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 谷 鸟
文 / 〔俄罗斯〕亚·罗果日金
编译 / 黎 煜、伊 晨
导演亚·罗果日金
1944 年 9 月 ,第二次世界大战已近尾
声 ,苏联同处于敌对方的芬兰签署了停战协
定 ,芬兰退出了战争。但是 ,在偏远的苏芬
边境交战的苏德双方军队 ,还不了解这一情
况。当然纳粹德国对于自己的盟友一向是
不信任的。一段离奇而又平凡的故事就在
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特殊的地方发生
了。①
苏芬边境 ,双方经常进行拉锯战的一座
木桥附近 ,有一个灌木丛生的小山包。一条
公路经过山下蜿蜒伸向木桥那边的远方。
一名德军中尉带领着手下的三名狙击手和
两名芬兰士兵在这里执行任务。山坡上 ,一
名德军狙击手通过轻机枪的瞄准镜俯视山
下路旁的一处目标。目标就是放在一块石
头上的那个空罐头 ,而那块石头又距耸立在
木桥边的路牌很近。一名德军狙击手站在
石头旁边。山上的狙击手一枪打飞了石头
上的空罐头。山下的那个举起双手欢呼 ,然
后向山包跑去。
与此同时 ,山上的另一名狙击手用德语
对那个年轻的芬兰士兵说 :“换衣服 !”
这名芬兰士兵的名字叫维果 ,很年轻 ,
约 20 岁左右 ,一脸的憨厚。他顺从地脱下
芬兰军装 ,穿上了一身纳粹军服。
这时 ,德军中尉命令年长的芬兰工兵在
山头上往最高处的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中钉
一根长长的钢钎。那芬兰工兵轮起铁锤 ,一
下又一下地锤了好一阵 ,才把那根钢钎全部
砸进岩石里去。我们看见那根钢钎上连着
一截长约 3 米多的粗铁链。铁链的另一端
却挂着一副脚镣。
“钉好了。”芬兰工兵对中尉说。
“过去 ,列兵。”中尉命令维果。
维果走上山头 ,坐在了那块岩石上。他
把脚镣套到自己的两只脚腕上 ,又从岩缝里
摘下一朵雏菊 ,闻了闻。
年长的芬兰工兵将铁锤递给维果。维
果把它放到脚镣的接口下垫好 ,那工兵将脚
① 本片获第 24 届莫斯科电影节最佳导演、
最佳女演员奖。———译者
布 谷 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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镣钉死。
“这是你选的地方 ?”维果
问工兵。
“是我选的 ,不喜欢吗 ?”
那工兵反问道。
“他说什么 ?”正在检查维
果的背囊的德国狙击手问。
“他说 ,在神枪手看来 ,这
个位置不错。”另一狙击手回
答。
“眼镜留这儿吗 ?”前一个
狙击手举起一副眼镜问。
“留下吧。”后一个回答。
我们看到在维果身边的
地上摊放着一件军大衣 ,那上
面放着几颗子弹 ,几个食品罐
头 ,一支冲锋枪、一桶水、一只
水杯、一只扳子、一把军用小
刀⋯⋯那副眼镜也被扔到了
这堆物品中。
那德军中尉也凑了过来 ,
对维果说 :“我们消失之前 ,你
坐那儿别动。如果你想拿武
器 ,他们就会开枪。”
“我从不在人身后开枪。”
维果平静地说。
“每个人都这么说 ,但是
上个星期胖尤希就在这儿吃
了枪子儿。”一名德军狙击手反驳道。
除了坐在岩石上的维果 ,那五个人迅速
扛起自己的武器和行囊 ,面朝维果倒退着下
了山包。那个德军中尉最后一个离开 ,还举
起紧握的拳头向维果喊道 :
“祝你顺利 ! 列兵 ,再见 !”
维果往枪里装好子弹 ,举起来 ,从瞄准
镜里观望 ,那五个人早已窜进了山下路边的
小树林里。
“见鬼。”他骂了一句 ,开始解救自己。
他用枪口抵住铁链上的一环 ,尽量把双
脚分开 ,让铁链绷直 ,“砰 !”他扣动了扳机。
然而那粗重的铁链只被子弹崩出了一个小
白点儿 ,根本没有断开。
维果起身攀折岩石周围的树枝 ,将树枝
堆在钢钎周围的岩石上。他拿起身边的眼
镜 ,用军用小刀卸下镜片 ,再用树胶将两个
镜片的边缘粘在一起 ,做成了一个凸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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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透镜对着太阳用聚焦的办法点燃了树
枝 ,让燃烧的树枝把岩石和钢钎烤热。他拎
起水桶往水杯里倒满水 ,猛地浇在烧完了的
树枝余烬上 ,希望能用这种突然冷却的办法
使岩石裂开。但是 ,当他用扳子扒开烫手的
灰烬时 ,看见岩石只爆裂开了几小片。他用
扳子挑起一截铁链用力拉了一下 ,那铁链下
的钢钎纹丝不动 ,仍然深深地盯在岩石里。
这时 ,空中出现了两架苏联歼击机 ,它
们轰鸣着 ,绕着山包、木桥和公路盘旋。维
果慌忙隐蔽 ⋯⋯还好 ,两架飞机什么也没发
现 ,盘旋了一阵飞走了。
维果见苏联飞机飞走了 ,立即起身继续
攀折树枝、引火、浇水、冷却的自救工作 ,反
正他有的是时间 ⋯⋯
公路上行进着一队队苏联军人。一辆
敞篷吉普车停在路边 ,车上有三个人 :司机、
年轻的少尉和稍稍年长的中尉卡尔杜佐夫。
一位苏军上士指着小山包那边 ,对司机
说 :“沿着山岗继续向前 ,你看见了吗 ?”
“看见了 ,前面是什么呢 ?”司机问。
“有一座桥 ,已经被炸坏了 ,烧焦了 ⋯⋯
附近还有一处浅滩。”那上士说。
与此同时 ,一位苏军少校倚在吉普车
旁 ,正和后座上的卡尔杜佐夫中尉谈话。只
听见他对卡尔杜佐夫说 :
“你是个诚实的军官 ,是个好人。我相
信你是清白无辜的。”
“别聊天了 !”坐在前排负责押送卡尔杜
佐夫的少尉一边对着残破的小镜子不停地
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和两撇小胡子 ,一边制止
少校。
这时 ,司机已经打听清楚了前面的路
况 ;那上士向少尉
说 :
“少尉同志 ,该走了。”
“出发。”少尉收起镜子 ,命令道。
吉普车开动了 ,上士在后面喊着 :“一路
顺风。”
公路上弹坑累累 ,吉普车一路颠簸着 ,
好几次险些把车上的人甩出去。
“小心点儿 !”少尉对司机说。
“你看 ,这路多糟糕啊 !”司机抱怨着。
恰在此时 ,车轮陷进了一个弹坑里 ,汽
车熄火了。
少尉招呼路边迎面走过的一群年轻士
兵 :“斯拉夫人 ,快点儿帮忙推一把 !”几个士
兵过来帮忙推车。
“叔叔 ,我认得你。你在我们那儿的靶
场工作过。”一个小兵一边推车 ,一边抬着头
对车上的卡尔杜佐夫说。
“哪个靶场 ?”卡尔杜佐夫问。
“小市场旁边那个。”
“哪个市场 ?”
