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师言行录之复仇篇

拳师言行录之复仇篇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拳师言行录之复仇篇 拳师言行录之复仇篇 谭赛花 谭赛花，侠女也，忘其里居，随兄某奔走，流寓通州之营防港。赛花性沉静，不苟言笑，精柔术，单刀是其绝技。兄亦以技击呜，生而骁健，貌恶陋，赋性喜抱不平，尝强借富翁金钱于黑夜投贫乏家。人以此只知其勒索，不知其能周急，大盗之名或有所加，毅然不顾也。赛花数谏之曰:“柔术一道造诣功深，原当救人患难，惟劫富济贫，不能大白于天下。窃为兄所不取，自妹观之，莫若敛手，否将遇害。”兄不听，行之如故，时诸守财虏恨之彻骨，欲得之以去后患。闻某寺僧有奇勇，出金以招，僧傲然应，请先往试。一日，僧乔装募化形，抵其门，口喃喃诵经，赛花见之，耳语兄曰:“此有道者也，不可不献小技。”兄遂以小钱一枚掷入木鱼中，且语曰:“速去，毋府喋喋。”僧退钱出，还归原处，亦语曰:“区区一钱，何足重轻遽，尔面红气急，度量亦何小也。”脱然去，兄亦不与较。僧此来，于兄之技术虽未能窥全豹，即此一钱之掷已足见其崖略，急往谋诸富者曰:“谭某技艺过人，非愚僧一人所能敌，拟恳诬以某案，请兵会剿。”众然之。上其事于州牧，派兵守要处。僧率捕头卜余人往擒，与兄遇诸涂，涂次有沟，水可八尺许，兄恐众寡不敌，一跃人河中，僧随之俱下。未几，波涛大作，水声隆隆，僧乃舁兄出矣，一再讯鞫，无供可认。诸贫者急为之判白，而知州某卒以黄白物昧其天良，严刑酷笞，勒令成招，断头台固早高筑也。赛花闻信，悲不自胜，欲待莅场劫回，则冒不美之名，且恐难以得手，否则兄受莫白之冤，无从报复，筹思至再，忽厉声曰:“误矣，有僧在，何仇之不可复电。”乃诣兄处相见，午炮一呜，兄已身首异处矣。赛花殡兄竞，急思报复。遂操短刀入僧寺，匿于佛椟中，移时知僧于楼上禅定，飘然一跃，越楼窗而进。当僧未瞥见赛花时，觉寒气凛凛逼人肌骨，知有异，卷身入柜中，以故赛花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一击未中，然赛花身藏利器，僧则手无寸铁，成败利钝，已早逆料在先。不转瞬间，毕其命而临其身。赛花既复仇，反觉人世间了无公理，乃割发为尼，自是终身不复研究柔术云，呜呼!侠矣。 呶呶生曰:“劫富济贫不使人知，坐受不美之名，有识者固不为。赛花对于其兄婉转劝之，此赛花之深明大义也。及至其兄身被陷害，沉冤莫白，乃不惜以纤纤弱质，出而为冒险之举，苍穹垂佑卒能手刃兄仇，所谓巾帼英雄者非欤，豪侠如此。而乃割发为尼，人世间了无公理。其然，岂其然乎，兴念及此，吾不禁泣数行下，重为今世悲矣，呜呼。” 碧月儿 滇属广南，青鼬杂处，风俗与中原迥异，以阴历六月朔日为岁首，元旦后旬日间为晏息之期，期中盛会以角逐武艺为最著。苗民分南北寨而居，至赌赛之期，两寨各集其众，胜则取败者之尸归，毁之以为肥料。有司不为过问，亦不敢过问，盖恶俗也。北寨有李老儿者，有子一，已娶妇，妇名碧月儿，亦苗种也。频年以来，南北交战，北寨辄负，李老儿死之，碧月儿与夫谋，誓精习其技，明天赛期为翁复仇。夫韪其议，由是刀杆义矛等术，两人夙夜工习，技以大进。至明年，复值赛期，夫妇请于寨长，愿为前役。寨长嘉其志，迳允所请。