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正常的体验网站,请在浏览器设置里面开启Javascript功能!

从来没有如果的事

2017-09-02 50页 doc 175KB 52阅读

用户头像

is_815621

暂无简介

举报
从来没有如果的事 从来没有如果的事 主要内容: 三年前,林安夏在爱情里受了伤,独自画地为牢。顾铭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他不相信爱,更不懂爱,却霸道的闯进她的生命。 三年后,林安夏与前男友狭路相逢,失散多年的邻家弟弟夏泽宇也突然现身,如今他已成长为清隽的俊美少年,更拥有了黑暗组织继承人的神秘身份。 顾铭表面上依然冷漠,内心却再也不能沉默,他的告白能否将林安夏曾经的心结化解, 不得不妥协的家族联姻,黎氏千金的疯狂报复,千钧一发的生死险境,命运还有多少曲折的伏笔, 少年小心翼翼的守护,顾铭深情执着的追逐。到底谁能给她最美好的未来, 作者简...
从来没有如果的事
从来没有如果的事 主要内容: 三年前,林安夏在爱情里受了伤,独自画地为牢。顾铭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他不相信爱,更不懂爱,却霸道的闯进她的生命。 三年后,林安夏与前男友狭路相逢,失散多年的邻家弟弟夏泽宇也突然现身,如今他已成长为清隽的俊美少年,更拥有了黑暗组织继承人的神秘身份。 顾铭表面上依然冷漠,内心却再也不能沉默,他的告白能否将林安夏曾经的心结化解, 不得不妥协的家族联姻,黎氏千金的疯狂报复,千钧一发的生死险境,命运还有多少曲折的伏笔, 少年小心翼翼的守护,顾铭深情执着的追逐。到底谁能给她最美好的未来, 作者简介: 浅色薇,好吃懒做双子一枚,典型干物女,对爱情失去信心,崇尚单身,天生散漫,爱好辛辣食品与旅游,今生唯一之夙愿便是踏遍祖国大好河山,吃遍各地美食。 媒体推荐: 晋江黑马作者浅色薇蓄势一年,给你2012夏天最LIVE的城市轻爱情。 正文(30%): 【目录】 第一章 【现世缭乱】 我从没想过,夏天竟也会这样漫长。 第二章 【残迹】 当暮色席卷尘埃,那些回不去的过去,终将在此湮灭。 第三章 【前尘旧事】 斑驳了的旧时光,氤氲在手心的温度,转眼就成为眼角的微凉。 第四章【少年】 在见过你笑容之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比阳光更明媚的存在。 第五章【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一如藏在暗处的荆棘,稍不注意,就会刺痛你最敏感的神经。 第六章【错爱】 爱情不是你以为的两情相悦,配不配拥有只有自己知道。 第七章【他的国】 一去经年,我最爱的还是森林里透光的树,以及,你的笑容。 第八章【抉择】 失去是因为想要拥有,离开是因为想要成全,因为爱你,我选择了这些。 第九章 【现世安好】 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有你在身边的美好。 第十章 【不弃不离】 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你的笑脸,你说,因为我从来没有放开过你手。 第十一章【曲折】 如果在爱你的路上注定要有那么多的坎坷,那么,我还是会选择坚定的向前。 第十二章【求婚】 我最重要的决定,就是和你一起走到白头。 第十三章【阳光依旧】 如果有些回忆还能挽留,你会不会,想要重新开始。 第十四章 【永恒】 那些你以为的结局,其实一直在生命中继续。 【自序】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此生念念不忘。 写完这篇小说的时候我并没有为此松一口气,心里反而有些落空,花了一年多的时候来完成这部作品,故事是终结了了,但里面的角色却依然让我无法释怀,其实心里还是留有遗憾的,我一直都在想着怎样才能给夏泽宇一个完好的结局,可明显,那些美好故事里的结果都不适合他,或许,用自己的力量扭转了命运强加给他的人生,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吧,即使他永远都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但他不会为此伤叹,反而会带着那份爱继续走下去,这样就好。 林安夏是我喜欢的那类女子,低调,孤独,却又并不自怨自艾,有些固执,有些逞强,却又懂得分寸,因为一场被现实摧毁的爱情,所以为自己画地为牢,一困就是三年。和顾铭也早三年前就相识,也发生过那件让她后悔不已的意外,很多人问我那为什么他们的爱情要在三年后才开始, 其实这都是两人的性格使然,一个刚被爱情伤过,她根本没有想过要马上打开心门,而偏偏那时还发生那样的意外,她心里对顾铭其实是带着恨的,但既然顾铭给了她一个新开始,她就只好把那种恨深藏在心底,逼自己的忘掉,这样她才能把顾铭当做一般的上司继续相处下去。而另一个则从来都不相信爱情,他的身世让他介怀多年,童年时期的经历更让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造成他冷漠犀利的性格,其实意外发生时对他来说是有些刻意却又不确定的事,但后来他还是没有相信那是爱情,然后经过三年的时间他才忽然发现,这个明明总是低调得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女子,坚强而孤单的姿态却总是让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停留,那个时候他才慢慢的一点点意识到她的不同。 再到后来的逐渐相爱都是必然的了,孤独的两个人都能从对方身上找到温暖,平静的携手一生,这才是爱情的最终归属,也是爱情最美好的结局。 转眼已是初夏,时间总是让人感叹的,常常在恍惚间,自己似乎还停留在十七岁,也是夏 天,青春无敌的样子,趴在课桌上,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初勾勒的夏泽宇,是的,他是让我勾勒了很多多年的角色,也是从我十七岁就一直存在脑海里的鲜活的人物,从来没有改变过,对于我来说,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角色那么简单,而是我心里一个真正存在的人物,陪我走过无数曲折的路,是我人生总不可缺少的一个人。 大概这本书上市的时候夏天已经快要过完了吧,希望大家在读这本书的时候都能体会到那些真实的感情,也许这本书还不够完美,但是我第一本用心去写的长篇,希望能喜欢。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想了很久,或许该放松心情去一趟旅行,又或许把钱存着去看一场JYJ的演唱会,因为对于五七北京CON的遗憾,所以在思量着一趟韩国行,去见见那三个总是让人感动的男人,哪怕只来得及对他们说上一声“加油JYJ,请坚持自己的选择。”足矣。 阳光正好,一切都还得及。 无论有过多少梦想,无论被现实打败过多少次,只要相信自己,永远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前路还长,坚持自己的初心继续走下去就好,不要计较一路走来失去了多少,因为人生的路,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 好吧,最后希望读到这本书的朋友都能开心。 浅色薇 2011.5.25,于成都 第一章 【现世缭乱】 ——我从没想过,夏天竟也会这样漫长。 凌晨两点,关掉电脑,林安夏从一堆图纸中抬起头来重重的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的夜色阑珊,她忽然轻叹一声。 自从离开那人后,已经三年了,她始终一个人,或许是在等那个人回头,或许是在给自己不快乐的借口。想了很多次,其实也并没有太多期盼,她并不是明媚的女子,一旦失去就会有太多的暗潮,将自己困顿在一个看不见的禁锢里,执着而任性,只是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有时会让她喘不过气来,或许真的该够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安夏刚走进办公室就被同事尹然一脸神秘的拉进茶水间,她是林安夏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尹然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一下后关上了茶水间的门,然后凑到她耳边十分小声的说:“你 猜昨晚我在‘Moonlight’见到谁了,” “Moonlight”是她和尹然常去的酒吧,情调清雅,装潢独特,常常让她有一种踏入旧时光的错觉,因此非常喜欢。 “是顾铭,没想到吧,而且他和凯越的苏嫣在一起,两人看起来关系似乎有些不太一般。”还不等她说话,尹然就迫不及待的公布答案。 林安夏有些微微的吃惊,像顾铭那般高傲冷峻,洁身自好的男人居然也会和美女在酒吧约会。她来唯纳三年,从未听说过顾铭的一点花边新闻,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是同性恋,但她知道他不是,他只是太冷而已。 “你看清楚了,”林安夏有些不太相信好友400多度的近视眼。 “拜托,是顾铭啊,我能认错吗。”尹然翻了个白眼。 “说不定是谈生意上的事情。”林安夏依然为他辩解。 “谈生意会眉来眼去暗潮汹涌,苏嫣的高跟鞋都蹭到顾铭腿上去了。”想是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忽然被抢走,尹然一脸的怒意。 林安夏也是能理解的,不过她此刻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当年来维纳其实也是因为顾铭,他虽然对人冷漠,但却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拯救了她,所以林安夏对他一直都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若不是三年前发生那件事,她也许会更坦然的面对他。 在茶水间跟尹然八卦了一会,林安夏忽然想起昨天的设计图纸还没有交,于是赶回办公室拿起图纸就往顾铭办公室跑,到门外站定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一丝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顾铭此时正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文件,一定连头都懒得抬起一下。 林安夏早就已经习惯,她直接走过去:“这是你昨天要我做的设计图,你先看看,” 顾铭用那双泛着寒气的眼睛看了一眼后就丢还给她,眉头微蹙,冷冷的说:“以后不要拿这种垃圾来污染我的眼睛。” 林安夏撇撇嘴,却并没有反驳,从容的拿起图纸,轻轻掩上办公室的门退了出去。 刚开始来的时候会因为他的态度而不知所措,甚至委屈的流眼泪,但是现在,林安夏知道,他这样做不过是要她认真努力一点,他只有在她犯一些小错的时候才会这样。 回到办公室,林安夏果然发现了几处非常显而易见的错误,昨晚显然是因为那个人乱了心绪,不然这样低级的错误她是不会犯的,一想到那个人,不免又开始隐隐难过起来,缓步走向窗边,看着蓝色的天幕,眼底染上一层深深落寞。 下班的时候,林安夏又被尹然拉去“Moonlight”,原本是不太想应约的,上了一天班,她只想回去一头扎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却被尹然立马回绝了,还美其名曰放松身心。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林安夏回给她一个无奈的笑容再加上手势“OK”,两人收拾好东西便一同出了公司。 在“Moonlight”的吧台点了两杯鸡尾。林安夏正要和尹然碰杯,忽然发现顾铭和苏嫣正从门口走进来,她赶紧把头转向一边,但已经迟了。 感觉到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林安夏才不得不把头转过来。顾铭今天穿了一身休闲味十足的开领衬衫,卡其色的休闲裤,看起比平时多了几分随和。若不是依然一脸冰霜的表情,林安夏真要以为他开窍了,而他身边的苏嫣,妆容精致,明艳动人,在灯光下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他们站在一起还真挺般配。但看顾铭那表情,林安夏就知道,入戏的就始终只有一个人,想来最近和凯越争的一个工程,顾铭已经找到突破口了,他就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正要开口打招呼,顾铭冷冷的声音便响起:“你们也在。” 听不出来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她只得尴尬的笑笑,“是啊,好巧。” 尹然也从刚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打了招呼。 林安夏本来以为顾铭会带着苏嫣离开,没想到他接下来一句“我们可以坐下么,”让她冷汗都跟着流了下来,她从来就不擅长和他在工作以外的地方相处。在她为难的时候,尹然却一脸坦然的说:“当然。” 然后顾铭坐到林安夏的旁边,苏嫣明显有些不乐意的坐在尹然旁边,这个局面何其尴尬,林安夏只觉得自己脸部表情已经完全僵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对面的两个人也完全好不到哪里去。 顾铭忽然冷静的开口,“哦,忘了介绍,这位是凯越的苏嫣,这两位是我们公司设计部的林安夏和尹然。” 接着苏嫣不露声色的挨着朝她们伸出手微笑着说:“你好。” 林安夏也只得敷衍着回应:“你好。” 尹然倒是显得大方:“业界盛赞苏小姐品貌俱佳,今日一见,果然是实至名归。” 苏嫣礼貌的一笑:“哪里,尹小姐过奖了。” 但林安夏依然可以从尹然的表情里捕捉到一种敌意,那是只有女人之间才能发出的微妙气场。 顾铭静静听着,直到她们客套完了才开口道:“苏嫣,昨晚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好没有,” 苏嫣看了看林安夏和旁边的尹然显得有些为难,顾铭眸光一紧,了然道:“没关系,都是自己人。” 林安夏和尹然对视一下,不动声色,苏嫣才有些犹豫的说:“说实话,你给的条件是很丰厚,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被公司查出来,我想我就永远没有办法再这个行业里走下去了。” 顾铭嘴角一扬,颇有些诱惑的意味,“关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彼此不提,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我愿意出更好的待遇随时欢迎你来维纳。” 苏嫣柳眉微蹙,依然有些犹豫,眼神迷蒙地看向顾铭,那表情林安夏是清楚不过,女人总是这样傻,以为一点片刻的温情就可以拥有男人整个身心,到头来,伤的只有自己。 顾铭低头喝了一口酒,眼睛里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潋滟而莫测,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林安夏却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找了个非常烂的借口拉着尹然离开了。 刚到门口尹然就一脸不满的停下,“干嘛走呀,眼睁睁给他们机会,” 林安夏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的说:“你以为顾铭过来真是促进一下上下级关系的么,你难道没看出来顾铭是吃定苏嫣逃不出他的手心,你想,他让苏嫣在我们面前说出他们交易的事情,就算她不同意,以后传出去她名声也不好,何况女人是多可怕的一种生物,妒忌中的女人更是,他是料定她不敢冒这个险。我们再不走,就显得我们不识趣了。” 尹然有些懵了,反应了一会才讷讷的说:“这么说,顾铭知道我对他的心意,故意利用我,” 林安夏有些担忧,“顾铭这种男人太危险,他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尹然,你不能继续陷下去。” 尹然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茫然的退后两步,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一脸无谓的对着她笑笑说:“安夏,我们去喝酒。” 另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尹然便开始毫无顾忌的喝起来,林安夏知道她心里难受,所以由着她。然而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去看那一对灯光下的身影,心里漫延着一些道不明的情愫,曾经在她的内心深处,也珍而重之的放着一个人,如今却早已成陌路,这让林安夏也有些莫名的烦闷起来,陪着尹然喝下了一杯又一杯。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然似乎醉了,趴在桌上呢喃:“男人„„果然是无情的生物„„安夏,你可不要像我„„” 林安夏垂下眼睫,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脸颊上泛起薄薄的红晕,“也许你是对的,但我逃不出自己为自己套下的牢笼。” 仰头喝下,苦涩的味道在喉间化开,眼睛里碎光浮动看起来非常漂亮,但唇角沾染的忧愁终年不化。