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魏源的治水思想

试论魏源的治水思想 海河水利?6l? 试论魏源的治水思想 汪甚目 _ 省驰州II她州l7j?_ 摘要在认真分析研究大江大河水患自然和社会成因基础上,魏源认为治水应”顺水之性”,” 因势利导”;让地予水,不 与水争地;注重平常年份的水利兴修.在魏源治水思想中,集中体现了经世致用,理论和实际 相结合的思想,并凸现出 一 定的生态环境意识. 关键词治水思想魏源 中图分类号:G112:TV8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7328(2002)05—0061—03 魏源(1794-1857年)是清代重视研究中国当时 实际社会问题的思想家.他对黄河,运河,长江,永定 河水系特别是黄河,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和思考,提出 了较为系统的治水主张. 对水患成因的剖析 我国自古以来就是世界上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国 家之一,明清时期又是灾害群发期,而”当时灾害之 最多者为水灾”(邓云特:《中国救荒史》,第30页). 因此,水患如何治理和防止自然成了魏源经常思索 的一大社会问题.他指出,”吾今将言改河,请先言今 第365页).在魏 日病河病财之由”(《魏源集》上册, 源看来,清代水灾频发的原因有以下数端: 第一,乱垦滥伐,导致水土流失 森林植被对防止水土流失,保护生态环境起到 极好的作用.但是,清代流民的乱垦滥伐,致使大江 大河流域的植被遭到严重破坏,生态环境日益恶化, 水涝灾害频繁发生.对此,魏源有着深刻的认识.在 分析长江水灾的原因时,他痛切指出:清代人口流 动,”有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之谣.今则承平二百 载,土满人满”.”湖广无业之民,多迁黔,粤,JIl,陕交 界,刀耕火种,虽蚕丛峻岭,老林邃谷,无土不垦,无 门不辟.……浮沙雍泥,败叶陈根,历年雍积者,至是 皆铲掘疏浮,随大雨倾泻而下,由山人溪,由溪达汉 达江,由江汉达湖,水去沙不去,遂为洲渚.洲渚日 高,湖底日浅.”魏源还进一步分析了长江上游和支 流的山林滥伐,泥沙俱下,殃及百姓的严重后果:”下 收稿日期:2002—05—20 作者简介:汪志国(1963一),男,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近代社会经 济史方面的研究. 游之湖面江面日狭一日,而上游之沙涨日甚一日,夏 涨安得不怒,堤浣安得不破,田亩安得不灾?”(《魏源 集》上册,第388-389页)长江的水灾是源于上游森 林植被生态系统的破坏,黄河水患的一个重要的原 因亦然,”明清两代,黄河流域生态环境破坏最为严 重”(陈梧桐等:《黄河传》,第358页),以至泥沙大量 下泻,河床愈淤愈高,”南河十载前,淤垫尚不过安东 上下百余里,今则自徐州,归德以上无不淤.前此淤 高于嘉庆以前之河丈有三四尺,故御黄坝,今则淤高 二丈以外.”一向重实务的魏源不得不感叹道:”由今 之河,无变今之道,虽神禹复生不能治”(《魏源集》上 册,第367页). 第二,河工靡费,河臣贪污,导致治水经费剧增 清代对水务管理极为重视,制度也相当完备.以 黄河为例,清初,”止设总河一人,总理黄运两河事 务”(郑肇经:《中国水利史》,第336页).后由于一河 督不能兼顾,于是分设东,南两河督,增设道,厅.