及期，两寨各列数百人，以历年积忿故，仇视已深，凡与赛者莫不奋勇争先。自晨至午，格斗三小时之久，南北互有死伤，寨长因下令翌日再决。李家夫妇虽奋勇，然北寨之纵者不及南寨之健全，故无以取胜，能不败北已全仗两人之力矣。是夕，碧月儿与其夫商议，深以敌强我弱为戚。其夫曰:“明日当没一计，使众人先登，吾辈伏于间道以袭之。”碧月颇然其说，因密献其言于寨长，寨长为之首肯。不及天明，夫妇戎服而出。时当盛夏，野外草长，丛阴浓绿，两人择深处伏之。晨曦既启，南寨即严阵以待，亡何，南寨之众以次第来集，仍交锋如昨。碧月儿夫妇作壁上观，不及时许，北寨力渐不支，南寨进逼益迫，两人见之，怒发上冲，壮心骤起，蓦从草中跃出，直扑南寨，横攻其阵。南寨出于不意，阵为大乱。两人尽平生之技，左右扑击，所至无敌，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渐入阵之中坚。南寨有勇健者见此情形，佥以全力御两人，敌势渐劲，其夫偶一不慎，为敌矛所中，伤及右臂不能举其器。碧月儿见夫受伤，怒火益烧，誓不两立。其夫旋为人所擒，碧月儿出死力以救之，以左手挟于怀中，右手仍鏖战如前，知力已不能取胜，思挟其夫冲阵而出。会南寨前敌闻中坚阵乱，稍稍却退，北寨乘势拥众而前。碧月儿见援兵至，气为之壮。时左腕及右膊已经受重伤，当气盛之时，遂不觉痛苦;其夫又为敌人箭中足趾，奄奄怀中，仅存一息。迨北寨之众拥至，南寨寨长急下令止退，然北寨方乘胜前驱，势已不能止步，阵为大乱。前之与碧月儿格斗者遂无意恋战，乘间他窜而去。碧月儿以夫故，亦不之追逐，挟其夫以归寨。是役，北寨遂获全胜。碧月儿夫妇治伤两月而愈，南寨死亡者北寨概取而毁之以报李老儿之仇。 孤星曰:“滇黔苗民素无教化，复仇大义尤所未知，然而鸡群或生鸾凤，苇中且产芝草，若碧月儿者诚苗族中之凤毛麟角也，既能为翁雪耻，又知力护其夫，苗族也。而有斯人是可传已。” 萧依梁 某邑有拳技师者，萧其姓，依梁其名，豪侠成性，放荡不羁，膂力方刚，遂以除害助强为己任，喜与人斗，斗辄胜，故邻里间之少年群震其名而慑其勇，莫敢侮之。弱冠时，其父畀以巨资，令往汉阳贸易。逾年丧资归，父诘其故，以习拳棒对，父笑曰:“姑试之。”依梁右手一挥，仆父于门外。父喜曰:“是儿所习，不负钱时耗散之资矣。”因复喻往汉阳毕精其术。时汉阳之俗，角力者之胜负必取决于擂台，台高数丈，广十余丈，居民特建之以为斗者也。凡有愿决斗者赌金百两，锦二匹，胜者挟之归，不胜则必如数以偿之。一日，值该处开竞武大会，依梁亦与焉。有善斗者日李楚雄，率其徒数十人集擂台下，己乃飞身登台，金锦如数置其上，大呼曰:“吾李楚雄也，有能与吾比较者，若胜则金锦具在，不之吝也。”一时，旁观之人久耳李名，胥莫敢轻于尝试。依梁倏小闻斯语，即应声曰:“君毋饶舌，亦知湘南有一萧某否?”言次，亦纵身而上，各袒裼挥拳，两不相让。楚雄跃而左，依梁亦左;楚雄驰而右，依梁亦右。酣斗半晌，适成劲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敌。台下观者罔不缩颈吐舌，叹为双绝。已而，依梁稍懈，楚雄以左手挟其肩，出右肱击之，伤右肋下骨三支，血流及屦。依梁忍痛曰:“嘻，余今日败矣。”楚雄因其伤剧，亦遂释之。依梁暗喜，亟乘其怠，以手按其肩，举足挥之，遽堕楚雄于台下，其徒众暨旁观者乃大哗。