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斯坦利•库布里克的电影《全金属外壳》

简评斯坦利•库布里克的电影《全金属外壳》 ? 在他大部分的电影作品中，没有什么帅哥靓女和所谓的青春偶像， 也没有浪漫甜蜜如奶茶般的戚戚我我，他像一把刀子，锋利而寒冷，尖 锐而致命，这是个最传统而极端的美国愤青，以极其傲慢且藐视众生的 目光审判着疯狂的地球，而同时，作为当代人类最伟大的艺术大师之一， 几乎出于有生俱来的使命感，又使他深邃的目光中含有一丝悲天悯人， 使他力图通过自己的作品拯救一个个扭曲的灵魂。这就是斯坦利.库布 里克，一个充满矛盾的痛苦的卫道士，无数的观众和影评家对他的电影 或褒或贬、众说纷纭，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他的天才和伟大。这部《全 金属外壳》（Full Metal Jacket ），就是他众多经典电影之一。 越南战争可以说是美国人心中无法抹杀的永远的痛，反映和反思这 段历史的杰出影片也数不胜数，如奥利弗?斯通的越战三部曲，科波拉 的《现代启示录》， 麦克.西米诺的《猎鹿人》等等，而库布里克的这部《全金属外壳》可以说是其中比较特殊而另类的杰作，它带有强烈 的库布里克个人色彩，整部影片他自编、自导、并担任制片，用他特有 的强烈的纪实风格把战争和战争的硝烟炮火下人类的种种精神状态通 过银幕一一呈现在观众面前，很多人对他的《发条橙子》、《闪灵》、 《2001漫游太空》等影片褒贬不一，但是对这部《全金属外壳》的评论 却几乎有很一致的，认为它是最经典的反站题材作品之一。 这部影片的结构框架很传统，按照时间和内容可分为两部分，第一 部分是新兵训练，导演用一种近乎于夸张和嘲弄的黑色幽默风格把国家 机器打造一个个战争机器（即美国大兵）的那条疯狂的流水线淋漓尽致 的表现出来，它以一个叫做“小丑”的新兵的视点出发，把他所在的小队 是如何在残酷而疯狂的教官的调教下一步步蜕变，最终成为优秀的杀人 兵器，如果单单是纯纪实和一味的反映美国大兵的日常生活和起居，则 未免流于俗套，库布里克巧妙的找到了一个戏剧冲突的爆发点：新兵比 尔，这个人物可以说是导演刻意炮制出的悲剧性角色，他在各种各样的 新兵训练中几乎就是个白痴，属于典型的“拖后腿”型的差生，跑步总是最后一名，翻阅障碍物从来都是掉到栅栏下面，运动神经超级迟钝，甚 至连系鞋带这样的生活常识般的事情也老是系错，而且他又懒又馋，爱 偷吃甜点，这样一个家伙，不可避免的成为教官发泄和打骂的对象，而 整个班级也多次因为他的各种失误受到拖累，被变态教官一并辱骂和责 罚。终于在几次全体因为他而受到惩罚的事件发生后，同班的新兵不再 念及朋友的友情，把他绑起来狠狠“教训”了一顿。这件事对于比尔来说是一个人性的转折，他在忍受残忍的教官的种种非人的虐待之下，“友 情”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以说是他的精神支撑点，班长“小丑”对他的 呵护和关爱使他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灵稍稍有所慰寄，支撑着他那处 于崩溃边缘的人性，而当小丑在室友们的怂恿下违心的加入教训他的别 人行列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从精神上崩溃、蜕变，封闭了最基本的 人性，从此以后，那个一个满脸微笑的憨厚小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 一个残忍、冷漠、信奉枪支暴力胜于一切的杀人机器，他充分展示了自 己射击的才华，精准无比的枪法，在一次次实弹演习中发射着一颗颗子 弹，也从这全金属外壳的冰冷枪弹中找到了自己扭曲的生存意义。终于， 在军训结束的夜晚，在他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的那天，他爆发了， 他一枪崩了那个变态教官，然后把枪管含在口中，用一种诡异的微笑望 着小丑，扣动扳机，饮弹自尽。 