林安夏自嘲地笑笑,她掏出手机给尹然的未婚夫张凡打了个电话,十多分钟后张凡 焦急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看得出他十分爱尹然。 但女人就是这样,永远觊觎自己得不到的。等张凡把尹然带走后,林安夏才慢慢起身回家,头有些微微眩晕,不知不觉竟然走到离家不远的城市公园,以前周末阳若繁总是约她来这里,春夏秋冬,不同的景色与风情她几乎从来没有在意过,因为最在意的,始终是旁边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和唇角弯起的弧度。 午夜的公园空无一人,昏黄的光下更显得静谧,秋千孤单的停在那里就像被抛弃的孩童,林安夏走过去,小心的坐上,头依然有些眩晕,当秋千开始晃动起来的时候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回忆,排山倒海而来。 那个时候的她还和阳若繁在一起,大学毕业刚刚两年,她在一家外企上班,阳若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虽然没有太多钱,但至少过得开心与满足。 可慢慢的她发现,他们之间的话开始越来越少,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某一天,她在市中心的商场里看见一脸笑容灿烂的他陪一位神情高傲的女子逛街,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不是生活磨灭了他们的爱情,而是阳若繁已然变心,她也惊奇的发现,那一刻她眼里居然没有泪。 他们是大二开始恋爱的,那个时候阳若繁还是个干净阳光的大男孩,性格开朗,脸上有生动的笑容。在某一天系里举办的化装舞会上,她把自己装扮成丑陋的女巫,戴着尖尖帽子和仿真的长鼻子,眼睛被面具罩住,但是优雅如王子的阳若繁一眼便看到了她。他穿一身黑色的修身燕尾服,身材挺拔。礼貌地拒绝身边众多的公主与灰姑娘,直直走到她面前邀她共舞。没有任何矫情的犹疑,她轻轻笑着把手放到他伸出的手上。 那只是一个契机,那天晚上,跳完一曲,阳若繁接着邀她跳第二曲,她记得他微微弯起的唇,和一双澄澈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就像琴弦被轻轻拨动一般,持久而悠扬调子在脑海里回荡。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发展,直到某天她在学校外的一间书吧里看书,春日特有的柔软光线从窗外斜斜的照射进来,她沉浸在这柔软的温度和剧情里,忽然就被迎面而来的阴影挡住了阳光。一抬头,那逆光的笑容让她今生再难忘记,阳若繁带着一点坏坏的笑容,在阳光缱绻之下美好而无害,他用恰到好处的柔和声量说:“下午好,女巫小姐。” 一直到后来很多年后,她依然忘不了那个场景,他们之间拥有的回忆太多,那是她的第一次恋爱,输掉了,她就以为失去所有,关上所有心门。 最先提出分手的是她,那天一直等到凌晨一点,阳若繁才从外面回来,他扭开客厅的灯忽然发现她坐在那里,一脸平静,额前的长发半遮住眼,看不清表情,无端让他感觉到一股寒意, 宽大的睡衣罩在她纤弱的身上愈发显得消瘦,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一扯动,表情就跟着柔和下来。 阳若繁走过去顺势把她拥入怀里,林安夏不说话,像只温顺的猫一样蜷缩在他胸口,他竟微微湿了眼睛,现实的琐碎,工作的压力,以及对权力的欲望,让他完全丧失对生活的热情,也忘记了到底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抱过她。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林安夏忽然开口:“我们分手吧,若繁。” 讷讷的放开她,阳若繁眼睛里带着震惊,“你说什么,” 她仍然一脸平静的样子:“分手吧,我们又何必继续勉强。” 阳若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有些焦急的说:“安夏,原谅我最近对你的冷淡,但你要知道,我都是为了我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挣脱开他,眼神一下子变得冷起来,“今天我在商场都看见了,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其实你早就已经不爱我了,不是么,” “不是这样的,安夏你听我说,她是我们老板的女儿,今天陪她完全是因为老板拜托,我又怎么好拒绝。”阳若繁声音变得急切起来。不过在她听来,这是多烂的一个借口。 林安夏的表情依然冰冷,她最厌恶的就是欺骗,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嘴角居然扯出了一个笑容,“够了阳若繁,你别再骗我,也别再自欺欺人了。” 见她始终不为所动,阳若繁也不禁有些生气,他几乎是带着愠怒的表情朝她吼:“没错,我和她是有些纠葛,但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不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会去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 “你总是这样,自己做的每一件错事你总能找到借口,理所当然让自己站在对的角度,我要的只不过是我们好好在一起,是你变了,你踏进社会落入俗套,经受不住诱惑,还要把这一切强加在我身上,好,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要平步青云,还是要我,你选一个。”她的声音多了一些哽咽,表情依旧坚定。 “安夏,你别这样,我工作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阳若繁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我想你已经作好了选择。”她打断他。然后起身走回房间关上门,眼泪就从那一刻开始落下来,她浑身无力的靠在门上,听到门外阳若繁走近的声音,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走开了。 曾经大学里清高的才子,终于在现实面前败下阵来,他也许挣扎过,无助过,但最后,他依然奋不顾身的选择了世俗的路途,他要站在高处,不惜放下所有,他只是不敢承认而已,这样他就不得不要去面对一个自私的自己,肤浅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阳若繁已经走了,他带走了房间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林安夏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过卧室,也许在她唇边留下一个浅吻,她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唇角的柔软,她望着空掉的房间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她就这样亲手结束了五年的爱情,因为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年华所以久久无法自拔,她的青春,她的初恋,就此终结,再也找不回来,她如一个空壳般的生活着,除了上班就是睡觉,她不肯给自己多一秒的时间去想他,总会忘记他的,她想。 第二章 【残迹】 ——当暮色席卷尘埃,那些回不去的过去,终将在此湮灭。 第二天清晨醒来,脑袋有几秒钟的空白,林安夏微微眯着眼看着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 昨晚似乎梦到了阳若繁,但具体是什么却记不起来,没有再多想,快速的刷牙,吃早餐,上班。 刚到办公室坐下就被通知总经理办公室找。敲开门的时候发现尹然也在,气氛似乎有些凝重,顾铭依旧一脸冰霜,而尹然明显脸色有些发白。 见她进来,顾铭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林安夏犹豫着打开,果然是钱。转头看到尹然手里也拿着同样的信封,一直紧咬着下嘴唇脸色依然苍白,顾铭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这是昨晚的报酬,你们应得的,若是这个工程顺利谈下来另外会再给你们更多。” 他说话理所当然,全然不顾她们被利用的感受,林安夏是无所谓,但尹然明显不这样想。此刻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到发白,拿着信封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林安夏担心她做出什么傻事,便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对顾铭说:“多谢顾总,没事我们先走了。” 顾铭随即不在意的低下头看文件,林安夏拉着尹然刚到门口突然就被她挣脱,转眼她已经来到顾铭面前,一扬手把手里的钱狠狠的砸向他,林安夏心一沉,觉得大事不好,果然顾铭蹙着眉,黑眸里聚集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危险。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践踏别人的自尊很好玩吗,像你这种男人,仗着女人对你的喜欢就飞扬跋扈,以为为你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顾铭,你真让人看不起~”尹然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她几乎有些声嘶力竭,但轻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害怕,林安夏赶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劝说:“尹然你冷静点,别把事情闹大。” 但她依然怒目注视着顾铭,并没有任何退缩,林安夏不免有些替她胆寒,顾铭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不要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尹然一怔,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下来,她自嘲的笑了笑,用类似同情的语气说:“呵呵„„ 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才最可怜,不懂真心的人,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顾铭,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发觉自己是可悲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办公室,林安夏转头看了一眼顾铭,正好与他的黑眸对上,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水,似乎刚刚发生的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她尴尬的朝他微微点一下头就跟着出来办公室。 一路上都是同事好奇的眼光,想来尹然刚刚出门的表情让人产生了好奇,不过林安夏不去理会这些,径直走到她们的办公室里,却发现尹然正在整理书桌,立刻走过去阻止她的行动,“尹然你别这样,不要意气用事,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只想出去走走,整理一下心情,然后再重新开始,安夏,你会支持我对吧,”尹然抬头期待的看着她,转眼已经恢复成一脸平静的样子。 林安夏只得点点头,微笑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我只希望你能快乐。” 她知道挽留已经不可能,那么只有祝福,她相信,尹然一定会找回当初的自己。 尹然忽然伸出手轻轻的拥抱了她,附在她耳边说:“安夏,不要忘记你永远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会的。”林安夏轻声回道,眼神却瞬间黯淡下来。 尹然走了,林安夏总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就连休息时去茶水间冲咖啡也不忘去叫她,结果看到已经空掉的位置就会怅然好久,公司里依然如从前正常运营,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并没有人像她这样偶尔伤感怀念。 工程已经顺利谈下来,顾铭也没有食言,给了林安夏更厚的一个信封,这个时候拒绝就显得矫情了,所以她接受得心安理得。 不过之后就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了,顾铭让她三天之内把设计初稿交给她,那不是一般的工程,好在林安夏废寝忘食终于在第三天晚上把图纸画完。习惯性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一看表,心下哗然,已经十一点半,整个公司都静悄悄的,林安夏稍稍收拾一下准备回家,这时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居然是顾铭,他正一只手拿着咖啡杯,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冷静的注视着她,眼底幽深莫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加班到现在。”他说话总是这般分不出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如你所见。”她淡淡回道。 “想来我不是一个好老板。”看,即使是自嘲也说得义正言辞。 “是我自己工作进度慢。”林安夏微微皱眉。 “请你吃夜宵。”这次是完全的肯定句。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除了早餐,她今天滴米未进,于是大方的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林安夏无聊的拨弄着手机,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毫无顾忌的注视她,电梯上来的同时,顾铭忽然冒了句,“头发长了。”就毫不犹豫的跨进电梯,林安夏有些茫然的回味这句话的意思,面前的顾铭已经身姿挺拔的站在电梯里,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还不进来。” 林安夏随即走进电梯,当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忽然有点不安,顾铭身上独有的香水味与他浑厚的男人气息瞬间包围住她,让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她的脸瞬间染上绯红,不自在的撇过头去,这些变化都被旁边穿深色西装的男人看在眼里,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不动声色。 就在林安夏越来尴尬的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顾铭带她来的居然是个类似于路边摊的地方,他轻车熟路的叫了几样小菜,然后把菜单递给她,“点自己喜欢的。” 林安夏不客气的点了几样平时喜欢的菜色。不过她有些弄不懂平时高高在上的顾铭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且看他的架势应该还是常客,不过她倒是不想去追究这些,这里虽然是路边摊,但味道却非常好,加上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她顾不得什么形象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抬头才发现顾铭居然没有动筷子,而是一脸沉定的看着她,林安夏立马就不好意思起来,“太饿了,别介意。” 顾铭却像是没有听到,只轻声说了一句,“比起三年前,你头发显得长了。” 林安夏拿筷子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三年前,那是他们之间的禁忌,三年以来他们都很有默契的缄口不提,但他今天居然主动提起,并且还说得那样自然,林安夏只觉难堪,也并不接话,只得低头喝水来掩饰此刻内心的紧张。 不过想来顾铭并不打算放过她,他换了一个姿势,看似随意的问:“你还介意,” 她赶紧心虚的摇摇头,“不介意,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似乎是明显看出她在撒谎,顾铭唇角微勾,“是么,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没„„没有。” 这顿饭在林安夏的惴惴不安和顾铭的气定神闲中度过,林安夏在心里后悔了不止一百遍,干嘛神经短路要跟他一起来吃宵夜,她必须要在顾铭面前装作不在意,这样她才能理所当然的当做从未发生过,有些事,在她心里是一条不可揭开的伤疤,一旦露出原有的痕迹,便足以毁灭她苦心经营的城墙。 回到家已经凌晨1点钟,草草洗漱完就爬上床,脑海里却全是顾铭冷峻的影子与之前那番话,她实在不明白他的意图,纵使她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略带傻气的女孩,但是在顾铭面前她就是什么都遮掩不住,他的眼睛总是能洞察一切。 