依梁笑曰:“诸君中更有好身手之健儿乎，不妨登台一试，余兴正不浅也。”斯时闻者见其神勇万伦，虽身负重伤，而谈笑自若，均羡之畏之。辟易数十步，无与角者。依梁遂左持金，右挟锦，一跃而下，欣然返寓，几忘其伤。其朋辈闻伊转败为功，争来问讯，依梁出锦示之，则腥血涔涔，尚未干也。调治数日，患处竟愈，由是依梁之技遐迩咸知。 迨次岁游思亲，遄归滨水乡中少年翕然宗之。尽伟其术，未几父死，哀毁逾恒，遂誓终身不与人斗。率生徒以游猎为业，而东郭之三窟兔，南山之白额虎，几无瞧类矣。初楚雄伤于堕，折右足骨，将死，瞩其子少雄曰:“湖南萧依梁，吾仇也，擂台贻辱，谁不知之。吾日以前耻为事，而竟皇皇未成，汝其继吾志。”其子泣受命，练十年而技成，往来滨江，遍觅依梁，冀雪父恨。旋侦知系居某村，迳叩其扉，问依梁何在?时依梁年已古稀矣，方倚门闲眺，见来者愤怒之状流露眉宇间，知非善意。亟延之人，询其故，具以告。依梁曰:“萧依梁余师也，日前有虎来境，噬人无数，众特迎余师捕之，早己率诸徒往矣。子远道奔来，未获晤面，其如虚此一行何?”少雄不答，以足踏炉火中，染其灰，谓依梁曰:“我为汝师，不远千里而来，誓必一决生死，然与汝无涉，今略呈小技，汝曷观之，师归，幸为我告也。”即飞登梁间，以双足挟梁柱，而己身倒悬，印灰痕于梁上，已而飞下，又以其技炫于依梁前。依梁曰:“观止矣，师若至，其将谓余何?余不敏请为子灭之。”语毕飞身腾跃，亦倒悬梁间，出巾拭其迹，复飞身下，下而复上者三。少雄大惊，因其徒尚若此，其师之技更不问可知矣，乃心怯告别。依梁携之入室，饷以酒食，酒半醺，依梁谓之曰:“余师依梁先生，天下之善斗者也。老年不倦，精力过人。其徒数千人尽得先生之秘，恒从先生游。今吾子不辞跋涉，挟重仇而来，其将甘心于先生也明矣。虽然事若失败，吾子必不能生还，事苟获胜，则数千弟子又焉忍坐视耶。虽冤冤相报天理循环，而仇往仇来终无了日。先生行将至矣，余怜子为异乡人，用敢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推诚相告。为今之计，不如归休。”少雄聆言，忽有所悟，感谢返鄂，不敢与争，而依梁亦啸傲烟霞，只谈风月，深居简出，颐养天年。后遂无知依梁者。 娄天权曰:“凡人至生死相扑时，尚何有传递之念，不此死则彼亡耳。李楚雄知己之辱，而忘人之辱，其量已不广。临死一言，几使其子亦遭不测，其误孰甚。” 吴绛霞 蜀人吴某，精技击，善枪法，发无不中，素藉猎为生。相依只一女，小字绛霞，美而慧，幼自父授，深得个中三昧，能投石取飞鸟，其矫捷猿猱不若也。吴常入深山严谷，狩取羽兽，霞随而任负获之役，习以为常。一夕，皓魄当空，明若白昼，吴饮微醺，携枪作夜猎，霞欲偕往，吴固止并嘱谨守门户，己乃只身人山。万籁无声，凉风侵骨，草丛狐兔见人纷纷惊窜，徘徊久之，毫无所获，倦而思返。骤闻怪声起于后，视之，巨兽焉，高与人等，黑毛茸茸，目现奇光，獠牙如白刃。吴不识何兽，即发枪射之，中其股，兽受创，张口怒目猛扑吴面。相搏良久。吴虽勇匪兽敌也，垂危之际，适霞因父久出不归，故踵寻至，飞石逐之兽始遁去。时吴已咽受重伤，旋创发而殒。霞大恸，誓必报复。葬父毕，怀刃进山觅兽之巢穴。尽日无所见，已暮云深合，迷归途矣。不得已匿一石窟中为藏身计。虎啸猿啼，闻之胆落，饥餐松宝，渴饮泉水，数日无所见。一日傍午，霞足创难行，方坐时垂泪。遥睹绿阴深处，一物踞啖野味，审之，杀父仇也。