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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城门鬼 by:逆墨鳞

2017-11-15 18页 doc 37KB 1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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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城门鬼 by:逆墨鳞罗城门鬼 by:逆墨鳞 云雀在原地踢起堆叠的枯叶,无聊的抬起头眺望远方彤云密布的天空。他记得他到这里的时候,那片天空每到傍晚就会呈现这般鲜艳的颜色,映衬着生机勃勃的群山,时间转瞬即逝,当他意识到自己模糊了时间的概念的时候,连绵的山已经失却了色彩。 那些山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不计昼夜,不知日月,时间变成每一个瞬间的断层,而其存在的意义就是将每一个断层连接起来。安静到了极致反而变得异常喧嚣,风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精灵,痛苦的嘶吼呼啸而过,剥落树枝上摇摇欲坠的叶子。远方深褐色的树海枝桠攒动,一群受惊的鸟呼啦啦的飞起奔向四方。 ...
罗城门鬼 by:逆墨鳞
罗城门鬼 by:逆墨鳞 云雀在原地踢起堆叠的枯叶,无聊的抬起头眺望远方彤云密布的天空。他记得他到这里的时候,那片天空每到傍晚就会呈现这般鲜艳的颜色,映衬着生机勃勃的群山,时间转瞬即逝,当他意识到自己模糊了时间的概念的时候,连绵的山已经失却了色彩。 那些山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不计昼夜,不知日月,时间变成每一个瞬间的断层,而其存在的意义就是将每一个断层连接起来。安静到了极致反而变得异常喧嚣,风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精灵,痛苦的嘶吼呼啸而过,剥落树枝上摇摇欲坠的叶子。远方深褐色的树海枝桠攒动,一群受惊的鸟呼啦啦的飞起奔向四方。 夕阳的光集中在了一处,云色逐渐深沉,乌压压的聚拢着,好像稍微有一些震动就会铺压下来,像一张巨大的棉被盖住群山。云雀后退了一步,心想六道骸和迪诺也该回来了。他有话要问六道骸,有关四【河蟹】风,还有山下的亡灵,还有他说回来之后要说的话。他在寺庙里等待了一个下午,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也没有人来说要带他走。 六道骸的告诫成为一个悬念,他一定是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才会提出警告。也许六道骸预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么想着他开始有些担心,他们下山已经太长时间了。他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抬眼望向四周,确定没有突然钻出来的影子。他走到寺庙的前院,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屋舍,阴暗的房间里隐约露出神龛的一角,便又想起了阿怪。 他以后再也见不到阿怪了。 寺庙前的石板路因为人迹罕至,屋主又疏于打理而有杂草从缝隙里钻出来,在寒冷的天气里瑟瑟发抖。凛冽的风忽高忽低,好像一双手撕扯着他单薄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他转了一圈,院子里再无任何生气,倒被风吹得萧索。他叹了一口气,觉得百无聊赖,刻意压在心底的不安又开始隐隐作祟。 他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 可能是因为六道骸临走前的话,也可能因为直觉,尽管到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觉。寺庙外围的林子忽然剧烈的抖动,他回头,看到迪诺从里面冲出来,身上还挂着干枯的树叶和枝条,脸上几道浅淡的血痕和擦伤似乎在印证着六道骸的预言。 云雀怔了一下,他以为会跟在迪诺身后出现的六道骸并没有出现,只有颤动的枝叶和风,“发生什么事了,”他慌张的问。 “跟我走~”迪诺抓住他的手,什么也不解释。