康 熙初年,东河只4厅,南河仅6厅;道光朝,东河增至 15厅,南河22厅,”文武数百员,河兵数万千,皆数 倍其旧”(《魏源集》上册,第367页).但是,河员不悉 河务,不问河事,几乎形同虚设,”河员惧其裁缺裁 费,必谇然阻;畏事规避之臣,惧以不效肩责,必持旧 例,铧然阻.一人倡议,众人侧目,未兴天下之大利” (《魏源集》上册,第373页). 这帮素餐尸位的河员们大肆贪污治河经费,甚 至把塞口堵决视为发财的大好时机,”不肖者,甚至 以有险工另案为已幸”(《魏源集》上册,第367页) “虚报工情,冒领工款”,正是由于河臣官吏的贪污浪 费才造成”费浮自上”的怪异现象.在比较了康乾, 嘉,道各朝河工岁费,大工费逐年增加的情况后,他 ? 62?试论魏源的治水思想 尖锐地指出”河工者,国帑之大漏厄也”(《魏源集》, 第367页).他说,乾隆以后的河费大倍于清初,嘉庆 以后的河费又大倍于乾隆,而道光时治河费用又远 远高于嘉庆同时,堵口费用也与年俱增,康熙年间 堵河南中牟决口用费不过36万两,乾隆四十七年 (1782年)呈阳青龙岗决口用银2000多万两.仅一 次堵口之费即约占国家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甚至二 分之一,即便没有决口,岁修,抢修费亦占财政收入 的六分之一.魏源深有感触地说:”竭天下之财赋以 事河,古今有此漏厄填壑之政乎”(《魏源集》上册,第 365页).黄河的河吏贪污治水经费,其它江河的河 臣大抵也是如此.结果,治水经费岁岁增加,而水涝 灾害也年年发生. 第三,河务管理滞后,固守治河通漕之祖制 清承明制,官俸军食仰仗东南漕粮,治河是为治 漕,因此保证漕运的畅通,就成了清代治河的重中之 重但是,清代河湖形势,道光朝较之康,乾时代相去 悬绝,实不可同Et而语.康熙时,”海口旧深七八丈 者”,”湖高于河丈许”,洪泽湖水”上有中泓一河,宽 十余丈,深一丈外,即能畅出刷黄”(《魏源集》上册, 第370~371页).乾隆年间,”一交夏令,拆展御坝,至 一 百数十丈,故波浅清刷淤.秋冬始收蓄湖潴济运” (《大清宣宗皇帝实录》第2670~2671页).嘉庆后, 河湖形势每况愈下,河床渐淤.迨道光朝,海口深”不 二三丈,河堤内外滩地相平者,今淤高三四五丈”,洪 泽湖”汪洋数百里,蓄深至二丈余,尚不出口”(《魏源 集》上册,第370~371页). 面对如此巨变,本应因时制宜,另辟治水之蹊 径,但清统治者仍固守治河通漕之成法,从而禁锢了 河臣们治水之思想,束缚了河臣们治水之手脚.魏源 对这种不合时宜的做法予以批驳,他说:”但言防河, 不言治河”.”河臣不治海口,而惟务浪涨,涨愈波,海 口渐淤,河底亦渐高,则又惟事增堤.”……今Et筹 河,而但问决口塞不塞与塞口之开不开,此其人均不 足与言治河者也.”他还进一步分析了这种治河弊政 所产生的恶果:”塞于南难保不溃于北,塞于下难保 不溃于上,塞于今岁难保不溃于来岁”(《魏源集》上 册,第365~366页). 对治水方略的探讨 魏源剖析水患的成因,目的在于寻找治水之方 法.他在着述中,对大江大河的治理方略进行探讨, 其的治水主张主要有以下3个方面: 第一,治水应”顺水之性”,”因势利导” 清代统治者固守治河通漕之成法,结果是病河 殃民.魏源对这种墨守时规的做法,提出了质疑:”明 知顺逆难易,利害相百,乃必不肯舍逆而就顺,舍难 而就易,岂地势水性使然乎?审地势水性如之何?” (《魏源集》上册,第368页).他主张,治水应”因势利 导”,”使当时河臣明古今,审地势,移开渠塞决之费, 为因势利导之谋,”只有这样才能创造”千载一时之 机会”(《魏源集》上册,第371页).