霞恨深切骨，蹑步其后，奋力刺之。兽负痛吼声震山谷，返身猛攫，伤霞一目，痛极几昏。兽亦起身向高山飞遁，霞不及他顾，竭力穷追，攀藤附葛，衣履尽敞。面手鲜完肤，卒达绝顶，视兽已僵，乃剖其心，哭奠父前，竞自刎以殉云。 娄天权曰:“绛霞虽有勇技，然孤身与猛兽搏，设仇始未复，而生先丧，将何以慰父魂于泉下?剖心哭奠，自刎以殉，亦天幸也。” 陈少奇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陈少奇者，鄂人，生有勇力，幼入蒙塾，好与诸儿斗，辄扑其曹，师屡戒之弗悛也。弱冠后，父母相继逝，乃废学从事于技击。闻有胜己者，虽远隔千里，必以重聘罗致之，尽其道乃已。家本豪富，以是故中落。遂挟其术遍历大江南北，设厂授徒。故事凡教拳勇者所至皆有厂人欲与斗，即于石中决胜负。徒众咸作壁上观，败则厂归胜己者，名曰:夺厂陈自出游，会夺厂四十有七，由是名益噪，徒众至数千。一日，游湘省某镇，遇一僧，自称是少林支派，耳陈名，坚求角艺，陈与斗败之。僧曰:“尔术良善，余自愧弗如，余有姊技出余上，若不以丧名为惧，明年此日仍相见于此。”陈诺之至期，陈率高足十余人随以往，至则一女尼及僧先在焉。尼合掌语陈曰:“余弟鲁莽，开罪檀越。今蒙赐教，愿立生死状。”陈异其言，知为劲敌，然已至此，无所逃避，卒如其言，彼此署状毕，即合斗。搏击两小时未分胜负，约以次日，复如前。至第三日，斗方酣。尼两足忽为陈所得，拟倒提而掷之，尼遽翻身向上，以两手扼陈喉毙焉。徒众见陈已死，欲群起殴击为陈复仇，僧亦怒目相向，尼方踞地未起，急止之曰:“无须也，余要害已受重伤，且胫骨亦粉碎，不三日当死矣。”往验之，果信，遂罢斗。 病骸曰:“技术但可缓急一用之，好勇斗狠，死何待言。” 冯英 海门西乡冯英习拳术，曾徒手与牛斗，胜之，一乡称神勇。会有某大师者在寺中卖艺，拳棒娴甚，而其腹尤坚如铁，声言以一金击其腹三下，仆之者偿十倍，毙之不偿命。冯闻而奇之，往觇其技，师颇肥硕，袒腹受击，掷金一试者众其，迄不得倒，咸称奇。不识冯者，嗾之出，冯初不肯，以青激之，冯乃排众举拳奋击不动，再击之仍如故，冯骇甚，恐其勇名之将堕也，击其下体，师遂毙。众不之知也，皆誉冯。由是冯之名益震，迩遐无不知。一日，冯家居，忽一女子缓步入访冯，冯不之识，疑有他故，伪言护镖往云南，我其仆也，娘子询渠何为?女告之曰:“大师，吾师也，在寺卖艺，不幸为冯所毙。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然所击者非腹，余为不服，欲寻之而复仇也。”冯曰:“娘子跋涉远道，当奉茶以敬。”乃举巨斧伐木为柴，复以掌搓巨竹为屑而焚之。女思其仆如此，主之力当不知如何，恐不能胜，徒劳耳，遂辞去。冯送之出，返舍见细碎弓鞋行石上，痕迹可寻，入分馀。冯咋舌称异，而自此女子亦不复至。 娄天权曰:“兵不厌诈，乃对敌国言也。冯与僧既非敌国，又无宿仇，行诈以致其死命，岂豪侠之所为乎。彼女子亦信其诈言，舍而去之，不复报其师之大仇，可不惜哉。” 罗进 罗进，歙人，吴康晋再传弟子也。吴白以技精，惧匪徒得之为祸，故终其身传弟子不过数人。罗进父故端士，得吴氏家法。进幼而聪慧，能传父所学。洪杨兵事之际，故老多死，进独以拳勇鸣里中。寻至七饶，时战争未定，法网多弛。进奔走既久，窘于资，试一行劫大获，因是胆气日增，久之兼及妇女。