在老奶奶的身边。哄着给老奶奶洗头洗脚，反正是老人高兴地很，三哥在电话里说母亲这几日的饭量也增加了，唠叨话也少多了，似乎母亲的“记心”要比以前好了许多。 侄儿将电话给了母亲，从电话里听着母亲颤巍巍的声音，我感到一阵心酸。母亲今年八十多岁了，“记心”也是很差的了，往往会将她刚刚问过的话题会再问上我们好几遍的，甚至有时候她会忘记我们姊妹八个在家里的排行，以及我们现在家都在什么地方的。但是有关于她老人家七个孙子孙女的状况母亲却记得很是清楚，她会给我们说那个孙子在北京上当医生，那个孙子在武警部队工作，那个孙子在深圳上班，又有那个孙女在银川上大学，又有那个调皮捣蛋的孙子在湖南上大学，对于湖南这个地方母亲说得可是最多的了。她常说，那里可是毛主席的老家呢～而让母亲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小孙女了，也就是我的女儿，女儿今年七岁了，现在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 女儿刚出生时就是由母亲一手带着的，那时候母亲已是七十多岁了，身体还比较硬朗。女儿是母亲最小的孙女，在堂姊妹中排行老七，母亲一直都拿她当心肝宝贝的。那个时候，我还在隆德县的一家磷肥厂上班，母亲也就随我和妻子住在县城里。母亲每日里总是起得早早地，待到我们起床时，母亲老早就煮好了小米稀饭，那上面总是结着一层厚厚的油皮。我原本是不爱喝小米稀饭的，可正就是母亲每日用自己的心血熬成的这种小米稀饭，彻底改变了我的那些不好的饮食习惯。自从喝上母亲亲手熬的小米稀饭，我多年瘦弱的身体慢慢变胖了，妻子的奶水也多了起来。女儿在三个月大小的时候就不离开奶奶了，每晚在快要睡觉时，总是用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们要去看奶奶，我们夫妻俩后来也就慢慢地明白了女儿在这每晚睡觉时的焦躁不安的样子，每晚在快要睡觉时，妻都会将女儿抱过去让母亲亲热一会儿，小家伙在夜里才会睡得踏实些。 在零五年的时候，我所工作的单位被县里拍卖了，我们这些原来响当当的国企的工人也就自然的“下岗”了。迫于生计，我和妻子到固原开始打工谋生了，女儿自然就由母亲带着回了乡下的三哥那里。直到女儿四岁半时，我这才将她接到了固原，开始了女儿艰难的求学之路，当然这一切对于年仅七岁的女儿来说还是个比较模糊的概念。 虽说是住在固原，离我在隆德县联财镇的老家也只不过是八十多公里的样子，可就是这短短的不足一百公里的路程，为了那每天都要干十一二个小时才能换来不到二十元钱的工作，我还是选择了放弃回家看女儿，甚至是去看望母亲，也只是在每逢过节的时候才给母 亲打个电话了事。除过三哥在老家，我们兄妹大多都在不同的地方谋生，为使我们能问候到七十多岁的母亲，三哥将家里养的一头老母猪给卖了，花了四百多元钱给家里装了一部无绳电话，殊不知这竟成了我们兄妹常常不回家看望母亲的一种理由。 在电话中，我告诉母亲，我将会在“五月五”的那天，带上妻子和女儿回家来的。母亲在电话里显得很是高兴，说你三嫂子早就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过节的鸡蛋，到时你们回来了我就给你们煮“甜配”的。这“甜配”其实就是六盘山区的一道独特的农家小食，那就是把燕麦煮熟后加以发酵粉剂发酵而成的一种味美的发酵食品，这可是六盘山区每一个汉族家庭在“五月五”必备的食品呢。 在我还懵懂之时，在农历每年的五月初五，也就是现在的端午节的清晨，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要赶着家里的牲畜到大北山上去。