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的拖住迪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六道骸在哪,” 迪诺显得不耐烦的回头瞪着他,神情严肃得仿佛天即将塌下来,他说:“如果你还想见到他,就跟我走。” 云雀愣了一下,便任由迪诺拉着踏出寺庙。这是个他没有办法抗拒的理由。盘旋在他脑海里的各种猜想都有成为事实的可能,在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六道骸的前提下,如果迪诺能够带他找到六道骸,任何风险他也可以不计较。他们跑了很久,穿过密集的树林,不时有尖锐的树枝从旁侧伸出手来刮住他们衣服,或是割裂暴露的皮肤。云雀暗暗皱眉,抬头看拉着他的迪诺,在他的恍惚的一瞬间脚下忽然发软,跌倒在地。 六道骸说不要离开寺庙,不管发生什么事或者有谁会来要带你离开,都不要跟他走出这里。 他突然觉得六道骸隐藏在话语里的谁,就是指眼前的迪诺。 迪诺停下来,回头看了看云雀,又向后远远的望,“看来这里是极限了么。” 云雀疑惑的抬头看他,却赫然发现他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一些细小的伤口也在短时间内迅速愈合,再没有任何痕迹。“……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我叫迪诺,你忘记了么,”迪诺低头看他,笑了一下,蹲在他的身前盯着他问,“还能站起来么,” 云雀瞥了他一眼,不喜欢他这般居高临下的姿态,缓慢的站起来。他踮了踮脚,扭到的脚踝并没有剧烈的疼痛,只暗暗浅浅的刺痛了一下,好像一颗种子的爆发,而后便悄无声息的湮没了。迪诺又由下向上仰望,挑挑眉笑了一下,并不显得惊讶或是意外。 “六道骸在哪,”云雀没理他藏在笑容的含义,向四周望了一望,只有笼罩下来的夜,将整座山拥在怀里。 迪诺掸去裤子上的泥土,直起身来,“我并没有说过他在这里。” 云雀蹙眉看他,“你把他怎么了,” “哈哈,如果我能把他怎么样,你可早就看不到他了。”他自嘲似的仰头笑,而后又说,“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你们早就认识,” 迪诺斜睨他一眼,翘起嘴角说:“比你能想象到的更早。” “可是你……”云雀忽然刹住话语,紧锁起眉宇。如果发生在两天以前的邂逅是一场戏,那么不仅是迪诺,连六道骸也向他隐瞒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心照不宣的将在他到来之前的时间埋藏起来,是因为有他不能知道的理由,并且这个理由将导致现在会发生什么。 他迫切的想见六道骸,他又多了一个问要问他。“这么说,他早知道你会出现,”不然为什么他们这般默契,一齐将他蒙在鼓里。可笑的是他竟不觉得愤慨,因为他知道真相会是怎样的鲜血淋淋,所以他一直选择逃避,直到现在,直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欺骗与敷衍,都是他给自己的结果。 迪诺回答道:“我想不会,如果知道他就不会让我上山了。” 云雀抬头看向迪诺,眉头始终得不到舒展。有什么怪怪的,如果是友好的两个人,是没有理由做出这样陌生的姿态。可若是并不和睦,他们却又好好的相互存在着。 “你看起来并不相信。”迪诺说。 “……” “也不相信他,” “……不。” 迪诺向后面退了一步,斜过身子看向幽谧的林子深处,语气平淡的说:“我只是猜他不会告诉你他的身份,所以就配合着他装作相互不认识了。但是看你们的反应,我是猜对了的。” 风声忽然消退下去,云雀愣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他的身份,” “我不是说过我是上山来祭拜山神么,”迪诺的手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好像一种魔法,将他凝固在了原地,“就是六道骸啊。” 云雀不可思议的张大眼睛,“……怎么……”怎么可能, 迪诺收回手,拖着下巴一副认真的神色,将在昨天细雨霏霏的早晨里被打断的话娓娓道来,“叫山神好像也不对,因为这里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山。虽然寻常人能上到山顶祭拜,可是往来更多的却是死后亡灵。我今天跟你说过这座山很怪,就是因为这座山上……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气,都附着了前仆后继的灵魂。” 空气随着他伸出的手变得越发轻快流动,便真好像有魂灵在聆听他们的谈话。云雀惊慌的向后踉跄一步,迪诺的手停在他的眼前,距离他的眼睛咫尺之遥。安静了一会儿,迪诺收回手,他英俊的脸庞再一次映在云雀的瞳孔里,却已经莫名的陌生起来。 