每夜人人家如鹰鹋搏燕雀，但见黑形一闪，人不及呼，已在数十步外矣，比天明仍执以还。或有防之者，壮士数十挥刃击之，进一奋其臂，刃皆堕地，右格拒，左挈人，瞬息如风，人莫能近。尝行山下，有仇家自„巅推大石下陨，石重逾百斤，触其帽，帽堕地。进徐拾之，拂拭尘土，冠于首，行如故，其人大骇而遁。进益肆。有 卖解者，一家数人中有少妇为进所觊觎，夜往盗之。卖解者故有勇，竟不能敌，妇为淫焉，忿甚。一日，乡人演剧于野，进往观之。卖解者率其徒挟刃以往，进故不知者，卖解者顾进高坐意得甚，大怒，然不敢近，踌躇久之。进座后有茶铛，水方沸，遽擎以击之。进奋臂一格，卖解者臂立折，而铛坠二十步外。时炎暑，进裸袒而坐，遍身被水火，亦颇痛甚。其徒挥刃并前，进遂不能御，犹伤两人乃死。两人者归复死其一，卖解者终身为废人，而吴氏之传绝矣。 娄天权曰:“饥寒之足以丧人操守也，有如是夫，向使罗氏子处太平之世。身享饱暖，何至遽变淫凶，致得如此恶果哉。”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徐潜 徐潜，江阴人，字晦园。为人磊落，豪迈有奇气，好交游侠。与过从者多异人，间有绿林。潜兄深，实大盗，然不为良懦害，名甚著。被缉急，亡奉天，官诫潜，谓曰:“兄至则省，否即以代。”潜怒曰:“吾兄弟不相谋，不任受过。”官惧之曰:“尔家非良善，恶得不谋。且控牍盈尺，族不为枉，及弟何有?”潜曰:“及斯及矣，尔能杀吾亦能复。尔宰斯邑，独不知邑大有人乎?”宰益恶之，罗织罪名，详报当死，决有日矣。夜有数十人人署，杀狱卒及宰仆役数人，狱囚尽释，潜友所为也。潜遂亡走沈水觅兄。时深闻弟被累，已反江阴，甫至家知弟已脱，将他适。忽家人悉被捕械，令言深及潜所在。深计弗若以一身拯家人，自首于宰。宰既得深复欲致潜，收深而不释家人。逾月，深瘐死狱中。深母以病死，妻子尚未释。潜有友曰:马骧云，盖盗侠，闻其事而冤之，劫狱出深及潜妻孥，挈之他适。潜遥绝间阻，一未闻知。事隔逾年，意捕已少懈，归省母，至则卢舍久墟，疑逃亡，访问乡里，乃知其事，愤填胸臆，夜怀刃人衙谋死宰。既入，宰方治事，旁数人环之。恐不敌，窃窥所为，久不得间。夜将阑，环者始散。欲狙之，审视宰非旧令尹，知己易掾，越衙而归。虽愤愤未已，无可如何?乃他适，流落江湖与绿林中人相结，渐为盗。人浙属湖州，途遇马骧云，始知妻子无恙，喜出望外。以为盗致多金，谋改行为良，赁居湖州西鄙，深仇久不思复矣。一日，途值一人若旧相识，心滋怏怏，潜迹之，入己家之邻，以讯里人，旧江阴宰也。宰在江阴，领资无数，归而坐享。潜怒目欲裂，将死之，顾疑其不类，恐误戕，旦夕迹之，果非宰。归谓妻子曰:“吾固疑其未是，不审慎，廖死良善矣。”妻曰:“数年相达，容与岁迄。今之浓髯丰颐者，焉知非夙之短髯削颊乎。”潜曰:“万一非仇而死之，将奈何?”曰:“此易知耳，女貌未必为宰所识，诘旦以比邻之渲，投刺造谒，则水落石出矣。”潜以为然，明日往谒宰，宰初不言曾委掾江阴。潜伪若相知有素者，力颂其德政。宰果自承。潜欣然遣妻子他适，既而怀刀谒宰。语次突出刃，数之曰:“汝枉吾全家，独不忆有徐潜其人乎?吾即其人也，觅久矣，今合饮吾刃。”宰跪自投，且乞恕。潜摇手，曰:“昔日之事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子为政，吾未若子何。今吾刃欲饮血，子亦无若之何。”