那是一双可怕的眼睛,三年前她就已经见识。 那时和阳若繁刚分手不久,每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着,除了工作其余时间都在床上躺着,什么也不想,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完全失去自我。 某一天过马路的时候由于精神恍惚,她全然没有注意红灯忽然就被一辆黑色的轿车挂倒,伤并不重,但似乎在那一刻她为自己找到借口,就那样坐在马路中间开始嚎啕大哭。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冷眼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倚在车门上,任由她哭,直到她哭累了停下他才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铭,精致的五官,深色的修身西服,深邃的眉眼里看不到一丝暖意,他从包里掏出钱包,冷冷的开口:“不用那么入戏,要多少,直接说。” 林安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把她当成了骗子,这样的语气让她很不满。她站起来勇敢的与他对视,只三秒就放弃,那双眼睛太可怕,似一片黑色沼泽,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但她也不愿认输,神情骄傲地瞥他一眼:“谁要你的钱,钱多也不用这么显摆。” 顾铭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不要钱你演那么投入给谁看,” “关你什么事~在我没后悔前赶紧滚蛋吧~”她讨厌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料定她是骗子的样子,所以有些生气。也是故意逞强了吧,因为她想,如果身边没有人保护,那么一定要显得强悍一点才不会受欺负。 顾铭一怔,随即展现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他冰冷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他看了一眼她腿上被擦掉的一大块皮没有计较她的话,“上车。带你去医院。”他带着命令的语气。 林安夏惊讶于他态度的转变,不过眼下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只好客气的拒绝:“不用,小伤而已,再见。” 在她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后,忽然就被人拦腰抱起三两下就被塞进车里,他的动作娴熟优雅如行云流水,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关在车里,看着前面已经发动引擎的男人,她忍不住愤怒的朝他吼:“你干什么~变态啊你~” 顾铭没有理她的大呼小叫,专心开车。 “喂~你听到没有,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继续大呼小叫。 “医院。”他只冷冷抛下两个字。 “都说不用了,小伤,回去擦点药水就好了~” “那是你的事,我只履行我的。”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这样理所当然。林安夏知道她再怎么反抗都没有用,于是只得乖乖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她竟然有一点恍惚。 到医院后,顾铭强迫她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确定是只有一点轻微的擦伤,敷点药就好了,她一脸愠怒的看着他,他却一脸平静,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情,最后他也仍然强迫着送了她回家,只说是他的责任。 第一次遇到这样专横的男人,林安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反正也不会再见面了,她便由他去。但林安夏却不知道,命运早在最初就给了她提示,她注定要和他有更多的恩怨纠缠,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后来终于还是带着不安的心情睡着了,大概因为太累所以睡得很沉。清晨被尹然的电话吵醒,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就听到那边传来她的大叫,“啊~安夏你猜我现在跟谁在一起,” 意识一下子清醒,林安夏扶额回到:“基努里维斯,” 虽然是尹然平时最爱的影星,但那边明显是泄了气,“„„你也难得有点幽默感,是张凡„„没想到吧,他竟然会追到巴黎。” “早就猜到了。”林安夏翻了个身懒懒的回。 那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伤感,“我辞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与张凡分手的准备,毕竟一颗心容不下两个人,这对他不公平。在巴黎住了半个月,今天早上打开门居然发现他站在外面,亲爱的,那一刻心里却真的很感动,忽然才发现,一个女人这辈子有一个这样无条件爱你的男人,其实才是最幸福的事,而顾铭,他永远不会属于我。” 林安夏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堵,但还是用轻快的语气回答:“你明白就好,张凡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你应该珍惜。” “我明白,他刚刚正式向我求婚了。”尹然的声音里依旧有些感伤,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我已经不小了,再也经不起折腾,而且我是真的想嫁给他,等我们回国后就举办婚礼,你当伴娘。”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却满是期待的语气。 林安夏嘴角忍不住向上弯,“真的吗,那太好了,恭喜你尹然,赶紧回来吧,我还从来没当过伴娘呢。” “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放下电话林安夏心情又有点复杂,一方面是替尹然开心,另一方面则是替自己难过。关于婚礼,她曾作过无数的设想, 穿上洁白的婚纱,与他在教堂里牵手相拥,彼此交换誓言,然后教堂的大门被人打开,神圣的光芒从外面照射进来,他会牵起她的手一起借着阳光奔跑,跑向一片盈满绿色的草地,直到累了他们一起躺下看着广阔无际的天空,什么都不想,就想永远这样依偎在一起。 但最后,他却早已放开她的手。 赶到公司的时候,电梯门正要合上,林安夏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愣在那里。顾铭正冷冷的看着她,带了些许凉意的眸光从她身上扫过。林安夏这才发现电梯里居然又只有他们两个,她心虚的朝他点了下头,嘴里程式化的说了声:“顾总早。” 顾铭却并不回应,见她站在门边装作不在意的一直看着数字的变化,嘴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你还是很在意那件事。” “你想多了,顾总。”她蓦然一窒,表面却强装镇定。 顾铭忽然靠近她,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声音近在咫尺,透着一丝暧昧,“越是掩饰越会显得欲盖弥彰。” 林安夏有些生气,当初明明说好的,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他究竟有什么意图,明明这么多年过去都绝口不提,这两天却总要在她耳边提起,而且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池中猎物。 林安夏愤怒的一转头,两个人的唇角却不小心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在她还来不及后悔的时候,顾铭幽深的眼睛里已经迅速凝聚起危险的信号,一转眼,他的唇已经贴上来。 他居然吻住了她~ 5秒钟后反应过来的林安夏正要反抗,却被他用手紧紧捉住腰禁锢在门边。顾铭的力气大得惊人,让她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他的唇舌霸道入侵,肆意搅动着她的温存。林安夏扬起的手正要落下来也被他用另一只手接住,她只觉得整个人快要窒息,脑袋里混沌一片,他怎么可以这样~情急之下,林安夏忽然用力咬了一下他的罪恶的唇角,他吃痛地放开她,表情毫无波澜,眼底依然深不可测,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然后她毫不犹豫的挥手给了他一耳光。 “你在做什么,”林安夏双眼怒睁,嘴唇微微发红,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顾铭毫不在意那一耳光,黑眸紧紧锁住她,忽然伸手拨开她额前散落的头发,“其实三年前,我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 林安夏几乎有些惊恐的看着他,想往后退却发现没有退路,就在僵持的瞬间,电梯开门的声音再次拯救了她,她飞快的从电梯里逃了出去,没有注意到背后那人微微蹙眉的表情。 第三章 【前尘旧事】 ——斑驳了的旧时光,氤氲在手心的温度,转眼就成为眼角的微凉。 林安夏逃也似的跑回办公室,刚坐下,眼泪就不可控制的落了下来,心里涌起一种无端的恐惧感,明明都不那么在意了,但是刚刚那种熟悉温度一靠近就让她轻易想起三年前的事,那是她内心的羞耻,也是她逃避不掉的现实。 三年来她苦心经营,催眠自己那件事从来未发生,可偏偏在那一刻被他完全打乱,因为的确,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那一次是公司举办年终联谊会,不想她居然看见阳若繁也在受邀之列,她们公司也是有地位的大企业,年终联谊也只会邀请一些在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分手不过半年光景他就已经发达成这样了么,她不禁在心里冷笑着。 联谊会那天,林安夏化了淡妆,穿了一套黑色的敞肩小礼服,竟也开始显露风情,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轻轻的笑了,谁又能懂无端染上风情的悲哀。 酒会开始的时候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见到了阳若繁,身旁陪着那个她曾在商场见过的女人。他的头发剪短了些,多出了几分成熟,穿着质地上好的西服,以无懈可击的笑容与人攀谈,从容自信,她立刻想到一个成语,如鱼得水。呵,他要的,不过就是这些而已。 林安夏随手拿过服务生手里端来的酒一饮而尽,喉咙里有些苦涩,再一抬头发现阳若繁正直直的朝她走过来。她第一反应竟是逃,但明显抵不过男人急速的步伐,转眼他已经站在她面前挡住去路,一开口竟是质问她:“安夏,为什么要躲我,我打电话你也不接。” 她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阳若繁的语气不由变得柔软。 “如你所见,很好。”她冷冷的回答。眼角余光瞥见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正在打量她,忍不住提醒,“你的女王在看你呢,还不快过去。” 语气里的嘲讽让阳若繁脸上立刻浮现出尴尬的神情,不过转眼就已经恢复常态,他微微垂下眼有些自嘲的说:“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起我,但是安夏,如果没有地位,我会被所有人看不起。” “没有人看不起你,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她不给他任何辩解的余地,“你走吧,等下她过来就有好戏看了。” “安夏„„”阳若繁刚想叫住她却发现她已经快步走开了,而他却没有勇气再去拉她的手。 林安夏找了一处角落坐下来,开始胡乱往嘴里塞东西,这半年来他确实经常打电话给她,但她一次都没有接过。等待,已然耗尽了她对爱情的所有热情。 在她怅然若失的时候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杯红酒,抬眼一看居然是Tom,他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狡猾,他说:“Anny,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相处。” Tom是林安夏的上司,说话做事都很直接的美国人,常常喜欢明里暗里的骚扰她。有一次竟然趁林安夏加班,办公室只剩她一人的时候,忽然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强迫她做他的情人,当时她大为惊吓,一直摇头拒绝,tom却力气大得惊人,揽住她瘦弱的肩膀趁机想要非礼,林安夏急中生智用高跟鞋狠踩他的脚才得以逃脱,从那以后在工作上她都尽力避免和他直接接触,没想到他今天会主动道歉,虽然她受到很大的伤害,但此刻却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安夏接过酒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与他碰了杯,“我接受。”毕竟还在他手底下工作,她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但她没有看到Tom眼里忽然聚集起来的欲望以及得逞之后唇角邪恶的笑容。 过了不久林安夏就开始感觉到眩晕,四肢渐渐无力,目光也变得散焕,体温上升,而这个时候Tom也露出了本性,他立刻过来过来装模作样的扶住住她,一边嘴里嚷着:“Anny,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她残存的意识本能的抗拒,但却又使不上一点劲,在身强力壮的Tom面前更像是一只被叼在狼嘴里的小绵羊,很快她已经被他强迫着带出了酒店大门,然后往停车场走去。 此刻的林安夏心里是无止境的恐惧,想要求救却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开始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那种绝望令她窒息。 当Tom刚要把她带上车的时候她用残存的力气挣扎,快要模糊的视线忽然看到有一团黑影朝他们走了过来,直到那人站在他们面前,用手拉住她的胳膊,冰冷的声音带着镇定与强势,让意识快要沦陷的她瞬间清醒了一点,他说:“请问你要带我女朋友去哪,” 借着停车场内有些昏暗的灯光努力看清面前的人,居然是他,那个见过两次眼神冰冷的男人,那个时候她立刻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用尽最后力气朝他走过去,脚下一软,她已经被顾铭抱在怀里,虽然并不熟,但在那一刻她却对他有一些无端的信赖感。 Tom先是一愣,有些颤颤的说:“Livis 顾,Hi„„”继而装作镇定的略显生硬的中文解释,“她喝醉了,我本来打算送她回家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脸上是一种不甘心到手的猎物被人抢走,但又没有立场去抢夺的复杂神情。 顾铭一手扶着毫无力气的她,一边冷冷的回,“不用麻烦了,我会送她回去的。” Tom 悻悻的耸了一下肩,“那是当然。” 此时的林安夏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走两步脚就已经支撑不下去,顾铭俯身拦腰一抱便轻松的把她抱起,目光滑过她绯红的脸颊时,心跳忽然就乱了节奏,然后快速移开视线。 顾铭把她带上车,她躺在后座上意识逐渐模糊,浑身燥热,眼中渐渐浮现出欲望。 上次送林安夏回过家,所以顾铭直接开车把她送到楼下,她至今都不知道顾铭那个时候为什么会那样及时的出现,分秒不差,不过这也是另一个错误的开始。 被顾铭抱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他把她放到床上后本来打算离开,她却顺势用手缠上他的腰,呼吸近在咫尺,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如此诱惑。顾铭黑色的眼眸倏的一紧,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没有任何顾忌地,他揽过她裸露的肩膀吻住她,然后逐渐加深。他的吻带着幽深的诱惑,愈见急切,像是要完全吞没怀里娇小的女子,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很快,她的黑色小礼裙已经滑落到地上,他把她压在身下,略带冰凉的唇吻上她娇嫩的皮肤。 黑夜,也就显得漫长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林安夏一睁开眼就见到安静站在窗边的男子,清晨初生的阳光为他渡上一层金色,加上头还有点微晕,竟似幻觉。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坐起身才发现薄被下的自己竟然未着片缕,脑海中一些零星的片段让她底气不足的指着他慌乱的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铭转过身来,一贯冰冷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容,意味不明,他毫不在意的回答:“这句话应该要先问你自己。” 