6楼 “他没有告诉过你关于亡灵的事情么,”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一句,“明明山下就有一只。” “……我知道。” 迪诺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人死后,灵魂都会来到这里,无论通过怎样的方式。他们没有生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而他们将从这里出发,去找回遗落的记忆,当然不会是全部,只是生前抵死思念的,念念不忘的。幸福的也好,悲伤的也好,或者的怨念的,不得释放的。他们带着这些记忆被带往该去的地方,六道骸就是这个过程中的向导。” 云雀紧紧的盯着迪诺的脸,想从他每一个不易察觉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丝谎言的证据。但是他毫无收获。他说的跟六道骸一样,并且更具体,更细致,即便他想辩驳也找不到一个有力的理由,“向导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灵魂是一种循环的生命,那么他便是负责安排每一个生命的轮回。” 所以来到这里的人都只匆匆路过,他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你是想说,我也是这里所有灵魂中的一个,”这真是个荒诞的玩笑,他以前从未怀疑过,从未将一个亡灵的条件联系在自己的身上。可是现在想来,竟是这般无懈可击。 迪诺没有否认,笑了笑说:“你好像终于有点清醒了。” “什么清醒,” “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么,”迪诺又走近了两步,影子投下来笼罩了云雀,“灵魂因为有记忆才能确定自己,你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正在模糊自己的定义,正在变得没有思想,没有逻辑,没有个性,到最后——” 云雀愕然的抬起头,看着迪诺的嘴唇开合,定下审判。 ——“最后,成为毫无意识可言的凶灵。” 从每一个关节开始,冰霜从每一个关节开始迅速铺展开,将整个身体都冰封在一阵彻骨的寒冷之中。深秋的风嘶吼着席卷过山林,黑漆漆的林子里尽是嚎哭的声音。云雀木讷的盯着迪诺,良久才稍稍缓和过来,“我……没有……”他摇头,向后退,“我不是,不是这个样子……”死去也好,灵魂也罢,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从他醒过来开始,从他遇见六道骸开始,他想留在这里,因为他喜欢这里,因为——因为六道骸——天呐。他的脑子里只有六道骸,上一秒说过的话也不再记得。 他一边向后退,一边双手抱住头,缓缓的蹲下身子。他竭力的想说一些话,这个时候应该说一些什么,哪怕是对迪诺破口大骂表示他现在混乱与愤怒,然而他只有将自己抱紧,蜷缩在空无边际的黑暗里。 迪诺靠近过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指尖卷起一缕乌黑的发丝,缓缓的滑落下去,“你本不应留在这里,你应该去寻找过去的记忆。” “我没有你说的记忆。”他怎么找也不曾找到过。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追逐他的影子,他挥之不散的恐惧。有很多零碎的光在他的脑中跳耀,拨乱了他试图驳斥的逻辑与语句。 “你没有那些记忆,怎知道不曾有过那些记忆,”迪诺看着云雀忽然颤动的肩膀,伸手抵着他的额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双眼,“不是只有六道骸能看到你的记忆,我也可以。你不是没有找到,你只是将他们封闭起来了而已。” “什么……”云雀向后仰过身子,看着迪诺水晶一般的眼睛。 迪诺忽然停下来,直直的盯着他眼底,好像要一直深入到他的灵魂里面。许久,他直起身,后退了两步,依然是那样一副眼神,仿佛在祭奠一位死者,“一个月以前在南方的城市里发生一场绑架案,被害者是在校学生。周五下午三点整,在校门口被同学极其同伙掳劫……” 那个人站在马路对面,黑色刘海遮挡了眉眼,只有翘起的嘴角和挥舞的手,似曾相识。 “据现场证人目击,被害者在经过挣扎之后跑向十字路口,被一名黑衣男子劫上一辆银灰色车子,随后不知所踪。” 他奋力的奔跑,脚步在烈日之下软弱无力,总也逃不出一个噩梦。周围的人都侧目相看,他们都没有五官,空有一张面皮。 “晚上六点三十二分,被害者家属收到绑匪的巨额勒索电话,并称如果被害者家属报警就撕票。” 他失去了方向,一头装进黑色的影子里,全身战栗。 “三天之后,被害者家属收到一盒断肢。