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正常的体验网站,请在浏览器设置里面开启Javascript功能!
首页 > 长风万里2

长风万里2

2013-07-21 50页 doc 165KB 37阅读

用户头像

is_821102

暂无简介

举报
长风万里2蜀中,自古繁华之地。北有剑阁天险,南有巫山高峡,左右延伸出去,东接平川西连高原,出名的如织锦漆 器,物竞丰饶。    平阳府离蜀中不过数百里,隶属关西道,水陆并行,四通八达,地虽薄了些,却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的战 场。    赵光义替兄接位后,平阳府的知府不知换了几任,却没有一个比现任知府叶长风更让百姓又敬又畏,令出即 行的。那叶长风又号丹凤学士,诗才清绝,品貌儒雅,在本朝也是数得上的青年才俊了。不知多少名门望族暗暗  留意在心,想纳他为婿,近年来更是提亲频繁,说媒的人络绎不绝踏破门坎,偏偏这叶长风性子虽温和,在终身...
长风万里2
蜀中,自古繁华之地。北有剑阁天险,南有巫山高峡,左右延伸出去,东接平川西连高原,出名的如织锦漆 器,物竞丰饶。    平阳府离蜀中不过数百里,隶属关西道,水陆并行,四通八达,地虽薄了些,却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的战 场。    赵光义替兄接位后,平阳府的知府不知换了几任,却没有一个比现任知府叶长风更让百姓又敬又畏,令出即 行的。那叶长风又号丹凤学士,诗才清绝,品貌儒雅,在本朝也是数得上的青年才俊了。不知多少名门望族暗暗  留意在心,想纳他为婿,近年来更是提亲频繁,说媒的人络绎不绝踏破门坎,偏偏这叶长风性子虽温和,在终身 大事上却显然绝不马虎,有多少都一概被婉拒了。 转眼残冬已退,进了春日。峭寒过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了。蛾儿雪柳并剪乌燕,双双在风里轻拂,衬得 一个山水茫茫的枯燥平阳州府,也平白多出几许江南长堤芳草的风味。    这个时节里,能视若无睹不理会踏青,仍关在屋内案牍劳形的,大概也只有本州父母官大人叶长风了。        这日,风和日丽。张子若例行捧着一叠卷牍跨进办事房,一眼瞧见桌前提着笔,似乎正凝神沉思的叶长风, 不由暗叹了口气,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似乎是从那次劫狱归来,叶大人就变得有些古怪了。政事仍勤,却偶而会无故地走神发愣,就象此刻一样, 眼神空茫地望向空中,脸上时红时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处置起公事来,却还是一样地明晰果断,分辨清楚,毫不犹豫。  连他的贴身书童三儿都察觉出不对,可是若问原因,却没一个人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忍到今日,张子若终于再看不下去,决定试探着问个明白。       微咳了一声,张子若将卷宗搁在桌上,笑道:“大人正在看邸报?北辽那边,似乎暂时平和下来,没动静了… …先瞧瞧这个,茶盐司那边还等着回呢。”    叶长风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摊开文卷:“还是关西道置盐场里那件事罢?十几家盐户偷贩私盐,抗税不纳的 ?这种事,直接便该盐官监拿处治了,送我这里来作甚?”    张子若在桌侧坐下,指点出几道朱笔划出的字样:“正是难以处置呢。有数名盐户在过堂时,招出了一些同党 ,多数是官商,有些直接就是盐官了。若说是他们存心不良乱攀咬,日期银两却说得分毫不差,若说是真--这 牵连也未能太广了些。”    “所以,这种烫手山芋就又交到我这里来了?”叶长风扫视过案卷,心中已大略明白根由,放下笔,恬然揉了 揉手腕,“子若兄,以你之见呢?”    张子若一笑,也不避忌,直言无讳:“不聋不瞎,不做公婆。这干人根子太多太深,若真要彻查到底,也不是 不能,但历时定久,人力物力不知要费掉多少,况且这原本就是惹人忌恨的事,阻碍重重,大人一人只怕也查不 下去。不若守定中庸,作乱盐户可即时处治了,以安民心,那起可疑官员名单连本案卷宗一起递交磨勘院,由他 们来勘察便是。”    “水至清无鱼。”叶长风又仔细瞧了瞧节略,叹道,“大概也只能如此了。这世上有许多事,不是不察,而是不 能察。不过也不能全然不理。选两个为首的出来,找足证据,杀鸡给猴看罢。”  “就是如此。”张子若笑了笑,见叶长风正合上卷宗,精神有些松懈,突然问道,“大人最近时常出神,不知有 什么心事,可容卑职效劳的么?”    猝不及防,被他突如其来一问,叶长风难得地出现一瞬的慌乱:“什么?哦……我没事。” 连脸都微红了,难道今天当真这么热?    “大人正在想着端王,是么?”张子若单刀直入,丝毫不给叶长风喘息的机会。至于为什么要这样问,却连他 自己也说不清。    “不是!”叶长风想也不想,断然回答,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张子若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叶长风,笑意中大有玩味之色。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过了多久,叶长风终于放弃对视,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他的一句话。” “什么话?”张子若也不免大为好奇。    叶长风居然又陷入了沉默中。印象中的叶长风,从来没有这般躲藏犹豫过。分明是有什么事压在心底,却又 迟疑着不知是否要说出来。    “许是这阵子太累了罢。明儿个,我陪大人出府散散心,如何?”张子若善解人意,当下不再追问,只是笑吟 吟提出邀约。    叶长风无言点头,算是答应,眼中却有茫然一闪而过。    出府,又能怎样呢?自己已经变成了这样一副躯体,散不散心,有什么区别?春光再好,那是给自己看的么 ?    张子若没有忽略叶长风面上瞬间浮现的哀伤欲绝。微皱了皱眉,这位剔透心肝,机警过人的幕僚似乎有点猜 到叶长风的心结何在了。             平阳府虽在叶长风辖下,可除去公务察看外,叶长风外出的机会可说少之又少,哪条街有什么,哪家酒店生 意最好,实在都不甚清楚,也只有跟着张子若散步的份。    