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昕音转说试析

江西教育学院学报 � � �年第 ‘期 钱 大 听 音 转 说 试 析 熊 庆 年 钱大听 , 字晓微 , 一字辛相 , 号竹汀 , 嘉定人 , 清代乾嘉时期的著名学者。 钱氏对语言 学的最大贡献 , 是发现了古今声类的演么 对此世有公认 , 无用赘言。 然而钱 氏关于音转的 理论 , 学者们颇有议论。 本文试图对钱氏音转说作一些初步的分析 。 一 、 钱氏音转说的由来 古音学是在批判 “叶韵说” 中发展起来的。 自从明代陈第首倡 “古无协韵” , 承学之士 拿 然从之 。 但在具体认识上却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 顾炎武一方面赞扬陈第 “其辨古音非叶 , 极为精当” , 一方面又认为先秦韵文中存在着古方音 , 因此 “今之读者不得不改其本音而介 之 , 虽谓之叶亦可 。 然特百 中之一二耳” 。 ! 《音学五书 ·音论 》 ∀ 江永的看法跟顾炎 武 没 有什么实质性差别 , 只是处理方式不尽相昆而已。 他认为 # “不必如此分别 , 凡 引诗某句韵 某字 , 悉以韵字代之” 。 ! 《古韵 · 例言 》 ∀ 不过 , 江永凭借自己扎实的审音功夫 , 已 经窥测到语音变异的某些机理 。 《古韵标准 ∃ 平声第十二部 》 “临”字下说 # “ 《云汉 》二章 ‘虫 、 宫 、 宗 、 躬 ’韵 ‘临 ’ , 盖第一部方音 口敬近 ‘侵 ’韵也 。 ” 戴震的看法与顾 、 江 基本一 致 。 后来 , 段玉裁提出了 “十七部合韵说共抨试图从语音体系着眼 , 采取通合的方式解决例 外韵问题 。 他在 《六书音均表 》中指出 # “声音之道 , 同源异派 , 弃侈互输 , 协灵通气 , 移 转便捷 , 分为十七 , 而无不合” , “凡与今韵异部者 , 古本音也 。 其龄古本音有 姐龋 不 合 者 , 古合韵也 。 本音之谨严 , 如唐宋人守官韵, 合韵之通变 , 如唐宋诗用通韵” 。 段 氏的学说 在古音学上无疑是一大发明 , 它使古韵分部大界蓬定 , 并从音理的角度解释了各韵部之间的 关系 。 钱大听对段玉裁分古音为十七部十分赞赏 , 以为 “凿破混沌” 之论 , 并欣然为 《六书 音均表 》作序 。 可是他对合韵之说却不以为然 , 他写信给段玉裁说 # · “足下又谓声音之理分 为十七部 , 合之则十七部无不互通 。 盖以三百篇间有歧出之音 , 故为此通韵之说以弥缝之 , 愚窃未取以为 然也 。 古有双声有叠韵 , ‘参差 ,为双声 , ‘窈窕 ’为叠韵 , 喉、 聘 、 舌 、 齿之声 同位者 , 皆可相转 。 ‘宗 ’之为 ‘尊 ’ 、 ‘桓 ’之为 ‘和 ,是也。 声转而韵不与之俱转 , 一纵一横 , 各指所之 。 故无不可转之声 , 而有必不可通之韵 。 ⋯⋯古人之音固有若相通 者 , 如 ‘真 ’ 一与 ‘清 ’ 、 ‘东 ’与 ‘侵 , , %可育数字相 出入 , 或出于方言 , 或由于声转 , 要皆有脉络可寻 , 非全部 任意可通 。 ” ! 《潜研堂文集 》卷三十三 ∀钱氏这段话有三层涵义 # � 古灼中确有通韵 , 但 汉仅是少扛一 , 并非韵类相通 � 三百篇中音变现象是客观存在的 , 少数歧出之音 , 或 者出干 地域间方音支异 , 或 沂由于语音的声转 � ! 声转灼条件是发音部 泣相同 。 钱 氏音转说在这里 可以说已具雏型 。 二 、 音转说的基本内容 钱大听关于音转说的阐述 , 主要以札记和答问形式 , 载于 《潜研堂文集 》和 《十驾斋养 新录 》中。 这些散见的论述 , 把它们综合起来 , 可 以勾画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 � 、 古音有正音有转音 钱大听说 # “古人亦有一字而异读者。 