一个星期后警方在被废弃的民房里发现被害者尸体,尸体被分裂成多块分批丢弃……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女人的哭声,尖锐的女人的哭声,仿佛要撕裂了心肺。 久久沉睡的脸慢慢苏醒,张开尘封几世的眼,彷如电光火石一般的大彻大悟。 一幕一幕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子里旋转,他看清了在阴暗房间内的几张脸。那是怎样恐怖的画面,他们扭曲的面庞相互挤压着涌到他的眼前,他想躲,想逃,却没有力气。他们阴森森的笑着,张牙舞爪的围绕着他。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犀利的真相突如其来,如同一双手,将这山这天生生撕碎。 月亮悄悄的爬上树梢,森林里有了一丝光亮,迪诺抬头望了一眼,又低下头说:“有一些突然遭遇死亡的人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死去,这一种怨念便化做了对死亡的恐惧,终日跟在其后如影随形。至于是如何的恐惧,想必我也不用向你解释,你应该比我清楚。” “……为什么,”云雀难以置信的看着迪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迪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很简单,六道骸也能看到,他没告诉过你么,” “……”原来不知道的只有他自己。他总是沉默,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如果当初问过六道骸,关于自己,关于过去,关于六道骸,关于这里的一切一切,哪怕是六道骸骗他,他现在也可以据理力争的反驳迪诺。可是他总是沉默。六道骸想听到的固执的追问他从来没有追问过,他早已选择不给六道骸欺骗他的机会。 他看着迪诺的眼,看不到六道骸脉脉的笑意——等回来之后再解释——或许六道骸回来想对他说的就是这些话,用这般无所谓的表情撕裂他对自我的认定。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问迪诺,“你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这些,” “如果我想让你跟我走,就应该有一个可以打动你的理由。”迪诺笑笑,说,“你应该知道真相,这是你的权利。” 云雀瞟了他一眼,低声的说:“我又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迪诺耸了一下肩膀,撇了撇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似乎将什么都看了个明白,“我是什么人对于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想留下来,就必须跟我走。” “你不觉得这很矛盾么,” “当然不,”迪诺看向他说,“如果你想以云雀恭弥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跟我离开长门山。这里是六道骸管辖的范围,是通往轮回的地方。你现在已经出现恶化的征兆,他也没有办法控制,即便不是现在也总有一天会送你离开。他的游戏已经不得不结束了。” 影子从头顶覆盖下来,云雀仰视着迪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黑暗中飘忽不定。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从刚才开始他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洪荒之中,生命的洪荒,天旋地转,万籁俱静。因为他是个普通人,或者说是一个普通人的亡魂,所以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如果我不跟你走会怎样,”话问出了口,他便后悔。他不应再有任何问题,因为任何答案都会让他有如坠落万丈深渊。 救救我。 快来救救我。 迪诺低头看着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难道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当然,我不是说后来的事情,而是在那之前。”他挑了一下眉,又说,“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 月光跃过迪诺的肩膀,映入云雀的眼中,从苍白过度到暗黄,又慢慢笼上纤薄缥缈的红纱。