“我们那边的 ,别热茨克的市场。”
“不对。”
“特别像 ,只不过那时候你有胡子。”
“不许跟罪犯说话 !”少尉发话了。
“就是你 !”小兵不依不饶 ,扔下一句话
跑远了。
“谢谢你 ! 小孩 !”卡尔杜佐夫朝着小兵
的后背说。
吉普车又继续前进。
维果仍然在点火、往烧热的石头上浇冷
水、让岩石一点儿一点儿地裂开 ,同时抓紧
时间吃罐头里的食品 ,喝点儿水。突然他听
见了汽车的声音 ,忙取来冲锋枪。通过瞄准
镜 ,他看到了公路上开过来的敞篷吉普车和
车上的卡尔杜佐夫。汽车停在了桥头。桥
被烧焦了 ,毁了。汽车过不去了。
“还远吗 ?”少尉焦急地问。
“鬼知道。还远吗 ,中尉 ?”司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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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我没走过这条路。少尉同志 ,
可以离开一会儿吗 ?”卡尔杜佐夫边说 ,边下
了车。
两架歼击机突然飞来 ,冲向吉普车。巨
大的轰鸣声使少尉惊恐地抱着头就地趴下。
卡尔杜佐夫高傲地站在吉普车旁 ,微笑
着说 :“少尉同志 ,这是我们的飞机。”
那少尉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掏出小镜
子和梳子 ,一边梳着头 ,一边说 :“我自己长
着眼睛。”
“少尉同志 ,可以去方便一下吗 ?”卡尔
杜佐夫问。
“去吧 ,可别想跑 ,不然我就开枪了。”
“少尉同志 ,你那儿能找到一点儿纸
吗 ?”
“只有你的日记 ,但是不能给你。那上
面记了一些东西 ,牵扯到你跟你的朋友反苏
维埃的通信。如果是我的话 ,不需要法庭 ,
不需要逮捕 ,就把你枪毙 ⋯⋯”
卡尔杜佐夫已经跑到小树林里去方便
了。那少尉仍对着镜子一边梳头 ,一边恶狠
狠地唠叨着。
突然两架歼击机又飞了回来 ,投下了炸
弹 ,汽车被掀翻在路边 ,周围燃起一片火海。
这一切 ,山上的维果通过瞄准镜都看得
一清二楚。飞机飞走后 ,卡尔杜佐夫一瘸一
拐地钻出小树林。他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 :
吉普车被炸翻了 ,烧坏了 ;少尉直挺挺地躺
在地上 ,双眼瞪着天空 ,已经咽了气 ;司机在
河滩上被炸得血肉横飞。卡尔杜佐夫脱下
少尉的靴子 ,扛在肩头 ,艰难地向树林走去。
山上 ,维果的枪始终瞄准着卡尔杜佐
夫 ,但他没有开枪。看着卡尔杜佐夫离开
了 ,维果仍然攀折树枝、烧火、浇水 ,让岩石
一小块一小块地裂开。他周围的树枝已经
都烧光了 ,铁链又制约了他的行动 ,他不得
不趴在地上伸长手臂去够远处的树枝。尽
管一次又一次地努力也没能使他拔出钢钎 ,
然而他并不气馁。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 ,
他坐下来 ,吃了一些东西。然后 ,继续解救
自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维果感到一阵阵寒
意。他站起来 ,穿上军大衣 ,将它裹紧 ,遥望
着远方。
萨阿米 ①女人安尼提着水桶来到树林
边上的浅滩。她蹲下来 ,捧起水想喝 ,似乎
闻到这水有怪味儿 ,便抬头四处张望着。她
发现水中有一个公文袋 ,急忙拾起 ,用衣袖
擦干 ,抱着往回走。她沿着浅滩 ,绕过小树
林 ,回到了自家的窝棚里。坐在火塘旁边 ,
她一边烧饭 ,一边想着桥那边一定是出了什
么事情。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后 ,穿上皮靴 ,
她又回到了桥边的公路上。她先看到桥头
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吉普车 ,又看到死去的少
尉。她走过去将少尉的眼睛合上 ,然后把他
拖进小树林。在浅滩和公路上 ,她收集散落
在四处的司机的碎尸 ,最后把倒在树林边的
卡尔杜佐夫也拖入林中 ,准备把他们一起掩
埋。
当她往卡尔杜佐夫身上撒土时 ,卡尔杜
佐夫似乎是被泥土呛着了 ,咳了起来。原来
他没有死 ,只是受了伤昏过去了。那女人便
把他拖回自己的住处。这一切同样进入了
维果瞄准镜的视野里。
安尼安置好卡尔杜佐夫 ,拿着家什来到
鹿圈 ,先挤了一些鹿奶 ,然后一边抚摸着鹿
的脖颈 ,一边用萨阿米语低声地安慰着 :“别
① 即拉普人 Rapp 或拉普兰人 ,旧称洛帕里
人 ,是居住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古老的少数
民族 , 以游牧、渔猎为生。他们自称萨阿米
人。———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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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 ,我不会伤害你 ,只取一点儿你的力量 ,是
病人需要 ,别怕 ⋯⋯”说着 ,在鹿的脖颈处划
了一刀 ,用小瓶接了一些流出来的鹿血 ,随
即用药草把鹿的伤口捂住。
安尼回到窝棚里 ,煮好鹿奶 ,掺进鹿血。
看到卡尔杜佐夫仍然昏睡着 ,她就拿来自制
的药膏往他胸部的伤口上涂抹。忽然卡尔
杜佐夫恢复了知觉 ,喃喃自语道 :“我在哪
儿 ?”见他醒了 ,安尼赶忙捧上掺了鹿血的
奶 ,用萨阿米语对他说 :“这对男人有好处 ,
可以让你恢复 ⋯⋯”卡尔杜佐夫坐了起来 :
“我要 ⋯⋯”尽管他说的是俄语 ,安尼也立刻
领会了。她让他躺下 ,又拿起尿壶塞进被子
为他接尿 ,还扭头不去看他 ,同时用萨阿米
语安慰说 :“别害羞 ,你正在康复 ,好好养伤
吧。”然后把尿壶送出窝棚 ,回来后看着他喝
完鹿奶。
寒气逼人的夜里 ,山上的维果依然不停
地努力 ,要拔出钢钎 ,解救自
己。直到天快亮的时候 ,罐头