大人们则都要在山顶上举行一年一度颇为壮观但却古老的“点高高山”的祭祀仪式，而我们这些穿开裆裤的小孩子们则躲在一边利用照看牲畜的空子，玩“逗鸡蛋”，“打花绳”呢。在这天，我还能享用到母亲为我们煮的“甜配”以及烙的“花馍馍”。特别是在那个困难时期，每逢过节就意味着馋嘴的孩子们能够吃到一些好吃的了。家里不管有多么困难，可作为父母的总是想法设法的准备一些过节的东西。 晚上临睡觉时，我告诉女儿，在今年的端午节我们一家人都要回老家去过呢。听到说可以回老家了，女儿很是兴奋，就一直嚷着要我告诉她，在我小时候过端午节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依稀的记得，在我儿时，到了端午节的这天，在天还没有发亮的时候，村里的家家户户早就开始起床生火做饭了，估摸村里人都吃过“早饭”后，便有人开始吆喝起来，于是村里的男人们便开始往外赶着自家的牲畜，而女人们则负责携带为一家老小早就准备好的干粮(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花馍馍?)，并且要带上家里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一起向大北山上赶去，也就是我们老家常说的“东东梁”了。等到了山顶上，男人们便开始准备那古老神秘却颇为壮观的“点高高山”的仪式了，而我们这帮孩子们则负责在这大山上照看牲畜。 父亲和村里的哪些年长的大人们在这北山上一处较高且背风的地方摆上了香案，开始了这一年中庄重的端午祭祀活动。祭祀开始，男人们手持点燃的香火，齐刷刷地很是虔诚地跪在那高高的土丘上堆放着即将要点燃的柴禾旁，且在嘴里念念有词:太白金星老家，我们已依照你老人家的吩咐，将家里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房子呢都插上了杨柳，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呢也跟随我们一块上了山。我等村民万分感谢你老人家给与我等下民的万般关照，过上一会儿你就将“玉皇大帝”带出来看吧，到明年的今日，我等将在这里给你老人家摆香案，献供品，以谢你老人家对我等后辈儿孙的大恩大德～ 言罢，众乡民便开始用手中拿的火种点燃早已在这山顶上准备了多日的干柴火，之后又往这燃烧的火堆上面放上大量嫩绿的树枝，以使这柴火上冒出大量的浓烟来，好使天庭上的玉皇大帝能够看到这地上悲壮的场面。那“点高高山”的场面很是宏大，在好几里远的地都能看得到的，就像是在电影里古代的烽火一样，那浓浓的烟雾直冲云霄。其实在那上面摆放柴禾的已经被我们这些放牛娃在平日里用铁铲挖得早已不成形的土丘，据老辈人说那就是秦汉时期用来通报敌情的烽火台。现在想来，那大北山上的土丘是不是应该要当一处古 迹来看待呢，不过，眼见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见有什么归管考古的单位来考证，或许先人们所流传下来的这种说法有误。 村子里在每年五月五日这天举行的“点高山”的这一庄严的祭祀仪式，如果追说源头的话可要从隋唐时期的一个美妙的神话故事说起。话说在某年某月，这玉皇大帝一时心血来潮，忽然想到这人间大地上走一遭，也好领略这人间的山山水水和各种风情。一日，这玉帝来到了六盘山之地，走的是脚痛腰酸，在荒郊恰好遇见一户尚未打烊的农家小店，玉帝便想在这乡村小店里歇一夜脚，好缓缓身上的乏气。店主人热情的接待了这位在傍晚时分前来投宿的客人，这玉皇大帝草草地用过店主人准备的饭菜后就早早歇息了。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打闹甩砸东西的吵闹声惊醒，玉帝怀着好奇来到发生争吵的房间外，想一看究竟。