六道骸伸手扣住他的头,强迫他面向那张背向月光的脸,他身后的头颅与残肢在六道骸的眼光之中被隐没而去,迷逝在疯狂的温柔之中。没有无缘无故的幻觉。那一些切肤之痛与甜言蜜语成为有所预谋的欺瞒,如同一条带刺的绳索将一颗心勒至出血。 “这不是真的……”他颤抖着声音,双手捂住快要裂开的头,“你在撒谎,这不可能……” 要他如何相信,他作为一只亡灵,曾经杀死过六道骸。 整个世界都在颠倒,他来到这里,遇见六道骸,那些如琉璃一般剔透的日子被一拳击碎,汩汩的流出血来。并不寻常的少年,隐藏于深山的妖怪,不能越过结界的亡灵,每一个细节在这一刻都成为一条一条的裂缝,再也没有拼合的可能。 骗局,都是骗局~那些笑,那些温柔,那些薄如蝉翼的晨曦,朦胧晃动的人影,光晕之下的模糊脸庞,寒光流转过刀刃,如思念,如哀怨,如痛,如爱,穿骨而过,痛得声色旖旎。他被孤立在两个骗局的中央,他快要疯了。战栗从内心的最深处蔓延过手臂,至脊背,他克制不住的颤抖,那些冷冰冰的话反复萦绕,仿佛是要逼迫他承认这般事实。 救我…… 迪诺又露出那副从容的表情,走上前来说,“虽然你并不能毁灭他,但他必须在你变成恶鬼之前将你送走,也就是说……”他眯起眼睛,令人绝望的气息压迫下来,“在那个时候,云雀恭弥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消失,再也不见。 云雀被迫得失去重心,向后跌坐了下去。他无措的低下头,又看向旁边,最终又看向迪诺。对面的人俯下身,向他伸出手想要将他拉起来,那只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是带有剧毒的蛇,它露出尖锐的獠牙,缓慢的逼近,步步惊心。云雀向后挪动,挥手打开迪诺伸出的手臂,“你别过来~” 忽然闪过一道白影扑向迪诺,他的手落空,被另一个人抓起。他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来者整个人提来,挟在怀里钻进旁边的林子,“你是谁,放开我~”他挣扎,试图推开禁锢他的胳膊,“放开我~” “别动,”六道骸搂紧了他,带着他穿过幽深的林子,“我们得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听出了是六道骸,云雀的反应反而更加强烈。他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是时机,或者说是突兀,六道骸的出现都显得过于刻意。他用力扳开六道骸的手,顺势跌下缓坡,伴着一声惊叫,滚落漆黑的林子深处。六道骸顾不及手上的抓伤,叫着他的名字追了下去。黑色的影子穿梭于树影之间,偶有散落的月光洒在地上,为他指明道路。 直到进入了平地,他终于看到缓慢爬起身来的云雀。他跑过去,扶着云雀的胳膊问他有没有受伤。云雀垂着头,猛的甩开他的手,像一个叛逆的少年,露出含着隐隐恨意的双眼,“你一直都在是不是,” 六道骸愣了一下,随即放松了肩膀,“被你看出来了。”他不否认,而事实也是他就躲在树林之中,隐去了气息,倾听了迪诺的揭秘与逼迫。 “为什么不出现,”云雀急切的语气里有了愠怒,在刚刚的时间里他多希望眼前这个人站出来,告诉他迪诺的话都只是荒诞的谎言,然而他却选择躲在阴影之中,躲在他的悲伤他的绝望他的愤恨之外。 六道骸垂了一下眼,双膝抵着地面,跪坐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了几分并不应属于他的颓然,“因为你跟他走了。”他给了云雀几秒钟的惊讶,然后又勉勉强强的笑起来,说,“你以前都会听我的话,我跟你说不要下山,你绝对不会踏入山下半步。如果这一次你跟他走了,就是 你想跟他走了,我是这样想的。” “……”云雀低下头,没有解释。怎样的解释都显得多余,这已经不再是重要的问题,也没有了探讨的必要。 六道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问:“你还好么,能不能站起来,”他伸出手,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我们得回去,这里的灵魂太稀薄,对你并不好。” 云雀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没有搭他的手,自己慢慢的站起来,又弯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六道骸看了看他,笑了一下,转身走在前面。云雀回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黑色的影子被浓密的树林吞没,他望着那片黑暗许久,然后跟上六道骸。 枯黄的草在月亮的照耀下染上一层幽幽的蓝色,云雀低着头,看着它们被自己的脚掌覆盖。他知道它们不会死,它们只是屈服的贴在地面上,他的脚一挪开,它们便会重新站立起来,享受夜色的幽深与静谧。