遂劓其两耳，并劓其鼻。宰大号，家人成集。潜复数之，或趋潜，手格之，应手而蹶，众莫敢前。潜从容曰:“即此已先逞志，吾不欲多伤，容彼延残喘也。”复指令母曰:“吾有母，尔子实死之，若复吾仇，则必血吾刃。虽然吾不忍也，词已。”徐行出门，不知所之。后有人于闽之鼓山侧遇一僧，状酷似潜，问之，果潜也。相与问讯，始知潜杀宰亡闽，妻死子殉，遂遁方外为僧。今其人犹在，年八十余矣，口无余齿，日食稠粥。与谈往事，辄唏嘘不怡，尝语人云:“世人皆多烦恼，唯方外人能自解云。” 娄天权曰:“谚云破家令尹，观徐潜事，吾目暴裂，吾发冲突，恨不举世之坐堂皇者，一一手刃之。为同胞除害也。” 楚一镖轶事 洪杨之役，四方盗贼蜂起，道途阻塞，行人步履维艰。一时南北商贾旅行必聘精于武术者为卫，繇是南北好武之士，落魄江湖，不甘与盗贼为伍者，则藉保镖谋生活。虽然，而能名驰千里，技压群众之镖客，亦如凤毛麟角。 无锡北乡有楚姓者，生而好武，家贫，衣食不克求温饱。甫十龄，父母俱殂，孤苦沦于市中，无所依恃，又不屑于乞食，几成饿莩。邻人多悯其为孤儿，时周衣食，得不毙。而彼镇日戏自若，莫如愁苦为何事，其最好者惟武术。朝夕手持一铁锥，长可三寸许，形如镖状，时击狗马，一日不少间断。又三年，彼于百步之外可中飞鸟，虽星夜试之，亦百发百中。一日，楚过市，忽见市人蜂拥一丛，楚急近视之，道一屠者案上失去鲜肉一块，楚急询故，观者曰:“为一鹞鹰攫去。”楚仰视觇，一鹞鹰旋飞空际，遂出其袖中物击之，鹞鹰应手仆，所攫之肉亦随落。观者大惊，群相注视楚不少转瞬，间有好事者询楚姓名。楚曰:“吾楚姓向无名里人异吾之技，共名吾日楚一镖，吾遂一镖名之。”爰是众亦名其日楚一镖。后有人询其事业，楚曰:“吾不知何者为事业，日求得温饱足矣。”众异其言，默窥其神态，似非狂痫，然亦不敢穷诘其究竟。又一日，楚适在村间与诸牧猪奴作迷藏戏，忽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一老道逆面来，笑谓楚曰:“尔秉超人之技，亦甘与若辈伍耶?”楚顿怔，未及答辞，老道笑曰:“尔非工于射击之一镖乎，吾知尔名已久，而观尔技数日，尔之资质良佳，若终湮没粪土之中，不加以灌溉，自弃良材，吾殊为尔惋惜。”此时群童觇老道之形状至凶恶，一似村学中孺子突见其师者，遂各寂然鸟兽散。广场之上，惟有楚一镖及老道二人，其他只枝头三五小鸟而已。老道复笑曰:“相尔之貌，利于用武，矧尔正在青年，练习当易。奚必困于此荒僻之间，孤负大好韶光，自甘暴弃哉?”言时，气色俱厉，俨然自处于师席。楚一镖闻之，默忖良久，曰:“孤苦如我，浮若流萍，向不辨东南西北。虽然四海之大，奇人很多，无如吾之目光不盈尺，又从何处寻觅?若使江湖糊口之流以一二手花拳乞食者，彼即师我，我尚不屑而教。乌可师彼哉?”老道笑曰:“江湖浪客固不足与言武，而草莽英雄亦可以一言抹煞，廊庙之士不尽皆负超人之技者。要知是真奇士，惟恐出名，而草野中无名之英雄落魄江湖，携技乞食者未必绝无。乌可能一概而言其无出奇者。”楚曰:“长者之言良是，如君之言，胸中已大有人在，可能为我先容否?”老道曰:“此事良难，因各人之眼光及志趣各殊，似非他人所能代吾之眼光及志趣，应由自寻自觅之中而得良师益友，则其结果必较他人先容者厚也。”楚曰:“四海之大，又从何地着手?”老道笑曰:“四海固大，远则茫茫，不可以千里万里计;而近则咫尺，不劳举步，斯在人寻访之心，诚与不诚，不期而遇，乃偶然事耳。”