此话一出,昨晚的一些画面立刻在她眼前回放,一种羞耻感随即涌上来,她重新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脸,冷冷的声音传出来,“你出去~” 她知道不能怪他,但那种从心底里衍生出来的羞耻感,让她暂时无法面对这忽然发生一切。过了许久,林安夏听到他靠近的声音,就站在她床边,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缓慢而平静。 “如果你愿意,我会负责。”顾铭说话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冷,她甚至可以想象他说话时脸上并没有表情,但在她听来却极具讽刺意味。她颤抖着坐起来用被子遮住身体。 “负责,呵„„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那么计较,不过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她听见自己的笑声,眼泪同时掉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那就忘掉吧,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顾铭直直的看着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走吧。”声音里已是止不住的疲倦。 顾铭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找我。”丢下这句话就大步踏出她的家门。 林安夏没有再回公司上班,递辞职信的时候遇见Tom意味深长的目光,她毫无畏惧的走过去,与他正对面,嘴角带着轻蔑的笑,“Tom,你记住,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不等他反应,她便骄傲的转身,是她fire了他。 趁着辞职,林安夏为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去了一个曾经和阳若繁约好要去的热带古镇。阳光甚好,洒落在她身上,温暖如昔。她想起不知是谁说过,阳光能拯救所有。于是她觉得自己也是能够被救赎的。她穿着名族风味的长裙、布鞋,游走在各色行人之中,眼角眉梢爬满风情,那个时候她的确认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 接到从医院打来的电话是在来古镇的第三天,放下电话那一刻她整个人都空掉了,昏睡了三年的妈妈终于还是离开了,她紧握着电话茫然而无助,耳边不知是不是风的声音“簌簌”的一直在响。 当林安夏手足无措的赶回医院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已经先她一步办好了所有手续,本以为是阳若繁,但没有想到赶回病房里见到的人却是顾铭,他的脸上带着疲态,见到她便走过来把手里一堆单据给了她,林安夏颤抖着接过,已经没有精力问他为何会在这里,在病房里扫过一圈并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她无措的看着他,顾铭的声音依旧透着倦意,“医院不让停留在这里,已经送去火葬场。” 她一听情绪立刻崩溃,眼睛红得可怕,一边挥舞手臂用力打在他胸口一边歇斯底里朝他吼:“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你算什么~把我妈还给我~” 顾铭眉头微皱任她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胸口,直到她没有力气蹲坐在地上他才开口,“我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了,等你去见最后一面。” 林安夏这才忽地一起身,直直往外冲,顾铭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我带你过去。”他似乎是习惯用命令的口吻,不过她已经不想去追究。 她的眼睛空洞得可怕,任由他带着,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三年前,她还是个大四的学生,在城郊某个工厂实习,一个月只回家一次。她是单亲家庭,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她依赖她。 那天,妈妈带她去街上购置一些生活用品,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车忽然失控的冲向她们,作为母亲的本能反应,妈妈即刻推开了她,而自己却被狠狠撞离地面。林安夏的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红,肇事司机飞快的将车掉头然后消失,那是她人生里第一次那样害怕,那样无助。 最后当医生宣布她的妈妈成了植物人,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时候,她失去意识晕了过去,之后全都是靠阳若繁她才勉强撑了过来。那个时候她想,就算妈妈无法醒过来,只要她还活着 就好,但是现在,阳若繁离开了,就连她最后的亲人也走了,除了绝望别无其他。 赶到火葬场的时候,顾铭直接把她带去了大厅。看到那道蒙着白布单身影,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用颤抖的手揭开布单,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一直到葬礼忙完后,林安夏才有机会问他:“你为什么知道我妈的事。” 顾铭一抬眼,那双染满寒气的眼睛直视着她,永远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他坦然道:“要知道你的事,并不难。” “为什么帮我。”她不依不饶。 “我觉得有一点责任。”顾铭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 “不要再说这些,既然要当做没有发生过,何来责任,”林安夏也有些恼怒,尽管心里是感激他的。 不过顾铭一向我行我素,他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说不,“我说过,我只做我觉得该做的,你要怎么想,随你。” 她再也没有任何话来反驳他,她太累了,近来一系列的发生的事情完全超乎她的承受能力,眼下她只想回家去,只想倒在自己的柔软的床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要睡过去就好。 没过几天便是大年三十,晚上七点,林安夏才从被子里爬起来,窗外一直响不停的炮竹声和烟火声吵醒了她。很多时候,在半梦半醒之间,她都恍惚的以为,等彻底清醒过来,又将是另一番新天地。 只是在彻底清醒过来后,她又知道自己仅仅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年夜饭是一碗简单的清粥,其实也并没有胃口,但肚子空得不行,她必须要填点东西。刚吃到一半听到有人按门铃,有些迟疑的打开门,却见顾铭修长的身形冷冷的立在外面,表情淡薄,深色大衣和头发上还沾染着几片雪花,她竟然不知道外面已经下起大雪。 顾铭看着她一副颓然的样子,微微皱眉,有些讽刺道:“你这副样子,怕自己都不认识了吧。” 分不出他是关心还是嘲笑,林安夏用力摔上门想把他关在外面,但他已经用手抢先抵住,他力气很大,很快已经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白粥,一挑眉,“你就吃这个,” “顾先生,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林安夏没好气的回,然后继续吃饭。 顾铭不理会她的冷眼,气定神闲的坐在她对面,黑眸散发出一种清冽的光芒,“我是来告诉你,这个年假一过完,你来我公司上班。” 他的语气不是征询,而是带着命令式的肯定。她抬眼看着他冷哼一声,“顾先生,你以为你可以安排所有人的人生么,” “如果她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在天之灵会不会安心。”他故意戳她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果然她被激怒了,一把摔下手里的筷子,眼圈一红,“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懂什么~” “我已经安排好你的工作,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上。”说着他从包里掏出笔顺势从拿过她桌子上的一张纸,刷刷写了两笔就推到她面前,“这是我公司的地址,初八你到人事部报到。” 他自信的口气一如既往,似乎就料定她会去。林安夏赌气的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 顾铭嘴角一扬,“因为你内心其实是想给自己一个新开始,但你又有借口沉沦,我只是给了你一个出口而已。” 她无话可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总是可以轻易就看穿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透着丝丝凉气,会让人不得不卸下伪装。 顾铭走之前,忽然转过身来,淡淡开口:“你来,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那件事我们都忘记。” 完全断了她的后顾之忧,林安夏自嘲的笑笑,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立刻就有耀眼的火光直抵眼前,天空中绽放出明艳的烟火,大雪跟着纷沓而至,大街上人群涌动,这是她一个人的新年。 节后她终于还是去了维纳,顾铭把她安排在设计部,因为大学里学过所以并不算太难,认识了尹然,生活里多出了一些乐趣,顾铭给她的待遇很好,她过着无忧的白领的生活,而他们彼此也遵循约定,对过去那件事,绝口不提。 但是在三年后的今天,他忽然吻了她,那个吻,意味不明。她没有傻到要去追根究底,却彻底彻底清醒过来,有些事不是你以为忘记了,它就没有发生过。 第四章【少年】 ——在见过你笑容之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比阳光更明媚的存在。 因为害怕遇到顾铭,这几天一到下班时间,林安夏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办公大楼的。 每次坐公交车,她都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会让她感觉到一点点美好,一点点温暖,微眯着眼,感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就在公车停经城市公园的时候,林安夏的眼光忽然被路边的一位少年吸引,因为他正巧面对着她,脸上浮出一抹莲花般的笑容。那少年皓齿明眸,头发非常妥帖的贴合着他精致的轮廓,穿着质地上好的修身衬衫,竟漂亮到不似真人。她以为眼花,再一看,那少年的确正对着她微 笑,在公车启动时,他突然狡黠的对她眨眨眼,林安夏心里一动,在公车走了一段后打开窗再朝后看,那少年已经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有想要下车站在他面前的冲动,却又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虽然有些疑惑,但心情却跟着明快起来,那少年的笑容无端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唯一让林安夏觉得安心的是,在那之后顾铭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除了工作上偶有接触外,她一直尽量避免跟他碰面,甚至连“Moonlight”她都不再去。 月底的时候,尹然回来了,给她带了大包小包一堆礼物。一见面尹然就兴奋的朝她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夸张的拥抱。看到好友恢复成往日明媚的样子,林安夏也真心为她高兴。 周末陪着尹然去试婚纱,琳琅满目的婚纱整整齐齐的排列,让她们在心底产生一种庄严肃穆的神圣感。 尹然最后挑了一件单肩蝴蝶结的婚纱,设计简约又不失优雅。林安夏笑着点点头,却见尹然拿来另一件抹胸式白色小礼裙给她,顿时有些疑惑。 “难道你忘了你是伴娘,”尹然忍不住提醒她,顺势推了她一把,“赶快换上看看。” 礼服是及膝的短裙,裙边点缀了一些紫罗兰的花纹,精致而大方,非常相衬的还配了一个紫罗兰花纹的手镯,店员帮她把头发盘上去,林安夏第一次发觉自己原来竟也是美丽的,果然,一拉开帘幕,尹然就就尖叫起来,“啊~安夏,你太美了。” 随后又装作失意的说:“看来我选错伴娘啦。” “你少来,你看看自己,不知道多漂亮。”林安夏并不配合她的戏。 试完婚纱,她们找了一家咖啡厅开始了美好的下午茶时光。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是形色匆匆的各色人群,耳边是咖啡厅里舒缓的音乐,和尹然聊天不时发出一阵笑声,林安夏忽然觉得,为什么她要不快乐呢,这些年的孤单磨灭了她想爱的冲动,她一点一点变得让自己陌生起来,但偏偏谁都慈悲不了自己,在这个夏末特有的明媚慵懒的午后,她忽然就顿悟了。 在林安夏对着落地窗发呆时,有少年经过她眼前,依然是干净纯白的笑容,眼睛里带着狡黠,但很快,少年的身影便消失不见。林安夏忽然站起身往他刚刚消失的那个方向找去,一直追出去很远依然没有见到那个身影,她失望走回去,疑心刚才那一幕只是个梦境。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顾铭正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夕阳的余晖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竟然显出几分落寞。 一阵急促的铃声将他惊醒,顾铭缓步走到门边,刚打开门就有人急切的抱住他。苏嫣在他怀里带着哭腔哀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就算„„就算没有名分我也愿意,只要能留在你身边。” 顾铭微微蹙眉,然后冷静的把她推离开自己的胸口,“事情已经过去,你也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难道还不满足。”他冷冷的开口。 “我只是„„只是„„爱上你而已。”犹豫着,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 顾铭低头审视她,唇边带着一丝类似轻蔑的笑,“爱,抱歉,我从来不信。” 苏嫣抬头震惊的看着他,眼睛里慢慢滋生出一丝恨意,语气也不由得变得尖锐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顾铭看着面前逼问他的女人,笑意更深了,“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拒绝送上门来的女人,苏嫣,你也不像是天真的女人。” 似乎被这句惹怒了,眼前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显得有些狰狞,“顾铭~你别逼我,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冷眼看着眼前被他逼急的女人,他靠近她,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你要知道,没有人可以威胁我。” 那种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但苏嫣明显感觉到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她颓然的往后一步一步的退,到门边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眼睛里几乎是怨毒的光芒,她冷冷的说:“顾铭,你会后悔的。”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顾铭关上门,脸上多了一丝倦意。呵,每个女人最后都会留下这样一句话,你会后悔的。但他决不会为任何人付出真心,他也绝不会后悔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即使明知是错的。 但也许,有一个女人不一样。 尹然的婚礼如约而至,仪式在教堂举行。林安夏坐在宾客席上安静地看他们宣誓,然后交换戒指,尹然既紧张又欣喜的神情被她尽收眼底,那一刻,林安夏眼睛竟莫名的潮湿起来。 当仪式进行到尾声,她忽然听到旁边尹然的两个小表妹兴奋的说话声。 “姐,你看那边,有个好帅的男生哦。” “我也注意到了,诶,他好像在看我们这边呢。” “啊~真的,怎么办,我好激动啊~” 随着她们说话的声音,林安夏也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停留在她身上,一转头就又看到那少年 清冽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冗长的时光而来,又带着一丝氤氲的气息。 等仪式结束,人群逐渐散去,她奋力往少年的方向走去,但最后,他还是没了影踪。 