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抬头看向六道骸,在迪诺重新提醒了关于那些陌生的记忆之后,这个背影反而显得更加遥远,仿佛来自亘古,并且直到未来。 他撇过头,看向另一边,问:“迪诺不会再回来了么,” “也许。”六道骸在前面,并未回头。 “刚刚的是四【河蟹】风,”他记得那个影子,从第一次见面就记得,那只见到他仓皇逃走的妖怪。 “是的。” 还是找到了。他看着六道骸的头发,风拂动那柔柔的发梢,月光在上面轻巧流过,美不胜收。他轻轻的叹息,他们最后还是要面对这些问题,“你都听到了。” 六道骸意外的静了一会儿,然后“嗯”了一声。 “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他从不说谎。” 于是一切喧嚣都尘埃落定,再也没有驳斥的余地。云雀转回目光,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六道骸看着前方,从后面看不到表情的变化,他又停顿了很久,好像在想应该怎样回答,最后他说:“我在想,等你问,就全都告诉你。” 这真可笑。云雀闭了一下眼睛,将汹涌而来的气流压下去。太可笑了。他甚至快要笑出来,可是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无法使嘴角有一点点的弧度。他将冰凉的指尖握在手心将其焐暖,或者一起冰凉,“如果我一直都不问,也没有迪诺来,你就一直这样瞒着我,”他努力调整好气息,让语气显得并没有任何愤怒或怨怼。 前面的六道骸低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仍然不回头看一眼,“也许我应该感谢他,替我说出了我说不出口的事。”他也无心欺瞒,只是有一些事情经过长时间的温吞,反而无法提起来。于是这个游戏对于他变得危险起来,因为不敢对云雀坦白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这只是他一次心血来潮的游戏。 “他是什么人,” “他么,”六道骸仰起头看了看天空,说,“他是食梦鬼,本来也是亡灵,经过很长时间变成了鬼灵,以吞食其他亡魂的怨念为生。以前见到他的时候是另一个模样,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云雀不喜欢这样模糊的时间概念,他的时间太少了,不足以陪在六道骸的身边,直到能够完全了解他。他深深的锁起眉,走在前面的六道骸看不到,只是放慢了脚步,好像在等他追上来。他随着六道骸一同放缓步伐,不想让六道骸看到他现在的表情,也不想看到六道骸现在的表情。 他跟在六道骸的后面,就又好像是刚刚来到这里一样,他在前面走着,然后停下来等他,并肩行走在黑漆漆的夜里。好像少一些什么。他认真回想在那一夜里的每个细节,从他睁眼看到六道骸的瞬间开始,每一秒每一秒,回溯而上,时光倒流。 光从头顶照下来了。他忽然想起来,是灯笼,那时六道骸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仿佛为他引路一般。追想与现实慢慢的重叠,最终形成了个早已定格的,富有预言的意象。 所以一切就都成为了必然,妖怪的出现是必然,亡灵的出现是必然,连迪诺的出现也是必然。六道骸是一定知道迪诺上山的目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四【河蟹】风的结界,阿怪的死,还有他那些怪异的梦,他在一瞬间对眼前这个人有了恨意,他也明白多大的恨就是多大的期待,是因为他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落了空,便只有以怨恨填充。 “也就是说他上山是因为我,”云雀接着说了下去,对此他并不怀疑,当一切刻意的自我封闭被暴露出来,他便早已明白了自己并非没有怨气的灵魂,不然不会有昨夜鲜血淋淋的一幕。他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死亡,连自己也不能发觉过的排斥。 “如果我跟他走了,会怎么样,”他想知道结果。 “也许会被吃掉,也许会变成跟他一样,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我是问你,”云雀说,看着六道骸在前面怔了一下,又继续说,“如果我跟他走了,你会怎样,” 六道骸在前面停下来,仰头看着树梢之上的天空,月光透过枝桠投下斑驳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洒在他的脚下。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转过身来,面向站在他的身后的云雀。