吃完了 ,水桶里的水也用完了 ,
近处的树枝也烧完了。虽然岩
石一层层地裂开 ,但是钢钎仍
然很牢固。失望的维果四下里
看看 ,终于想出了办法。他退
出枪膛里的子弹 ,拔出弹头 ,将
火药倒在钢钎的周围点燃后 ,
他迅速用大衣裹住头尽量远离
炸点躲在岩石下。“砰 !”的一
声爆炸 ,钢钎总算松动了 ,但仍
然拔不出来。维果看中山坡上
的一块大石头 ,想用它来砸开
脚下的岩石 ,但是脚镣上的铁
链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就用冲
锋枪上的皮带套住那块大石
头 ,一点儿一点儿地拖近自己
身边 ⋯⋯
维果举起大石头猛砸脚下的岩石 ,一
下、两下 ⋯⋯终于岩石被砸开了。他握住钢
钎 ,猛地用力 ,钢钎总算拔出来了。但他也
因用力过猛狠狠地摔倒在光秃秃的岩石上。
气喘吁吁的维果甩掉钢钎 ,顾不得脚上还带
着脚镣拖着铁链 ,兴奋地蹦了起来。“哼 ,中
尉 ,你以为我没办法逃脱吗 ? 我还要在你的
坟头上撒尿呢 !”他站在山头胜利地放声大
喊。
维果捡起铁链 ,拿着枪 ,向山下走去。
远处浓云密布的天空显露出晨曦。
岩石滩头 ,稀疏的林木 ,晨雾霭霭 ,四处
一片寂静 ,偶尔听到几声鸟鸣。只有铁链清
脆的叮当声划破了四周的静谧。脚镣倒不
怎么妨碍维果的行走 ,他踏着长满苔藓的块
块岩石向前走去 ,还不时警惕地四下里望
望。当他走出路边的小树林时 ,眼前豁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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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 :远山脚下小树林中有一处萨阿米人的住
所。窝棚、树屋、柴草垛、鹿圈、鱼塘错落有
致地搭建在一湾平静的湖边。一条花狗在
窝棚周围转来转去 ,一个萨阿米女人在那里
忙着 ,似乎是一处远离战争的世外桃源。维
果通过瞄准镜观察着安尼。他断定这里不
会有什么危险 ,便挎着枪提着铁链 ,向萨阿
米女人的住所走去。
安尼站在窝棚前 ,手里端着一只木碗 ,
另一只手用勺子不停地在碗里搅动。她好
奇地注视着走过来的维果。
维果走上前用芬兰语大声说 :“早上好 !
我得把铁链取下来。我需要铁匠。你明白
吗 ? 你会说芬兰话吗 ? 我想把这个取下
来。”
安尼上下打量着维果 ,看到了他手中的
铁链和脚上的铁镣 ,便用萨阿米语说 :“你想
把脚镣取下来。你是俘虏 ?”
由于语言不通 ,他们并不明白对方在说
些什么。
维果仍然用芬兰语说 :“我不明白你说
些什么。你会说芬兰语吗 ? 你是萨阿米人
吗 ? 我需要铁匠 ,明白吗 ? 你一个人住在这
里呀 ? 有男人吗 ? 我得把铁链取下来。我
不能这么走路。”
女人顺手将木碗放到窝棚前的架子上 ,
不慌不忙地仍用萨阿米语对他说 :“你吼得
太多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光叫唤就能把铁
链取下来的。我看看 ,我丈夫还有一些工
具。”说着转身拉开门要进去。维果见势也
要跟着进去 ,安尼回身做手势制止他进窝
棚。
维果只好等在外面。他四下里看看 ,到
处走走。窝棚边上一个木盆里浸泡着的衣
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枪筒从盆里挑出
了一顶钉有苏军帽徽的军帽。他想了想 ,将
军帽扔回木盆 ,警觉地四面看看 ,匆匆向窝
棚走去。他一把拉开窝棚的门 ,钻进那昏暗
的窝棚 ,一边打量着 ,一边往里走。
窝棚中央是一个火塘 ,边上睡着卡尔杜
佐夫 ,萨阿米女人坐在一边磨咖啡。睡在被
子里的卡尔杜佐夫一直盯着维果 ,安尼却头
也不抬。
维果用芬兰语说 :“这是你丈夫 ? 生病
了 ? 受伤了 ?”说着 ,就掀开了盖在卡尔杜佐
夫身上的被子。
安尼立刻扑过去担心地看了看维果 ,又
给卡尔杜佐夫盖好被子 ,见维果没有进一步
行动的意思 ,又坐回去继续磨咖啡了。
卡尔杜佐夫看清了维果穿的是纳粹的
制服 ,骂道 :“德国鬼子 ? 党卫军 ?”
维果用芬兰语说 :“俄罗斯人 ,我不是德
国人。你以为我是诺尔德军团 ①里的人 ?
是这身制服让你误会了。他们强迫我换上
这身制服 ,是因为怕我们被他们抓去。你们
不喜欢德国人 ,尤其是这身军服 ?”
卡尔杜佐夫说着德语 :“举手投降 ,希特
勒完蛋了 !”
维果听懂了 ,在卡尔杜佐夫身边坐下
来 ,仍用芬兰语说 :“这就是你会的德语呀 ?
不错 ,别怕。对于我来说 ,战争已经结束了 ,
我取下铁链就回家。”他抓起脚下的铁链给
他看。
安尼不时抬头看看他们两人 ,见他们只
是说话没有动手 ,就平静地整整自己的帽
子 ,继续磨咖啡。
卡尔杜佐夫根本不懂维果在说些什么 ,
他不屑地骂道 :“布谷鸟 ②,操你妈。”
维果没有理会他的话 ,继续用芬兰语说
①
② 是俄 罗 斯 士 兵 对 芬 兰 狙 击 手 的 称
呼。———译者
德国法西斯最残暴的军团。———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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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啊 ,你就是吉普车上的那个人 ⋯⋯”边
说边比划着开汽车、飞机俯冲、轰炸 ,同时嘴
里还发出相应的“突 ! 突 ! 突 !”声。他不解
地说 ,“我不明白 ,为什么俄国飞机还要朝你
们开枪。”
卡尔杜佐夫用俄语说 :“开枪吧 ,小混
蛋。我无所谓 ,反正是要把我关进铁窗里去
的。”
维果依然在用芬兰语比划着说 :“我叫
维果 ,你呢 ? 你叫伊万吗 ?”
卡尔杜佐夫认为他是德国人 ,不想理
他 ,就用俄语骂道 :“你滚开 !”
不懂俄语的维果以为他就叫“你滚开”
呢。他指指卡尔杜佐夫用芬兰语说 :“你滚
开。”又指指自己 :“维果。”然后指着安尼问
道 :“你呢 ? 你叫什么 ?”