文字偏旁相谐谓之正音 , 语言清浊相 近 谓 之 转 音 。 音之正有定而音之转无方 。 正音可以分别部居 , 转音则概就一字相近 , 假借互用而不通 龄它字” 。 ! 《潜研堂文集 》卷五 ∀ 钱氏阐述转音 , 实际谈到了三种一字异读的情况 # 韵字的变读 、 谐声字读音的分化 、 经 籍异文读音的差异 。 钱氏认为 , 转音的存在 , 并不反映语音变异的必然 , 转音与正音是个别 与整体的关系 , “转音之例以少从多 , 不以多从少” !《潜研堂文集》卷十五 ∀ 谈转音的前提 是承认语音的系统性 , 承认正音的主导地位。 所谓 “古人有韵之文正音多而转音少” 。 !同 上 ∀ 钱氏并没有因为转音是少数而杏认转音对正音体系的影响。 “声音之变由于方音 , 始于 一方而遍于夭下 , 久之遂失其最初之音 ⋯⋯ 。 即间有一方尚存古音 , 终不能胜海内之 口” 。 ! 《与段若膺书 》 ∀ 转音形成之后 , 即成为语言的事实 , 这就完全有可能对语言发展产生影 响。 他曾举以 “告” 为声符的字为例 , 说明同一谐声符的字可随声符字转读 。 这就是由个别 到一般 。 & 、 转音的类别 钱大听将转音分为声转义转两类 。 声转即 “双声假借” , 如 “ ‘临 ’与 ‘隆 ’相近 , 故 《云 汉 》诗以‘临 ’与 ‘躬 ’韵 ∋ ‘梁 , 与 ‘固 卜相近 , 故 《瞻仰 》诗以 ‘辈 ’与 ‘援 ’韵 。 非谓 ‘魂 ’ 、 ‘侵 ’ 、 ‘侯 ’之字尽可合放 ‘东 ’ ‘钟 ’也 。 ” ! 《潜研堂文集 》卷十五 ∀ 义转即 “声 随义 转 ” , 如 。 “ ‘躬 ’之义为 ‘身 ’ , 即读 ‘躬 ’如 ‘身 ’ 。 《诗 》 ‘无遏尔躬 ’与‘天 ’为韵 , 《易 ·震 》 ‘不于其躬 于其邻 ’ , ‘躬 ’与 ‘邻 ’韵 。 非谓 ‘真 ’ ‘先 ’之字尽可合于 ‘东 ’ ‘钟 ’也 。 ” 钱氏所作的分类 , 并 不是严格的科学分类 , 论述中杂有多种情况 , 有的甚至出现抵梧 。 钱大听将转音分为声转和义转 , 主要基于两方面的考察 # 一是谐声字的繁衍 , 二是古之 习��话 。 运用谐声字考求古音 , 顾炎武已开其端 , 段玉裁发明 “同声必同部” !注 # 这里的“声” 指声符 。 ∀ 把对谐声字的认识上升到了理论高度 。 钱大听对此则有 自己独到的见解。 “以仆 考之 , 、 则古文谐声本有二例 , 同音谓之谐声 , 同声亦谓之谐声 。 同声 , 今人 所谓 同母 也 。 ‘存 ’取 ‘才 ’声 , ‘息 ’取 ‘自 ’声 , ∃ 凤 , 取 ‘凡 ’声 , 皆声之正转” 。 ! 《答孙渊如书 》 ∀ 这样 , 韵文中的歧音现象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 如 # “ ‘寰 ’从 ‘袁 ’声 , 故字之从 ‘爱 ’ 者皆在 ‘ 山 ’ 、 ‘仙 ’韵 , 而 ‘独行鬓景 ’乃与 ‘著 ’韵 。 读 ‘瑕 ’者 ‘麦 ’之正音 , 读 ‘凳 ’者 , ‘鬓 ’之转音也 ⋯⋯ 。 , 钱氏精通经史 , 深得古人训话之 旨。 他不仅明白 , “古之训话音与义必相应” , 而且十 分清楚 # “毛公释 《诗 》自《尔雅》话训而外多用双声取义⋯⋯ , 或兼取同位相近之声⋯ ⋯ ” , ‘, 毛公话训传每寓声放义 , 虽不破字 , 而未尝不转音 ” 。 ! 以上均引自《潜研堂文集 》 ∀ 当 时 , 段玉裁提出 , “凡假借必同部同音” 。 ! 《说文解字注 》 ∀ 而钱大听 认为 双 声亦 可假 借 。 他对同音假借作过大量的调查研究 , 认为 “汉人言读若者 , 皆文字假借之例 , 不特寓其 音 , 并可通其字” ! 