通过对黄河水情 地势的考察,他大胆地提出了黄河人海路线和设想: “河,济北渎也,而泰山之伏脉介其中,故自封丘以 东,地势中隆高起,而运河分水龙王庙,遏汶成湖,分 流南北以济运.是河本在中干之北,自有天然归海之 壑”(《魏源集》上册,第369页).魏源的建议并未受 到当政者的重视,但是,后来的事实证实了魏源的真 知约见.咸丰五年,黄河决铜瓦厢,向东北流,夺山东 大清河,由利津县人海,黄河的河道由此基本确定. 在论及直隶河道的治理时,魏源主张应”审地势水 性”,并提出了”如治黄河小异而大同”(《魏源集》上 册,第382页)的治水主张.清代,长江流域”最突出的 问题是荆江河段的洪水威胁严重”(朱汝兰《长江传》, 第393页),魏源对此十分关注.通过实地踏察,他发现 河道内设有各类堤垸,严重地阻碍了水流的排畅.为 了解决这一治水难题,魏源提出了”欲导水情,必掘 水障”(《魏源集》上册,第389页)的治水. 第二,让地予水,不与水争地 清代人多地少的矛盾较突出,人们传统的反自 然的谋生范式则是对自然界的野蛮掠夺.生活在大 江大河流域的居民,为了生存则与水争利,如筑建堤 垸,围湖造田.清朝,湖广地区是”垸田进人大发展时 期”(张全明等着《中华五千年生态文化》下册,第 1056页).其中,江汉上游南岸”自江至澧数百里,公 安,石首,华容诸县,尽占为湖田”,北岸”监利,沔阳 县亦长堤亘七百余里,尽占为圩田”;江汉下游”自黄 梅,广济,下至望江,太湖诸县,向为寻阳九派者,今 亦长堤亘数百里,而泽国尽化为桑麻”.这种”人与水 争地为利”做法,他认为必然导致”下游之湖面江面 日狭一日,上游之沙涨日甚一日”(《魏源集》上册,第 389页).一旦遇到洪水,则堤垸毁塌,田亩淹没.为 此,他提出了救治水患的办法,如建立分洪区,禁止 围湖筑圩,拆毁江中堤垸等.这种”让地争水,不与水 争地”的主张,既”欲水让地不为害”,也保护了水土 生态系统的平衡,提高了生态系统的生产能力: 第三,坚持”岁修”与”急治”相结合,以”岁修”为主 治理水灾,不仅在水患发生后采取堵塞等治标 2002.No.5海河水利?63? 手段,更重要的是平常年份兴修水利,进而达到治本 之目的.在魏源看来,治水重在”岁修”,而”岁修”的 重点则是设立科学合理的治水机构,裁撤冗员,提高 办事效率.魏源以黄河为例,提出恢复清朝初期的治 水方案在山东张秋设立河道总督,管理黄河南,北 两岸诸后官及河标数十员,这样”可裁冗员大半”,进 而提高治水效率.魏源认为,这种做法有六大好处: 其一,每年可节省银两五百万;其二,黄河以北从河 南卫辉南境,经原武,阳武,建津,封丘,考城,直到山 东境内,”皆历年河决正溜所冲之地,非沙压,即斥 滴,皆土旷人稀,无辐辏闻阑,”而黄河以南自开封至 淮海一带”旧河涸出淤地千余里”,为膏腴肥沃之地, 将”河北失业之民”迁至黄河以南的上述地区,”给价 买地”,使其安居乐业;其三,洪泽湖畅出入海,高堰 之地不可蓄水,这样可”涸出淮河上游民田数万倾”; 其四,黄河下游免去水灾之虞,准,扬之地可”化为乐 国”;其五,河不常患,币不虚靡,朝廷可以集全国之 力”饬边防,兴水利,尽除一切苟简权宜之政”;其六, “取消旧河,旧湖涸出淤地升科之项”,用于岁修治河 之费,这样”国家更不费一钱以治河”.要做到上述六 点,魏源认为”须朝廷议决计于上,数晓事吏承宣于 下,晓谕河北州县,当水冲数十里内之民,以兰阳,武 陟之已事,令其徒危就安,徒害就利,舍硗瘠,就膏 腴”(《魏源集》上册,第372~373页). 对魏源治水思想的评价 第一.经世致用是魏源治水思想的理论基础 “济世利民,经邦安国,建功立业”的经世思想是 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也是中国知识分子一以贯之 的价值取向.