连三儿也不带,两人都是便装打扮,将厚重官服脱去,换上文士袍,一个俊秀一个儒雅,望之如玉树临风, 当街行走,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的目光去。     不知不觉行走至湖畔一座精致小楼前,眼见着万倾碧波旁雕栏朱漆,说不出的风流可爱,叶长风正想赞一声 好,见到牌匾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张子若倒是从容自在熟门熟路,拎了袍角便要入内。      2    门楣上,朱底玉文一笔秀丽好字:寻芳居。    字虽好,脱不去隐隐烟花巷陌气息。    叶长风一把拉住张子若的衣袖,皱眉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楼。”张子若回头一笑,神情坦然,“平阳府最好的风月之地,传言中有名卖艺不卖身的清雅场所。可惜青 楼就是青楼,价码若合适,也一样会解袍留客。”    叶长风呆了一呆:“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    张子若凝视叶长风略显消瘦的脸庞,缓缓道:“大人为什么不安?”    被人三番两次点破心事,任谁都会不悦。    叶长风神情微恼,松开手:“与你无关。这地方,你若喜欢,自己进去好了。”转身欲走。    “大人别忙。”轮到张子若拦在叶长风面前,笑吟吟道,“大人不肯直说,我且猜上一猜如何?是否端王房中手 段高超,大人被他迷惑了?”    他说得虽极尽委婉,叶长风仍是一下便脸涨得通红,怒道:“你……大胆!”        叶长风平日极少动怒,一旦发火,众官吏无有不怕的,只是此刻他怒意里夹了三分羞窘两分难堪,面颊绯红 眼神躲闪,谁能怕得起来?    张子若将这段无意中的嗔恼风情尽收眼底,心头一荡,立时压住,放低了声音:“难道大人不想摆脱掉他的影 子?”    这一句正说中叶长风心结。那日营帐中,端王改换手段,刻意挑弄,叶长风原只将此事当种折磨,全没想到 自己竟会被对方挑逗得情热忘我,呻吟着泄了出来。    明白过来后,叶长风顿时如被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面上虽冷然如常,心底深处,却慌乱已极,不知如何 是好。    待到后来端王嫉怒之下一句“贱货”出口,叶长风更是无地自容,恨不能立时死去,也好过以这丑恶的身子, 面对全天下之人。    回到平阳府衙,这段不堪仍沉沉地压在心上,散之不去。叶长风人虽睿智,却因从未识情欲滋味,竟被这件 事折磨得日渐消瘦。    事关私密,叶长风自也不会将种种怀疑自责宣之于口,谁料张子若极擅察言观色,试探了几句,竟猜出了十 之八九。    话既说到此处,叶长风再也无可掩饰,黯然垂下了眼:“我……我……竟然象个女子……在他身下呻吟求欢… …他骂我贱货……我……的确……”    “胡说!”张子若听得极怒,出声喝止。他是世故之人,自然明白此中内情,但要对叶长风解说却是极难。微 顿了顿,沉声道,“大人纯正君子,才会被他欺方,我今天带大人来此,就是要大人明了,什么叫做情欲,此后再 不必自咎。”    叶长风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尴尬道:“还是不必了……我……”    “大人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张子若不由分说,拉着叶长风便向内走,快踏上台阶时突又停住,郑重道,“此 地鱼龙混杂,大人只来寻花,千万不要透露身份。进去后,请恕我要大胆直呼大人名字了。”    也不知张子若与人怎样交涉,一番笑语银两赏定后,一双小婢吃吃笑着在前引路,张子若半拉着叶长风穿过 曲折长廊,来到后楼。    正是桃花半放时节,院内一片红绡深深浅浅,裹住生嫩枝叶,透出十分的春意盎然。叶长风眼前一亮,赞道 :“好花。闲来淡淡春,主人也必是雅的。”    “多谢公子谬赞。”花丛中,袅娜一女子,淡妆纱衣,款款地行了过来,微笑向叶长风福了一福,“听君一语, 便知不凡。贱妾绿珠,在此见礼了。”    场面极尽旖旎,叶长风却不惯应对,含笑应了一声,眼望张子若,似恳求他解围,张子若暗暗好笑,咳了一 声,爽朗笑道:“绿珠姑娘,我倒也是不凡的,也有句应景的诗,姑娘要不要听?”    张子若大约并非第一次来,绿珠与他颇有些熟稔,嗔笑道:“你那张贫嘴,我可不要听。” 笑声中张子若还是说了出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你看我这句,岂非比他那句妙的多?”    “呀,你就知取笑贱妾……”    调笑声中,三人进了楼阁。原是定好了的,房内已摆出一桌酒席,三人分宾主坐下,酒觞传送,眉目递情, 俱是惯常做的,除了叶长风局促不安外,另两人倒是谈笑歌吟,极致尽兴。    眼见渐至佳境,趁绿珠更衣的空当,张子若低声笑道:“我等会儿便走,大人就在此留宿罢。绿珠是解人,我 已大略与她点过了,大人莫要面薄就是。”    叶长风被他几番说辞,倒也有些心动,迟疑道:“我……”    “好了,就这样定了。”眼角余光瞧见绿珠走入,张子若含笑端起酒,大声道,“酒为色之媒,长风你若害怕, 不如我再陪你喝两杯……”                                             一切便象如梦中一般,叶长风身不由已被张子若留了下来。环顾四周,门窗业已紧闭,红帐低垂,案几上熏 炉里不知燃的是何种香,浓腻香馥得似要醉倒人一般。    再一转眼,绿珠已含羞带怯,退去外衣,只剩薄薄的一层轻纱,趁势倚入叶长风的怀中,纤指曼挑,拉去叶 长风的衣结腰带。 佳人如花,温香软玉抱满怀,叶长风也是男人,不由自主便起了反应,双手被绿珠引着,抚上了那如雪双峰 。绿珠娇吟了一声,媚眼如丝,软倒在叶长风臂弯里。    这一声入耳,叶长风却象是被冰水从头浇下,怔了半晌,终于将绿珠安稳放在床上,后退了一步,诚心诚意 作下揖去:“对不起得紧,绿珠姑娘,我实在还是没有办法,对一个陌生女子做出这种事。”    “你……”绿珠猝料不及,从未见过这等事,一时竟也不知所措,正急速思着说词,门外重重一叹,一个男子 声音,悠然传来:“绿珠,你下去吧。他是真君子,心中有圣贤之礼在,你引不动他的。”    “是,属下遵命。”听到这声音,绿珠显得甚是恭敬,规规矩矩应了一声,果然自去穿衣起床,不再来与叶长 风兜搭。   声音入耳,极是熟悉,叶长风只觉头嗡地一声,象变成了两个,愣愣地瞪住了门。 