安尼倒是明白他的意思 ,用萨阿米语回
答说 :“我叫安尼。告诉你我的真名可不好 ,
心会被盗走的。”
维果搞清楚了大家的名字 ,显然很高
兴 ,指指安尼说 :“安尼 ⋯⋯”又指指卡尔杜
佐夫 , 说“⋯⋯‘你滚开’”, 又指指自己 :
“⋯⋯维果。很高兴认识你们。真遗憾 ,没
什么可以庆贺一下咱们的初次见面。”接着
他对卡尔杜佐夫说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
只管自己这么哇啦哇啦不停地说 ,是有点儿
神经质。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居然活了下来 ,
可太不容易了。”
卡尔杜佐夫居然用俄语回答说他明白。
唠唠叨叨的维果终于看出别人并不欢
迎他。但他还是用芬兰语说 :“我觉得我在
这儿不受欢迎。请原谅 ,打扰了你们的清
静 ! 我把铁链取下来就走。”
看他举着手中的铁链 ,安尼用萨阿米语
说 :“走吧 ,我给你拿工具。”俩人先后走出了
窝棚。
这时卡尔杜佐夫挣扎着坐了起来。他
扫视了一下床铺旁边的锅盆碗盏 ,从中摸出
了一把餐刀 ⋯⋯
安尼和维果来到院子里。安尼在柴草
垛边找到了一个工具箱 ,指给维果看 :“这是
我丈夫的工具箱。”她虽然说的是萨阿米语 ,
但是维果听懂了。他走上前去 ,翻检着工具
箱里的东西 ,拿起一把小刀 ,用芬兰语问道 :
“你丈夫做刀吗 ? 做拉普兰人的刀吗 ? 我就
有一把这样的好刀。”
安尼这会儿想的可不是自己的丈夫。
她上下打量着维果 ,温柔地用萨阿米语问
道 :“看来你是个挺机灵的小伙子 ,追求你的
姑娘肯定不少。你就没相中一个 ?”
维果只顾翻看那个工具箱 ,没有领会安
尼的意思。这会儿 ,他找到了一把钢锉 ,就
坐下来锉自己脚下的铁链。看到安尼仍然
站在身边注视着自己 ,维果就用芬兰语安慰
她 :“别担心 ,取下脚镣我就走。”说完他就集
中精力锉铁链子了。
安尼注视着这个朴实勤劳的芬兰小伙
子。因拚命用力 ,他的额角已经沁出了细细
的汗珠。安尼心中涌上一股渴望之情 :“我
已经四年没有丈夫了。昨天晚上我贴近那
个俄罗斯人 ,尽管他像木头一样昏睡着 ,我
身子下面仍然感到疼 ,而且还湿湿的 ⋯⋯我
现在还疼呢。”她向维果飞了个媚眼 :“你身
上的味道不错嘛。现在所有男人身上都有
一股铁和死亡的味道。”
她絮絮不止地唠叨着。维果尽管听不
懂萨阿米语 ,但是也愿意向她诉说一下自己
的感受 :“这里蚊子太多了 ! 我被锁在岩石
上的时候 ,它们围着我咬。我觉得都快吃到
我的骨头里了。现在皮肤还痒呢 ! 你这儿
有澡塘子吗 ? 可以洗澡吗 ?”
安尼又用手抚摸了一下维果的脸 ,仍然
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她用萨阿米语说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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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皮肤真白 ! 这么白皮肤的女人我都没
有见过 ⋯⋯蚊子咬你了 ? 那是因为你老洗
澡⋯⋯四年都没有男人来了。现在突然来
了两个 ! 看来神是知道了我的心思。”
这时 ,卡尔杜佐夫赤裸着上身 ,下面裹
了一条女人的裙子 ,握着餐刀的手藏在身
后 ,从窝棚里开门出来。
看到卡尔杜佐夫这个模样 ,安尼笑了起
来 :“他穿了我的裙子 !”她用萨阿米语问道 :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 像个女人 ⋯⋯”
维果也跟着笑出了声。
卡尔杜佐夫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好
笑 ,握着餐刀的手仍然背在身后 ,一步一步
逼近维果。当他走到维果跟前的时候 ,恶狠
狠地用俄语说 :“还龇牙笑呢 ,
德国鬼子 ? 你现在哭去吧 !”
说着 ,将刀猛地向维果刺去。
维果机灵地向旁边一闪 ,
餐刀刺进了维果倚在身后的
木桩里。而卡尔杜佐夫则因
用力过猛 ,扑倒在地上了。
维果镇静地从木桩上拔
下那把餐刀 ,拿在手中端详了
一阵 ,平静地对卡尔杜佐夫
说 :“是把好刀 ,就是刀把短了点儿 ⋯⋯‘你
滚开’,我告诉你 ,对于我来说 ,战争已经结
束了 ,我不想打仗 ,也不想被打 ,你懂吗 ?”
卡尔杜佐夫听不懂维果的话 ,但知道自
己打不过维果。于是他坐在地上 ,摆出一副
视死如归的样子 ,用俄语向维果命令道 :“来
吧 ,杀了我吧 !”
安尼果断地从维果手中拿过刀 ,用萨阿
米语生气地对两个男人说 :“这是我丈夫的
刀。他不在家 ,这就是我的。我不希望你们
互相残杀。我没有时间 ,也不愿意去埋葬你
们俩 ⋯⋯”她一边说 ,一边进窝棚去把刀收
好。
卡尔杜佐夫没有听懂安尼的话 ,也无法
理解维果 ,他仍然坐在地上。尽管他不停地
咳嗽 ,可还是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命令维
果过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你还等什么 ?”
“你以为我想打你呀 ,”维果虽然听不懂
俄语 ,但是看得懂卡尔杜佐夫的神情。他依
然诚恳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战争已经结
束了 ,亲爱的 ! 明白了吗 ? 和平 ,战争结束
了。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
但是他的芬兰语、他的一腔诚恳没能打动对
方。
“开枪吧 ,混蛋 !”卡尔杜佐夫不听他的
解释 ,实际上是他并不愿意与维果沟通。
维果提着枪走到卡尔杜佐夫面前 ,坐下
来 ,脸对脸地问他 :“列夫·托尔斯泰 ,《战争
与和平》,懂吗 ?”
这句芬兰语卡尔杜佐夫听懂了。但是
他立刻用俄语讥讽道 :“我懂 ,你们是法西斯
分子。托尔斯泰的房子 ,亚斯那亚·波里亚
那 ①的房子就是你烧的 !”