言时，即以二指轻指道侧一石，石顿穿二穴。楚大惊，老道笑曰:“此雕虫小技，不足谈武术也。”楚益心折，复向老道行弟子礼，而随老道他去。繇是无锡北乡，不见楚一镖之踪迹十数年。迨清军击败洪杨时，大将陈国瑞部下有名飞虎将将军者，即楚一镖是也。 先是楚师老道行弟子礼，即随老道入天台山。老道始教以练气，继教以练力，再次教以拳术。如是，寸步不离老道左右已十年，遂别老道下山，溷迹江湖，则以保镖为事业。一日，保护京兆珍宝商人王姓者往苏，行囊中蓄有二万余金之巨款，道出山东地境，投宿一荒村之旅店。时值急风骤雨不能进行，遂止焉。旅店至逼仄，仅有茆屋四五间，然皆为旅客占有，无一席余地可托足。无已，冒雨又行三里许，经一村店，较前尤小，屋虽三楹，而形颇修洁，门前只二童作蹴球戏。时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风雨虽息，然夕阳在山，日已暮矣。翘首前途，迢迢若无所底止，遂憩于是店。店中东室，乃居停之住房，室中只一老媪，形将就木，耳目俱失常度。与之言多，不能应，即偶应之，亦所询非所答也。楚欲求寄宿，半晌莫能得其诺。最后有一汉人室，似为媪子，楚复与言借宿故，彼即应之曰:“荒舍逼仄殊慢客，果不嫌鄙陋，西室尚有一席地，惟其室中已住一叟，盖因其在病中，似不便下遂令奈何。”楚曰:“吾只求一席已足，更何须他人迁让。”彼汉遂导楚入西室，室中只列竹案一张，绳床一事，案上置一药炉。其炉中之火虽尽，而余烟袅袅，细如丝缕。一皓发老叟卧床上，呻吟不已，细审之似久病不起也。楚遂设榻于其下侧，迨安置既定，彼汉出房，楚即趋叟榻前，诘询病状，叟呻吟曰:“吾病已三十年，由来久矣。惟吾病属于心境，年来心境大恶，故病势益增。此次恐乃吾最后之结果。”且此旦夕之间，已入危境，复嘻吁曰:“他无足说，惟今以吾落魄之病躯浪迹江湖三十年，而今只获得若是之结果，则此残骨掩埋于荒烟蔓野之间，妻孥不知吾生死，即吾此一付遗骸又属谁人收殓。虽然人之生死原无绝大关系，惟使吾一息未绝之时目睹此愿死不得死之惨状，殊觉心痛耳。”言竟，泣然泪下。楚大感曰:“翁勿悲，乞善养病，果瘥，自无他说，脱有变身，后事吾当为翁料理。”叟遂敛其戚容曰:“萍水相逢，乌敢多累。”楚慰之曰:“同是风尘中人，又何必分别彼此。”叟亦不辞，且不称谢。楚遂执汤药之劳维谨，如是者数日，叟病渐瘥。一日，楚坐其侧闻话，叟忽谓楚曰:“君可行矣，彼商之二万金应早送去，何必填此客囊中，冒风尘之险。”楚大愕曰:“翁何知耶?”叟笑曰:“君非江苏无锡之楚一镖耶?”遂历举楚经过之事迹，不少异。楚益异之，诘其故。叟笑曰:“实告君，吾非病叟也。君师悟真老道乃吾之良友，故君之种种行动皆属令师告我者。且君自别师之后，令师曾有告知我，谓君初人江湖，恐受人侮，特属吾暗中为助耳。前途多险，君行慎之。”楚闻之大喜，并乞为助。叟笑曰:“尔事等吾事也，此不待嘱。”楚更询其姓氏，叟笑不语。又久曰:“姓名不过一符号耳，交友之道贵于心，何必在此区区符号上落痕迹。”楚亦不敢严诘，是日，俱辞店分道去。楚行甫三日，道过徐州，落一店。入夜风雨交集，状至凶恶。未几，忽见窗棂间闪烁发光。楚顿异，即匿于墙角间，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惟闻户外人声与足迹嘈杂，有谓楚一镖即居此室;有谓彼技非常人可比，吾人若不合众以敌，并非彼之对手;有谓彼之二万金究藏何所，吾人志在金钱，得其金钱可耳，胡必问其楚一镖楚二镖哉，纷纷争辨不已。