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芜湖方言疑问代词的非疑问用法

2012年第 7期 安徽文学 AN H UI W EN XU E 安徽芜湖方言疑问代词的非疑问用法 高 敏 一、引言 安徽省芜湖市辖管芜湖县、繁昌县、南陵县和无 为县四县。 境内主要分布吴语和江淮官话两种方言， 皖南的吴语主要是土著宣州话，占据繁昌县以及南陵 县北部西部及东南角奚滩以及芜湖县（万春区除外）， 芜湖市区、南陵大部及繁昌的荻港、赤沙等乡以及无 为县通行江淮官话，属于洪巢片。 芜湖方言疑问代词 和普通话有些相似，但也有其个性。 吕叔湘①将代词叫做指代词， 这类词多数既有称 代作用，又有指示作用，这类代词的特点是它们不跟 任何的人、物、施为、性状发生固定的联系，可以在不 同的场合指代不同的人、物、施为、性状。 朱德熙先生 将代词单独列入实词， 认为②代词有体词性和谓词性 的两种，并且和一般的体词和谓词不同，有替代作用。 疑问代词是特指问句中的疑问标记。疑问标记是疑问 句传达疑问信息的载体。但疑问标记也可以示非疑 问，这种现象叫疑问标记的“非疑问用法”。 芜湖方言 的疑问代词在某些句式中也可以表示一些非疑问用 法，下面首先简单阐述芜湖方言中的疑问代词。 二、芜湖方言疑问代词 芜湖方言疑问代词主要可以分为 “哪” 类、“几” 类、“好”类、“么”类，疑问代词基本都是由这几个词复 合形式组成。 （一）“哪”类 由“哪”组成的芜湖方言疑问代词主要有：“哪个” 是询问人物和选择；“哪些” 主要询问事物；“哪块”是 用来询问处所；“哪样子”是询问情状和状态。 （二）“好”类 “好” 是芜湖方言重要的疑问代词， 可以询问程 度、数量和时间，由“好”加上其他词语形成的复合疑 问代词主要有“好多”、“好久”、“好些”、“好伤子”。“好 多”、“好些”询问数量；“好久”、“好伤子”询问时间。 （三）“几”类 “几”是用来询问数量和时间。 主要有“几+量词+ 名词”、“几+时间名词”。 （四）“么”类 芜湖方言疑问代词“么”可以表示普通话中的“什 么”、“怎么”两种意思。 表示“什么”的主要是“么事”、 “么样”、“什么东西”；表示“怎么”的主要有“怎么”、 “怎搞”、“偌里（搞）”。 三、芜湖方言疑问代词的非疑问用法 学术界较早论述疑问代词非疑问用法的是黎锦 熙，他在《新著国文语法》中说道：“凡疑问形容词，若 句子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直述的语气，就要认为‘不 定或虚指的形容词’。 ”袁策通《疑问代词的指称》指 出，从说话者和叙述者的角度看，有待指、反问、虚指、 确指等用法。 芜湖方言疑问代词在非疑问情境中一样有任指、 虚指、遍指等用法，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有否定的功 用，下面分别讨论各个用法的特点。 （一）任指 含有“任何”意思的疑问代词的指称叫做任指，一 般分为周遍性任指和选择性任指。芜湖方言中的疑问 代词的任指用法主要体现在同一个代词的使用或者 它们的配对使用。 例如： （1）哪个想去就哪个去吧？ （2）不管你到哪块去，我都跟着去。 （3）你讲几点走就几点走。 “哪个” 是指不管什么人， 没有特别指定某人阐 述；“哪块”在芜湖方言中指地点，例（2）中表示不论去 哪里；“几点”在芜湖方言中指表示不论是什么时间皆 可。 这些都是表示任指的用法。 有时表任指时有一些连带成分，比如“无论”、“不 管”等等，一般这样使用时都是复句的前半分句。有时 后一小分句可能还有“也”、“都”等字，加强任指的含 义。但一般前一分句有“无论”、“不管”后，后一分句便 可不需要“也”和“都”了。 如例（2），不使用“无论”和 “不管”，但可用“也”或“都”表示。 （4）什么东西都被他搞糟了。 （5）你想搞什么东西都照。 “什么东西”和普通话中的“什么”相当，这里指 “任何东西”，并没指询问到底是什么被他搞糟了。 这 种“疑问代词……也（都）”格式是表示周遍性任指。 