《文集 》 。 而读若假借中 , 有相当一部分是声借。 “ 《 说 文 》 读 若 之 例 , 或取正音。 或取转音” 。 ! 《十驾斋养新录 》 ∀ 汉字的发展贯穿着形 、 音 、 义的矛盾运动 , 钱大听从形 、 义两个方面来 考察 语音 的 流 转 , 把大量的感性材料进行归纳分析 , 进而上升到理性认识 , 断定 “凡一字而两读者 , 皆声 之转 。 ” ! 《文集 》卷三十三 ∀ ( 、 音转的依据 钱大听说 # “声音之变无穷 , 要自有条不紊” , ! 《文集 》卷六 ∀ “皆有脉络可寻” 。 ! 《与段若膺书 》 ∀ 他认为在形 、 音 、 义三者中 , 语音是个纲 。 “人有形即有声 , 声音在文 字之先” , 但语音是流动的 , 字形字音不完全统一 。 “声音或 由敛而侈 , 或 由侈而敛 , 如因 一时之语言 , 而文字从之” , “有正音以定形声之准 , 有转音 以通文字之穷 。 ” 词的孽乳蕃 衍 、 单音词衍为迭音词 、 联绵诃 , 大都按双声叠韵的原理转化 。 “文字必假声音以成 , 综其 要无过叠韵双声二端” 。 所以我们可以从形音的矛盾中来窥探语言变转之理 。 “古人因文字 而定声音 , 因声音而得沽训 , 其理一以贯之 ” , “古之训话音与义必相应” 。 ! 以上皆引自 《文集 》 ∀ 在词义发展 , 形与音发生矛盾的情况下 , 就可以由义取音 , 发现语音变转 。 从大量的文献材料中钱氏得出一条规律 , “喉 、 胯 、 舌 、 齿 、 唇之声同位者皆可相转 ” , ! 《与段若膺书 》 ∀ “兼取同位相近之声” 。 ! 《文集 》卷六 ∀ “同位” 指发音部位相同 , “同位相近之声 ” , 指发音方法相同 。 钱氏在晚年更进一步提出 # “音之转必清浊舒敛同位 同等乃可假借” , ! 《文集 》卷三十六 ∀ 又从声韵配合关系上对音转作出限制 。 同 “等” 意 味着韵类相近 , 即主要元音相同或相近 。 钱氏的这个新提法使其音转说朝科学化的方向又迈 进了一步 。 三 、 音转说的合理内核及其矛盾性 作为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 , 钱氏音转说反映了古音学探索由必然王 国走向自由王国的 认识进程 , 它既表现出钱氏对古音流变的客观把握 , 又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时代局限的明显痕 迹 。 � 、 用变化 、 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语音发展的整个历史。 古韵研究对待例外韵的不同态度 , 实质上反映了学术观念的差异 。 钱氏音转说所贯穿的 语言学思想 , 表现出比同时期学者更为彻底的历史主义观点。 段玉裁的 “合韵说” 与钱大听 “音转说” 的根本分歧 , 说到底就是承认古音 “字有定音” 、 “有正无变” , 还是承认 “有 正音有转音” , 存在 “一字异读 ” ) 从先秦韵文的语言事实来看 , 古音有变 、 字有异音的看 法更符合实际 。 段玉裁认为古音有正无变 , 然而在古合韵说中又立读如之例 , 不 免 自相矛 盾 。 《六书音均表 》中的 《诗经韵分十七部表 》列古合韵一百八十五例 , 廿四例注明读如他 音 。 由此可见 ∃ 段玉裁无法改变语言事实 , 还是承认了字有异读 。 少持历史主义观点 , 是古音学中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 仅仅承认古今音有变 , 并不是彻 底鱿厂史主义观点 ‘ 只有承攀音变贯穿于语言发展的每个阶段 , 才有真正的历史主义可 一布。 