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皮尔与《谷物法》的废除

罗伯特·皮尔与《谷物法》的废除 张本英 (安徽大学 舍肥 230039) 内容提要 罗伯特·皮尔是一个由保守派转向自由主义的现实主义政治家，同时也是一个带有某种悲剧 色彩的人物。皮尔是托利党内阁首相和党的领袖，一直反对废除《谷物法》，然而英国彻底告别贸易保护主义、 实现自由贸易的关键一步，却是由他来完成的。促使他迅速转向自由贸易立场的原因主要在于他的政治家的 务实素质和严峻的经济形势，。 关 键 词 罗伯特·皮尔 《谷物法》 自由贸易 在 19世 纪英 国 彻底 放 弃 保 护 主义 走 向 自由 贸易的历史 进程 中 ，有 一个里程 碑式 的人物 ，就是 时任 首相 的托 利党 领袖 罗伯特 ·皮尔 。然而 ，由一 向反对 废除《谷物法 》的托 利党 及其领袖 来实 现这 ～ 重 大 的历 史性 变 革 ，这一 史 实本 身 就是 一个 悖 论 。皮 尔 曾是 坚定 的贸 易 保 护主 义 者 ，一直 反 对 刚 刚兴起 的反谷 物法 运 动 ，是 什么 因 素促 使皮 尔 的立场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如何看待皮尔政治 生命 的完结与 1846年废除《谷物法》之间的关系? 罗伯 特 ·皮 尔 (1788—1850)出身 于 纺织 工 厂 主家 庭 ，他在 早 年政 治 生涯 中却 曾经 是一 个保 守 派 。他在 19世纪 10年代 先后 担 任过 托利 党 内 阁 的陆 军与 殖 民部 政务 次 官 和爱 尔 兰事 务大 臣 ，从 1820年前后 起 开始 向 自由 主义 转 化 ，与 乔 治 ·坎 宁等人组 成 了托 利党 内 的改 革派 。在坎 宁大力 推 行 自 由主义 外 交 、哈斯 基 森 进行 关 税政 策改 革 的 同时 ，皮尔 在 内务 大 臣任 上 大刀 阔 斧地 进行 了 一 系列内政改革。作为政治家 ，皮尔具有一个 鲜明 的特点 ，即善于审时度势 ，顺应历史发展的趋势 。 法 国 的基佐对 皮尔 推崇备至 ，认为 他“本质 上是 ～ 个讲 究实 际 的人 ，每 走～ 步 都要 观 察 一 下是 否 符 合 实 际 情 况 ，就 如 同 海 员 不 时 地 观 察 天 象 ～ 样 ”。①例如 ，皮 尔 曾和威 灵顿 公 爵～样 反 对 议 会 改革 运动 ，认为 改革将会摧 毁 “英 国 的混合宪 法 ”。 产生 一种 民主 的暴 政 。他在议会辩 论 中多次 反对 改革法案 ，明确表示 ：“我一直反对去改革原则 ，因 为我 不 愿 意 打 开 一 扇 我 认 为 不 可 能 再 关 闭 的 门”。②但 当 1832年 议会 改革法 案 通 过后 ，他则 根 据 新 的形 势 ，致 力 于托 利 党的 全 面改造 。对 于 30 年代末 由“反 谷 物法 同盟 ”掀起 的 自 由贸易 运 动 ， 皮 尔最初 也 和大 部分 托 利 党一 样 持 反对 态 度 ，直 到 1841年担 任 首相 ，他 “仍 然 是 一 个保 护 主 义 者 和 ‘反谷物 法 同盟 ’的反对 者 ”⑨。但 几 年之 后 ，恰 恰是皮 尔政府 废 除 了《谷 物法 》，这使 他 的辉 格党 政 敌处境尴 尬 ，抨 击他从前 “在辉 格党人 当政 时反 对 自由贸 易 ，是 为了随后 自己去实 行它 ”④。 辉 格党人 对皮 尔 的这种 攻 击 似乎 不 无 道 理 ， 因为从 30年代起 ，自由贸 易不仅 成 为英 国工业 资 产阶级政 治上 的一 面旗 帜 ，同时也 是 辉格 党 和 托 利党之 间党 派斗 争 的 重要 内容 。