之后便是前往订好的酒店,因为是伴娘,所以也就承担了为新娘挡酒的义务,一圈下来林安夏已经有些醉了,头很晕,便找了个角落的沙发靠着,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笑了笑,终于还是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婚礼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晚上11点了,林安夏被尹然叫醒,睡眼惺忪,头依然很晕。尹然替她把额前的乱发理顺,一脸感动的说:“亲爱的今天累坏你了,真的要谢谢你,我让人送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林安夏稍微清醒一点过来,对她淡然一笑,“说什么谢呢,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更方便一些。” “那怎么行。”尹然坚决不同意。 林安夏拉着她的手,“走吧,你送我到门口去打车。” 还不等尹然拒绝,她已经往门外走去招了出租车,在上车之前,林安夏忽然转过身来抱住尹然,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亲爱的,你今天真漂亮,过去那些不要太在意,珍惜眼下才是最大的幸福。” 虽然带着微醺的语气,但尹然知道她的意思,她轻轻的点点头:“我会的,安夏。你也忘掉那个人吧,给自己一个新开始。” 林安夏傻笑起来,这是她喝醉后的习惯,然后她对着尹然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尹然看着她轻轻笑着点头,目送车子往前驶出很长一段。林安夏躺在后座上,脑袋里忽然空白一片,过完这热闹的一天,为什么,这一刻她却觉得孤单。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夜景,心口越来越凉,忽然很想念妈妈,想念她温柔的眉眼,和看她时宠溺的笑容。而如今,这一切却离她好远好远,那些温暖的画面似乎已经微微泛黄,成为了她触碰不了的回忆,可还是不甘心。林安夏没有犹豫,立刻让司机改了方向,去她曾经的家。 城市边缘一个古旧的小区,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再也不敢踏入那里,因为害怕,那样熟悉的地方,熟悉到一草一木都能铭记的地方,一踏入恐怕就会崩溃吧,可今天太想她了,想要去有她气息的地方。 因为这两年这边在拆迁重建,原来的路被堵了不能直接到达,司机便将车停在了路边,林安夏付过钱之后下了车,还没走两步就发现脚有些软,没想到酒后劲还真的挺大,但意识尚且 清晰,这里熟悉到根本不需要她努力去辨别方向。脚步有些不稳的穿过一条小巷,夜风袭来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因为还穿着之前的伴娘装,高跟鞋踏着地面的声音在无人的巷子里更显得特别突兀。 思绪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林安夏才忽然觉得害怕,但还是不想退缩,离家已经不远了,鼓起勇气尽量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眼看就快要穿过这条令人窒息的黑巷,前方却蓦地出现三个身影,听到几声男人的抵笑,林安夏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在这样的夜里,她一个独身女子走在路上本来就是在冒险,何况迎面还走来三个男人,多少让她心里打起了鼓,但只能装作镇静的继续往前走。 在走近的时候她装作不在意的撇了那三个男人一眼,也许是那件抹胸式的小礼服有些太招摇,发现对方也正在有些不怀好意的打量她,她心里更沉了,加上急切的想要走出稳定的步伐却越是力不从心,好几次差点摔倒,本来也只是路过的三个男人,看到这幅场景都停下了脚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小姐你喝醉了吗,我们送你回家吧。”其中一人坏笑着就要上前来拉她。 林安夏一惊,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不„„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 一开口声音里就带了颤抖,看着面前丝毫没有退意的男人心底越来越绝望,正在考虑要不要呼救的时候鞋跟不小心踩到石头,脚一歪身体就往旁边倒下去,忽然从背后伸过一双手稳稳的托住她的腰,在她还来不及尖叫的时候落进了某个安全的怀抱,身上带着让她熟悉的凛冽味道,声音里带着宠溺和责备,“不是叫你等我么,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 顾铭说着冷冷的撇了一眼前面的突然受到惊吓的男人,那种眼神无端让人害怕,然后扶着她往前走,而林安夏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只能完全由他掌握着往前,心里却已经不再害怕,只觉得安心。那三个男人大概因为心虚没有再继续纠缠,走出一段距离后顾铭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直冒寒气。 “林安夏,你是没长脑子吗,大半夜喝醉还穿成这样出来招摇~”大概有些生气,语气非常不好,如果不是晚上过来视察一下工程进度,无意间撇见那抹熟悉的影子跟过来,一想到有那样的可能他就忍不住想生气,这女人怎么能这样毫无防备。 这是距离上次他忽然吻了她之后第一次正面接触,她有些不太自然,也还是有些生气,因为至始至终他连一句道歉也没有。林安夏也完全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如果他没有及时出现后果她不敢去想象,所以她低眉下来,“刚才谢谢你解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便迈着依然不稳的步子往前走,还没走两步就被用力的拉回原地,顾铭微微皱着眉头,表情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你到底知不知道危险,这么晚还要去哪里,” 林安夏傻笑了一下,“回家。” “回家,”细细想了一下似乎她曾经的家的确是在这一带,三年前处理她母亲的后事时曾来过这里,因为拆迁,周围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所有他完全没有想起。 见林安夏依然想要挣脱顾铭不由分说的托住她的肩,“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字还没说出口,顾铭已经连拥带推的把她往前带走,边走边威胁道:“如果那三个男人再回来别说你有本事对付他们。” 林安夏便不再回话,虽然有些醉,但现在的状态她倒是很清楚,即使在路人看来,他们现在的样子也很暧昧吧,她忽然有些莫名的心慌,想要拉开一些距离,才刚一动就被一股力量紧紧禁锢在原地,好不容易挨到家楼下,本来以为顾铭会作罢,没想到他却理所当然的跟着一起上楼,然后理所当然的跟回家里。 打开门的一瞬间,过去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安夏情绪有些激动,因为真的太想念,太难割舍,甚至过去的三年她总以为妈妈还活着,半梦半醒之间她的脸是那样的真实,常常让她在彻底清醒后茫然而无助。 顾铭揣着手在房子里转了两圈,然后掀开搭在沙发上蒙尘的白布径直坐下,不想让顾铭看到自己的眼泪,林安夏很快的整理好情绪,抹掉残存在脸颊的泪水,然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有些犹豫着开口:“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帮我解围,作为一个上司,你真的做了太多。” 顾铭不在意的撇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在强调他们的关系,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不用谢,即使是个陌生人遇上这样情况我也不会不管的,何况„„你还是我下属呢。” 揣摩不透他语气里的情绪,林安夏还是回到:“总之还是要谢谢。” 顾铭的脸色似乎沉了一些,以随意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转了话题,“为什么大半夜要突然回这里,” “没有原因,只是突然想这么做。”她站起身来,抱歉的说:“我要整理一些东西带回去,你自便吧。” 顾铭随意的用手势做了个“你随意”的动作,然后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不多久就听到卧室里传来压低的啜泣声,轻轻皱了皱眉,他终于还是没有动,用手扶住额头,眼睛里的情绪瞬息万变。 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声音已经渐渐消失,想了想,顾铭终于还是起身走了进去,果然,林安夏坐在地上头靠着床边睡着了,脸上的泪痕依然清晰可见,怀里紧紧抱着一本泛黄的相簿,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从她怀里抽出那本相簿。 还是忍不住翻看起来,是从她出生到长大的照片,和家人、和同学朋友,很多都已经泛黄, 但还算清晰,从被抱在手里的婴儿到蹒跚走路的样子,再到初为少女青涩的模样,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变化,顾铭心里不期然的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觉得如果能在更早的时光里遇见她也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看完相簿,不动声色的收起,环顾了一下家里,似乎没有能休息的地方,想了想,还是决定送她回家,从地上抱起熟睡的林安夏,对方似乎有些不满被打扰,嘟嚷了两句,然后在他怀里找了一个更舒适的角落睡去,这女人大概真的不会照顾自己,太瘦了,抱在手中几乎没有太多的真实感,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有丝毫犹豫的踏出了家门。 第二天一大早朦朦胧胧的就听到门铃声,林安夏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头很痛,踩着发软的脚步走到门边,刚开门就被吓了一跳,等到意识慢慢的清晰的时候才发现门外站着的那个人的确是西装笔挺的阳若繁,见她出来立刻急切的走过来,好久不见,他越发成熟了不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精明干练的气息。林安夏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那样陌生,怎么也无法和当初那个穿着简单T恤和牛仔裤,笑起来带着浅浅阳光味的大男孩联系在一起,。 沉默了许久,终于是阳若繁先开了口,“安夏,我„„我快结婚了。” 林安夏心里忽然一惊,但还是装作很冷静地样子:“哦,是么,很好啊,恭喜你。” 阳若繁表情里稍微出现那么一点失望,踟蹰了一下继续说:“听说你始终一个人。” 听说你始终一个人。这话被前男友拿出来说,其中暧昧,只有当事人才知晓。林安夏对着他冷冷一笑,“阳若繁,你不会是以为我还对你念念不忘吧,”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阳若繁尴尬的回应,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果然是商场上历练过的男人,立刻就知道为自己找台阶下。 “或许你该邀请我。”林安夏爽快的回答倒让阳若繁有些吃惊。 踌躇了片刻,他才定定的看着她,“如果你希望的话。” “当然,”林安夏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这一刻她发誓她一点也不难过,甚至有一种释然,也许,对她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安夏„„”阳若繁刚想说话的时候忽然就停住了,睁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身后,随着他的视线林安夏也慢慢转过身,看到居然是穿着她卡通图案围裙的顾铭,她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铭却不理会他们的震惊,始终保持着他一贯冷傲的脸走过来,朝门外愕然的阳若繁伸出手,“阳经理,好久不见。” 阳若繁木然的握住,“好久不见,顾总。” “有事,”顾铭轻轻挑眉。 有些尴尬的收回手,阳若繁点点头,“是有一点。” “那就进来谈吧,正好做了点早餐一起用吧。”完全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让林安夏在一旁完全愣住,因为这一切都太过突然,她想不明白顾铭为什么会从她家厨房走出来。 “不„„不用了,是关于我婚礼的事情,已经邀请过她,没有其他事了。”阳若繁推辞。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到时候我会和安夏一起来的,不介意吧,”典型的商务笑容,无端却让林安夏冒了冷汗,他的意图太明显,就是要给阳若繁一种暧昧的错觉,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让她在阳若繁面前更有了底气,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阳若繁勉强的笑笑,“顾总能来的话当然是我的荣幸。” “那好,我们一定准时参加。”唇角弯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顾总再见,安夏„„再见。”阳若繁尴尬的转身,走前眼神复杂的看了林安夏一眼。 “再见。”这次是两个人同时开口,林安夏不自在的看了顾铭一眼。 等待阳若繁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警惕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三年前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多了一些戒心。 顾铭关上门,冷冷的撇了她一眼,“每次都要问毫无意义的问题。” 看他一副事不关己慢慢脱掉身上那件搞笑围裙的样子,林安夏感觉自己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昨晚的记忆依稀而模糊,醒来之后都不敢确定昨晚发生的那些事的真假,而且完全没有后来的记忆,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家的。还在努力回想的时候,林安夏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上正穿着的是睡衣,以飞快的速度跑回房间换了套上班穿的衣服,这才怀着复杂的心情出来。 顾铭已经坐在饭桌前悠闲的吃起来,桌子上摆着几样看起来还不错的小菜,而旁边的小锅里是冒着热气的清粥,隐约能闻到一阵阵香气,见她愣在那里不动,顾铭帮她盛了一碗放在对面,毫无表情的撇了她一眼,“别那么惊讶,不是特意为你做的,我不习惯不吃早餐。” 可她纠结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昨晚的情形她可以当作是他最后好心送她回家,睡衣也可以当作是她意识模糊下自己换上的,但她不明白为何他会一直留在这里,而且现在还有这么一幕,他们之间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她犹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坐到了对面,有些严肃的问:“顾铭,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胃口看上去似乎很好,“吃饭。”简短而干脆的回答。 “我是问你最近到底想做什么,不是说好了以前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么,可你最近的作为真的让我难以理解,至少上次的事你应该向我道歉不是吗,”林安夏忍不住提高语调。 “再不吃上班就要迟到了。”顾铭把碗往她面前推了一下,完全不理会她的质疑。 林安夏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就算你生气得跳脚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所以当下还是忍住了,闻到饭菜香味才发觉肚子真的有些饿,于是也不再顾忌毫不客气的吃起来。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手艺还真的让她有些小小的意外,看起来明明是那种高贵冷血的富家子弟,没想到还会有这一手,煎鸡蛋,清炒黄瓜,摊饼,就这三样菜让从来都是在上班路上买路边摊来解决早餐的林安夏胃口大开,虽然心情仍然很复杂,但在比起饿肚子,她宁愿选择把那些先放一边。 好不容易怀着复杂的心情的吃完早餐,然后就准备上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楼下,顾铭的车停在那里,在取车之前他冷冷的冒了句“一起走。” 林安夏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了,我习惯坐公车。”没有理会身后男人的反应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男人太让人捉摸不透,她可不想与他再多纠缠。还没有走出几步之后,顾铭的车就飞速的从她面前掠过,她自然来不及看清他脸上的冰霜和眼里压抑的怒火。