下一刻,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挺拔男子身形,负手立在光影里,叹息着道:“长风,长风,想不到,我们 会在此地遇见。”                                                                                                  千里之外,京师之中,却是一派肃杀气。                          端王淡然下了朝,如常回府。只有坐到书房内时,才任由双目中透出冷厉阴狠。    陶威恭手立在一旁,不敢多话。    “哼,再拔给我几千老弱残兵,粮草军饷尽是含糊,就令我去对辽?好个借刀杀人记。”    沉默良久,端王才从齿缝里喃喃迸出几句话。    “不如我们先反?”陶威一按剑柄。    端王不答,在室内踱了几圈,冷冷道:“鹰军一进城就被暗中监视了,城内宵禁,宫门下锁,这些,你还看不 出来么?赵光义早就在防着我们呢。”    “那怎么办?”陶威倒不是怕,却也深觉棘手。    “去。”端王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他要我们去抗辽,我们就去。不但要去,还要打个胜仗回来,看他的位置还 坐得稳是不稳。况且外放打仗也不是没有好处,一是没人监视,二是能借机练兵,整顿军备。”    陶威素来沉默,早将自家主子当神一样,他要怎样说,那便怎样好。点了点头继续静听。    “不过,赵光义一定会借故生事。”端王眼神深幽,看向远处,“别的倒还罢了,粮草是全军命脉,若调度突然 失灵,可真要死无葬地了。若我去战辽,这权柄一定要交予信得过的人手上。”    “王爷是说?”    “嗯。就是他。”端王早将那名字在心中反覆来去念了多遍,却没有宣之于口,“这等重职,我若推举别人,赵 光义也未必肯。”    “他是赵光义死忠之臣,又好象很恨王爷,王爷信他?”                               抬手抚弄架上一盆青松半晌,端王才淡淡道:“他是这世上,我唯一能够毫不怀疑,交托性命的敌人。”顿了 顿,问道,“平阳那边的探子今天有什么消息来报吗?”    “还同前几日一样,没什么特殊的。”陶威想了想,“听说他瘦了一些,每天要忙十来个时辰公事,又不大肯吃 饭,也难怪会憔悴。”    端王面上看不出表情,久久才挥了挥手:“退下吧。朝里该准备该打点的,不用我说罢。” 陶威不敢怠慢,迅速出门。                                     在他身后,端王右手越握越紧,已将一块铜狮镇纸握得有点变形。   恨我么……叶长风……                                                                                          3    叶长风这一生,怕是从来也没这样狼狈过。    一向高洁自持,冷淡犀利,此刻却衣衫半解,裸露出光滑颈项,大半个白玉般的胸膛,眼中情潮未退,面上 晕红犹存,黑发凌乱地半垂下数绺,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处子怀春,最是诱人。    唐悦注视着面前这难得手足无措的男子,心中百转千回,终究还是化作一声长叹:“长风,你要做这种事,为 何不早对我说?”    叶长风面上有如火烧,匆匆掩了衣襟,呐呐道:“我……子若兄带我前来散心……我先回去了……”    “子若兄?叫得倒亲切。”唐悦哼了一声,一伸手,拦住叶长风向外走的身躯,“着忙什么,既来了,何必急着 走?或者,你还是想见绿珠,不愿看到我?”    “怎会。”听出唐悦语气隐隐不善,叶长风不明所以,却也直觉知道不该去惹他,尴尬一笑,也算慢慢镇定下 来,“这里,是你的地方?”    “不止这里一处。不是早告诉过你么?”绿珠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房门重又被掩紧,唐悦从容踱到一边桌侧 坐下,伸手让了让,“暗影之狼,专司消息,麾下美女如花无数……川陕这一带数省,倒还没有哪个地方缺了我的 青楼。”    叶长风听得呆住,这才知道,原来最大的危机竟在这青楼之中。再细想,更觉心寒,这烟花之地,什么样的 三教九流没有?三两杯醇酒下肚,枕边软玉温香莺啼娇呖,还能把持得住不泄露机密的男人只怕不多。    难怪反贼消息灵通,几年剿困无功,若不是这次大军压境数省合围,胜负如何,还着实难说。    不由自主地坐下,怔怔道:“你果然厉害……为什么却告诉我?”    唐悦淡淡一笑,蘸酒在桌上画了个标记:“以后若要再寻风月,但来找我。记着这个就是,定挑最好的娇娃奉 上。”    “我不是……”叶长风苦于无法分辩,窘得额头泌出一层细汗。    唐悦看在眼里,倒底怜惜之意占了上风,不忍再逼他,终于放缓了口气:“方才我已听绿珠说了……你既要见 识情欲滋味,刚才怎地突然罢手?”    “我……做不下去。”叶长风略侧转脸,不使眼光与唐悦相对,“我知道你会笑我,可是她与我非亲非故,我实 在……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感觉到唐悦迫人的眼神,困窘之下,连叶长风自己也不知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噗哧一声,唐悦才喝了口酒,听到最后一句,全都喷了出来。    好不容易平定气息,唐悦直起腰,叹道:“罢了,别的我也不去问它,长风,你实说,你究竟为什么来这里? ” “我……”    瞧见叶长风言辞闪烁目光犹豫的模样,唐悦胸中一股无名怒火又起,他自然知道,自己心绪如此烦燥,全是 为了面前这个男子,可气这男子,说他糊涂,论起国事来头头是道,分毫不差,说他精明,自己的心意,他却全 然不知!        再不耐烦与他细说,一伸手,已将叶长风轻车熟路揽入怀里,威胁道:“再不说,小心我逼供了。”头一低, 啮住了叶长风温润的一侧耳垂。    叶长风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心跳得厉害,动也不敢动,好在唐悦的怀抱却是熟识的温暖,倒也并不当真害 怕,唯恐他愈加放肆,只得断断续续将因果都说了。    叶长风吞吞吐吐说完,唐悦面色已是变了几次,最后忖思一下,突然爽朗笑了起来:“长风,你这个傻瓜,今 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再不会放过你。”    也不容叶长风挣扎,一只手已去解他的衣衫,唇却凑在叶长风耳畔,低低道:“别怕,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全 都教给你,定让你彻彻底底,从里到外,全都明白……”    叶长风再不解风情,也能听出唐悦要做什么,不禁又羞又恼:“不要……我们同是男人,这种事,于天理不容 !”    