“我不是法西斯。我是芬兰人。”维果听
出对方在骂自己是法西斯。他辩解道 :“我
在瑞典的大学里念书呢 ,战争就爆发了。我
不想打仗。恶魔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恶
魔》⋯⋯”
① 托尔斯泰的别墅名。———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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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叨什么呢 ? 我听不懂。”卡尔杜佐夫
仍然听不懂那个芬兰人的心声 ,他自言自语
着。
维果依然耐心地向他解释 :“我告诉你 ,
我已经厌倦战争了 ,告别了武器 ⋯⋯”他边
说边将手中的枪甩出去 ,另一只手又赶快接
住 ,“海明威的《永别了 ,武器》,俄语怎么说
我不知道 ,”他不知所措地挠挠头 ,“早知道
我就学俄语了 ,对不起 ,‘你滚开’⋯⋯”
卡尔杜佐夫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嘟囔着 :
“真见鬼 ,真讨厌 !”
维果并不认为卡尔杜佐夫讨厌。他仍
想用真心打动对方 :“这儿多美呀。昨天我
还是一个要死的人 ,你不知道 ———我被锁在
岩石上 ,就像普罗米修斯一样。我是怎么拔
出那只钉在岩石中的钢钎的 ,我可太清楚
了。我相信 ,火有用 ⋯⋯”他一边说 ,一边比
划着 ,“还用了别的办法 ———不光是眼镜片 ,
比方说 ,从枪膛里退出的子弹 ,还有引燃干
树枝 ⋯⋯按说树枝是可以燃着的 ,只要做一
个凸透镜 ⋯⋯当然 ,你是不会明白的。我说
什么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他又转到卡尔杜
佐夫面前 ,继续剖示自己的诚意 ,“重要的
是 ,我们都活着 ———你和我。我希望过一段
时间人们会非常害怕地想起他们在战争中
做过什么 ,也许他们想不起来了 ⋯⋯人是一
种奇怪的东西 ,常常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
事 ,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么说过 ⋯⋯”
维果终于看出 ,卡尔杜佐夫根本不接受
他的诚意。他只好从他身边走开 ,回到柴草
垛那边 ,去锉自己脚上的铁链子。他锉断了
铁链子 ,又用扳手撬开了脚镣。这样他就彻
底自由了。他抓起铁镣和铁链狠狠地扔在
了地上。
看着这一切的安尼这时却说 :“用这铁
还可以做很多东西呢。”
“高兴吧 ,法西斯 ?”坐在一边的卡尔杜
佐夫讽刺维果说。
“我从来都没被人看作是法西斯。我是
个民主人士。”维果用芬兰语辩解着。
“不管怎么说都是法西斯 !”俄国军官信
念坚定 ,不依不饶。
“民主。”维果的信念同样坚定。
“吃饭吧。”安尼发话了。
维果听懂了安尼的话 ,向卡尔杜佐夫打
着手势 ,比划说 :“吃饭去。”
卡尔杜佐夫站起来向窝棚走去 ,经过维
果身旁时 ,对维果说 :“害怕我从后边打你 ?
要是我没被震伤的话 ,准能打败你。这是我
第二次受伤 ,1942 年冬天是第一次 ⋯⋯”
维果没有听懂卡尔杜佐夫的话。但是 ,
对这个俄国人 ,他一直有所警惕。他俩一前
一后走进了窝棚。
安尼、维果、卡尔杜佐夫围坐在火塘旁
边。维果很快就吃完了木碗中的东西。他
问安尼 :“还可以要一点儿吗 ?”
安尼一直看着维果。她给他添了一点
儿 ,还对他说 :“你吃得可真多。要想多吃 ,
就得多干活。”
尽管维果听不懂萨阿米语 ,但是对于安
尼给予自己的照顾很是感谢。
卡尔杜佐夫也向安尼
示感谢。他还
在猜测安尼对维果说的话 ,自己嘟囔着 :“好
吃吗 ? 要咖啡吗 ?”
此时 ,安尼真的把咖啡递过来了。
卡尔杜佐夫说 :“我不想喝咖啡。但还
是得谢谢你。”说着 ,他接过咖啡 ,喝了一口。
饭后 ,卡尔杜佐夫走到院子里散步。他
一直穿着安尼的裙子 ,显得有些滑稽。他的
军装安尼已经洗干净 ,搭在绳子上晾晒着。
维果坐在院子里修理自己的眼镜。他饶有
兴味地看着卡尔杜佐夫走来走去。但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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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电影 WORLD CINEMA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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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卡尔杜佐夫向自己走来的时候 ,他还是有
些紧张。
“傻瓜 ,”卡尔杜佐夫笑了 ,“抽烟吗 ? 有
烟吗 ? 有烟吗 ?”他朝维果比划着。
“要是有的话 ,我自己早就抽上了。”维
果猜出了他的意思。
安尼来到维果身边 ,指指他的军装 ,双
手做出搓洗的样子 :“脱下来 ,我洗洗。”
维果顺从地脱下上衣。
“这也脱了。”安尼又指指裤子 ,“你可太
喜欢把自己裹在衣服里了 ! 没关系 ,女人就
喜欢你这样。”
维果又脱下了军裤 ,然后继续修自己的
眼镜。
卡尔杜佐夫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有些
嫉妒 :“德国鬼子你听着 ,她喜欢你。看得出
来 ⋯⋯”
维果其实并不懂卡尔杜佐夫的话 ,但是
他看出了俄国人的妒意 ,就善意地和他开起
了玩笑 :“你干吗老穿着女人的裙子呢 ? 脱
了吧 ! 你看起来真滑稽 ⋯⋯”
“你滚开 !”卡尔杜佐夫有些不好意思。
“‘你滚开’,你跟所有的俄罗斯人一样 ,
还挺害羞的。萨阿米人可不懂你们那一套。
他们是很纯朴的 ⋯⋯”维果还想开导卡尔杜
佐夫。
但是自知在女人问题上是失败者的卡
尔杜佐夫嫌这个年轻人多话 :“你也太叨叨
了 ⋯⋯尽听你说了 ,可什么也没听懂。”
维果还没有看出对方已经厌烦了 ,仍然
把卡尔杜佐夫当作倾诉的对象 :“我看见她
家的鱼并不多 ,鹿也没几只。她一个人过冬
已经不容易了 ,再加上我们俩 ———两张闲
嘴 ⋯⋯我想 ,我们应该快点儿离开这儿。”说
着 ,他的眼镜已经修好了。他戴上眼镜 ,“其
实我的视力挺好的。只是因为上了大学 ,想
显得庄重一些才戴的眼镜。我家里很穷 ,上
学的钱来的也不容易。在瑞典他们看不起
我 ,我是他们嘲笑的对象 ,所以我才戴眼镜 ,
却从没想过这眼镜会救了我的命。”他笑了
起来。然后回头看了看安尼家的草垛 :“干
草也准备得太少了 ,我不知道够不够那些鹿
吃。鹿自己能够找到积雪下的吃食 ,应该把
它们带到冬季牧场去 ⋯⋯”
“走开 ,别叨叨了。”卡尔杜佐夫不想再
听维果不停地絮叨 ,就去收下晾晒的衣服 ,
坐到一旁把裙子脱了穿上军装。这样一来
他就威风多了。
维果看到安尼扛了两根木材走过来 ,迎
上前去 :“来 ,我来帮你。”他用芬兰语热情地
说。
“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 否则我会做蠢