整 个 30年 代 是 141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罗伯特·皮尔与《谷物法>的废除 辉 格党人 掌 权 的年 代 (1830—1834为格 雷 内 阁 ， 1835—1841为墨 尔本 内 阁 )，然 而 ，赞 成 自由贸 易 的辉格 党 人尽 管 有些 降 低关 税 的尝 试 ，在英 国走 向 自由贸 易 的历 史进 程 中却 基 本上 毫无 建 树 ，有 史家 评论说 主要原 因是 辉格 党人在政 府各部 门工 作 协调 上 的低效 ，以及财 政金 融 管理上 的失败 。⑨ 然而 这个分 析未免 过于表 面 和简单 ，从 根本 上说 ， 3O年代英 国没 能沿 着 20年代 哈 斯 基森 改 革 的方 向继 续走 下 去 ，原 因在 于 国 内保 护 主义 势 力 的 强 大 ，30年 代 末 开 始 日益 突 出 的两 党 自由 贸 易 之 争 ，实 质上 反 映 的是 自由贸 易 主张 和保 护 主义 传 统之 问 的分歧 与斗争 。 英 国有着二 百多 年贸易垄 断与 贸易保 护 的重 商 主义 传 统 ，这 是 一 份庞 大 的历 史遗 产 ，直 到 l9 世 纪上 半期 仍 然 被许 多人 视 为不 可 动摇 的 传统 。 然而 ，随 着212业 革 命 的加 速 度 推 进 ，随着 棉 花 时 代 、蒸 汽 机 时代 和铁 路 时代 的来 临 ，“全 世 界 百分 之 四十以上 的机器 制成 品都产 自英 国 ”⑧ ，而英 国 也 比以往 任何 时候都 更加依 赖食 品和工业 原 料 的 进 口。 因此 ，越 来 越 多 的英 国 人相 信 ，“自由贸 易 是确 保大 不 列 颠 继 续 支 配 世 界 经 济最 廉 价 的政 策”⑦。例如 ，反 谷物 法 同盟 的领袖 人 物 约 翰 ·布 莱特 宣 布 ：“作 为一 个 基督 教 国家 ，我 们必 须 认 识 到 ，贸易应 当像 天 国里 的风 儿一 样 自由”。 另 一 领袖理 查德 ·科布登 则论证 道 ：对 进 口谷 物征 收 保 护性关 税 ，是为 了少 数 土地 集 团 的利益 而加 在穷 人身 上 的一 种 不合 法 的税 收 ，不仅 抬 高 了 国 内面 包 的价格 ，而 且束 缚 抑 制经 济 的发展 。一 旦 谷 物 的价格 由供求关 系来 确定 ，而不是 由政府 来确 定 ， 生产 和消 费 都将 得 到增 长 。⑨ 的确 ，对 许 多 19世 纪 中期 的 英 国人 来说 ，自由贸易 似乎 是 能够 解 决 一 切问题的万灵药，正如 1842年著名辉格党人托 马斯 ·巴宾顿 ·马考莱所指出的：如果《谷物法》被 废弃 ，那 么 英 国人 就 可 以向全 世 界提供 自己的 工 业 品 ，在 享用 从 密 西 西 比到维 斯 杜拉 河岸 丰 富 物 产的 同时 ，英 国几 乎可 以垄断整 个世界 的贸 易 。 由于“反谷 物法 同盟 ”和 自由贸易论 者 的大力 鼓动 呼 吁 ，1840年 议 会 下 院成 立 特 别 委 员 会 ，专 门调 查进 口关 税问题 。委员会 提交 的 分 析 了 英国现行关税状况 ，指出 ：保护性关税政策以牺牲 国家 财 政 收入 ，牺 牲 英 国与 其 他 国家商 业 往来 为 代价 ，满足 的是一 些特 殊利益集 团 ，而给 与殖 民地 142 的优 惠关 税 ，则 牺 牲 了母 国 的 利益 。 这 份 报 告 “不亚 于一个 自由贸 易宣 言 ”，对 社 会 舆论 产 生 了 巨大影 响 。在 此 基 础上 ，辉 格 党政 府 决 心 向 英 国 的谷 物 、食 糖 、木材 三大保 护 主义利益 集 团发 起进 攻，他们提出议案 ，要求以固定税 率取代 1828年 的谷 物进 口调 节 税 ，降 低来 自外 国 的蔗 糖 和木 材 的进 口税 ，同时提 高 来 自殖 民地 的蔗 糖 和 木材 的 进 口税 。但 在 下 院辩 论 中 ，托 利 党 人 将 火力 集 中 于糖税 问题 ，提 出必须 保 护 西 印度 群 岛殖 民地 用 已获解 放 的 自由黑 人 生 产 出来 的糖 ．以提 高 其 与 那些仍 然使 用奴 隶 劳 动 的 国家 所 产糖 的竞 争力 。 