透过窗户纸，却原来是店主夫妻俩在屋内不知为何事发生争吵，玉帝原本想进屋去给这对小夫妻调解一番，可就在这玉皇大帝要挪脚进屋的一瞬间，他却发现这屋内的女主人的一只脚正踩在一尊摔碎了的“玉皇大帝”神像的头上。这化作村夫的玉帝不由在心中大怒，心想你们夫妻摔碎“我”也就罢了，却怎能让一个小妇人用脏脚来踩“我”的头呢～玉帝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就驾云连夜返回了天庭，召集天庭众大臣星夜议事，最后决定派太白金星去对那六盘山大地上的万物进行“天谴”，并约定自己在这农历的五月五日要亲来查验呢。 看到玉帝“火化六盘大地”的决心已定，接到圣旨的太白金星实在是不忍看到这人间将要生灵涂炭，于是就偷偷地下了凡，想看个究竟，好再作打算。这金星老儿依样是化作了衣衫褴褛的凡人摸样，看到六盘山大地上的人们照样是进行有序的耕作，看样子是一点也不知这人间将要发生的悲剧。太白星叹了口气，就坐在山脚下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歇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一个身着破烂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背着一捆柴火刚巧路过这里，男子以为这衣衫褴褛的老人定是饿昏在了石盘上，连忙撇下身上的柴火，就将这老人背到自己的家中。双目失明的老母闻讯从草屋中摸索着出来，急着用家里仅有的一点面粉煮了些糊糊给老者喂了下去。后来，从谈话中得知，这位双目失明的婆婆是被这男子从荒郊野外捡来的，最后被男子认作了母亲。从此，这娘俩就在这六盘山里相依为命，男子每日在大山里砍柴，老母就在家里为儿子煮饭，母子俩的日子虽说过的清贫却也过得很是快乐。 太白金星听后非常感动，不仅给老婆婆治好了眼疾，临了，还把自己来凡间的原委告诉了这对善良的母子。太白金星告诉年轻人:在五月五的早上，在自家的屋檐、院墙上多插一些杨柳树的树枝，并要在村里的高山上点燃柴火，自然是浓烟越大越好。这一日，在家里是不能做饭的，要带上干粮，赶上家里的牲畜在这一日的早上则都要钻进深山的密林深处，以求能够躲过这一劫难。年轻人听完这话后着实吓了一大跳，就着急的将这件事告诉了村里的其他人。村里人都很善良，不愿看到有其他人遭难，就奔走相告，这件事情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六盘山大地。 话说到了农历五月五日的这天早上，玉帝率众大臣来到南天门外，看到这六盘山大地各处的山头上是浓烟滚滚，而村里各处的房子上已是长满了杨柳树，也不见有人畜在活动，便以为是这金星老儿遵旨已对下界进行了“天谴”。心里很是高兴，于是率众天官回到了天庭，饮酒作乐以示庆贺。 我告诉女儿，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人大多都比较贫困，每逢过“五月五”的时候，母亲就给在家的几个儿女每人煮上一个鸡蛋，并且在鸡蛋上面用颜色给画上各种好看的图案，父亲也早早地用自己做的花绳子给我们每人编上一个装鸡蛋的线笼。 在这一天上山之前，大人则要用那兑了雄黄的白酒，给家里的大小人口在耳边和鼻子眼的周围涂抹上，据说是可以防护山里蚊虫的叮咬;同时还要在双手双脚绑上用五色花线织成的花绳，说这样子就可以避免各种蟒蛇的侵袭。 这天早上，我和村里的那些年纪差不多大小的顽皮孩子，则利用大人举行颇为庄重的“点高高山”时，躲在牲畜背后玩“斗鸡蛋”、“打花绳”的游戏呢。