微风在他们之间轻轻的吹过,好像吹过了几个世纪,他开口,说:“会像你没来过一样。” 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是足够致命的决绝。对面的云雀显然被击中,望着他的眼又陌生了几分。但他选择权并不在他的手上,从他投入这场游戏开始他就失去了选择权。云雀的去留在于自己,他只能选择悲伤与不悲伤。然而这些也影响不了任何,天空不会变色,森林不会倾倒,连空气也不会缺少分毫,这个世界上有谁没有谁,都不会怎样。 只有灵魂不安,只有尘埃喧嚣。 有那么滞留的几分钟,他们好像互不认识的两个人,彼此凝视着对方。云雀停顿了一会儿,又问:“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将我留下来,” 又是很久的静寂,六道骸说:“因为一个人太无聊了。”领子被狠狠的揪住,致使最后的尾音被噎了回去。他低垂眼帘,看着近在咫尺的云雀,那双眼中所流露出的愤怒与憎恨前所未有。 他记得自己曾经设想过这般神情出现在云雀的脸上,结果他惊悸半晌,不再回想。于是他开始想这是个错误,他怀揣戏谑与无聊去接近一个犹如新生的灵魂,伪装成一个温柔从容又神秘的少年,将一切都瞒在骨子里,待到被揭发的一日,是必定没有转圜余地的。他从骨子里就是个恶劣的人,得到憎恶是应该的。 攥紧衣领的手慢慢放松,向上攀附而去,环住了他的脖子。是一个紧密的拥抱,连呼吸也没有空隙,他抵着云雀的肩膀,感觉到这个瘦弱的身体正在怎样无助的抖动,抖得他的心跟着疼起来。他忽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在云雀尚未到来之前,来往于这座森林的灵魂,驻守在这里的妖怪。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这样的拥抱,他始终是一个人。 他的生命太长了,长到没有人能留在他的生命里。所以无论是树荫内,夕阳中,微风里,或者是夜色之上虚空之下,都是孤单的喧腾,比任何怪兽的张牙舞爪都要可怕的喧腾。他觉得自己比任何亡灵都像游魂,一只被放逐于荒原的游魂。他是神明,被上帝遗弃已久。 云雀的颤抖渐渐平息,在他的身体内肆意冲撞的愤怒在唇与唇接触的一瞬终于找到了出口。他们也曾经亲吻纠缠,抵死融合,或许只有这一次是相互坦诚的,不夹藏任何秘密与欺骗。六道骸缓缓的闭上眼睛,将世界闭合在外,只余漆黑的柔软与痴迷。如果不是嘴角的刺痛,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互抱着,直到天地老去。 也不知是谁推开了谁,他擦了一下嘴角,一抹鲜红染在指尖。他抬头看向云雀,希望这一点的血迹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云雀仅仅站在一步之外,瞟了他一眼,斜向一边说:“你从来不知道我为什么吻你,从一开始就不知道。” 从第一次开始,那个天晴风缓的清晨,从雪白被单之后映现出来的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如同深藏于地下的种子破土而出,七情六欲从来都是根植于灵魂的魔魇,灵魂不死,情爱不灭。 “我以为你看到了我喜欢你。”他的声音被风吹了去,被夜吞了去,剩下的微微一缕钻进了六道骸的耳朵,融入血液流遍全身。 因为是喜欢的,所以无法原谅,也绝对不原谅。或许他们之间从那个时候便已经注定了现在的下场,他认为在六道骸的眼睛里他没有任何秘密,可是显然他错了。人心,没有能真的看 懂。于是他气愤,不在于被蒙骗的怨怼,而在于被玩弄的恼怒。从迪诺揭开潜藏在他身体之内的记忆,他便开始无法定义自己对于六道骸的意义。 他的全心全意,对于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消遣。然而他心如湖泊,虽然雾气缭绕,却静如死水。他从刚才开始逐渐领悟了云雀恭弥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有属于自己的固执,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但是他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候选。他选择了放任现实,便不会在最终结果到来之时感觉任何悲惨哀怨。所以他现在可以坦白的说,喜欢你,哪怕是撕裂了自己。 只是到了现在他也知道,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六道骸缓步走过来,抬手擦去残留在云雀嘴角的血迹,“我是知道的。”