托利党 人 因而使 自己的保 护 主义 立场 具有 了道德 的力量 ，不 仅击 败 了辉格 党政府 的议 案 ，而且 乘胜 追击 ，一 举 赢 得 1841年 大选 ，组 成 了 皮 尔 内 阁。 这就是 皮尔政 府上 台时围绕 自由贸易运 动辉 格党 与托利 党之 间的斗争 态势 。 在 同时代人 眼里 ，皮 尔是 “一个保 守党 人 中最 具 自由思 想 、自由党 人 中最具 保 守 思想 的人 ” 。 当 1850年皮 尔 因骑 马摔伤 而去 世 时 ，科 布登 这样 他 ：“在 政治 家 们 中 间 ，现 在 已 经找 不 到具 有 时代思 想 的代 表 了”。⑩而沙夫 茨伯里 则在 日记 中 写道 ：“这个人 的政 治生涯在 政治 家历史 上是没 有 先 例 的。他 以反对派开 始 ，却 以推 行 (而 不是简 单 的支持 )现今几 乎每一 个重 大问题 而结束 。” 皮尔上 任后 为 什 么迅 速 改 变原 有 立 场 ，在 辉 格党人 支持 下 ，顶住 托 利 党 内保 护 主 义者 的强 大 压力 ，使英 国一 步 步走 上 自由贸易 的道 路 ?这 首 先应 归结 于他所具 备 的现实 主义政治 家素 质 。皮 尔是个极 有 远 见 的 自由主 义 政 治家 ，善 于 并敢 于 根据形 势 的 需 求 及 时 对 自 己 的立 场 作 出重 大 调 整 。此外 ，他 并 不 是 一 个极 端 保 护 主 义 者 ，对 于 《谷物法》的存废，他考虑更多的是整个全局 ，而不 是 党派 的立场 分歧 。例如 ，他在 1839年 的一 次议 会发言中曾表示：“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 ，除非《谷 物法 》表现 出不 仅与农业 的繁 荣 、地 主利益 的维 持 相一 致 ，而且 也 与 国家整 体 利 益 的维 持 、保 护 ，特 别是 劳动 阶级 状 况 的改 进 相一 致 ，否 则 它实 际 上 就 已完结 了”。 从英国逐步攻陷保护主义最后堡垒的历史进 程 中 ，我们不 难看 出 皮尔 立场 变 化 的动 因。40年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学海 2003．5 代正值英国国内社会矛盾尖锐、经济形势困难时 期 ，农 业 收成 从 1837年起 就 一 直 不 好 ，到 皮 尔 上 任时，情况甚至变得更糟。根据历史统计 ，当 时农 业工 人的周 工资 只有 1O先令 ，城市 熟练 工 人 也 只有 l8先 令 ，每 l1个英 国人 中就又 一 个 属 于 赤贫。无论乡村还是城市，经济都是一片萧条 ，伯 明翰 人 口的五 分之 一依 靠 救济 过 活 ，而曼 彻 斯特 有 ll6家工厂 倒 闭 ，五 万 人接 受 济 贫 救 济。 1842 年初 ，约翰 ·布莱 特 在信 中写道 ：“我们 的 周 围 ，到 处 都是 乞丐 ”。而他 的传记 作者肯 思 ·罗宾 斯则 认 为 ，“维 多利 亚 时代 的英 国 ，饥 饿 与 政 治从 来 没有 象 1842年 那 样 紧 密相 连 ”。⑩面对 如 此 严 峻 的经 济形 势 ，面对 由“反 谷 物法 同盟 ”发 起 并 声 势 Et益 壮 大 的废 除《谷 物 法》运 动 ，皮 尔决 心 采取 果 断 措 施 ，“使英 国 成 为 一个 生 活 费用 低 廉 的 国 家 ” 。 但是 ，皮 尔并 不 是一个走 极端 的人 ，他 没有 立 即改 变组 阁时维 护《谷 物法》的立场 ，而是从 降低 、取 消 关税人 手 ，选择 了一 条 “避 免 激烈 变 化 ”的渐 进 之 路 。 1842年 ，皮 尔 首 先 修 改 《谷 物 法 》，进 一 步 削 减 了谷 物进 口税 率 ，使 谷 物 的价 格 降 了下 来 。