头发被那股风力掀起来,林安夏默默的用手抚平,望了一眼他车的方向,然后往平时坐车的站台走去。 赶到公司的时候差一点就迟到,林安夏在最后一分钟打了卡,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昨天没有做完的工作。可总是在下一秒之前,思绪就被打乱。过了整整两小时,看到手里的图基本上完全没有进展,果然,心里还是在意的,虽然并不难过,可仍然并不甘心。 昨天刚参加完好友的婚礼,今天就收到前男友婚礼的邀请,很早以前就想过自己应该会一笑置之,可还是乱了,林安夏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到底哪里才是尽头,这种自欺欺人的念想,直到阳若繁亲口说出他要结婚的消息,她才清楚的知道,真的早就不再爱他,只是辜负不了当时的美好时光,心里忽然就空掉了一大块,簌簌的透着冷风,那么这么多年来等待与执着,算什么, 加上顾铭最近反常的行为更让她担心,明明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他却要忽然打乱,三年前那件事对她来说是避之不及的错误,可他偏要残忍的让她铭记。她不相信他是忽然对她动心,第一次见到他,林安夏就知道,这是一个极端唯我主义的男人,他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他不会爱任何人。 乱,思绪一片混乱,心里暗潮汹涌,林安夏完全不能专心工作。正在挣扎的时候,忽然被桌子上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忙乱的接起,顾铭不带温度的声音便传过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刚说完就立刻挂断了。说实话,最近还真的有些怕他,林安夏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怀着复杂的心情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依然是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进来。” 顾铭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没有表情的脸的看上去总是散发着寒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似乎之前和早上发生的事完全不存在,只有她,心里端着一些刺。 “顾总,找我有事么,”林安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冷静而礼貌。 顾铭抬头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用他线条利落的下巴指了下旁边的沙发,“你先坐。” 林安夏一愣,站在那里半天没动,顾铭并不是那种体恤下属的好老板,这么多年她进来他办公室从来都是她站着他坐着,所以林安夏一直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以免等下闹笑话。 不想顾铭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他有些戏谑的笑了下,“你紧张做什么,以为我还会强吻你。” 这样风淡云轻的口气让林安夏有些消化不良,她并不能猜测他说话时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但眼下如果继续这个话题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她并不接话,而是乖乖坐在了沙发上。 过了许久,顾铭终于放下文件,“你准备一下,去人事部办理一些手续,下个月你正式任职设计部主管。”他冷静的开口。 林安夏有些吃惊,升职,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设计部人本来就不多,再说她其实也并不太出色,说实话还真有点心虚,一是怕自己做不好,二是怕有人不服,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怕我不能胜任,顾总,你还是再考虑下其他人。” 顾铭横了她一眼,“你是在拒绝我,”他说话的语气已经暴露出他此刻正在极力容忍。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资历尚浅,恐怕不能服众。”林安夏解释道。 “这里我说了算,谁要不服,让他来找我。”说着身体往后仰,形成一个舒适的姿势,但那个表情绝对容不下她说不,想了想,只好保持沉默。 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林安夏如坐针毡,终于鼓起勇气站来,有些不自在的说:“那没事我先去忙了。”不敢去看顾铭的眼睛,便匆匆出了办公室。 身后的男人,有那么几秒,嘴角一定出现过一个笑容,但转瞬即逝,快到连他自己都怀疑。 林安夏从办公室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顾铭无缘无故地要给她升职,心思又再次纠结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林安夏便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走出了办公室,刚走到楼下便听到有个好听的声音在喊“姐姐~” 虽然并不一定是喊她,但她还是条件反射的看向声音的发源处,竟然是那个漂亮的少年~ 之前见过几次,但每次总是很快就消失,后来想起就让她疑心是自己的幻觉。此刻他正带着狡黠的笑容看着她,林安夏愣了一瞬,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直到少年走到她面前才回过神来,“在叫我,”她有些迟疑的问。 少年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竟也漂亮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微微歪了一下嘴,“原来姐姐都已经忘记我了啊。” 林安夏的心不由得软了起来,突然有那么一秒,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小孩可爱的脸,她不可思议的说:“小宇,” 眼前的少年立刻就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媚得让阳光都失色。他开心得几乎立刻就拥抱了她,他身上带着一种奇特的水果香味,让人觉得很舒服,林安夏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快速而有力,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姐姐,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有多久呢,十年了吧,从一个七岁的小孩成长为十七岁的少年。而他唯一有过的快乐,统统都在七岁以前,很多个想念的夜晚,他都会在窗边眺望东方,那里有他唯一的希望。 林安夏心里一热,有些激动,“真的是你,小宇,你回来了。” 想不到眼前的少年竟是曾经邻居家的小孩——夏泽宇,从小不但非常懂事,而且还很聪明,小区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他,当然她也不例外。小宇总爱黏着她,有时候她在一边写作业看书,他就在一边安静地玩自己的,或者画一些奇思妙想的画,等她做完作业拿给她看,她一句夸奖就会换来他的雀跃,想来,那时真的是很美好的时光。 小宇也是单亲家庭,家里也是只有妈妈,所以林安夏更加的疼他,几乎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直到某一天放学回家,她在小区门口看见好几辆黑色轿车,那种凌人的气势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她当时就很怀疑,这个普通的小区怎么会有这么多车, 一进去就看见小宇和他妈妈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外走来,他小小的脸上全是不安与害怕,紧紧牵着妈妈的手,跟上妈妈的脚步。围观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当时她不明就理地跟着想走到小宇面前,却立刻被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挡下,她一个不稳便跌坐在地上。 那男人一脸面无表情,对着她说了几句日语,她一句也没有听懂,只有小宇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他扁着嘴说:“姐姐,我要走了,我会想你的。” 林安夏看着他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抱起往前走,他转过头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感情让她此后在很多年都难以忘记,不舍,恐惧,无奈与平静。那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但那个眼神却透过人群直直的射向她心里,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在被塞进车子之前他忽然大声朝她喊,“姐姐,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那是她记忆里对他的最后印象,后来听小区里的人说是小宇的爸爸派的人来接他们。他爸爸是日本某个集团的董事长,很有钱,他们是享福去了。后来生活还是继续,渐渐的,她几乎快要忘记他,不想他又再次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而且,长成为这般漂亮生动的少年。 他纯澈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执着与认真,让林安夏有些微微的吃惊。一个十年前的承诺,他竟一直没有忘记。 但更多仍然是开心,林安夏拉着夏泽宇的手腕笑容不自觉的就明亮起来,“想不到你真的还会回来,还以为你一家团聚就会把这边忘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夏泽宇琥珀色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仅仅只有那么一秒钟,随即他依然展露出最明媚的笑容,“姐姐,我饿了,带我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小宇应该是习惯是日本料理吧。”林安夏征询。 夏泽宇秀丽的眉微微皱着摇摇头,“不,我喜欢中式的。” “没问题。” 达成统一的两人正打算离开,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忽然停在他们面前,慢慢摇下车窗的那个人正是顾铭,他似是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夏泽宇,然后转头向着林安夏,理所当然的说:“正好,一起去吃饭。” 完全不知道此人用意何在,林安夏以为她之前的态度已经够明显了,除了工作,她真的不愿与他有任何其他的瓜葛,依然是毫不犹疑的拒绝,“不用了,不必麻烦顾总,我们还其他事。” 明显看出她在撒谎,顾铭唇角弯起一抹了然而自信的笑容,“作为一个好的上司,在员工升职的时候理应有所表示,这是福利,不是麻烦。” 夏泽宇一听到她升职,立刻高兴地替她答应下来,“太好了~姐姐,你升职这是好事,反正我们也正打算去吃饭,就一起去吧。” 说着便熟练的拉开顾铭的车后座低头钻了进去,然后朝在一边为难的林安夏笑道:“快上来吧姐姐,我饿坏了。” 没有办法再拒绝的林安夏只好跟着一起坐了上去,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夏泽宇悄悄对着前面的后视镜挤了挤眼。 “想吃什么,”开车之前顾铭回头问道。 “中餐~”夏泽宇抢先回到。 顾铭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没问你。” “中餐。”林安夏几乎有些挑衅的立刻回到,夏泽宇朝顾铭微微扬着下巴得逞的笑了一下。 顾铭的脸色沉了一些,然后不动声色的发动车,以极快的速度驶出去。 一路上林安夏和夏泽宇嘴里的话题都没有停过,因为相互之间空白这么多年,有太多想要了解的东西,她忽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太完美了,原本回忆里那些最美好的人都一个个消失,如今夏泽宇的出现让更多的是感动和感激。 顾铭带他们来的中餐厅是林安夏和尹然曾经的来过的一家,因为太贵,所以她们也只来过一次,不过这里的味道的确无可比拟,顾铭驾轻就熟的带他们到了一个包间,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一些菜,看上去就非常有食欲。 夏泽宇似乎很开心,眼睛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欣喜,也许真的是太久没有吃过中餐,拉着林安夏赶紧坐到一边,顾铭跟服务员交代了几句之后在离他们两个位置的地方也坐了下来。 夏泽宇拿起筷子用两只手的虎口握住,举到额前,然后说了一句日语的“我开动了。”就毫不客气的吃起来。顾铭也随即拿起筷子,淡淡的看了一眼依旧不动的林安夏,“林安夏,你应该不会是客气吧。” 说着便开始自顾的去夹菜,林安夏心里本来就不太乐意,但看小宇吃得很开心也就忍住了,随后才拿起筷子开动。 吃得正开心的夏泽宇这时候忽然抬头看着她,眼睛里的神色竟如儿时一模一样,是那种让人如此怀念的干净,表情十分认真,“姐姐,我一直想着有一天可以和你这样坐在一起,吃着中国菜,然后随便说一些什么话都好。” 林安夏脸上浮现出柔软的笑容,她非常自然的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现在不是实现了么,” “我想听姐姐说说这几年来的生活。”夏泽宇托着腮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 不过林安夏却不由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姐姐过得不好,所以不太想说,说说小宇吧,当年走那么急,姐姐都没能好好和你告别,听说是被父亲接走了。” 夏泽宇放下筷子,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们谈话的顾铭,然后含糊着说了声“嗯”,然后安静的看着她,“为什么过得不好,”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小宇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不知道。”放下手里的筷子,他撇了撇嘴,“或许不会回去了。” 林安夏立刻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怎么能不回家,爸爸妈妈该多担心。” 夏泽宇又是狡黠一笑,“骗你的,不过我想尽可能多留一段时间。”眼睛里却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那当然好,快吃吧。”林安夏这才松一口气。 虽然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见面,但林安夏觉得除了岁月让他们的外表发生了变化,其他 的,都没有变,甚至连他的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一如当年。这种感觉,是她日渐苍老与麻木的内心所期盼已久的新鲜空气,她微笑地看着面前如莲花般美好的少年,时光忽而就静止了,一如她十七岁时做作业的空隙,转头安静的看着在旁边认真画画的小孩,温柔而隽永。 夏泽宇大概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中国菜,胃口很好,吃饱了就往后靠在椅子上直呼太撑,林安夏便看着他宠溺的微笑。 而这过程中,顾铭始终没有发言,不过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自顾自的吃着菜,偶尔笑着听她和小宇聊天。 正靠着休息的夏泽宇裤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熟练的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有些不满的撇撇嘴,先看了顾铭一眼,然后恳切的看着林安夏,“姐姐,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林安夏从包里把手机递给他,只见他熟练的按了几个数字然后拨了出去,等到他手里的电话响起后才把手机还给了她,有些不舍的说:“有事就打这个号码,我现在有事必须要回酒店。” 然后站起身来,俯身拥抱了林安夏,很紧的拥抱,似乎有太多的留恋,“再见姐姐。” 说着便急匆匆的往外走,被这个突然的拥抱懵掉的林安夏反应过来便急切的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住在哪家酒店。” 因为太不真实,从相认到现在,一起都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梦,更怕他又像之前几次那样消失掉,所以很多事她都必须要确定。 