牡少盯 流 # “汽一汀一字不妨梦音 , 而辨其孰为正孰为转 , 然后能知古音 。 知三百件之音 , 夕瑟后 买疑扮 《易 沦之音 。 予芳探 一门吸氏考钱一之勤 , 而惜其未达乎声音之变珍 。 ” ! 《 一竺集 》卷十 玉 ∀ 他的兰绮早想是对的 , 不达声音之变 , 就不能真正知古音 。 “ ,决韵说” 之失 。 就在于不 粉达称 把古音着成是一个豁固的静止的整体 。 否认变音的存在 凡有例外创归于仁 韵 , 是 无法仁次科学的说明的 。 当然 , 肯定一字异读的存在 , 并不等于说 《诗经 》中例外韵都是一 字异读 。 现在一般认为 , 《诗经》是有合钩的情况的 , 不过有一定的条件 , 就是读音柑近。 钱氏所举音转韵例 , 有些可以作合韵处理 。 & 、 初步揭示了汉语语音演变的基本形式 。 饯大听发现 , 饭 尚书 》 、 《周 易 》甲 已有运用双声叠韵来错综文字的现象 , 到 《诗经 》 则大量运用双声叠韵来联缀诗句 。 他还发现 , “古人名多取双声叠韵 , ,一草木虫鱼之名多取双声⋯⋯ ” 。 气∗ 《十驾斋养新录 》卷五 ∀ 由此他认为 # “文字必假声音以成 , 综其要无过叠 韵双声二端 ,,∃ 。 也就是说 , 双声叠韵是丰富词汇的基本语音手段 。 换个角度讲 , 双声叠韵反 映了语音变化的基本形式 。 钱氏的观察和分析虽然不尽全面深入 , 但大体上符合实际 。 对于语音变化为什么会采取双声叠韵的形式 , 钱大听还只是一种很朴素的认识 。 他说 # “自书契肇兴而声音寓焉 , 同类相召 , 本放天籁 , 而人声应之⋯ ⋯ , 倘有好古知音者类而列 之 , 牙舌唇齿喉犁然各当转心矣 。 ” ! 《文集 》卷二十五 ∀ 限于当时社会的认识水平 , 钱氏 只是纯粹从声音的 自然本性来解释双声叠韵的原理 。 在今天看来 , 太粗浅了 。 不过 , 其中也 还有值得肯定的地方 。 钱 氏至少认识到 , 语音的变化有其自然属性 , 有客观 的 准 则 。 他说 过“‘凡声皆始于喉 , 达于舌 , 经干齿 , 出于唇 。 ” ! 《文集 》卷十五 ∀ 没有这种基本的认识 , 他就不可能产生同位相转 , 同位相近之声亦可相转的思想 。 遗憾的是钱大听没有对双声 叠韵的原理作更深入的研究 。 ( 、 “双声相转” 对于认识音变规津具有积极意义 。 “喉 、 聘 、 舌、 齿之声同位者皆可相转” , 是音转说最基本 、 最核心的观点 , 是钱大听 对音变规律的 。 这个说谈比较笼统 , 用它来概括众多的语言现象不够确切 。 就经籍异 文 、 假借来看 , 词语的不同形体之间、 借字和本字之间常常有双声关系 , 在 一 定意义上讲 “双声相转”是对的 。 不过 , 仔细考察一下 , “双声相转” 的提法不能透彻地说明问题 。 比如 假借 , 究竟是语音友生了变化或者受方音影响造成的 , 还是古人只重声不重韵 , 凡双声之字 即可和借呢 ) 钱 氏所言声转之例似乎两种情况都有 。 再拿韵字变读来讲 , 正音转音是双声关系 , 韵变而声不变 , 这是事实 。但以 “双声假借 ” 来说明声转 , 有很大的主观随意性 。 例如 , “难 ”元部字 , “摊” 从 “难 ” 声而入歌韵 , “豁” 从 “难 ” 声而入齐韵 。 钱氏解释这种现象说 , “摊” 入歌韵是因为 “难 ” 与 “那” 声 音 相 近 , “罄” 入齐韵是 因为 “难” 与 “+,’, 声音相近 。 这个解释颇令人费解 , 故遭后人批评 。 钱 氏晚年提出音转要同等 , 这才为转音确立了一个客观依据 。 尽管修正的观点并不完善 , 但起 码是符台音理的 。 由此而论 , “双声相转 ” 才是可信的 。 − 、 音转说没石拐舰形而上学的束河 。 身为乾嘉学派大犷二 的钱人听虽 点有超人的洞察力 , 但他也无法解脱时代的羁绊 。 池的理 论也深深地留燕他那个时代的印记 。 