唐悦只是笑:“容不容,关天什么事情,只要你我愿意就好……那你又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倒奇了,女人你不 要,男人又不要,你上青楼来做什么?”一边低语,一边将气息全吹进叶长风耳中,满意地觉出怀里身子阵阵颤抖 。    “我说不过你……可是,你莫要迫我……”叶长风撑住唐悦胸膛,颤声道。论起风月经验,叶长风与唐悦相差 ,不亚于天地,被唐悦几下一逗,叶长风整个人都绵软了,唯有心头一点神志依然清明,知道若不反抗,便将万 劫不复。    唐悦仔细瞧了瞧叶长风双眸,竟当真停住了手,微笑道:“好,我不勉强你。绿珠和我,你选一个吧,你既要 领略风月,今日总要叫你满足。”    “可不可以都不要……我后悔了……”叶长风软弱道,他的喘息也有些不稳定,黑发沾了汗,半湿地覆在肌肤 上,鸦翅一般。      “不可以。”唐悦干脆答道,修长的手指再度抚上叶长风的胸膛,低哑的语气透满情欲,“我瞧你还是选我罢… …我的体力比她好……何况,我还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不喜欢,喊住手,随时我都可以停下……”    “……”    叶长风再发不出声音,盖因他的唇舌已全被唐悦的封住。    并不是不能反抗,只是,事至此境,叶长风已无力,也不愿再反抗……    红帐低垂,沉香浓郁,日光映进重绿窗纱,幽幽地在粉墙上爬格。    衣衫凌乱散了一地,喘息呻吟断续不绝--      “……长风……你好不好?”    “唔……”    “抱住我……呀,你咬得我好紧……”    随即一声痛呼,想是有人被小小教训了一下。    ……    唐悦贪恋地看着雪白枕上,叶长风黑发散乱,沉沉睡去的容颜。    方才狂乱的欢爱让他累坏了……不过长风还真是没用,才一次就……    唐悦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不愿招惹他,却终究还是招惹到了他。是不是天意?天意要叫自己羁绊在这一份矛盾重重的情爱里?    天下虽大,只怕也没这份情的容身之地。    “为何我爱上的会是你,我的丹凤……”喃喃低语,唐悦俯下身去,将怀中人花瓣似的红唇再度吻住。    被侵袭的人虽在睡中,似也能感觉出风暴的再度来临,不安地挣动了一下,还是被分开双腿,朦胧醒来,再 次被迫品尝销魂蚀骨,欲火焚身的滋味。    ……    这一刻,且忘了周遭风雨,明日寒霜。    4    再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叶长风啊地一声,自忖还从来没有这般晚起过,张子若不知是否已先行回衙,若还在外面等候,自己的脸面 ,可真不知往哪里搁了。转念又思及昨夜欢爱,数度狂乱宛如梦境,到最后自己竟也被逗弄到主动索求……不由 脸上一热,再不敢去细想。    回看房中,唐悦不知何时已起,衣衫整齐神清气爽,正在窗下持了本书翻读,阳光淡淡照上身,更衬出整个 人的俊美挺拔,轩昂不凡。    觉察叶长风已醒,唐悦转头爽朗一笑:“长风,累么?再多睡一会也无妨的。你那张子若已派婢子前来传过话 了,说公务他会敷衍,要你只管休息。说起来你这属下可真不错,连这等事也照应周全。”    “我还成。”听出唐悦话中有取笑之意,叶长风红了红脸,去寻衣物,“子若原就是精细人,不过,他要是知道 昨晚我同……同你在一起,怕是要吓呆了。”    “他?”唐悦放下书,走过来帮忙,笑道,“他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会被我们吓呆?慢说两个男人在一起,便是 十个男人在一起,只怕他眉头也不会皱一皱呢。”    “咦,子若还有这能耐?”叶长风平素从不过问属下私隐,闻言不由惊奇,“我见他平日立身还算严谨,不至于 如此荒唐吧?”    知叶长风此刻定是浑身酸痛,四肢无力,唐悦体贴地为他穿上中衣,却在系带时蓦然停住,指尖沉迷地在肌 肤上打滑,口中笑道:“你是个冷面知府,当然不知--也只有你这个知府不知罢了,现在普天之下,有哪处官衙 还是清水?说事的,请托的,结交示好的,凡此种种,莫不要先上舞榭馆台,心情欢畅了才好说话,张子若虽是 师爷,却是你手下第一等倚重的红人,但凡有眼色的,谁不肯抢着巴结他?也不全为求他办事,只图混个脸熟, 关键时莫要出来作梗也好。”    “这我倒是知的。”叶长风将衣结扣上,微笑道,“在京师时,我们同年同僚,也一般有宴游作乐,不过方才听 你说得骇人,什么男人,还是几个男人……”    “所以说你还是不懂。”唐悦笑着叹息,“那是真有的,不过不在寻芳居,在城西的另一家别馆,每到月中月末 都会有特例表演,专供贵宾富豪观看……有时是男女,有时全男,每次十对,都是千中挑一出来的好手,”口里说 着闲话,手指已挑开才系上的衣带,潜了进去,“俗称天魔舞,最是妖媚,你若想看,我可以带你同去……别瞪我 ,张子若就见过多次呢。不过这人居然心定神闲能把持得住,想必是有些来历的,不是寻常师爷格局。”    那是自然。皇上亲挑出来的人,怎会有弱者。不过这样的人才,居然用来监视自己,实在是……要算浪费呢 ,还是可视作皇上对自己的看重?    叶长风默然,一时未及注意,回过神时,身子已又落入唐悦掌握。    一个是情难自禁,一个是欲拒无力,云雨重整巫山再赴,清晨曙色里种种琐事,自不必再提。 直纠缠到下午才返回府衙。叶长风原还有些不敢抬头,见张子若神色安祥绝口不谈,总算也渐渐宁静下来。    张子若心中却是说不清的滋味。叶长风不再苦闷自咎,固然是他所愿,然而眼看他归来时眸光湿润容颜鲜妍 ,唇边笑意似隐还现,分明是鱼水极欢了,胸口无论如何有些沉闷,面上却仍是清风明月一派安然。    他是不知叶长风与唐悦一事,若知了,心境如何,实是难料。只是世事既为世事,机缘巧变自然常出乎人意 料,纵精明干练如张子若者,也不能尽在算中。    此后叶长风一心专注公务,寻芳居三个字,连提都不曾再提起,更无论涉足。唐悦倒也不强求,他原本外号 江湖第一香,那是一等一的轻功,要深更半夜无声无息潜入府台大人房内,跟吃白菜也差不多。不过叶长风白日 事务繁忙,每每疲倦乏力,唐悦不忍他劳累,也不大去引弄,两人相处反而以温言谈天居多,平和沉厚别有一番 光景。        天下局势却已悄悄起了变化。    先是北辽,半月的沉寂后,突然气势汹汹大举进袭,也不知为帅是谁,只知手段极是犀利老辣,神出鬼没, 转眼间宋已连失三城,西北边防岌岌可危,告急文书雪片一样向京师发去,京师方面,却是出奇地毫无动静,除 了官样文章安慰督促外,什么调度都未作。    