夏泽宇转过头来,有些为难的说:“姐姐,你不能来找我,放心吧,我一定会来找你的。”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似乎有太多想要说的话,但最后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再次消失在她眼前。 夏泽宇走后,林安夏有些失落的回到饭桌前,却再也没有胃口,而且和顾铭这样单独呆在一起让她非常的不适应,正想找个借口离开,顾铭却开了口,声音里很难听出他此刻的情绪,“就这么讨厌和我待在一起,” 似乎他总是能看穿她的情绪,这让林安夏觉得更难捱,没有人喜欢在另一人面前自己完全透明,但她还是不想说出绝情的话,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只是觉得你那么忙,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似乎不太好。” “既然这样的话就不必担心了,今天我闲得很。”顾铭放下筷子,拿勺子悠闲的喝了一口汤。 林安夏赶紧改口,“其实是我吃好了,想回家还有些事没做完。” “是吗,”明显不信的口气,“那就一起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不用麻烦。”林安夏依然坚持。 顾铭已经起身,微微眯眼锁住她几乎是有些威胁说:“再拒绝我就当作是对我不满了。” 林安夏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走吧。”说着就径直走了出去,林安夏只好跟上。 一直到坐在车里她心里都是奇怪不安的感觉,因为最近顾铭的行为让她太为敏感,但反观他却总是一脸泰然,甚至很多时候都是理所当然,而且这些绝对不是巧合,她可不会傻到认为是他对她有了兴趣,所以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不安。 “你在害怕吗,”冷不丁的,顾铭突然转头问道。 林安夏条件反射的否认,“没有,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一双深沉的无底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她,“别急着否认,也许上次的事„„” “我知道。”林安夏打断他的话,“上次的事你不是故意的,因为你大概不习惯向别人道歉所以用实际行动来表示,我明白的,所以不必再对我特殊照顾了,已经很够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顾铭最近的反常啊,这个高傲的男人要他道歉简直比登天还。 顾铭挑挑眉,没有否认,“够不够我说了算。” 说完就发动了车子,眼睛里瞬息万变,这样的解释,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车里的两个人各怀心思,林安夏转头一直看着窗外的夜色,想起小宇,心里就变得温暖起来。 正入神,车子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就看到顾铭脸色发白的用手捂着胃,额头上冒出了许多冷汗,她被吓了一跳,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事,老毛病。”顾铭听似镇静的回答,脸色却更苍白了一些。 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胳膊,林安夏变得更紧张起来,“赶快去医院吧,还能开车吗,不然我去叫出租车。” 说着就要下车,胳膊却被人拉住,顾铭倚在靠坐上,一手拉住她,轻轻闭着眼睛,“不用,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然后手无力的垂下,林安夏停止了动作,有些无措的看着他,第一次见到顾铭这个样子,因为平时强大的形象总是让人误以为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生病的,更不会有柔弱的一面,看着他微微皱眉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林安夏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害怕,所以她的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他,顾铭靠在那里一动不动,林安夏就像有强迫症般不时的盯住他的胸口,这是一种习惯,那时妈妈躺在医院里,因为她一直躺着不说话,所以林安夏总担心她会突然离开,只有见到她胸口均匀的起伏才会安心。 这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的看他,就像这样安静的闭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冷,他有着非常完美的侧脸,刀削的轮廓,坚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唇,明明是被上天眷顾着出 生的人,却又要这样冷漠的活着,也许是孤单,可这世上谁又不孤单呢, 谁都没有能力去拯救谁。 林安夏就这样不发一言的紧紧盯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铭的眉头才渐渐平复,脸色也逐渐恢复,缓缓的睁开眼的瞬间,属于他那种天然的冷就不由得散发开来,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已经没事了。” 林安夏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还是不太放心,“真的不用去医院么,” “在担心我么,”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顾铭完全已经恢复成之前的状态,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而已。 当然担心,即使是陌生人在她面前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也会担心的,而且刚刚那个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小问题,林安夏严肃道:“顾铭,你不要小看这些问题,严重的胃病不注意会致命的。” “是吗,”完全不在意的口吻,他的眼神渐渐聚拢,“可我一点也不怕怎么办。” 若无其事的撇了她一眼,然后准备继续发动车子,被林安夏制止,她生气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又何必活着,既然活着就必须要爱惜生命。” 她最讨厌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上帝明明给你活着的机会你却一点也不珍惜,而那些想要继续活着人却因为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不得不离开人世,这就是前者的可耻,在母亲离世后这种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大概是没见过她如此义正言辞的样子,顾铭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一双无底的眼睛冒着丝丝寒意,“林安夏,你好像管得太多了,没记错的话,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林安夏蓦然地收回手,心里竟然有些微的失落,是的,他们连朋友都不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他,没有反驳,她选择沉默,很快顾铭就发动了车,车内一片沉默。 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林安夏拉开车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朝顾铭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顾铭没有回答,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车头离开,一直到他的车消失在小区门口,林安夏才慢慢往回走,夜风微凉,路灯稀薄,一如很多个这样晚归的夜晚。 睡前想起小宇,有些不可思议,一切都如一场绮丽的梦幻,她竟然与十年前的邻居小弟弟重逢了,然而他的快速消失让她在惆怅的同时更害怕真的只是一场梦,这种来自遥远记忆里如同她久失的亲情般的欣喜让她此生难忘。 走了这么多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到最后,只剩她自己,她那么努力想寻回过去的美好时光,但终究是徒劳,而如今,有那么一个来自她遥远过去的人忽然出现在她身边,那种微妙的感觉,让她更多的是感动,或许还有希望。 然而一直过了好几天夏泽宇都没有消息,周六晚上林安夏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有些担心,因为他刚回国,在这边人生地不熟怕他出意外,好在没过多久他就回了电话,她刚一接起就听到对方干净明朗的声音,“对不起姐姐,刚才在忙没有听到电话响呢。” “没关系的,只是这几天都没有小宇的消息有些担心。”听到他的声音林安夏才立刻觉得安心。 “不要担心我,我很好,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现在还有些事所以不能来见你,等两天会来找你的姐姐。”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答案。 “那好,小宇要开心。” “姐姐也是。” 结束通话,林安夏便懒懒的窝在沙发里,忽然想起明天似乎就是阳若繁的婚礼日期,心里还是有些堵,但她明白那不是余情未了,只是忽然对这些年一个人孤独来去的日子产生了怀疑,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剩下,连叹息都显得多余。 第二天一早林安夏就起床了,化了一个比平时稍微隆重一点的妆,挑了一件低调的杏色礼裙,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也显得生动,看着镜子里还尚算年轻的容颜,暗暗下定决心:过了今天,她要向过去彻底作别。 刚走到楼下突然就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穿一身浅棕色的西装斜靠在车门上,有种低调的华丽,林安夏惊讶的走过去,原以为那天他只是心血来潮说说而已,难道真的要和她一起去么,而且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后,两人一直都没有正面接触过,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又能多少默契去演戏呢, “你真的打算要去,”林安夏忍不住问。 顾铭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几时见过我说过的事不去做,” 说着下巴一扬示意她赶快上车,林安夏便不再多问,顺从的上了车。 一直到车开出很远两人都一路沉默着,因为的确没有话题,还好两人都很习惯这样沉默的氛围,很快顾铭把车停在路边,林安夏不解,以为顾铭记错了,提醒道:“他们的酒店不在这边。” “在这里等一下。”说完拉开车门就走了出去。 没多久,顾铭手里就提着一个袋子回来了,一上车就扔给她,林安夏诧异的打开,竟然是一条非常别致的钻石铂金项链,她不解的看着他,“给我的,” “想要打个漂亮的仗,装备得要过关。”只冷冷的抛给她这样一句话,就再次发动了引擎。 林安夏想他是误会了,她可不是去打仗的,也许在别人看来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难免是为了赌气和与新娘暗暗较劲,但她的目的却不是这样,她只是想给自己的昨天画一个完美的句号而已,其他的,她都不在意。 “顾铭,你以为这是我去参加婚礼的目的吗,”她问道。 顾铭专注的开着车,理所当然的说:“至少必要。” “但我没有理由接受这样贵重的东西,你也说过,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不是么,”林安夏想来想去也不能明白他的用意。 “你难道不懂吗,你的前男友已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而且以后生意场上还会打交道,我可不允许谁丢我的脸,再说了,这不是送你的,只是借给你而已。”依旧理所当然的口气。 林安夏想了想也不再反驳,踟蹰了一下终于还是戴了上去,的确很漂亮,让她本来看似低调的礼服也变得亮眼起来,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很有眼光。 很快就达到了那间酒店,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不停变化的时候,林安夏心里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这个时候她非常羡慕顾铭,这个男人从来就和害怕,紧张绝缘,似乎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情绪。 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林安夏一眼就看见阳若繁正和新娘站在门口迎客,一身质地上乘的白色礼服,更衬托出他高大修长的身材,旁边的新娘一身华丽的婚纱,两人倒很登对。顾铭不动声色的揽住她的肩,林安夏也努力堆起笑容走过去,阳若繁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不自然,尴尬的笑着说:“顾总,安夏你们来了,里面先坐吧,今天人多,招呼不周到还请原谅啊。” “没关系,能理解,不用招呼我们。”顾铭展露出他的商业笑容,眼底却依旧冰冷。 林安夏反倒释然的笑了笑,然后点点头,“祝你新婚愉快。” 旁边的新娘在接待其他宾客的同时,一直不停的斜睨着她。林安夏假装没有看到,然后和顾铭一起走了进去,高跟鞋踏着地面的声音显得清脆而优雅,她虽然输了爱情,却至少还有骄傲和自尊来面对。 这场婚礼是毫无疑问的奢华,整个大厅座无虚席。顾铭带她到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不多久婚礼就正式开始了,《结婚进行曲》响起的时候,阳若繁牵着新娘的手从大门口走过来,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即便是再释怀,林安夏也没有坚强到看完他们表演的整个过程。 整个婚宴是自助形式,各色美食应有尽有,她实在不想看下去,便起身去夹了一大盘东西,回到座位上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但是很多缺口,食物永远填不满。 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道渗透寒意的目光朝她射来,抬头就看到顾铭那双泛着寒意的眼睛,那眼神让林安夏觉得深不可测,似乎又想要看穿她。她没有理会,埋下头去继续吃,却忽然少了一些胃口。 他总是可以轻易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这让她觉得更难捱,便起身去了洗手间,冷水总算让她清醒了些。认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宁静,眼角眉梢再无波澜,努力对着镜子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出来。刚出门口就被人用力强拉到楼梯间一处僻静的位置,林安夏先是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的味道,她倒是熟悉的。 阳若繁用手把她固定在角落里,满身的酒气,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她冷冷的迎视,并不反抗。 “安夏„„你再等等我,等我地位稳固了,我会娶你。”阳若繁语气有些急切说,此刻的他比起婚宴上那个举止优雅得体的新郎显得姿态全无,或许他是真的忘不掉他们五年的感情,但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阳若繁,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当初你背着我和她交往的时候,我成全你,这三年我的确是单身,但你真的以为我是在等你么,你少自作多情,我告诉你,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男朋友。”林安夏只觉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愤怒,她忽然发现,从他们分手至今她竟从未像这样指责过他。 “安夏你听我说,我不爱她,从头到尾我都只爱你一个人,你相信我。”他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面前,“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我会实现它,求你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林安夏冷哼,用力抽回手,“阳若繁,这三年来如果你肯回一次头我都会原谅你,但你没有,今天是你的婚礼,你不要在这里发酒疯。”