选择性任指虽然也有“任何”的意思，但周遍性任 指侧重在任何中的“全体”，而选择性任指则着重“个 体”。 例如： 语言新探 108 2012年第 7期 安徽文学 ANH UIW ENXUE （6）我们姊妹几个这么多年不见，又不是哪个不 记得哪个。 （7）爸爸经常教我们怎么做人，怎么看，怎么解 决大问。 上面的（6）例中的“哪个”虽然是任指，但在整个 句子中可看出指的是姐妹中的某一个。“怎么”并不是 指询问方式，只是列举和选择，且并不是指所有的方 式，而是其中的某个方式。 （二）反问 反问是用疑问的形式表达确定的意思，加重语气 的一种修辞手法。 芜湖方言中疑问代词表示反问，不 再是句子的疑问标记，用于反问的句式和询问及疑问 的句式有点相似，但已不是用来询问了，即不是因为 未知而问，而是由于已知而问，虽有疑问代词，却不要 求对方回答。 （8）别问我，我偌里（怎么）晓得？ （9）哪个不认得她啊？ 上面例子可表示不知而问，但将他们置于一定的 语境中，如它们并不表示询问，也不是因未知而问，而 是在一定条件下知晓一定的预设而用这样的语气进 行提问的话，这些语气是强烈的反问了。 这样的例子 在普通话中也是相当普遍。 （10）我怎么会认得你啊？ 莫名其妙的。 （11）他那么坏，谁还和他一起玩啊？ 如此一来，用疑问代词表面上的询问，更能加强 整个句子的语气，给予语用效果的升华。 芜湖方言带有疑问代词却不表示疑问的都是在 某种情境下表达某种语气的，例如不满、质疑、愤怒、 感叹等。 上述例（10）表达了说话者的不满；例（11）说 话者在前半句表明了理由，其后紧跟着说话者反问的 强烈情感，原因在前，因而后者感叹语气也就能容易 理解了。 通过反问也可表达委婉语气，即虽使用了疑 问代词但并非疑问而是委婉地拒绝或掩饰自己的目 的。 （三）虚指 虚指是说话者对疑问代词的指称内容不知道说 不出或说不清楚，但又有所指，不别人指出。丁声 树说：“所谓虚指有各种情形，或是不知道，或是想不 起、说不上，或是不必明说。”朱德熙称虚指为用来“指 称不知道或说不出来的人、事物、处所、时间等”。 芜湖方言的疑问代词表示的虚指主要有以下几 种： 1.疑问代词作宾语，或者作宾语的定语，但是前 面有“不”或者“没有”等否定词。 例如： （12）—哪个来找我咯？ —么得哪个。 （13）这些东西在人家家里，不算的什么。 说话者并没有说清疑问代词的指代内容，属于虚 指。但是这种指称又含有“任何”、“其他”虚意，带有一 定的任指性。“没有哪个”可以理解为没有任何人或别 的人。 2. 句子中有表示否定或不是很肯定的词语，如 “大概”、“大致”等。 （14） 我也不晓得大概什么时候走的， 反正我不 管。 （15）小王啊，大致在办公室整理什么东西吧。 以上疑问代词的指称， 说话者不知道或说不出， 也不要求旁人指出。 3.疑问代词在语境中有否定意思，例如： （16）叫人家看着，你是我什么人啊？ （17）就你这样能干得了什么大事？ 这是说话者说不清的内容，且带有“不满意”、“不 耐烦”意味。 （四）否定 较早提到疑问代词否定用法的是吕叔湘先生《现 代汉语八百词》，该书在分析相关疑问词时，注意到了 疑问代词这一特殊用法，但没有详细分析。 例如： （18）—你海量吧？ —哪里哪里，我不会喝酒。 （19）我一个人能吃好多，别浪费了。 上面例子，可发现第一个“哪里”可能用疑问代词 的非疑问用法表示推脱和客气的意思。而第二个例子 表面上是询问自己能吃多少，但细分析，便会看到这 和表示推脱和询问有很大的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表 示推脱、客气只是表面现象，深层是委婉否定地拒绝。 所以，深层意义上说是使用疑问代词表达否定用法的 用例。 寿永明③认为汉语中的疑问代词都可以表示否定 用法。所以我们将举例讨论芜湖方言中“什么（东西）” 和“哪里”疑问代词能否表示否定的用法。 1.“什么”后面加上名词性成分，或者“什么东西” 单独使用。 