接 着在 1842年政府 预算 案 中 ，不顾 各方 面 的强烈 不 满 与反对 ，决定 开征百 分之 三 的个人 所 得税 ，q9即 每 一镑 的收入 征 收所 得 税 7便 士 ，以 弥补 削减 关 税造 成 的政 府 收入 下 降 和严 重 的财 政 赤 字 (拿 破 仑 战争 期 间所 得 税税 率 为百 分 之五 ，是 引 起 战后 初期 英 国社 会 骚 动 不 满 的 一 个 重 要 原 因 ，已 在 1816年 3月被议 会废 止 )。紧接着 又提 出“关税 法 案 ”，对几百 种商 品的税 率 做 了大 幅度 削减 。 1844 年继续 削减包 括食糖 在 内的商 品进 口税 。皮尔在 和平 时 期大 胆 征 收个人 所 得 税 的新财 政 政策 ，起 到了 出乎 意料 的 效 果 ，1844年 ，政 府 的收 入 已超 过 支 出 200万英 镑 。到 1845年 ，皮 尔提 出更加 趋 向 自由贸易 的 预算 案 ，进 行 了更大 规模 的关税 改 革 ，几 百 种包 括 大部 分原 料 和食 品在 内 的商 品进 口税被 完全废 除，1000余种商 品的进 口税 被降 低 ，同时还 取 消 了全 部英 国工 业 品 的 出 口税 。至 此 ，英国贸易保护主义 的藩篱 已经基本倒塌。 1845年秋 ，英 国和爱 尔 兰 的马 铃 薯 因病 虫 害 而严 重歉 收 ，饥 荒造成 了严重 经济危 机 ，并成 为 攻 克保护主义者固守的最后阵地——《谷物法》的导 火索 。皮尔 意识 到 必须 采 取最 关 键 的举措 ．即 完 全废止 《谷物 法 》，取 消 对农 业 及 土 地 利益 集 团 的 一 切 保护 。他首先 在 内阁提 出中止征 收粮食 进 口 税 ，建议通过发布枢密院令 ，或者召集议会进行辩 论来解 决 ，但 未获通 过 。这 时 ，在 野 的辉格党 领袖 约翰 ·罗素发表著名的“爱丁堡来信”，宣布辉格党 放弃 以固定税 率 取代 调 节 税 率 的立 场 ，呼 吁立 即 废 除《谷 物法》，“彻底 结 束 已证 明是 扼 杀商 业 、毁 灭农 业 ，引起 阶级之间 尖锐分 裂 ，成 为贫 困 、疾病 、 死亡 和犯 罪根 源 的保 护 关 税 制 度 ”。∞ 1845年 底 ， 皮 尔 向下 院提交 了废除 《谷物法 》议 案 。 1846年 1月 ，围 绕 皮 尔 议 案 ，一 场 是 否 废 除 《谷 物法》的议会 大辩 论开 始 了 ，它被认 为是 “英 国 近 代 议 会 史 上 最 重 大 、最 激 动 人 心 的 场 面 之 一 ”④ 。 在冗 长激烈 的议会辩 论 中 ，皮尔 共作 了五 次长 篇 演讲 。 1846年 6月 ，议 案终 于先后 在议 会 下院 和上 院获 得通 过 。然 而 ，《谷 物 法》被废 除 的 同时 ，皮尔 的政 治生 命 也 完结 了。他 坚 定鲜 明 的 自由贸易立场 ，引起托 利党 内部 的分裂 ，以迪斯 累 里 为首 的托利 党 人组 成 反 对 派 ，猛烈 攻 击 皮尔 以 托 利党 身份组 阁但却奉 行 辉格党 的政策 。在表 决 时 ，议会 中的托 利党议 员投赞 成 票 的只有 ll2人 ， 而投反对 票 的 则 超过 200人④ ，只是 在 辉 格 党 议 员 的坚决 支持 下 ，议 案才 得 以通 过 。就在 废 除 议 案被 维多利 亚 女 王签署 生效 的 当天 ，托利 党 内的 反对 派借 爱尔兰 问题 向皮 尔发 难 。在下 院失败 后 皮尔 心灰意 冷 ，他拒 绝 了理 查 德 ·科 布登要他 解散 议会 、以“皮 尔 和 自由贸易 ”口号重新 大选 的建议 ， 选 择 了辞职 和 乡 间隐居 。一 年多 以后 ，当有人 将 法 国发 生二 月革 命 的 消息 告 诉 皮 尔 时 ，他 指着 议 会 中保 护主 义者 的议 席说 ：“如果 我 当初 听 了他们 的 ，法国所发 生 的事 就会 出现在 这里 ”。④ 《谷 物法 》的废除 ，“炸毁 了地 主阶级保 守势 力 赖 以抵御 自由主 义经 济 体 制 的最 后 一道 屏 障 ，从 而解 除了土地 阶级独 占政权 的经济 防线 ”，以皮 尔 为代表的 自由主义政治家 ，“强迫保守党完成了自 由资本 主义所要 求 的最 重要 的经济 体制 改革 ”@。 