男孩子们则喜欢刺激的“斗鸡蛋”游戏，而女孩们则喜欢比较温柔的“打花绳”游戏。 说到这“斗鸡蛋”，那可还有个小小的窍门呢。“斗蛋”时，如果把鸡蛋的小头朝下装在蛋笼里。这样一来，在与对方的甩斗、搏击过程中，自然是靠笼中鸡蛋的小头去撞击对方的，那么斗起来取胜的机会自然就多一些的。我们往往会分成不同的两派，均是每组先出一个人，然后这两人则扭动着脖子，挥动着胸前装着花鸡蛋的笼子互相碰撞，鸡蛋先烂的一方为败，这枚被对方碰烂了的鸡蛋自然就要分成许多小块供大家享用。而获得胜利的那枚鸡蛋则就继续参加“斗鸡蛋”大赛。直到大家伙的线笼里剩下最后的一枚鸡蛋时，这场比赛才能算是结束。而这枚完好无损的鸡蛋，则被大伙儿誉为了“鸡蛋大王”。 按着我们比赛时约定的规矩，这“鸡蛋大王”到最后可就得奖励给 那“花绳女后”了。当然，这“花绳女后”在接受我们所赠与的“鸡蛋大王”的时候，还必须得把从她们女伴中间选来的最好的一枚用花线编织成的“粽子”送给我们“鸡蛋大王”的得主才行的。 至于“打花绳”，那可是属于村里那帮还在头上扎着小毛辫子的姑娘们最为独特的一场赛事了。就在我们这帮小男子汉们忙着举行“斗鸡蛋”比赛的同时，那帮小丫头们也不甘示弱，则在另一边开始了她们的“打花绳”大赛。打花绳时，一般是两人相互采用右手碗的“花绳”以此作为比赛的。大人们特别忌讳小孩子在还没有到“六月六”的时候就将手碗上的花绳给去掉，这在他们看来是一种不吉利的征兆。可看着孩子们在玩“打花绳”时的快乐，慢慢也就默许她们用右手上的那根“花绳”用作比赛了。 在进行“打花绳”时，小姑娘们大多也是分成了两组，比赛双方各出一名队员，这两人将自己右手上的“花绳”交织在一起，然后相互上下滑动各自的手腕，使两人手腕上的花绳完全的交织在一块后，继而相互将各自的手腕往外蹦，手腕上“花绳”先断的一方为败，而右手上“花绳”完好的一方为败。依此类推，如果在这有趣的“打花绳”比赛中，有谁还能够坚持到最后还能保存着右手上的“花绳”没有断的话，则就成为了五月五“打花绳”的“花绳女后”，才是最有资格得到男伙伴们所赠予的“鸡蛋大王”了。 看看天色快到中午了，那“高高山”上的烟雾渐渐地小下来，柴禾也烧的差不多要熄灭了，大人们便用手中的铁锹将那些燃烧殆尽的柴禾归起来，在上面撒上一些土，以使这残火彻底的熄灭。之后，大人们便吆喝着我们，赶上各家的牲畜回家了。其实，在最早是要等到那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才能回家的，可慢慢地人们只是把这些古老神秘的祭祀活动当成了 一项在节日里的娱乐项目，也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再后来，我们这些当初的小家伙们都长大了，村里也实行了单干承包，干啥事也就没有那么像在农业社的时候集中了，在五月五“点高高山”的这项古老而又庄严的祭祀仪式，也就慢慢地被乡亲们束之高阁了，使它成为了我们儿时的记忆。却唯有 “打花绳”和“斗鸡蛋”的快乐的玩法，被我们那些家还在农村的小后生们所继续“沿用”，也算是有了某种意义上的“传承”吧。 听着女儿在我的怀中发出了鼾声，我止住了对女儿的讲述。其实，那些关于端午节古老而又庄重的祭祀仪式，在女儿听来，也许就像是一个美妙的童话故事吧。夜已很深了，我仍无法入睡，对女儿关于“端午”的讲述，竟勾起了我对儿时无限的怀念。 我忽然有了个想法，将那在端午节所举行的“点高高山”的古老而又神秘的祭祀仪式，不知现在能否被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来进行保护呢, 作者: 高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