事 ,还会大喊大叫 !”安尼把维果赶开。
卡尔杜佐夫在一旁观察着这个萨阿米
女人。他笑着用俄语自言自语地说 :“发脾
气了 ,这个女人爱上他了。”
“什么 ?”维果用芬兰语问卡尔杜佐夫。
“爱上了 ,我说。”卡尔杜佐夫说 ,心里酸
酸的。
维果找到了一段圆木。他往圆木上面
糊泥巴。安尼走过来 ,站在他身边 ,看着他。
维果一边比划 ,一边向安尼解释 :“在圆木上
抹点儿泥巴 ,然后把木头烧焦。这样 ,洗桑
拿用的烟囱就做成了 ⋯⋯”
安尼赞许地冲他点点头。
几天以后 ,由于安尼的精心照顾 ,卡尔
杜佐夫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一天 ,他从林
子里采回一筐蘑菇 ,坐在院子里收拾起来。
他看见安尼走过来 ,拿起一个蘑菇给她看 :
“蘑菇采来了 ,收拾一下 ,烧一烧就可以吃
了。”
安尼看了一眼筐里的蘑菇 ,用萨阿米语
警告他说 :“你想到另一个世界去 ? 那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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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这些毒蝇菌的汤吧。这蘑姑不能吃。”说
完就走开了。
“你不想帮帮我 ,我也用不着你帮。别
担心 ,我自己做。我有一个司务长 ,在部队
做饭是出了名的 ⋯⋯”卡尔杜佐夫用俄语嘟
囔着。
维果在院子的一角为自己修一个洗桑
拿的澡塘。安尼来到他身边 ,告诉他说 :
“‘你滚开’想去跟鬼魂说话。他采了些蘑菇
还想吃呢。他是萨满教的巫师吗 ?”
维果听不懂她的萨阿米语 ,但是听出了
“你滚开”这个名字。于是他就想当然地用
芬兰语回答安尼 :“让他休息吧。他受伤了 ,
现在身体还很弱。这里的活有我做就行
了。”
看着维果诚恳憨厚的样子 ,安尼心中涌
上一股爱恋的情感。她用手指抹去维果额
角的汗珠 ,还用舌头舔舔指尖 ,品尝汗水的
滋味 ,然后向他飞了一个媚眼 :“我觉得你做
别的事可能更好些。我倒不反对你把我掀
翻在鹿皮上 ,小伙子 ⋯⋯我已经忘了 ,那是
一种什么感觉了。”
听见安尼热情的语调 ,看见安尼多情的
眼神 ,就算是不懂萨阿米语 ,作为一个男人 ,
维果也完全能够领会其中的意思。他立刻
用芬兰语倾诉自己的心情 :“你可别跟我开
这种玩笑。我已经两个月没碰过女人了。
对于我来说 ,驼背女人看起来都像女皇似
的。”说完 ,头也不抬地继续干活。
安尼挨近他 ,拉着他的手 ,轻轻地抚摸
着他的手掌 :“你的手可真细腻。你做不惯
男人的活 ⋯⋯可能你只会杀人。但那可不
是干活 ,那是大孩子们的愚蠢行为。他们以
为结束了别人的生命就可以让自己长命百
岁 ⋯⋯唉 ,就是这样 ⋯⋯”说到这儿 ,她放开
维果的手 ,默默地走开了。
维果似有所悟 ,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女主人 ,要点儿盐。”卡尔杜佐夫一手
拎着冒着热气的锅 ,一手用木勺在锅里搅
着。锅里是煮好的蘑菇。他走到储藏食品
的树屋下面 ,对正从梯子上下来的安尼说。
安尼误以为他是在请自己吃蘑菇 ,因而
立刻用萨阿米语回敬道 :“我可没发疯 ,我才
不吃那东西呢。你想吃就自己吃吧。我可
不吃。”
“知道了 ,在屋里。”卡尔杜佐夫自以为
是地领会了安尼的话 ,转身向窝棚走去。
卡尔杜佐夫拎着锅进到窝棚里 ,四下里
寻找盐罐子 ,无意中却发现了一只公文袋 ,
里面装着的竟然是自己的档案 ! 那恰恰是
安尼从河沟里拣回来的。卡尔杜佐夫一时
忘了自己是在找盐 ,就拿着公文袋走出了窝
棚 ,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仔细认真地翻阅
着 ⋯⋯
“混蛋 !”他忍不住愤怒地大骂起来。
安尼正在削一段白色的木头。听到卡
尔杜佐夫的声音 ,她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
手里拿着的公文袋和纸张 ,便解释道 :“信是
从水里漂过来的 ⋯⋯”
卡尔杜佐夫一定要找一个人倾诉自己
的冤情。他走过去 ,坐到安尼身边 ,不管她
是否能够听懂 ,自顾自用俄语诉说着 :“我的
指导员告了我的密。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
毛孩子 ,到前线还不到一个星期呢 ! 就去告
密 ! 可我对他就像对儿子一样 ⋯⋯上面写
着‘呈上禀报’,我不同意这种看法 ⋯⋯”
“是水把那上面的字打湿了 ⋯⋯”安尼
一边削木头 ,一边用萨阿米语解释说 :“河里
的水特别好 ,要是把你的衣服放在河里 ,第
二天就干净了。我家的面粉不多了。我想
往里掺些木屑 ,会挺好吃的。”
“那上面还写着 ,我是病态写作狂 ,诗写
得很差劲 ⋯⋯他那是嫉妒我 !他这辈子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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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告密信什么也写不出来 ⋯⋯叶赛宁 ①对
我说过 ,说我应该写作 ⋯⋯”卡尔杜佐夫没
理会安尼的话 ,仍然在自言自语 ,“我父亲在
乌利斯基出租汽车公司工作。有一次 ,他开
车送刚下火车的叶赛宁去宾馆。那时我还
是个小孩子 ,也坐在汽车里读诗。叶赛宁看
见了 ,对我说‘应该写作’,还送给我一张签
了他名字的照片呢 ⋯⋯”他拿出公文袋里的
一张有叶赛宁签名的照片递给安尼。
“这是你妻子吗 ?”安尼端详着照片上留
着一头卷发、五官清秀的叶赛宁 ,以为那是
个女人 ,所以想当然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
“她真漂亮 ! 我丈夫四年前就被军人带走
了 ,还赶走了我家的一群鹿 ⋯⋯”
卡尔杜佐夫把照片拿回来 ,欣赏着 ,继
续对安尼唠叨着 :“看看 ,这就是叶赛宁。我
写散文 ,赞美风光 ,歌颂大自然 ,为了不至于
在前线发疯 ⋯⋯想不到他们居然把这看成
是 ⋯⋯”他越说越生气。
安尼听得出他是在发泄怨气 ,情不自禁
地抚慰他 :“别伤心了 ,重要的是你还活着。
你妻子也挺漂亮的。你就是别吃那些蘑菇 ,
不然 ,你就会不舒服 ⋯⋯”
“蘑菇啊 ,”卡尔杜佐夫听懂了蘑菇这个
词 ,赶快接着说 ,“蘑菇已经煮好了 ,可以吃
了 ,就是还要加点儿盐。”
安尼也固执己见 :“是 ,蘑菇不好 ,可能
会中毒 ⋯⋯你看 ,我这么跟你胡说了半天 ,
但是光说话可喂不饱鹿 ⋯⋯”她放下手里的
活 ,又走回维果那边。
维果正在劈木柴 ,准备烧热澡塘。
安尼看了看维果做好的铁炉子 ,对他
说 :“你把这东西弄坏了。这是我从山那边
弄回来的圆桶 ⋯⋯”
维果知道她在说那铁炉子 ,就接着说 :
“我做的炉子是难看了点儿。不过总算做好
了 ,可以用它洗澡了。我把火烧上 ⋯⋯”他
向卡尔杜佐夫喊道 :“‘你滚开’,来 ,咱们洗
澡去 !”他拿着枪走向自己修建的澡塘。
安尼赶快冲维果喊 :“你们会冻病的 ,会
褪一层皮 ! 我丈夫有一次去城里的澡塘洗
澡 ,回来立马就生病了。我好不容易才让他
恢复了 ⋯⋯那之前 ,他一次都没生过病 !”