钱氏音转说最大的缺陷 , 是把问题绝对化 。 他给音转下 的断语是 # “同 应者皆可相转” , “ ‘不可转之声而有必不可通之韵 ” , “凡一字而两读者 皆声之转” 。 所用都是全称判断 。 真理跨过一步就成了谬误。 我 们承认一字 异读很多是声 转 , 然并非全 部如北 。 黄侃先生说 # “ 占虽有一字数读 , 然不异纽 , 则异韵 , 未有不易纽韵 而徒以音之轻 重表意 廿。 ” ! 《论 # 杂 蓦》 � . (页 ∀ 这才是比较客观全面的认识 。 一与绝对化补联系的是 。 浅民强奖双有而过于偏执 , 忽略了韵类在声转 中的作用 。 他 说凡 双声就可相转 , ‘ 方荟 二有定/可音之转 毛方 。 ” 过分夸大了双声的作用 。 钱氏晚年对此有所 补直 , 但仍嫌不够明晰。 实际上 , 在语音流变中声和韵是相互制约和影响的 。 人的发音器官 限定了音变的跨度 , 韵类相差太远 , 即使同纽也构不成音转关系 。 正音转音之间韵与韵的关 系 , 清人不是全然不晓 。 声音对转之理 , 戴震 、 孔广森已经发明 , 钱 氏当有所知 。 若能平心 吸取 , 音转说可成白璧 。 可惜钱氏拘于成见 , 自守藩篱而未能相从 。 钱氏音转说在论证上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比如 , 他 由 “古之训话音与义必相应” , 进而 推断 “声随义转 ” 。 这个推理的前提不够准确。 音义相应 , 只能就具体词族的衍化而言 , 如 果用于词汇的整体就错了 。 又如 , 钱氏为了强调 “一字异读” 的存在 , 把一些异读音看成是 固有的 , 既然如此 , 声之转从何说起) 钱 氏于转音形成的外部原因 , 只有数语道及 。 就是在 这少有的几句话里 , 也暴露出他思想上的矛盾 。 他一方面肯定 “声音之变由于方言” , 一方 面又把方言分化与声转对立起来 , “间有数字相出入 , 或出于方言 , 或由于声转 。 ” 这两者 本不是对立而不相容的 。 四 、 音转说的历史作用及其影晌 、 � 、 音转说的产生标志着古音学的一大进步。 清代古音学的发展在相 当一个时期内, 注意力放在韵类研究上 。 这种不平衡状况 , 不仅 妨碍人们对古音整体的认识 , 而且使韵类的研究受到局 限 , 使音变规律的探索难以深入 。 “清世兼通古今声韵者 , 唯有钱大听 , 余皆有所偏阔 。 ” !黄侃 《音略 》 ∀ 钱大听于时贤忽 略声纽研究深为惋惜 , 故有 “叠韵易晓, 双声难知” 之叹 , 当然 , 并不是只有钱大听一人有清醉的认识。 戴震很早就注意到了双声在古今音变中的 重要性 。 他在 《转语二十章序 》提出了 “同位” 正转 , “位同” 变转的观点 , 给后人影响很 大 。 不过 , 戴震对声类的看法颇为模糊 。 在 《转语二十章序 》中 , 他把声类定为二十位 , 而 这二十位又是按今音而定的 。 如 “微” 气产影、 喻” 一 位 , “知” “照” 二组合为一类 , “非 、 欺 、 奉” 合为一位。 更叫人费解的是户粗他把 “疑 ” 母与 “精” 组同列 。 如果按戴氏二 十章之 “同位” “位同” 去求语音变转 , 准奔乖并。 从戴 氏著作中所举声转之例来看 , 他于 双声确有未僚之处 。同时 , 戴氏作 《转语 》主旨不在明声韵 , 而在说因声求义 , 所以他的观点 不能完全说是对音变规律的总结 。 古音学史上真正最早重视声类研究故当推钱大听 。 音转说也是首先从声纽角度来考察音 变的 。 尽管钱 氏音转说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 但是钱氏的着眼点在纠正古音学研究上的偏向, 这是很有见地的 。 由于钱 氏对古今纽变有清楚的认识 , 这使得音转说较之戴震的转语说有更可 靠的实践墓础 。 