鸦片战争前后,中国社会出现了严重危 机,在海警飙忽,军问沓来的刺激下,魏源高扬起经 学经世,史学经世,学术经世的大旗,发出了要求变 革,除弊的呼吁:”天下无数百年不弊之法,无穷极不 变之法,无不除弊而能兴利之法,无不易简而能变通 之法”(《魏源集》下册,第432页).在经世思想的指 引下,魏源从故纸堆中走出来,潜心研究现实问题, 特别是,注重研究被明清两朝通称为”四大政”的漕 运,盐法,河工和兵饷.魏源曾吟咏道:”借问开捐何 所润,中外度支或益馨,漕运河兵四大计,漏厄孰塞 源孰盛”(《魏源集》下册,第737页),对困扰清代的 黄河水害,魏源极为关注,亲自参加河道勘查和治 理.1842年,黄河水患震动全国,魏源着《筹河篇》, 批评朝廷河政,提出治黄方案;他在《湖广水利论》, 《湖北堤防议》中,提出了”江患”问题及救治江患的 办法;此外,魏源还注意研究运河及永定河水系等水 利工程.因此,可以说魏源的治水主张是其经世思想 在实践中具体运用的理论总结. 第二,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是魏源治水思想的渊源 魏源治水,重视总结先人的治水经验,注重深入 实际.在论及黄河水务时,他考察了黄河河道的变迁 以及黄河水患史,列举了汉代王景,元朝贾鲁,明代 潘季驯,清代靳文襄等人的成功做法:魏源特别赞赏 王景治水的惊人之举:”王景治河,塞汴归济,筑堤修 渠,自荥阳至千乘海口千余里,行之千里:阅魏,晋, 南北朝,迨唐,五代,犹无河患,是禹之后一大治” (《魏源集》上册,第369页)他还客观中允地分析了 明代治河之得失,指出明代治河”皆不数年,十余年 随决随塞,从无王景河千年无患之事”:究其原因,并 不是”诸臣之才,皆不如景”,”地势水性,皆不如景”, 而是”以河通漕,故不暇以河治河也”(《魏源集》上 册,第370页).从王景治水的成功和明代治水的得 失中,魏源有针对性地提出了黄河”宜改复北行故 道”(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传》下册,第1677页)的 主张,这一建议并未为当政者所重视.然而,成丰五 年黄河铜瓦厢改道的事实,证明了魏源的真知灼见: 魏源治水不仅善于总结前人的治水经验,而且 重视实践.《魏源集》中收录的11篇治水文章多是他 对河道水务深人勘查研究的基础上写成的:如,他的 《筹河篇》就是在对黄河河道数次考察之后成就的; 他在写《上陆制府论下河水利》和《再上陆制府论 下河水利书》之前,就曾对”上游,下游及中段性形逐 一 查访”(《魏源集》上册,第382页). 第三,魏源的治水思想还凸现出一定的生态环 境意识 生态意识”来源于人们对以住人类活动中违反 生态规律带来的严重后果的反省”(余谋昌:《生态文 化论》,第347页).清政府鼓励流民进入深山,开荒 垦地,砍伐树木,于是黔,粤,川I,陕交界的崇山峻岭 挤进了许多无业流民,”刀耕火种”,”无土不垦,无门 不辟”.不合理的使用土地,使上述地区环境恶化,生 态平衡破坏.这种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误,终于遭到自 然界的报复,导致水土流失,水灾频仍.对此,魏源忧 心忡忡:”患在人者,上游之开垦”(《魏源集》上册,第 392页).通过对江河流域生态环境变迁的反思,魏 源认为,人们的社会经济活动不能无视它的生态后 果,必须承认自然环境的地位.因此,他提出了”让地 予水”,”不与水争地”的符合生态规律的治水主张 这点对我们今天的经济活动仍有借鉴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