这时卡尔杜佐夫也走过来了。他看见
维果拿着枪站在澡塘前 ,就说 :“洗澡还带着
枪啊 ?”
尽管维果听不懂卡尔杜佐夫的俄语 ,但
是他一直记着上次这个俄国军官对自己刺
来的那一刀。虽然他彬彬有礼地对卡尔杜
佐夫说 :“请吧。”实际上则是为了防止对方
的再次突然袭击 ,便决定走在他的后面。
安尼不能阻止这两个男人去洗澡 ,就离
开他们去抓鱼了。
在维果搭建的澡塘里 ,两个男人脱光了
衣服并排坐着蒸桑拿浴。
“没办法 ,穿堂风把热气带走了。”维果
对自己搭建的澡塘并不满意。他用芬兰语
嘟囔着 :“我不喜欢桑拿 ,倒是经常去土耳其
浴。土耳其 ,明白吗 ?”
“你说什么呢 ?”卡尔杜佐夫用俄语回答
维果 ,“她是个能干的女人 ,很聪明 ,很利索。
这种女人当主妇倒不错 ,但是搞不到床上。
我们那儿有一个调度员 ,跟她长的特别像。
有一次 ,我请她去看电影 ,她不同意 ⋯⋯后
来 ,她嫁给了我的搭档。他叫维克多·贝奇
科夫。她看上他什么了 ? 要身材没身材 ,要
长相没长相 ,一句话 ,丑八怪 !”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滚开’,你
不喜欢这个澡塘吗 ? 我不是专家 ,只能按照
① C. A. 叶赛宁 (1895 —1925) ,著名俄罗斯
抒情诗人 , 长于从心理角度深刻地描绘景
物。———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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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见过的去修。”维果用芬兰语说。
“说句老实话 ,在女人方面我总是不走
运 ⋯⋯两次都差点儿结婚 ,可是两次都泡汤
了 ⋯⋯”
正说着 ,安尼突然钻了进来。两个男人
立刻本能地用手遮住羞处。安尼可没觉得
尴尬 ,平静地递给他们搓澡用的草 :“拿着。
你们干嘛那么严肃 ? 好好洗吧 ,不然从你们
身上都能闻到战争和死亡 ⋯⋯”她大大方方
地面对着这两个裸体男人坐了下来 ,一双眼
睛溜来溜去打量着他俩 ,嘴里还嘲弄地唱出
一首民歌 :
一只乌鸦来到林中空地 ,
看见了一群鹿
开始数 :一只、两只、三只 ⋯⋯
它一直数到了早上 ,
然后累了 ,喊起来 :
你们太多了 ,而我只有一个
乌鸦哇哇叫 ,然后睡着了 ⋯⋯
安尼上前把维果拉起来 :“走吧 ,别害
怕 ,舒服的时候我会叫 ⋯⋯”
维果顺从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卡尔杜佐夫洗完澡 ,穿好衣服 ,径直朝
窝棚走去。安尼家的花狗守在窝棚门前 ,冲
着他不停地叫。他骂了一句 ,仍旧走上前去
欲推门。恰在此时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退
了回来 ———窝棚里传出了安尼的呻吟声。
他远远地离开窝棚 ,又去煮蘑菇 ,自己坐下
来吃。
夜深了 ,安尼一直呻吟着 ,一声高过一
声。一直站在院子里进不了窝棚的卡尔杜
佐夫冻得够呛。他只好双手抱肩 ,又戴上帽
子 ⋯⋯那花狗似乎也有些同情他了 ,时不时
围着他转。他又冷又困 ,只好穿上军大衣 ,
紧裹着在柴草垛里忍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 ,安尼容光焕发地走出窝
棚。直到此时 ,她才想起卡尔杜佐夫 ⋯⋯她
来到干草垛前。卡尔杜佐夫凭着军人的警
觉惊跳起来 :“别这样 ,对不起 ! 我做了一个
噩梦 ⋯⋯我不想吓着你 ⋯⋯”
安尼在他身边坐下 ,关切地问道 :“你不
舒服吗 ? 这是因为你吃了毒蘑菇。我给你
熬点儿草药 ,可以把毒排出来 ⋯⋯”
从安尼的声调里 ,卡尔杜佐夫听出了她
的善意。于是他也深情地对她说 :“我一看
见你立刻就喜欢你了。而你却喜欢法西斯。
他年轻。但是 ,他是法西斯啊 !”