当然 , 钱氏理论较为零散 , 不如戴氏理论严整 , 故产生的影响不如戴氏广 , 然就其价值来讲 , 并不在戴氏转语说之下。 清代古音学由单纯研究韵类 , 到结合声纽研究韵 类 , 再到声类韵类并行研究 , 这是一个学术上的进步 , 而钱大听正是这一进步的先行者。 & 、 音转说启发了后代学者对古音的全面研究 。 钱 氏音转说在当时的古音学界并未得到多少支持 。 但是 , 随着时间的推移 , 钱氏的音学 思想越来越毛人们所重视 。 章太炎先生 《国故论衡 · 转注假借说 》里拼 # “盖字者孽乳而浸 多 。 字之未造 ∃ 言语先之矣 。 以文字代语言 , 各循其声 。 言语有殊 , 名 泣一也 。 其音或双声 相转 迭韵相逛 , 贝纽为更制一字 , 此所谓转注也 。 ” 这与钱大听 “文字必假声音以成 。 综其 要无过叠韵 、 双声二端” 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 章氏 《成均图 》以双声为有韵枢纽而开通变 转之途 , 所举之例 , 无一不为双声 。 这是对钱氏音转说的重大发展 。 它吸取戴 、 孔对转说和 扛西教育学院学报 � � �年第 − 期 论 “组装语法” ∃ 在汉语语义组合上的理论根据 陈 功 焕 《语文月 刊》一九 0 又0 1年第三期发表了张寿康先生 《汉语组装语法述略 》一文 。 张先生 认为汉语 “既不是屈折语 、 孤立语 , 也不是粘合语或分析语 , 而是一种组装型的语言 。 读了 此文 , 再联系笔者目前所做的一些研究 , 产生了一些想法 。 本文着重想在句子语义的组合上 探讨一下汉语语法组装的根由。 ’ ∃ 汉语作为一种 “组装型” 的语会主要特点表现在语法上的不同单位是逐级组装的 , 词素 组装成词 , 词组装成词组 , 词或词组组装成句子 , 句子组装成语段等等 。 我们认为 , 汉语之 所以需要较为固定的语法组装形式, 其原因在于汉语缺乏形态 。 由于缺乏形态 , 语序在语言 的组 之中就显得非常重要 。, 汉语塔法不同单位的逐级组装正是为了固定语序的需要 。 因此 , 汉语的语法单位组装的位置也比较固定。 · 例 # 没人 无价值 非党员 不磁步 不千净送里被害定词语俞的既有后词 , 一 也肴动词和形容词 , 但否定词都位于被否定词的前面 。 而在形态丰富的 日语中就不一祥, 几日谙动词 、 形容词的否定词位于动词 、 形容词之前 , 而名 杯的否 赵词既有位于名词前的 , 也有位于名词后的 。 例 # 动词的否定 # 助力, 众旦 哭 形容词的否定 # 高 戈交三 钱氏音转说的 一长处 , 从声和韵两方面考察语音的变异流转, 使人们对音转说上升到一个新的 高度 。 黄侃先生是清代言 音学的殿后者 , 他以钱氏为 “音学之硕魁” 。 ! 《声韵略说 》 ∀ 在音 学理论上 , 进一步完善文展了钱 氏的学说 。 《声韵通例 》里对双声叠韵的阐述 , 可以说是钱 氏思想的条贯 。 黄 氏提出 # “凡变音 , 皆当归纳 于本音之内 , 而后古双声可明 。 古双声明 , 而后音近音转之字 , 皆得其脱理矣 。 ” ! 《尔雅略说 》 ∀ 这对于正确运用双声之理解决训沽 问题是十分重要的 。 不明白这一点 , 一些东西就会为历史的迷雾所掩盖 。 黄氏对老师太炎先 生的《成均图 》不十分满意 , 他说 # “古音通转之理 , 前人多立对转旁转之名 , 今谓对转于 音理实有 , 其余名目誉可不立 , 以双声叠韵二理 , 可赅括而无余也” 。 ! 《音略 》 ∀ 从这点 上讲 。 黄 氏更得扮 氏 /扮转说的精神 。 ( 、 双声为 诊的 万么在 州话实践中得到了广泛的运用 。 清人治以寺伪户 扑心 。 因古音以求古义 , 随音学的繁盛而愈益 昌明。 