这日,平阳府叶长风接到朝廷密旨,纸上只有淡淡一句话,令他立刻交割事务,上京面圣。叶长风接旨后不 免疑惑,私下相询张子若,却连他也不知情,只是大略估计,或与北辽有关。    平阳府不可长久缺主,张子若这时已挂了个馆职在身,叶长风有心荐他接任,此时他圣眷正隆,张子若人脉 又好,若真有心,先代理府台再接任也不是不可能,张子若却极力推辞不受,还愿为他僚幕,叶长风想到张子若 身份特殊,也便不再勉强。    与唐悦这厢,却是真正要分别了。        5    夜半时分,不知何时下起的雨一滴滴敲在草木上,淅沥沥传出几分凄寒。    知府衙门后院上房的灯火还微微亮着,在雨夜里朦朦胧胧,一团晕黄。    “唐悦。”    “嗯?”    叶长风合上卷宗,向后望去:“朝中有旨,令我即刻回京,明日我便要动身了。”    “他……倒底还是忍不住了。”唐悦把玩短剑的手停了一停,似笑非笑。    “这是圣上的旨意,你莫错疑。”叶长风自然知唐悦这个他指谁,心中大不以为然,“他与圣上表面虽和,内里 互有猜忌,圣上也未必肯听他的。”    “长风,你怎地也呆了。”唐悦低声笑着,暗影中看不清表情,“这就好比对奕。调动自己的棋子那是应当,迫 对方按自己的路布局,那才是好手。”    叶长风怔了一下:“我不信。就算你说得不错,我也只以圣上旨意为准,别人要如何,与我无关。”    “是么?”唐悦轻笑着,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口中又改变了主意,踱到叶长风身前,低头下望,“那你就忍心扔下我一个?”    叶长风愕然,唐悦英爽过人,何曾出过这种哀如怨妇的语调,及至细看,唐悦眉梢唇角,都含着调侃的微笑 ,才知他是在捉弄自己,不由恼道:“你又逗我。”    唐悦只笑不言,将叶长风拉入怀中,叶长风微微推拒,还是被那双铁臂搂定,耳边传来低低的温热气息:“别 动。窗外有人在看着呢,我们就让他看看可好?”    “什么?”    叶长风不自觉转头外望,唐悦及时固定住他,不由分说,将双唇封了上去,便是一个深长的热吻。    初时叶长风还嗔恼挣扎,唐悦这次却绝不肯放松,双臂紧锢着,唇舌几近狂烈的侵夺之下,叶长风不多时便 全身无力,脑中晕眩一片,不能抵抗。    良久,唐悦才放开叶长风,转头看向窗外,朗声长笑:“看够了没有?接下去是不是还想看春宫?”说话间, 右手指尖微弹,一枚石子已激射而出,穿过窗纸,直击入黑暗。    通地一声闷响,似是有人从树上跌了下来,接着枝叶悉索,象正仓皇逃离。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的机缘已尽了。”唐悦笑容敛去,以内力将声音压成一线,清晰送入那人耳中,字字 冷然,“留着头颅,等我有空来取罢。”    风雨声飒飒,屋外再无半点声响。    叶长风挣开唐悦,一言不发地自去桌前坐下。    “是我冲动,你莫见怪。”唐悦陪笑着,心知自己一时负气,冒然行事,叶长风定要恼怒。    沉默半晌,叶长风脸上不见表情,淡淡道:“他来这是第几日了?”    语锋冷然,唐悦大感不妙,试着去握叶长风的手,却被甩开,只得微笑:“这人么,来倒是天天来的--”眼 见叶长风眉宇间怒意骤增,忙道,“不过他惧我耳力,从不敢走近,今夜大概知是最后一次,方才大胆靠近窥探的 。”又放软声音,低笑道,“就刚才那一回,你放心,他别的甚么都没看到,没听见。”    “你要向人示威,何苦借我?”叶长风叹道,“我又算什么,这幕回上去,不过增人笑料--那人,他是端王门 下罢?”    “是。”唐悦心道你的身价你居然不自知,倒也奇怪,却决不说破,浅浅笑道,“他身怀端府密令,错不了。”    唐悦竟会连这也知道,叶长风疑惑瞧了他一眼,随即想到唐悦手段多端,麾下又多红粉佳人,知晓再多也不 算出奇,哼了一声:“你瞒得我好。”    “不正怕你介怀,不肯与我亲热么?”唐悦笑叹道,“你那性子,我还不知。”        叶长风不擅情事,一时无话可说,半晌,才缓缓道:“我不惯这些……唐悦,有时我心想,若我们没有肌肤之 亲,只留知已之谊,是否会更好。”    “我可舍不得。”唐悦一笑,揽过叶长风双肩,看着那双清亮凤眼,柔声道,“长风,我敬你,重你,也爱你, 想吃了你。你与我在一起,后悔了么?”    “没有。”叶长风摇摇头,低低道,“在朋友之外,你确实还……教了我很多,你对我极好,我今生不会后悔。 只不过,”仰起脸来,烛光下双眸深沉,不自觉地流露一丝期盼,“你……京师风物繁华,你不愿随我去看看么?”    叶长风本性慎微,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是极致。    唐悦心中一跳,看着叶长风的神情,几乎便要不顾一切,答应下来,终究还是硬起心肠:“长风,我答应你, 一定陪你去看尽长安月,洛阳花,但不是现在。我--忘不了那么多兄弟的血。”    并不觉得意外,叶长风只是点了点头,淡然叹道:“我知道,你舍不下这处基业。川中这带,只怕已尽在你网 中,只等时机一到,便要重振旗鼓了罢。自古将相本无种,你有志于此,我也不劝你,只是你我……既为敌对, 纠缠也不宜过深,今日此际……便别了吧。”    听怀中人话语决然,竟是要斩断情缘之意,唐悦身子震了一震,却知他所说是实,自己再能言善道,此时也 无话可辩。    他忠君勤国,自己却要作乱天下,固然成王败寇,最后评定尚不可知,眼下这对立之势,却是分明的了。    叶长风性子外柔内刚,不肯弃信违义,自己又何尝抛得下似海深仇?遇上他之际,其实便已料到结局会成如 此,无奈情缘孽缠,避无可避,还是牵扯到了一起,却想不到,那一刻,会这般快来临。 紧抓住叶长风双肩的手一点点松了下来,唐悦勉强轻笑道:“是我对不住你……我……如你所愿便是……”最  后几个字微颤着已说不下去,笑容僵硬着,不敢再瞧叶长风,蓦地转身,沉声道,“我走了,这柄剑,你带在身边 罢。”    一掌击开窗棂,风声微响,衣袂轻动,混杂入雨里,转眼不见。    叶长风没有回头,手握住桌上晶光微闪半出鞘的短剑,心中空空荡荡,茫然一片,浑未觉雨何时已停,何时 再起……不知不觉间,东天亮曦已起,竟就此坐过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三儿前来敲门,服侍穿衣漱洗,叶长风神情默然,却也未让三儿瞧出异常。    一切行程皆由张子若打理妥当,府中事务也早在前一日便交代有序,因怕人送行烦琐,简单用完早餐,一行 三人提前一个时辰便悄悄离了府,踏上码头。    