安尼用萨阿米语安慰他说 :“现在我要
熬药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好了 ,我该
干活了 ,不然冬天我们就只能像北极狐那样
吃大粪了。”
卡尔杜佐夫坚持诉说自己的心声 :“我
知道 ,你跟他在一起挺好。我听见你在他身
下叫喊。听见你的声音我感到特别难过。
真想打你 ———原谅我 ,我原来是想跟你一起
生活的 ⋯⋯”
“你休息一下。我的事儿还多着呢。”安
尼站起来 ,离开卡尔杜佐夫去干活了。
望着安尼离去的背影 ,卡尔杜佐夫心头
涌出一行诗句 ,不禁脱口念了出来 :“你立刻
就占据了我的心灵 ⋯⋯”
看着安尼走远了 ,卡尔杜佐夫从干草垛
里站起来 ,顺手绰起一把斧子 ,直奔窝棚而
去。
卡尔杜佐夫拿着斧子悄悄地走进了窝
棚。维果仍在熟睡。卡尔杜佐夫轻轻走到
维果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毫无戒
备的年轻人。在他刚要伸手去拿维果放在
身边的枪时 ,这个年轻人警觉地睁开眼坐了
起来 ,其速度之快是卡尔杜佐夫所没有想到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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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果真诚地向卡尔杜佐夫表白 :“我对
你说 ,‘你滚开’,枪里没有子弹。你这是在
发神经 ———就因为她选中了我 ?她只不过
是想要一点儿幸福 ⋯⋯”
此时 ,安尼推门进到窝棚里面 ,站在两
个男人之间 ,审视他俩好一阵 ,然后坐下来
为维果整理衣物。
尽管什么也没说 ,但是她那安详、幸福
的神态 ,使卡尔杜佐夫不得不放弃了杀人的
念头。他手中的斧子无力地掉到了地上。
“见鬼 ,”卡尔杜佐夫用俄语骂了一声 ,
“活着吧 ,你还年轻 ,还没活够。可我已经累
了 ,不想再打仗了。‘我的心灵由于战争变
得空虚’,我去劈柴 ⋯⋯”他从地上拾起斧
子 ,走出窝棚。
到了外面 ,湛蓝的天空 ,明媚的阳光下 ,
卡尔杜佐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该走了 !”
他刚把斧子放好 ,安尼已经跟在后面出
来了 ,手里端着一碗药汤 :“这是草药熬的 ,
你喝了吧 ,‘你滚开’。”
卡尔杜佐夫走到干草垛边 ,一屁股坐在
了干草堆中 ,接过药汤。他实在搞不懂安
尼 ,又用俄语嘟囔起来 :“你看上那个法西斯
什么了 ? 他总在唠叨 ,可说的是什么 ,谁也
听不懂 ⋯⋯”
“喝了吧 ,”安尼坐到他身旁 ,一个劲儿
地劝他将药喝下去 ,还摸摸他的脸颊 :“只要
把蘑菇的毒排出来 ,就会舒服一些的 ⋯⋯”
卡尔杜佐夫尝了一口 :“好喝。”看着他
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安尼满意地起身走回
窝棚。
窝棚里 ,安尼和维果坐到火塘边吃早
餐。她不停地往他碗里添食物 ,眼睛一刻也
不离开他 :“吃吧 ,吃吧。我晚上还想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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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果也是一往情深地看着她。
尽管这种时候是不需要什么语言的 ,但
是安尼仍然兴奋地向爱人絮叨着 :“别这样
看着我 ,不然我就更不想去干活 ,又想掀裙
子了 ⋯⋯”说完她赶快走出窝棚到院子里。
卡尔杜佐夫刚喝完药汤就觉得肚子不
舒服 ,捂着肚子迅速躲进窝棚旁边的草丛。
走出窝棚的安尼恰好看到了他的一副窘像。
安尼用萨阿米语告诉卡尔杜佐夫 ,他应
该去厕所 :“草药喝完了吗 ? 快到那边去 !”
卡尔杜佐夫认定是安尼害得他这么狼
狈。他蹲在草丛中 ,连头都不敢回 :“走开 ,
蠢货 ! 你给我下了毒 ,老天啊 ! 快 ,走开 ,这
又不是看戏 ⋯⋯”
安尼并没有走近他 ,仍然指着远处朝他
喊 :“哪儿有个坑 ,到那儿去 ! 这儿是干净地
方 ,你知道吗 ?”
“走开 ,看什么 ?”卡尔杜佐夫头也不回
地也在喊。
“你是个野蛮人。‘你滚开’,是草药起
作用了 ,你正在排毒 !”
维果闻声走出窝棚 ,看到卡尔杜佐夫的
狼狈像 ,不禁笑了起来 :“可能因为吃了蘑菇
不习惯 ⋯⋯”他用芬兰语向安尼解释着。
听见维果的声音 ,卡尔杜佐夫愤怒了 :
“很有趣吗 ?”
维果听出了卡尔杜佐的不满 ,就和安尼
走开了 ,剩下卡尔杜佐夫蹲在那儿。卡尔杜
佐夫依然在叫嚷着 :“你们就这么让我难堪 ,
把所有的人都叫来吧 ,连狗、鹿 ⋯⋯都叫来
吧 ,真是有病 ⋯⋯”
第二天 ,卡尔杜佐夫感觉好多了。他决
定离开这儿。他穿好军大衣 ,站在院子里最
后一次打量着这个院子。他看见安尼从林
子里扛回两根桦木杆子 ,就跟着她走到做仓
库的树屋下面。
安尼边走 ,边向卡尔杜佐夫解释 :“该修
仓库了。你们又高又大 ,应该吃肉 ⋯⋯”
卡尔杜佐夫依然听不懂她的话 ,还以为
是在问候自己的病情 ,就回答道 :“谢谢 ! 好
多了。我要走了 ⋯⋯”
安尼也听不懂卡尔杜佐夫在说些什么 ,
仍然接着自己的说 :“⋯⋯你们俩 ,个头这么
大 ,吃得多。可是我不能给你们吃鹿肉 ,因
为太少了 ⋯⋯”
“再见 ! 谢谢你的面包和盐 ,虽然你没
有盐 ⋯⋯”卡尔杜佐夫温柔地向安尼道别。
安尼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握住他的
手 :“你的眼睛真善良 ,‘你滚开’别再吃蘑菇
了 ⋯⋯”
“好了 ,就这样告别吧。”卡尔杜佐夫留
恋地抽回自己的手 ,“我走了 ,这儿不能再呆
了 ⋯⋯你很好 ,但是我却快要发疯了 ⋯⋯我
被这种生活折磨得疲惫不堪 ⋯⋯”他转身向
湖那边的树林走去。
安尼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维果过来
了 :“‘你滚开’又去找蘑菇了。要我帮忙
吗 ?”说着他扛走了安尼放在树屋下面的那
两根桦木杆子。
“你把它们扛到那儿去 ? 我刚把它们放
到这儿 ⋯⋯”安尼冲维果喊道。维果似乎听
懂了 ,放下桦木杆子 ,站在院子里目送卡尔
杜佐夫沿着湖边的浅滩渐渐远去。
安尼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谢谢 !”维果接过水杯。俩人深情地对
望着。
树林里 ,卡尔杜佐夫试探着往前走。忽
然 ,他听见前面有人说话 ,马上隐蔽在一棵
大树后边。前边不远处走过几个德国兵 ,幸
好没有被他们发现。
卡尔杜佐夫只好迅速撤了回来。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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