而知道双声取 名词的否定 ! 否定词在前的 ∀ # 王 匕击亨甘 巫 ” 勺南 匕 名词的否定 !否定同在后的 ∀ # 耳心匕 弓丈 我们再举汉语中独特的名词谓语句来作一说明 # 今天星期一 。 鲁迅绍兴人 。 这种句型在日语 、 英语中是不存在的 , 其根本原因在于 日、 英语有形态 ! 当然英语的形 态较之 日语差远了 ∀ , 语序的作用相对汉语来说小得多 ! 日语尤其如此 ∀ , 所以象上举的名 词谓语句就必须加助词和判断动词 , 而汉语 由于缺 乏形态 , 在句子的组装上必须尽量固定 语序 , 所以这类名词谓语句根本不必加判断词 , 一仅凭固定的语序就可以使人理解。 汉语语法组装 比较固定的语言事实贯串在汉语言的各种现象之中 , 是有普遍性 , 我们仅 举二种 , 也足以说明这种语言事实 。 汉语作为一种 “组 装 型” 的语言是为了适应其形态缺 乏 , 词 序在语言组合中特别重要的情况而出现的。 “形态缺乏” 与 “组装固定” 实际上是语 言上的 “生态平衡” 。 汉语由于缺乏形态而出现 “组装固定” , 这还只是事物变化的表层原因 , 汉语出现 “组 装固定” 的深层原因是汉语形式中包含的语义组合。 汉语是世界上至今仍在使用的最古老的语言之一 。 汉语的历史非常悠久 , 方言众多 , 使 用的人 口也在世界第一 。 汉语也是一种极为丰富的语言。 这首先表现在词汇上 , 而且不仅表 现在词汇的数量上 , 还表现在一个词 !义位 ∀所包含的语义 ! 义素 ∀ 成分上 。 由于义素不仅 看不见 、 摸不着 , 而且人们还不大注意有意识地去感觉它 。 我们以往讲汉语的丰富性 , 往往 只列举汉语词汇的数量多 , 而 忽视了汉语义位中义素的丰富性 , 使之与此相关的许多语言现 象也无法解释 。 其实 , 义位 ! 词 ∀ 包含的义素非常丰富 , 就会使相近的义位 !词 ∀ 产生义素 的交叉 。 在特定的句子 中 , 这种交叉点可以影响到整个义位 ! 词 ∀ 的互相代替 , 使语句组合 呈现十分繁杂的状态 。 例 # 我的拿年仿佛是故乡一片不释而又手归宿的移亏, 匆匆地平浮, 煞李便深印于我的呼 , + 心护、少之砂 月+ 之户 、 , 乙 、, 乙 、』乙 仁2 , 心眨浏 ‘吃产心吧声心2匕之父肠‘叹与心长卜之欠公心取与之吮与习州与心比净+吧户+各心义与心比八夕‘心眨训 ,』 吐+ 、习吧 沪、, 各、父沪, + 乙心吧声、, 乙司叫与心尺决心眨声+之八+ 乙习粥 心屯 ,口吧‘ 义 , 以双声明问语之变转 , 则自戴 、 钱始 。 钱氏音转说是站在声音学立场上来讨论问题的 , 但其亦贯通训话 。 钱氏解读经典 , 既把双弃取义作为主要的训沽方式 。 这在当时还是不多 见的 。 他还作 《声类 》四卷 , 搜集上古 、 秦奴典籍中的异文、 声训 、 通假等材料一千六百余 条 , 以明双声为用 。 戴 、 钱以后 , 以双声求义渐成风气。 丁显 《丁氏声乍监序 》云 # “双声之 说 , 系乎经术 , 关乎史学 , 而兼识乎方言也。 解经而不知双声 , 则诸家之改异不明 ∋ 读史而 不知双声 , 则各书之歧疑不别 ∋ 宦游而不知双声 , 则外省之方音不识 , 且博览群书而不知双 声 , 则转注之义 , 训沽之学 , 均不明矣。 ” 这段话很能代表乾嘉以后学术思潮的发展 。 这种 思潮到清方达到 顶端 , 声转之用趋于泛滥 。 王国维就说 # “与其谓古韵明而后训沽明 , 毋宁 谓古双声明而 后 训 沽 明 钦” 。 ! 《尔雅草木虫鱼兽释例 》 ∀ 其说太过 。 钱大听晚年尚知以 “ 同等 ”规范其说 , 生今 当时 , 就更当以科学的眼光来对待 “一声之转” , 使之能正确地运湘 于训沽实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