尽管 皮尔政 府 的垮 台 ，说 明保 护 主义 传统 及 其 势 力仍有相当的政治能量 ，然而它们毕竟只是强弩 之末 。此后 ，皮尔本人虽然较少参与议会的活动 ， 但其政治影响力仍十分强大 ，托利党内赞 同废除 《谷物法》的人形成了颇具实力的“皮尔派”。正是 在皮 尔派 的呼应 支 持 下 ，重新 上 台 的 辉格 党 罗 素 143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罗伯特·皮尔与<谷物法>的废除 政府继续推进 自由贸易，于 1849年宣布废除《航 海条例》。至此 ，英国终 于彻底告别以保护关税和 垄 断 贸 易为 特征 的传 统 商业 政 策 ，成 为 世 界上 第 一 个完 全实行 自由贸易 的国家 。 固守 贸易保 护 主义 立 场 的人 ，主要 来 自托 利 党内部 ，其核心人物是德 比伯爵和迪斯累里 ，他们 在皮尔最初推行 自由贸易措施 时就与其 意见 相 左 ，当废 除《谷物 法》的大辩 论开始 时 ，作 为托 利 党 内部反 对 皮尔 一 派 的代表 ，他 们分 别 在 上 院和 下 院辩 论 时进 行鼓 动 ，强烈 反对废 除法案 ，正式 与皮 尔分 道扬镳 。 迪 斯 累里 出身犹 太 裔 富商 家庭 ，政 治 上并 不 是一 个 保 守主义 者 ，但 他对 打 上近 代 色彩 的贵族 政治情 有独 钟 。根据 其 传记 作 者 的 评价 ，迪 斯 累 里“冷 静 、多 疑 、能 言善辩 ”，“是 一个 十分 干练 的 战 略家 和策略家 ”。在个 人 品行 和人格 魅力 方 面 ，迪 斯 累里 没有 什 么可 称道 的地 方 ，维 多利 亚 女王 的 丈夫 阿尔 伯特 亲 王就 曾评价 他 “没 有 半 点 正人 君 子气 ”④。尽管此 时 的迪 斯 累里 在 政 治 上 还 只是 初 露锋芒 ，但 l"tg不讲 原 则 、策略 第一 的风格 已经 开 始展 现 。和德 比伯 爵不 同 ，迪 斯 累里 之 所 以激 烈 地反 对皮 尔 ，并非 出于政 治观 念的分歧 ，而是 借 机 对 1841年 皮尔上 台时拒绝 他人 阁的报 复 。 德 比伯 爵是 皮 尔辞 职 之后 的托 利 党 领袖 ，因 此 ，他 的保 护 主义立 场具 有某 种 象 征意 义 。在 l9 世纪 的英 国政 治 家 中 ，德 比 的政 治生 涯颇 富戏 剧 性 。和许 多 由保守 主义逐 步走 向 自由主义 的人 相 反 ，出 身辉 格党 贵族家庭 的德 比早 年 的政 治 立 场 是 自由主义 的 。作 为辉 格 党议 员 ，他 赞 成 天 主教 徒 解 放法案 ，支持议会 改革 运动 ，曾经 是 当时 英 国 政坛 主要 的 自由党 人 。 1833年 他 在 格 雷 内 阁 陆 军 与 殖 民大 臣 任上 ，提 出并 使议 会 通 过 了废 除英 国殖 民地 奴 隶 的法 令 ，从 而在 英帝 国史上 留 下 自己值 得骄傲 的一 页 。但 他很快 因政见 分歧 脱 离 辉格 党 ，不久 成 为 托利 党 人 。1844年 德 比进 入 上 院 ，他 “在那 里 积极 向 自 由贸 易运 动 作 战 ，成 为 英 国贸易保 护 主 义 者 的 领军 人 物 ”④。德 比是 皮 尔 内 阁的陆军 与 殖 民大 臣 ，却始 终 充 当皮 尔关 税 改革 政策 反 对 派 的角 色 。 当 1845年 底 皮 尔 宣 布 赞成废除《谷物法》时 ，他是 内阁中惟一拒绝支持 l44 皮尔 的人 。在他看 来 ，废 除《谷 物法》，让外 国 的廉 价粮 食 自由输 入英 国 ，不 仅会 毁 掉英 国 的农业 和 土地 贵族 阶级 ，还将 损害英 国殖 民地 的利益 ，进 而 破坏 整个帝 国 的殖 民体 系 。