即便不用看,不用听,每一次亲吻也都具有它对感情的表达,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看着云雀的脸,终于在笑容上流露出被深埋的悲伤,“不管你相不相信,与你一起度过的时光绝无虚假。” 眼波最终有了抖动,因为突然发现原来一句话中可以蕴藏如此深情。云雀再一次抱住六道骸,用尽全力的。相信与不相信都不再重要,因为时间已经过境,过往已经存在。他在一个夜里跟着六道骸走过一日又一日的时光,那些日子停留在他们的身后,静静的望着他们最终走到今天,走向不得不经历的分离。 “如果想让我恨你,为什么不一直冷漠下去。”脑海中就忽然浮现了很多画面,寺庙里微弱的烛火,远山内清脆的绿色,暴雨后飘落的枯叶。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细数结群飞过的候鸟,直到睡意朦胧间看到六道骸为他盖上一件衣服。他所知道的六道骸是这样温柔的,是连寂寞也能包容的温柔的。 六道骸无奈的闭上眼睛,回抱了云雀,说:“我不想在以后回忆的时候,有太多遗憾。”无论故事开始于怎样的动机,他在过程中也倾力付出了自己,只是在最后变得了曲折。他们在过程中累积了太多温暖,想冷漠视之也不再可能。 云雀抵着六道骸的颈窝,将头深深的埋在里面,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不清,“六道骸,死亡对于我是最大的幸运,” 他哽住了喉咙,后面的话走了音,“因为它让我遇到了你。” 这是最后的不后悔,也只能说到这里。六道骸睁开眼睛,看到云雀身后渐渐撕裂的空间,空气颤抖着向两边扩散开,好像正被熊熊烈火燃烧着,扭曲了形态,周围的景色也跟着褶皱起来,仿佛空间也被折叠了。从黑洞之中走出一袭黑发的妖异女子,手提青色的灯火,渐渐行至他们面前。他收拢手臂,仿佛要将怀里的人揉进骨血之中,紧密的,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云雀回头看到那女子,也猜测到了其间的意思。他跟着六道骸走到这里,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般结果。他有时候也想如果自己笨拙一些,低贱一些,也许就会拉着六道骸的手央求他让自己留下来,跟他以前希冀的一样。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她是媣笙,她会送你离开的。”六道骸挤出一抹笑,说。他觉得也许应该送一些祝福,否则太过尴尬。这个念头跳出来的时候他愣住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云雀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女子,艰难的迈开步子踱过去。这就是离开了,他将离开这座山,离开六道骸,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他看向媣笙,是一张好像蛇一般的脸孔,本就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凝聚了黑夜,透出丝丝凉意。她也在笑,只是阴森诡异,看起来更像鬼神之类的,与六道骸全然相反。 他回头,看向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六道骸,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还会再见面么,” 六道骸看着他,神情复杂,始终不说话。 他也看着六道骸,继续等待。 许久,许久,六道骸说:“我会记得你的。” 身体里有一股热气直冲上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六道骸,转身走进黑洞之中,再不回头。站在洞口的媣笙看着六道骸,点了一下头,示意再见,便也跟了进去。如墨一般的洞口逐渐缩小,并带起了凌厉肆意的风。六道骸站在原地,风掀动他的衣衫,吹乱了他的头发,直到黑洞完全消失,风渐渐平息,天地归于寂静,他仿佛站立了几千年,终于慢慢抬起头,望了一眼悬挂在半空中的月亮。 银盘似的月映在他的眼中,他的微笑一如起初。他低下头,视野之内空空荡荡,很难想象刚刚还有人站在那里,没有道别,连再见也没有,就不见了。剩下他一个人,一样一如起初。 来自胸口的疼痛他始料未及,不过没关系,他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慢慢抚平。 他望了一眼四周,自言自语。 “太安静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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