楚尽闻之，始悉已落黑店，然此身已陷入贼围，必不能求安免，况徐州人多强悍，乃盗贼之丛薮，不可料其无一能者。踌躇莫定，室外群贼已排围入，昏黑之间，室大如斗又不能辨其有几何人，遂匿于黑地，使群贼人室莫能骤辨。复取股间一皮带舞之，利如飞刃，凡触之者则仆。虽一时拥进约数十人，然多不敢撄其锋，俄顷之间，群贼辟易。迨天曙，店主迹遁去，不知踪迹矣。繇是楚安护囊金而去，其技名因之益震。 洪杨兵燹之中，陈国瑞者乃清廷一时之名将，其未得意时，曾于燕赵道上有一而交，彼此谈武极相投契，引为风尘中知己。后陈受知于曾国藩，统兵为将，即遍访楚为佐，苦不能得。陈军驻皖之六安州境，方欲直取寿州，趋逐李秀成之际，苦于兵力不能相敌，遂迟迟不敢前进。一日，陈微服出营，往一酒家沽饮，盖陈亦江湖豪客，不惯于拘束故也。甫登楼猝见西壁一汉倚案独酌，次座有四瓦人共饮，东壁一空座，陈遂占之。酣饮之际，西壁次座诸酒客互相咀唔，一少年凶横无状，怒向上座一老者曰:“前债吾固欠尔多年，然今日是何时局，贼盗盈野，鸡犬失途，慢云吾只欠尔百数十金，即使千万之数，吾不偿还，尔又其奈我何?”老者嚅嚅作哀声曰:“吾非向君索债，君万勿多心，无如吾一家七口现已仰屋，老侄与吾乃三代世交，即不念书谊，恤我老贫。如君今拥数万金之田产，亦应给我数十金以救燃眉„„”语未竟，少年怒曰:“老贼，胡若是可恶，当此兵燹之际，汝在此播吾财产，抑将欲倾吾家与尔等耶，实告汝，吾有数万金家产，此乃吾之福分，与尔无干，尔欲分润一文钱，亦不可得。当此兵燹之际，孰能有此闲钱偿债耶，劝尔勿作妄求，即使汝愿为吾之老侄，吾亦无分文给尔。”老者又乞告曰:“吾家七口早晚将为饿莩奈何?”少年狂笑曰:“尔等饿死与我何干，自己作孽自己消受可耳。”言未竞，其上座之大汉勃然怒曰:“尔诚何心，而竟若是残忍，汝不愿偿前债，吾今必欲尔偿。”言时，直扑次座捉少年，少年急起身与角。甫交手，少年已仆彼汉之跨下，接次又有二汉为少年助，亦非彼汉之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敌。最后少年哀乞饶命，复出二百金偿老者。少年遂得免，鼠窜而去。老者亦怀金迭谢，彼汉下楼。时陈痛浮大白，默羡彼汉之技，复细审之，似曾相识。良久，遂冒呼之曰:“君非无锡之楚一镖乎?”彼汉闻之大愕曰:“君何知吾姓名?”陈笑曰:“吾乃陈同瑞，访君多日矣。”于是楚益喜逢故友，洗盏重饮。座中，陈即告其私衷，遂得楚为彼佐。自后每出征时，楚必当锋，其勇敢异常，百战百胜。营中同呼之曰:“飞虎将军。”一时，有谚语云:“不怕江北十八王，只怕陈军飞虎将。”其勇敢可知，比时清廷与洪杨战争，陈之功绩甚钜，实则多为楚之助也。战争既平，陈欲为楚请禄，楚坚拒之曰:“吾所以如是者，盖为知己之友耳，他非我求也。”陈又赠以金宝，亦辞不受。后返无锡，以卖药为活，年六十犹如壮士，额下髭髯蓬蓬然，市人多名之日楚二胡子云。 尘因曰:“楚二胡子，苏人多知之者。余闻老友墨虹所言如是，余不仅钦仰其技术，尤钦仰其为人行事皆以肝胆照人，其他江湖豪客如楚二胡子者有几人哉?故乐为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