平阳府为南北交通要道,水利尤为完备,要论快捷,河运倒比车马快上数日,且又安稳,叶长风身为知府, 本有官船可用,只是此次回京事机较密,不欲张扬,便都换了常服,由张子若出了三倍价钱,包下最出名的贺家 船只,约定清晨在码头等候。    踏上船只,撤了跳板,数片白帆冉冉升起,舵工各各安位一片忙碌便要开行,叶长风充耳不闻杂乱,负手立 于船头,任江风吹拂衣角翻飞,凝望天际不语。    张子若微觉奇怪,正待相劝他回到舱内,突闻呜咽一声,不知何地忽有笛声吹起,音色醇亮,中气深厚,悠 悠扬扬,一时竟传遍整个江面。    声声婉转,缠绵处如情潮涌生,低回时似泣似诉,一时江面上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天地间,似只剩下了这悱 侧不已的笛声在缓缓回荡。    张子若凝神细听,越听越觉这笛音竟是柔肠百结,有个情根深种的味道在里面,却又是黯然离别,无可奈何 之光景,再看不远处的叶长风,乐声中衣衫竟不住轻颤,心中不由一动,这人,莫非是相送叶大人而来?听这笛 声,这两人交情,可深得很哪。    他终还是来了……叶长风右手紧握住袖内短剑,品味着笛音,心中反反复复只是暗道:你若深爱我,为何不 肯放下一切恩怨,随我悠游天下;你若不爱我,为何还要吹此一曲,叫我心乱,忘不了你……唐悦……    思潮翻回不能平息之际,船却是顺风顺水,如期开动了。       6    江上白浪翻腾,阳光点点,照见逝水如飞,河岸渐渐消失。    一路溯游而上,经平江转抵吴家塘,不过三日。这条线是水运要枢,沿路关卡都有官兵把守,叶长风两人印 防皆全,贺家船又是打点惯了的,倒也太平无事。    但接下去若急着要赶路,却不能走官道了,吴家塘水分三汊,由此往右,河道狭窄,水流湍急,行船殊为不 易,却是通往京师的唯一捷径。    按叶长风的意思,平稳由官道而行,在规定日期到达京师,也就是了,张子若却坚持不可。他道这次急召令 下得突如其来,又语焉不详,不知圣上是何心意,是祸是福,不如先到京师探听明白,就算要问罪,也可及时疏 通关节,免得措手不及。叶长风拗他不过,也便由得他去。  这晚,船泊吴家塘,休息采买,补充食水,预备明晨再行。    叶长风心绪不佳,也没个游玩觅胜的心,与张子若闲聊几句,灯下翻了几页书,便歇衣睡了。迷迷糊糊中似 听到船头有人声纷杂,象在争讨辩论什么,叶长风不去理会,直到第二日清晨,才知所为何事。    原来是两个贩运丝绸的客商,有急事要赶往京师,偏偏这晚只有贺家船停在右岔口,两人便寻上船来,好说 歹说,又许以重金,贺老大本来不肯,被他纠缠不过,兼之财帛动人心,明晃晃的银子到手哪有往外推的,便睁 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   张子若也是早上才得知,一时大为生气,怒道:“我出三倍价钱包下这条船,为的就是个清静,他们怎么敢自 作主张?我找他们去!”    叶长风一把拉住他,劝道:“子若算了,出门在外,谁都有不便的时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船这么大,带 上他们也不为过。”又低声道,“我们是便服出来的,吵将起来,或耽误行程,或暴露身份,反为不好,且忍几天 罢,世事哪有样样随心的。”    叶长风温言款款,所言又皆在情理,张子若不由也消了气,笑道:“你真好性子--暂且便将就着,瞧我到了 京师,怎样将他们贺家船这好名声传扬传扬。”    “人家也是小生意,你宽和些。”叶长风深知张子若的手段,他要是真与贺家船过不去,回到岸上,便三个贺 家船也要倾刻破了,传扬恶名不过是小事。瞧着他一笑,“君子有容人之雅量嘛。”    “叶兄你是君子,我可不是。”张子若哼了一声,不过话虽如此,接下来他倒再也没提过报复之事。        贺老大自知理亏,此后将三人服侍得更是殷勤,送茶送水,无微不至。也是天公作美,一路放晴,贺家船顺 风顺水满帆而行,不多日便安稳到了江口,京师遥遥在望,只剩两三日路程。         是夜,用过晚餐,张子若又来寻叶长风对奕,叶长风知他是见自己连日抑郁,特来相陪,不忍拂他好意,含 笑应了,红烛之下,水声隐传,两人对坐手谈,倒真有几分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境。三儿看不懂棋局,捧着手巾 ,早在一边摇摇欲睡了。    “你再不专心,可又要输了。”叶长风轻轻落下一子,恬静笑道。转头见三儿倚在一旁鼻息沉沉,不知何时已 梦周公去了,不禁摇头,“这孩子,叫去睡不睡,硬撑在这里,何苦呢。”顺手拉过条毛毯,罩在三儿身上。    “叶兄待下宽厚,自然是人人感恩的……”张子若心思原也不在棋盘上,投下一子,抬眼却看见叶长风袖中亮 光一闪,不由奇道,“叶兄,你那袖里是什么?”    “一柄剑,朋友送的。”叶长风从袖中取出短剑,手指触及鞘上花纹,睹物思人,神情不由微黯。    张子若接过剑,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是极短极薄的一柄剑,比匕首也长不了几分,烛光下青铜剑鞘透出冷然 古意,剑锷以柔丝缠住,交界处镶着一粒莹洁闪亮的珠子,适才便是它在发光了。    张子若越看越惊,抽剑出鞘,一阵寒气立时迎面扑来,直刺得他打了个寒颤,再细看,却是青沉沉如生绿锈 般的剑身,委实算不上好看。    “叶兄,这是……这是承影啊。”    “承影?那是什么?”叶长风怔了一怔,随即想起,吃了一惊,“你说的,该不会是列子所言,春秋时孔周所藏 那三柄名剑之一的承影罢?”    张子若并不答话,端起一边烛台,瞧准方位,竖正剑身,将剑影投在北面板壁上。初看也无异常,细瞧便能 发觉,剑影竟较剑身要长出淡淡一截,张子若又用力挥下,嗤地一声轻响,剑尖明明未及板壁,壁上却赫然多出 一道深痕。    “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经物而物不疾……好个承影,好道剑气,我曾在二皇子府上听说过此剑现世, 想不到今日能亲眼瞧见。”张子若长叹一声,还剑入鞘,恭恭敬敬双手奉还给叶长风,“叶兄这位朋友,对叶兄可 好得紧啊。”    叶长风怔怔接过承影,手上如有千钧之重,失神道:“他……他为何没有告诉我,这柄剑如此贵重?”    “告诉了你,只怕你便会不收。”张子若冷眼旁观,思前想后,早就猜出了几分,感佩之外,又有莫名的一股 滋味,也不知是酸是涩,是凄凉是自伤。    “我是一介书生,要此剑何用,他处境危险,才真正需要啊,他……他好胡闹!”叶长风又急又气,脱口而出 。    叶长风向来镇定冷落,居然会为了那人这般失态,张子若心中一窒,面上却若无其事笑道:“那也未必,这剑 还有个特性,凡有敌来袭,踏入三丈内必能脱鞘自鸣,想是用来送给叶兄防身的。”    “想杀我的人,如何比得上想杀他的人多?”叶长风眉头深聚,却想不出将剑还给唐悦的法子。    “他是谁?”张子若突然问道。    叶长风深深瞧了这下属一眼,不愿再隐瞒:“唐悦。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他与我不仅是知已之义,还曾 有肌肤之亲。”    “你们……那他现在?”    “他放不下他的心事,不愿随我来。”叶长风已恢复了从容,“子若,你要是想笑我,或者鄙弃我,都请直说, 若不愿再跟着我,我也不勉强。”    “我怎会笑你。”张子若截断叶长风的说话。更深漏短,此时舱内烛光微摇,舱外流水淙淙,天地间悠悠一片静 谧,张子若白日里说不出口的那些心思全都一股脑地冲了上来,骤然握住叶长风的手,颤声道,“其实我……”    语音才出,呛啷啷一声清越激响,承影已然自动跳出鞘,露出半截剑身,寒气四射。      7    夜冷灯青,远近无声,宝剑自鸣。    对坐二人同时一惊。    互看一眼,张子若沉声喝问:“谁?”    红漆雕花杨木门吱呀一声两边分开,冷风骤然卷入,烛光突暗,一阵乱晃,火苗再由昩复明时,堂前已多出 两个浑身煞气的高大男子。    门已重又关上,室内寂然无声,只一片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杀意弥漫。    叶长风暗暗吃惊,他固然自上船后便深居简出,极少外出,眼前这两个男人却还是识得的--那日可不正为 了他们私下搭船,张子若才生气动怒的么。这刻灯下看来,这两人连白日的商旅装束都未换,只是满面冷狞,气 势阴沉,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和气生财模样。    两人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盯着叶长风右手,烛光里眼色闪烁诸般惊羡、贪婪、狂喜……历历分明。叶长风不 觉苦笑。看到这样的神情,便呆子也明白他们为何而来了。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唐悦啊唐悦,你大约也料想不到,你所赠的这柄稀世奇珍,反会先替我招来麻烦。    咳了一声,打破沉静,叶长风托起承影,手掌缓缓摊开:“两位不告而入,可是为此剑?”    映着晶莹的烛光,白晳的掌心,承影光华隐隐流转,越显古朴沉厚。       “好剑。果真是好剑。”东侧男子几乎瞧得呆了,眼睛眨也不眨,咧嘴一笑,“二哥,这两个书呆倒没吹牛,我 原还不信,幸好你说上来瞧瞧真假。”    “那是老天给的运气。”二哥阴阴向前踱了一步,“正好让我们赶上这条船,听见他们说话--四弟,将军的生 辰,可就在下个月了。”    “对啊。”四弟双掌一击,笑道,“宝剑配英雄,这柄剑就算我们的礼物,保准震惊全场。”   两人谈笑自若如入无人之境,张子若面色铁青,冷哼一声正要开言,被叶长风暗暗止住。微微一笑叶长风已 将剑递了出去:“既要,拿去便是。只不知,两位拿到剑后,又会如何处置我等?”    “你倒知机。”四弟抢前一步夺过剑,掂了掂,笑道,“二哥,要杀他们么?”    “能带这柄剑的,必有来历。”二哥沉沉一笑,“今日若放过他们,焉知他们明日不会再找人来对付我们兄弟? 还是一并杀了,绝除后患。若你可惜他们,留个全尸也就是了。”    “听见没有?我瞧你们也怪可怜,自己动手吧。”四弟瞧了叶张两眼,转头笑道,“二哥,汉人就是娇弱,连男 人也长得这般细皮白肉,花儿一般。”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叶张二人心念数转,急速思忖--这二人,竟不是汉人?   --这该是以后的事。眼前之局,杀机已迫在眉睫。   叶长风心中早有计较,不动声色,缓缓道:“你们可能肯定这柄剑便是承影?”    “当然。”四弟冲口而出,“方才你们在墙上比划,我们在外面都瞧得一清二楚,你赖不掉。”    “我没有说它不是。”叶长风神情自若,款款而道,“只不过,大凡上古神兵都各有脾性,落在二位手中,未必 便能显出异处,反而倒成了废铁。若不信,可以一试。”    四弟嘿嘿一笑:“这等鬼话,你骗谁呢。”口中如此说,右手已提起承影,映着烛光,在板壁上投下剑影。    不看则已,一看都是一惊。壁上明明晃晃,剑影宛然,却与剑身等长,再不见那剑气的淡淡投影。    二哥心思深沉,这时也不由微微慌神,接过承影,左右一阵比照,却终试不出一个究竟来。这柄绝世宝剑, 到了他们手中,竟当真如同寻常锈物一般。    “这里的讲究我却知道。”叶长风见时机已到,适时插言,含笑道,“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告诉你秘密,你 放我们离开?”    “好。”    四弟不假思索回答,却被二哥厉声喝住:“莫要上了汉人的当!他们的心性最是机诈,你忘了么?”    “若你想邀功求赏,只怕没有别的选择。”叶长风利落有力迅速截口,“要我们的命,还是要承影,你挑罢。”    明明弱不禁风,淡定的笑容却象有无形的慑人之力,二哥呆了一呆,正要答话,船身猛地一震,窗外火光闪 动,人声嘈杂,变故又起。    不加思索一掌勒住叶长风的颈项,二哥目中凶光大盛:“这些是什么人?”    “你瞧我象知道的样么?”叶长风勉强压住呛咳,倾听了半刻,叹道,“我看,倒有几分象强盗打劫。今夜,可 还真是热闹。”    四人一齐屏息静听。喊声愈近,果然夹杂着刀剑相击,呼喝怒骂,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大伙儿一起上”、“打劫 啦”诸多字样。二哥既知只是寻常毛贼,反而放下心来,冷冷转头,正要逼问,眼光触及叶长风,却突然一怔。这时两人离 得极近,烛光下这汉人面目秀雅,肌肤如玉,眼神清澈得如水一般,正静静注视着自己。    叫二哥的这男子素来杀人如草,是个旁人再斥骂哀求也无动于衷的主,此刻被这两道清亮眼神一逼,竟莫名 地心中一躁,怒道:“你究竟说是不说?”      “先救船上的人。”叶长风听若未闻,反而淡淡提出要求。    二哥瞪了叶长风半晌,突然狂笑:“你当我什么人,会任由你差遣!有那闲空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罢!你可知 道,只要我手一紧,你的命就没了?”    “我知道。”叶长风神色不变,语声镇静,“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我没命,你那承影的秘密也休想知道。”    