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钱的温暖

一块钱的温暖 不体会身无分文却必须花钱的亲身经历，没有人会相信“一分钱憋死英雄好汉”的窘迫是何等的真实。那是我在县城上高中，每两周回家补充给养。青春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爸妈每次叮嘱说不一定吃好但一定要吃饱。每次还没到吃饭点，就觉得肚子咕咕叫，食堂里所有的馒头花卷、甚至咸菜都被我的肠胃消化殆尽，每个月的生活费到月头就所剩无几了。吃饭还可以将就，每日里繁重如山的作业压得我更是喘不过气来，几乎使我迫不及待的逃离学校。  学校离我家有六十里。恰巧刚通了班车，很是方便，两个硬币放进汽车自动售票箱，就会稳稳妥妥的送回家。这个周末是中秋节，好多同学归心似箭，中午就收拾好书包。我在食堂食吃完饭，又在教室写了一会作业，看看表，已经两点半了，三点才发车，这才慢悠悠的往车站走。 正好，班车懒洋洋的停在客运站等着呢！午后的县城弥漫着瓜果的香气，青皮西瓜，黄白甜瓜，红彤彤的苹果都在小贩的叫卖声里格外醒目，这更是我想起老家地里成熟的玉米棒子，涨红脸的高粱，谷子、花生应该收割收拾了。这个时候，忙里偷闲，烤几个才出土的红薯或是烧的刨出的湿点花生，吮吸着野外的风，津津有味的品尝，十足的优雅！这不，附近就有一个烤红薯的摊子，马上觉得肚子在蠕动，嘴角口水快流了下来。嗨，买一个尝尝鲜，兜里剩下的钱够坐车就行。一块半一斤，我花了三块钱买了二斤的大红薯，透过土色外皮阵阵香气入鼻，禁不住咬了一大口。真好吃，丝丝入口，滴滴入舌，回味无穷。 “快点，走的快上车！”我三步并作两步，前门上去，“买票。”司机是个中年人，大概也是急等着回家过节吧，语气里流露出催促和不耐烦。“知道”，我一手拿着烤红薯，一手在裤子兜里摸索。咦！我的两块钱呢，我清清楚楚记得，一共五块钱，买了三块钱的红薯，剩下的两块钱是车费，把身上所有的地方找遍了还是空空如也。“快点，快点，这车不是给你一个人开的，谁没点事啊！” 司机甩过来一张面无任何表情的脸，又开始催促。我更慌张了，连忙回头在买红薯的路上找了一遍，确确实实没有。 我心里发毛了，像是一个小老鼠在不停的仓皇逃窜，咬了一大口的烤红薯裂了个大嘴像是在嘲笑我的粗心大意。要把烤红薯退回去恐怕是不可能了！就是现在回到学校同学也走光了，空无一人，借钱都找不到人。“能不能让我先欠着您，到我家里后我给您补上。”我怯生生地，声音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见，司机却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快点，这是公司，这车不是我自己家的。要不你就等下一趟车，一个小时以后。！”下一趟，一个小时以后我也找不到那救命救急的两块钱啊，何况在县城是举目无亲。这大概是我感到最羞愧、最尴尬、最无助的一次了。   我求救的目光扫过车里的每一个人的脸：这些人大多是回老家过节的，小伙子入迷地划拉手机玩游戏，那个中年妇女紧紧捂住花布包袱，像是藏着价值百万的宝贝，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开心话，一会，轰的一声大笑起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我，我却关切地注视着每一个人，多希望有人站出来，哪怕就是说一句公道话，或者有好心人借我钱。想到这里就觉得可笑，全是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谁肯施以援手。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这句话用来变现此种心境是多么的恰如其分。 看来，我只能下车了。 我艰难地挪动双脚，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窜到眼睛里。我使劲噙住，强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 “你到哪里，我给你。”一个清纯且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我借你，你到哪里？”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就坐在我的傍边，一头秀发遮住半边干净的脸，手里拿着一本书。“我，我，我嗫嚅着，”当这种陌生的帮助来的时候，我却怕没有机会偿还，白白欠好心人的人情。我宁愿在县城露宿街头，也不愿意接受着不明不白的施舍。“你先坐下吧，你一定是把钱忘了放在什么地方了，一会在找一下，说不定就找到了。”小姑娘起身，她为我找一个台阶下，避免伤害我脆弱的自尊，“到哪里？” “到，到……一块钱就够了。”一块钱，假如以后不能还她了，我也不必背负沉重的良心债。一块钱应该能走的一半路程，离我家就十几里了，大不了徒步回家。那个女孩麻利地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块钱，塞到售票箱里。 车，终于缓缓开动了。我感激的看着那个姑娘。她显得很平和，轻轻地摩挲厚厚的书，眼睛里似乎藏着淡淡的哀愁。她说从外表就断定我一定是个上学的学生，因为一年前她也到这个县城上高三。当时家里一个哥哥要结婚，父亲在外地小厂子做工时砸成了重伤，养好后只能瘫痪在床。本来她很有希望冲击重点大学的，可是这一系列变故打碎了她的大学梦，她含泪退学，到几百里外的城市打工。无论怎样艰辛，她仍然坚持着通过自修考试获得大学文凭。打工很难，总有人耍心眼，老板跑路，还欠着几个月的工资，自己的生活费也要快光了，接着过节回家看看父母。节后再去找工作干…… 她眼里闪过一丝忧郁，呵呵，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突然，我心里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沸腾，一个从未谋面的校友，遭遇辍学、家庭变故、打工被骗后依然保持一颗乐观、善良、向上的心，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振奋的感动啊！相对而言，我现在还能安享静谧的校园，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 “到了，”她说，“前面就是了。”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掩映着一个小村庄，袅袅的炊烟缓缓升起。她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一个柔弱的姑娘怎么能提得动？我就在这里下车，帮她把这些行李拿回去吧，也算是一块钱的报答，想到这里，我猛吞几口，咦，拿着烤红薯的手心里竟然握着二元的纸币，骑马找马，看来绝非笑谈。我心里忽然释然了，笑了一声，谢谢你，你看我的钱在我手里攥着，我马上还给了她。 车停了。我哄她说也在这里下车。她却执意不让我送。她说：“在服装厂打工一次要背负一百多斤的货，这点不算什么。”说着，把三四个包利利落落背上了肩，挥挥手，轻盈地走去。 我在等待下一趟。我里攥着两块钱就要被汗水沁透了。她经历如此的坎坷，命运之神不曾青睐于她，我都替她难过，可是这个小女孩的笑靥和坚强却深深刻在我心里。我不仅想，如果下次车上，或者以后让我遇见有一个和我一样缺少一块钱的人，我会后不犹豫的借给他，因为一块钱能温暖是一段很长的路，一块钱能改变对人生的态度……（河北内丘第二中学13-3刘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