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晴的艾地

雨后天晴的艾地 薄雾中，昨夜便在炉火上煨着的粽子所散发出的清香，逐渐唤醒这里的清晨，安静而祥和。今天是五月初五。 除了枣和米的香甜，还有一种泛着苦涩的温润气息从山上传来，是艾。初夏厚重的露水与不甚焦躁的阳光，孕育出了这种拥有药材香气的植物，在微弱的光线中，白色的细小绒毛为一片的孤寂带来一点柔和与温暖。 等我看到这一切时，附近的艾地早已被收割殆尽，留给我的只剩山上的那片，不过那里是否也不剩些什么或者已经被孩子踏得一片狼藉这个问题我到并不担心——在这样乌云沉的摇摇欲坠，晨雾还没散去的清晨，没人会选择去那里。不过我背负着带回去一捆艾的光荣使命，只得抓紧往山上跑了。这个时节若在山上碰见大雨倾盆的场面，伞也是顶不住的。牛乳一样的雾在峪沟里穿梭，只容下一人的蜿蜒小路在一片雾色中并看不清我脚边再有半步距离的土崖是什么样的，只得贴壁而行，刚刚还算干瘦的几朵乌云，这会已经在缓缓膨胀起来，越来越浓，低的几乎戳上了小山头，腕上挎着的藤篮发出被雨点砸中的微小声音。暴雨前闷热而过分宁静的压抑感缓缓袭来。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感到饥寒找到了温饱，下了雨没忘记带伞。不过刚刚匆匆跑出来时，偏偏忘记了伞。雨点已打下来，逐渐变得又快又急，未等我找到个遮蔽的地方，便就气势汹汹地开始下。怎么办？这边坡上没有果园，也就没有守林用的小屋，很少，少到不用选择：篮子顶头上。然后，跑！迅速把篮子扣在头上，也不管这是怎样的滑稽形象，拔腿往山上跑去。料峭的山石和茫茫的绿色模糊起来，刚刚开放的牵牛花也倏忽的合拢起来。山里单靠人走出来的土石路，不一会就开始变得泥泞起来，我尽力的奔跑带起一路泥点飞溅。篮子毕竟是篮子，就算编的紧密也是要漏水的，雨水先是打在上面，在藤网中犹豫了一下，接着又从缝隙里滑上了我的头发，跑了一阵后也就湿透了。虽然只是沾了点夏天的边，可就与春雨不同了，冷得人直打哆嗦，纵是跑了一大段山路，也没觉出点热乎的意思，倒是冷气都沁到了骨子里，脚趾也冻得没了知觉。不过，有一种东西，并没有被雨水打消，只是稍稍有些破碎——是艾的苦香。 仍在悠悠的飘过来，沉静而温婉，雨水中似乎也浸了些香气。想着，我舔了舔嘴角的雨滴。突然想唱歌，在一片大雨所带来的沉重的压抑感下，很想唱出来。没有内容和目的的唱，只有心情是没变的。苦涩的气息中，我却正把一曲词唱出愉悦的味道。荆棘划过红红的几道，冻麻的皮肤倒也迟钝了，我仍在跑着。想象的无非就是艾叶经过揉搓后，浓绿而极香的汁液，以及它经过蒸制后的满庭清香，但这很有效，让我没有停下来。不长的时间里，我却过得煞是漫长，快到了，就快到了，远处已有片淡灰色的身影。峪沟里的雾在被风吹散，雨，就要停了。 当我站在那一片汹涌之中时，才发现自己已是狼狈不堪，无奈的笑笑，也只好作罢。还阴沉的光从云层中缓缓透出，我缓缓低下腰，把自己慢慢投入剧烈的药香中。艾的气味，定是有人闻不惯的，它浓烈而苦涩到让人齿间咬出酸水，但刚刚在雨中奔跑时，雨水屏蔽掉了所有的气息，唯有艾香缓缓穿过。它绵柔如水一样的随性，直沁人的心脾。随手一揽便采得一小篮，肥厚的艾叶茂盛而美丽，有着夏天的生机盎然，但内敛沉静。艾的根是红的，极小的芽叶也是红的，不是忧愁寡断的粉色，而是彻彻底底的殷红，灿灿烈烈的，生长着。端庄大方的站在这片寂寞的山坳里，阳光已轻轻洒过来，一霎的温暖让我打了个哆嗦把之前的寒气都抖落了出来。眼睛，鼻腔，感官，整个身体，心与灵魂，皆是沉浸在这浓郁的清香与慷慨的温暖中。使人久久不肯离开。挎着装满艾草的藤篮，我轻轻地对那北阳光镀上金色的绒毛一笑，或许正是因为有了那一路上的风雨无阻，那来路上的颠沛流离，不变的那个信念，这艾地的雨后天晴，才会如此温暖灿烂，暖动人心。 【有话说】雨是最寻常的事物，能滋润万物、净化空气，是大自然的馈赠。细细的感受雨后的空气，能嗅到来自大自然的气息。感受雨后的美好，感受大自然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