二哥怒目而视,手掌慢慢收紧,叶长风颈项越来越痛,脑中昏眩,眼前也渐渐发黑--却突然全都松开。一 掌将叶长风击倒在地,二哥再也不多看他一眼,转头道:“四弟,你去打发了外面这群小贼,出手狠点无妨,要紧 的是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说完自去一边椅上坐下,闭了眼,似在养神。    四弟捷如狸猫,穿窗而出,室内再度沉寂。    张子若默然扶起叶长风,按住他后背额角摔伤之处,又疼又惜。叶长风之计,别人不明白,他却是极清楚的 ,这原是极险的一着,幸而那两人没有发觉,若是知晓真相--他不敢再想下去,心中不知多少次痛悔,原不应 如此大意,该多调些好手随行才是。    三儿也早惊醒,不敢出声,这时扑过来细细为叶长风伤处止血揉搓不提。        8    隔着窗棂,隐约可见火光闪动,嘈杂声渐歇了,却时不时有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呻吟哀号分外凄厉。  “死了不少人……”叶长风头背都带了伤,斜倚在张子若肩上,闭眼喃喃道,“也不知是船工,还是盗贼……”    “先不说这个。”张子若打断叶长风的话,注视着臂中越发苍白的面色,低声道,“你觉得怎样?要不要紧?”    “我没事。”叶长风只觉颈背后数处都火灼般地疼,稍一移动,脑中便嗡嗡鸣响,实在算不上好,勉强一笑,“ 小小碰伤而已,无碍的。”    张子若素知上司沉静隐忍的脾性,有再多的忧虑也只得压了,叹了口气,转道:“你说的承影之故,我也是知 的。”    “我原知道瞒不过你。”叶长风轻轻一笑,“只要他们不知便成。”    太险了。张子若摇摇头,也不愿多话,只道:“回头你和三儿先走。承影的缘故,留着我来与他们说。”    叶长风一愕,随即笑道:“子若,你将我的话抢了。”        距离咫尺,近得连睫毛的闪动,呼吸的均匀都清晰可辨。好象还从来没有离他这样近过。张子若深深凝视叶 长风:“这话,原早都该我说。若不能为你分忧,还要我这幕僚何用。”    “不是这等说--”    “大人莫非不信我的心?”张子若断然截口道,“我纵骗天下尽所有人,也不会欺瞒大人你。”    张子若背着光,暗影里瞧不清表情,只有一对眸子闪闪发亮。叶长风心中感动,微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只不过这件事与官家无关,是我引出来的祸,自然由我来承担,这没什么可争的。”        两人这厢里私语,那侧二哥内力深厚,一一都听在耳里,不住冷笑。终于忍耐不住:“要走要留,只怕还由不 得你们。当我们都是死人么?”    “不敢。”张子若淡淡一笑,“只是我若一定要你先放了他们,否则就算死也不说,你会怎样?”    二哥还末来得及搭话,舱门突地轰然被震开,四弟的身影急退了进来。二哥皱眉道:“你怎么了?几个小贼, 也值得这样纠缠半日?”    “不是普通山贼。”四弟气息微促,神色忿然,“武艺倒不算高,几打一的功夫却真厉害,我一人招架不过来, 二哥,你接把手。”    说话间刀影闪动,数条黑衣人紧紧附了上来,招式凌厉身法绵密,一望而知是精心训练过的,绝非乌合之众 可比。    “这样的身手,用来打家劫舍,岂不浪费。”叶长风凝目细瞧,不觉奇道。    他们两虎相争,自然是打得越激烈越好。张子若乐得与叶长风在一旁看戏,低声笑道:“天下之大,甚么怪事 没有。”暗中却在叶长风掌心写下几个字:是三皇子的人。    叶长风一惊,也反划回去:你怎知道?    有个人我以前见过。张子若的食指轻轻掠过叶长风温润手心。    叶长风停住手,思疑不定。究竟出了什么事,要令得三皇子兴师动众,不惜叫手下乔扮为匪,半夜进袭?莫 非他们早知船上这两人的身份?可是看动手这狭路生疏情形,又不甚象。 那二哥武功倒底要较四弟高出一截,他一出手,掌风呼呼,隐夹风雷之声,潮水般怒卷出去,立时将一众黑 衣人迫退了几步。    “二哥还是你厉害。”四弟一旁目露羡佩。    “你自己不用心练功不说。”二哥哼了一声,打斗中竟仍有闲暇答话,“不过南蛮人卑劣无耻,最会以多胜少, 你才出来,自然不习惯,倒也不能全怪你。”    “可不是。走过大江南北这么多地方,见到的全是贪生怕死爱财忘义之辈,哪及得上我们大辽男儿英勇豪迈… …”四弟说得起劲,一时来不及收住,待到大辽两字脱口而出时才悚然一惊。    “四弟!”二哥厉喝一声,转眼见每个黑衣人眼中都露出惊骇之色,面色一沉,“既知我们来历,留你们不得, 你们怨命不好吧--全都杀光,一个不剩。”    “是!”四弟情知失言,不敢再多说,抖擞起十二分精神应付战局。    辽国两人全力出手,那十数个黑衣人果然抵挡不住,一时脚步虚浮,节节退后,有一个人踉跄着正退到叶长 风三人身前。叶长风正想避让,眼前光点突闪,十数道寒芒激射而至,竟直袭他各处要害。    莫说叶长风不会武艺,就算会,这十数点暗器猝不及防迎面扑至,又有谁能躲得开。眼睁睁看着将要撞上, 呛啷啷一串细碎声音连响,两把雪花短刀横里杀出,也不知怎样动作,挽出几朵水泼不进的刀花,硬生生在叶长 风面门前数寸,将这把铁棘刺全都挡落--除了有一粒撞飞出去,斜擦过叶长风左肩,略略破了点表皮,不痛不 痒,自不必计较。    定过神细看,执刀之人身形纤弱,容貌秀丽,竟是一个行止极佳的美少年。双髻微垂犹露稚气,望去不过十 六七岁光景,可爱中又带了一段楚楚动人的可怜之态,任谁也想不到这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未将来得太晚,叫叶大人受惊了。”随着美少年一起现身的,还有十数个劲服男子,目光炯炯举止轻捷,一 望便知是难得的好手,为首之人面容方正神色恭谨,却是叶长风曾经相识的,端王的亲卫队队长,第一心腹陶威 。 “想不到今晚这水泊之上,贺家船中,竟成了各路英雄的聚集之地。”叶长风长长叹了口气,瞧向陶威,“可你 能不能告诉
/
本文档为【长风万里2】,请使用软件OFFICE或WPS软件打开。作品中的文字与图均可以修改和编辑, 图片更改请在作品中右键图片并更换,文字修改请直接点击文字进行修改,也可以新增和删除文档中的内容。
[版权声明] 本站所有资料为用户分享产生,若发现您的权利被侵害,请联系客服邮件isharekefu@iask.cn,我们尽快处理。 本作品所展示的图片、画像、字体、音乐的版权可能需版权方额外授权,请谨慎使用。 网站提供的党政主题相关内容(国旗、国徽、党徽..)目的在于配合国家政策宣传,仅限个人学习分享使用,禁止用于任何广告和商用目的。

历史搜索

    清空历史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