⑦ 德 比之所 以如此 强烈地 关 注殖 民地 的经 济 利 益 ，这 或许 与 他在 几 届 内阁 中都 担 任陆 军 与殖 民 大 臣的职位 有关 (除 了格雷 内 阁和皮尔 内阁 ，他还 在 2O年代 的坎 宁 内 阁和 戈德 里 克 内 阁任 陆军 与 殖 民副大 臣)。的确 ，除 了 1843年 通 过 的“加拿 大 谷 物法令 ”，皮 尔 对帝 国与 殖 民地 事 务关 注 很 少 。 该法令 加 拿 大 的小 麦 和 面粉 进 入英 国时 ，可 以享受每 夸脱 1先 令 的名 义 关 税④ ，以此 作 为 对 加 拿大 向美 国小 麦征 收 进 口关 税 的 回报 。但 是 ， 皮 尔对 于 自由贸易与英 国繁荣 强盛 之 间的关 系却 非 常明 了。在 皮 尔 看来 ，廉 价 而 丰 富 的外 国食 品 能够 保证英 国工业 与 商业 的优 势 ，因 为它 将 促进 英 国资本 的增加 ，而资 本 的增 加 反 过来 又将 保 持 英 国的工商业 优势 。皮 尔坚信 ：“英 国是 旧世 界 和 新世 界之 问的 主要 连 结 点 ，她 在 财 力 、创 造性 、声 望 以及 海军 力量 上 超 过所 有 的国 家 ，不 必 惧 怕竞 争 。”四而 对维 多利 亚时代 的普 通 民众来说 ，“自由 贸易 即使 不 等 同于 繁 荣 ，至少 也 意 味着 充 足 和免 于饥饿 。而保 护主义 则与 高 昂的食 品价 格和 即将 衰亡 的土地 贵族集 团 的狭 隘利益 相连 。”∞皮 尔政 府实 际上 面 对 的 是 整个 英 国商 业 政 策 的根 本 变 革 ，和 紧迫 的社会 经济 问题 。换句话 说 ，废 除垄 断 保 护 、实行 自由贸易 的改革 ，既是符 合 国家利 益 的 必 由之路 ，更是解 决现 实 问题 的惟一 选择 。 托利 党元老威 灵顿 公 爵在 这场 斗争 中的立 场 最 出人意 料 、也 最 耐 人 寻 味。皮 尔 的废 除议 案 在 下 院经历 了三 次表 决 ，尽 管遭 到许 多 托利 党 议 员 的激烈反对 ，但 在辉 格 党 人 的支 持 下 均 以多 数 票 获 得通过 。在议 案 提 交上 院后 ，形 势却 远 非 如 此 明朗 ，因为 上院集 中 了众 多 的土地 贵族 ，而 他们 反 对废 除《谷 物 法》的倾 向是 明 显 的 。最 后 ，由于 威 灵 顿公 爵的极 力劝 说 ，议 案终 于被 上 院 通过 。历 史见证 了这有惊无险 的一幕 ，翻开威灵顿公 爵在 英 国上 院对 皮尔废 除谷物 法议 案进行 二读 时 的发 言稿 ，多少让 人生 出几许感 叹 。作 为 上院议 长 ，作 为 曾经 战胜 过拿 破 仑 的英 雄 ，威 灵顿 的演 讲 几乎 可 以说 是苦 口婆心 。威灵 顿本人并 不是 完全 赞成 废除《谷 物法 》，从 感 情 上 他是 站 在保 护 主 义 一边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学海 2003．5 的④ ，但他对皮 尔议 案表示 了坚 决 的支 持 ，对在 上 院积极鼓 动 反 对 议 案 的德 比伯 爵作 了 坚 决 的 驳 斥 。然 而 ，威灵 顿 在 演讲 中反 复劝 诫 托 利 党 贵族 议员 的 ，并非 是 自由贸易 的种种好 处 和废除 《谷 物 法》的必要性 ，而只是集中于两点：第一，议案在下 院已获大多数票通过并经王室的同意。上院如果 没有下 院和 王室 什 么 事也 做 不 了。第 二 ，如果 拒 绝议案 ，其后果将是政府辞职 、举行大选 ，新组成 的政府 还是会提 出同样 的议案 。④这说 明 ，威 灵顿 公爵已清楚地意识到：废除《谷物法》，实行 自由贸 易 ，实在 是大势 所趋 。 英 国著名作 家 托 马斯 ·卡 莱尔 曾会 晤辞 职 后 的皮尔 ，他在 日记 中写 下这样 一段 话 ：“我 认 为 ，他 是 我们最 优秀 的 、第一 流 的社 会活 动家 ，人 们对 此 确 实宣传 得太少 了”。