在芜湖方言中，询问事物时，如果不指明宾语，一般 使用“什么东西”，但是如果指明了对象，比如“话”等，一 般使用“什么”，这就是“什么东西”和“什么”这两个疑问 语言新探 109 2012年第 7期 安徽文学 AN H UI W EN XU E 尚自由的社会。 参考文献 [1] Leec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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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申丹.叙事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 社,1998. （作者单位：暨南大学外国语学院） （上接第 79 页） 代词的区别。 鉴于上述解释后，所以，举例如下： （20）什么医院，一个小病都看不好。 （21）什么鬼东西，吵得困不着。 以上“什么”加上的名词性成分从感情色彩讲，多 为褒义或中性词，加上疑问代词“什么”，对这些名词 中肯定的成分给以否定，使它与“什么”一起成为实际 上的贬义词。 有时可在“什么”后面的名词性成分前加上一个 贬义词，有加重否定的作用。 如例（21）。 “什么”用在动词之后，名词之前。 （22）这又有什么关系？ （23）还买什么东西，时间都不够了。 单看上述句子，可认为它们是表示询问，不带任 何语境的话，这样说是对的。 但如将它们置于一定的 语境中，会发现它们表示否定的意思相当强烈。例如： （24） 妹妹打破了玻璃都么事， 我不就打碎个碗 嘛，有什么关系？ （25）现在都八点五十了，车子九点钟开，还买什 么东西啊，赶紧走吧，时间都不够了。 从特定语境中看上述两个句子可以发现，这里的 疑问代词“什么”并不是因为不知而问了。第一个例子 表示 “没有关系”， 第二个例子则是劝阻因为时间不 够，不要再买东西了。 2.“哪里”可以修饰形容词，表示否定的意思。 例 如： （26）哪里的东西不花钱的啊？ （27）现在哪里的房子不涨价的啊？ 除做定语外，“哪里”后还可加上谓语，这时“哪 里”有时不是表示地方，而表事理。 （28）哪里记得个么清楚啊？ （29）你哪里个么不懂事啊？ 虽然上述例子使用疑问代词，但仔细读读会发现 其实表达了说话者的否定。 “哪里”也可以重叠成“哪 里哪里”更加能表示推脱和谦虚、否定。 四、结语 综上所述，芜湖方言疑问代词有着任指、虚指、反 问和否定等非疑问用法。除了上述举例的个别疑问代 词外，芜湖方言疑问代词一般都有非疑问用法。 虽然 疑问代词是疑问句的疑问标记，但疑问代词并不是只 有疑问这一个重要用法，相反我们甚至觉得疑问代词 的非疑问用法和它的询问用法是并等同。 注释 ① 吕叔湘.《近代汉语指代词》序[M].1985. ② 朱德熙.语法讲义[M].1982:80. ③ 寿永明.疑问代词的否定用法[M].2002. 参考文献 [1] 袁策通 .疑问代词的指称 [J].西藏名族学院学报 , 1980. [2] 吕叔湘 .近代汉语指代词 [M].上海 :学林出版社 , 1985. [3] 黄伯荣 ,廖序东 .现代汉语 [M].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 社,1992. [4] 郑磊.疑问代词的否定用法考察[D].浙江师范大学, 2007. [5] 寿永明 .疑问代词的否定用法[J].上海师范大学学 报,2002. [6] 张尹琼 .疑问代词的非疑问用法 [D].复旦大学 , 2005. [7] 张伯江 ,方梅 .汉语功能语法研究 [M].江西 :江西教 育出版社,1996. [8] 姜玮,石毓智.“什么”的否定功用[J].语言科学,2008. [9] 胡盛伦,王健慈.疑问代词的任指用法及其句式 [J]. 汉语学习,1989. （作者单位：浙江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 语言新探 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