我相信这一幕给观众们带来的震撼是无疑伦比的，它将久久萦绕在 所有人的心中，战争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给那些年轻人的心中刻下 了什么样的标记？在这群新兵根本连战场还没有去的时候，在本国的军 营里，残酷的现实已经将导演对人性的疑问，对战争的谴责和反思永远 的留在每个人心中。至此，影片达到了第一次高潮。 电影的第二部分开始了，一群美国大兵正式踏上了越南这片土地， 观众们也随着“小丑”这名战地记者进一步领略了战争的残酷和战争中 扭曲的人性。在越南的大街小巷，无处不在的威胁充斥着观众的心灵， 而小丑在战场上与一名军队长官的对话更是库布里克的神来之笔。长官 问小丑：“你身上带着的这枚徽章是什么意思？”小丑答道：“这是和平 徽章，我是个战地记者。”长官这时用一种近乎嘲讽的声调问他：“那么 你脑袋上的钢盔上面又写着什么字？”小丑无法回答，那钢盔上分明写着“BORN TO KILL”（生来杀人），“和平”这个词在硝烟炮火的战地上本身就是个笑话，是那么无助而脆弱的借口，战争本身是杀戮，是鲜血和 人命，它与一切美好的字眼都是绝缘的。小丑带着我们亲眼看见年轻的 士兵们的麻木不仁，在越共尸体旁饮酒作乐、在大街上嫖妓、笑着在直 升机上扫射逃走的村民，他无法解释这些，这不是他们的错，错的是战 争本身。 影片的最后一幕，当小丑的侦察队在一幢废弃的大楼前中了埋伏的 一刻，身边的战友一个个被楼里隐藏的杀手撂倒，当他们费尽九牛二虎 之力把敌人包围的时候，发现阻止他们前进的敌人不过是一名越南小女 孩，她手里拿着和她娇弱的身躯极不相称的杀人兵器，为自己模糊的信 仰和脚下的土地而抗争。这个年纪，应该还在父母的身边撒娇嬉戏吧， 或者沉浸在年轻人青苹果般的初恋中哭哭啼啼，而她，却孤单的蹲守在 这幢破楼里，拿着那把沉甸甸的AK47，杀人。从战争的角度上来说，小 女孩儿和小丑们包括自尽的比尔，他们的命运是一样的，他们根本没有 自己的人生轨迹，在硝烟炮火中燃烧着自己的青春，我们无法评估他们 的个体究竟谁对谁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一种牺牲品，仅此 而已。 在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儿面前在她“SHOOT ME，SHOOT ME”不断的央求 下，小丑扣动了扳机，他第一次杀人，亲手结束了一个年轻的敌人的生 命，这一刻，他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和冲动，他和导演一样，在脑子里对 这个疯狂的世界问着“WHY？” 影片在小队全体队员的歌声中结束了，透过越南战场上的硝烟炮 火，夕阳下的东方大地显得如此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 有战场上遗撒的一具具的尸体和千疮百孔的大楼废墟告诉这个世界，人 类正在以一种疯狂而变态的方式书写着那看似光辉灿烂的文明史，站在 地球食物链最顶端的我们，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也必将也如此的 将这历史沾着同胞们的血肉书写下去。 这部不朽的作品告诉我们很多事，也让我们每个人扪心自问，电影 大师库布里克不单单是在审判越南战争的罪行，而是把所有战争和战争 意识推上审判席。影片中的越南和越南战争，只不过是便于观众接受和 思考的一个实例而已，对于每一场战争和每一个士兵来说，这部影片都 有它的普遍性。这种带有终极思考的命题方式，是库布里克中后期作品 的明显标志。这也是一名不满足于肤浅表述表层问题的艺术家的追求， 它必将引领电影向更广阔的艺术空间发展，使之具有全人类的历史价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