@皮 尔是 在 失意 中退 出政 坛 的 ，这使 他的命运 具有 了某种 悲剧形 色彩 。然 而 ， 废 除《谷物 法》这 一 顺 应 时代 潮 流 的果 敢 举 措 ，却 为他 自由主义政 治家 的生涯增 添 了最 为浓 重 的一 笔 。在 19世纪英 国实 现 自由贸易 的斗争 中 ，永 远 镌刻 着皮尔 的名字 。聊 ①④乔治·马尔科姆·汤姆森：<英国历届首相小传>，新华出版 社 1986年版，第 154、157、203、160页。 ②D．G．Wright，Democracy and R~fortTI．：1815—1885，LD ， 1986．P．1l9． ③⑤⑦R日IT玛 Muir，A Short H／story ofthe British Commonw~th， Vo1．II．LKindon，1927，P．402，p．401，P．加3． ④①⑩①④④G．M．Young&w．D．Handeock(eds．)，English Historical Docu,'neT~ 1833— 1874，bandon，1956，P．404，P．419， p．25，P．406，p．408，p．25，PP．14o一 142． ⑥Glyn Williams&john Ramsdefl， 垤 Br／tann／a 1688—1988， )n ，1990，p．233． ⑦AndrewGamble，Br／ta／n／nDed／ne，London，1981，P．233． ⑧⑩L．c．B Seaman，Victorian ：Aspects of andlmpe— rid History，I．~11"ldort：Methuen，1982，P．87，P．81． ⑨Robert Eccleshall，Br／t／sh￡ ：L／beta／ ot 加m the 1640s to 1980s，L)rI ，1986，P．24． ⑩④D~lJs judd，Empire：The British lmperid B ，Lolqdort： Fontana Press，1996，P．59，P．65． ⑥⑦王荣堂编：(英国历届首相传略>．辽宁大学出版社 1987年 版，第 190、189页。 ⑩john Morley，The L／fe ofR／chard Co&／en，Lolqdon：T．Fisher Un． n，1910，P．150． ⑩⑩ ①Herbert L．Peacock，A n／．~ -q-Modern Br／ta／n 1815～ 1981，LOllldon：Heinemann，1982，P．59，P．59，P．67． ⑥Keith Robins，J 恸 ，I．~ on，1979，P．33． 0R．K．Webb，Modern Eng／and：from the Eigh~,uh Cedar)。to the 日n，Harper＆ Row Publishers，1980，P．273． ①john Prest，Lord J Russe／／，M~tcmillarl，1972，P．427． ⑦钱乘旦：(英国保守主义的特征及其演进>，台湾，(西洋史集 刊>第 3期。 @金志霖主编 ：(英国十首相传>，东方出版社2001年版，第 151 页。 ④J．S．Olson＆Robert Shadle(eds．)，Historical Dfd o／the British Empil"e，London，1996，P．1058． ⑦Kenneth N．Beu&w．P．Morrell，Sdeaed Do,：ume~ on Br／t／sh cD ，O~ord，1928，P．332． ④Ronald Hyam，Br／ta／n’ lmper／d&nn ：A&udy q-Emp／re and E．xpa~／on，Macmillan，1993，P．30． 作 者 简介 ：张 本荚 ，历 史 学博 士 ，安 徽 大 学历 史 系 副教 授 。 (责任编辑 ：姜守明) 145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