她的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想挣脱开他的禁锢但他却死死不放。 阳若繁苦笑,“你知道我很清醒,安夏,也许我是疯了,我只想还能继续和你在一起,最多两年,我会和她离婚,这两年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可以地下恋情。”鼓起勇气他终于如实说了出来。 林安夏毫不犹豫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阳若繁似是早有所料的并没有吃惊。她用力挣脱那个束缚她的怀抱,顺着楼梯往下跑了两步,阳若繁依然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林安夏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冷静的说:“阳若繁,从今天起,我们各自从对方生活里彻底消失,过去那些,还能当做美好回忆,如果这些你都要破坏,你就真的不是个男人。”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下走,她想,从今以后,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哪怕是作为路过的风景。 不想刚走到大厅就听到冷冷的声音传来,“前男友的婚礼果然就显得凄凉。” 一转头,顾铭已经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带着冷冷的神情审视她,“不要告诉我你哭了。” 她发誓她只掉了一滴眼泪,现下早就没有痕迹,他居然能看出来。林安夏迎视他的眼睛,还是很快就移开,“那又怎样,哪条法律规定过气女友不能在前男友婚礼上哭,”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生气,他总是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刻,一双结冰的眼睛随时都能将她看穿,似乎总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落井下石,他凭什么,这个人他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可以是再三年前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来拯救她的英雄,也可以是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强吻他的恶魔,还可以是她失落时刻冷眼旁观咄咄逼人的坏蛋,到底他是怎样一个人, “或许从今后你再也没有借口。”他果然拆穿她。 “你懂什么~不要以为你可以看穿所有人,顾铭,我忍你很久了~”林安夏不顾一切的说出了心里话,她不知道此刻为什么会如此失态与生气,这是她三年来唯一一次情绪失控。 “哦,今天我心情好,可以让你把委屈都说出来。”顾铭笑了笑,表情却更加暗了下去。 林安夏当然不会说,或者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由于刚刚情绪失控说话大声,他们已经成为大厅的焦点,于是她丢下一句“懒得理你。”就往门口走去。 现在已经是初秋,刚到门口就有冷风吹来,穿敞肩礼服的她下意识的抱了一下肩,没想到顾铭却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表情里渗透出一丝危险,“说说你为什么在忍我。” 他似乎是有点生气,黑眸里凝聚着愠色,林安夏仰起脸冷静的说:“真要说么,那你听好,你总是一副全世界都欠你的样子,不懂爱,随意践踏别人的真心,自以为是,高傲自大,以自我为中心,永远以自己的思维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顾铭,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这就是她对他的看法,但亲口说出来时却有一种难以明状的感觉,逞一时口舌之快也并没有让她感到放松。顾铭抓住她的手上不由得加上了力度,很痛,但她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没有用,他的表情也已经冷了极点,终于嗤笑一声,“原来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林安夏,你很有能耐,让我生气了。” 说完顾铭狠狠甩开她的手,转身往右边走去,决绝的样子不带一丝感情,林安夏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秒她想冲过去向他道歉,但倔强如她,根本办不到。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林安夏很快卸完妆换好睡衣就钻进被窝,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受了凉,头有点昏,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失神好一阵,又是戏剧性的一天,可是明天,要怎么面对他, 第二天醒来,林安夏就感觉到头昏脑涨,全身无力,一摸额头才发觉很烫,用体温计量了体温,39?,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难道都是因为昨晚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回家受了凉,本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有侥幸的心理借此请假不去上班,也就不用面对顾铭了,但转念记起今天必须要交一份设计图,于是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在家里随意找了点退烧药吃下,然后强忍着去了公司。 头晕依然没有任何改善,而且似乎比来的时候更严重了些,走路脚步也明显有些发软,感觉每走一步都不太真实。好不容易捱到电梯前,正要按的时候有人抢先一步按住了,当下就有一种不好预感,果然,已经站在她旁边那个人正是顾铭,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很难让人忽视,而他此刻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峻,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林安夏忽然有些后悔来上班,因为发生了昨晚的事,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他昨晚是真的生气了,如今她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心虚的看了一下四周,还好没有其他人,不然一定可以看出此刻的她有多尴尬和心虚。 电梯门很快就开了,顾铭率先走了进去,林安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心里还是紧张起来,不时心虚的看着他背影,还好他一直没有转身,正纠结的时候忽然大脑一片空白,体力渐渐不支。 顾铭听到身后有些虚弱的呼吸声传来,回过头时正好看见林安夏靠着电梯壁的身体无力滑落,神色憔悴,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顾铭毫不犹豫的上前将她扶起来,等意识恢复后,林安夏才发觉自己正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一下子条件反射的拉开了一些距离。 顾铭的表情似乎比刚才还要冷,用手一直扶住她的胳膊,林安夏抱歉的说:“不好意思顾总,刚刚没站稳。” 顾铭冷冷的嘲讽:“是站不稳还是没站稳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说着顾铭重新按了电梯键,林安夏注意到他们在往下,不解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顾铭没有理会她,电梯到达负一楼停车场,等门打开的时候,径直把她拉了出来然后往前走,林安夏不明所以的想要挣扎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头昏昏沉沉的,很快就已经被他连拉带推的扔进车里然后“啪”的关上车门,等他坐了进来,她才急切的问:“要去哪,” 顾铭的脸从头到尾都紧绷着,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讽刺的口气,“你这样来公司确定会有工作效率,我可不想白发工资给一个完全没有工作效率的人。” 林安夏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反驳,她今天的状态恐怕工作是真的应付不来了,坐在座位上之前没有重心的身体才得以有了踏实的感觉,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感觉到身体墓地一下腾空,林安夏瞬间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顾铭横抱在怀里,她慌乱的挣扎了一下,急切的说:“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顾铭并不理会,脸色依旧没有缓和,直到从林安夏包里拿钥匙开了门,将她扔到被窝里:“在家休息,好之前别想来公司。” 说完就转身出去,“砰”的带上了门,连她的一句“谢谢”也被湮没在空气里。 昏昏沉沉睡了许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本来不想理,但敲门声一直持续着,终于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门,竟是夏泽宇,本来一脸高兴的样子,看见她此刻的憔悴神情立刻变得担心起来,“姐姐,你生病了,” 林安夏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内心却是非常欣喜的,“小宇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呢,快进来吧。” 刚走两步脚一软,夏泽宇及时扶住了他,此刻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姐姐你怎么样,很严重吗,” 林安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他不要在意。把她扶到床上后,夏泽宇立刻帮她捻好被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俊秀的眉轻轻皱了一下,然后俯下身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一定没有看医生对不对,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医生来。” 说完顺手拿了她放在床边的钥匙,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林安夏歪过头再次沉沉睡了过去。模糊中感觉到有人在床边走动,好像还打了针,但她睁不开眼,头太昏了,好像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感觉身体似乎变得很轻,飘在云端里,然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望着她,她努力想要看清楚,但终究是徒劳。 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中午,睁开眼的时候头已经没有早上那么昏了,忽然听到外面有响动,她挣扎着起身,疑惑的打开卧室门,却发现夏泽宇正在厨房忙碌。他穿着她的围裙,细长的身影在厨房里来回走动,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头来微笑着看向她,慵懒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加上他近乎透明的皮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虚幻,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他似乎随时都可能不见。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夏泽宇一手端着一个盘子,一手正在炒菜,见到她赶紧放下,然后担心的走过来,“姐姐你怎么起来了,医生说要多多休息的。” 又是真实的表情,林安夏这才渐渐想起他早上过来的,好像还替她找来了医生,这么一想,她回过神来,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要一个小孩照顾,不禁有些惭愧。 不过还好,他在这里,她虚弱的对着她笑笑,“没关系的小宇,姐姐很好,还以为你又会 像前几次那样消失不见呢。” 夏泽宇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姐姐,我想永远都这样陪着你。” 林安夏看着他笑容就会不自觉的展露,“有你这句话姐姐就很开心了,感谢老天,让你长成这样明媚的孩子,真好。” 夏泽宇做了一些简单清淡的料理,林安夏还算有胃口,吃了一些,两人在饭桌上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她忽然觉得生活真是太美好了,阳光微缱,少年美好的脸,他们的笑容,那一刻,过去的孤单与偏执,落寞与眼泪竟然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在阳若繁的婚礼上,她彻底与他划好了界限,与过去告别,其实就是这样简单,她被困得太久了,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可以有新的开始,但最终失败,而这次,她知道,她真的可以,她没有了不让自己重新开始的理由。 吃过饭夏泽宇一定要林安夏回床上躺下,林安夏只好顺从,替她捻好被子,然后拿湿毛巾敷在她额头,林安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觉得很窝心,非常安心的就睡着了。 期间反反复复醒来很多次,每次都能看见夏泽宇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守着她,一双漂亮的猫一般的眼睛里泛着无限的柔软,但无奈头太昏沉,很快又睡过去,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梦到童年,母亲,幼年的小宇,还有一架无人的秋千。也许都是她,丢舍不掉的旧回忆,可是都太模糊了,无论怎样努力都抓不住。 再次被开门声惊醒的时候忽然看到顾铭的脸,林安夏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却看到小宇调皮的笑,他走到她旁边,朝她挤挤眼,“姐姐,这位哥哥说他可以留下来照顾你,我正好有事需要离开,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说完就转头看着顾铭,有些不满的撇着嘴,“我姐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照顾好她。” 顾铭轻微的点了下头,算是答应,夏泽宇才一脸不舍的离开。 顾铭优雅的踱步到她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里居然有一些担忧,他突然俯身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觉似乎还有些烫就微微皱着眉,“吃过药了吗,” “晚上的药还没吃。”林安夏如实回答。 顾铭往四周搜寻了一下很快就看到放在旁边桌子上的医药袋,起身出去倒了一杯水过来,然后把药分好递到她面前。 林安夏慢慢起身,顾铭顺势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然后把药和水递给她,林安夏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温柔细心的一面,一时有些发怔,讷讷的开口,“顾铭我„„” “不用向我道歉。”顾铭打断她,“你说的没什么错,快把药吃了吧。” 又被看穿了,林安夏显得十分无奈,只能接过水听话的吞下药片。思量了一下她还是开口, “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再休息一下明天大概就能来上班了,就不用麻烦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怎么,”顾铭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自嘲道:“就这么讨厌我,连多见我一分钟都觉得难捱,” 林安夏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关心,我很感激,已经麻烦过你很多次了,再下去我就还不起了。” “是吗,”一双深沉的眼睛紧锁住她,“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只做我认为应该做的,既然是我想做的事,那就是无条件的。” 他一旦决定的事大概没有人能改变吧,只是每次自己最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真的让她觉得很无奈,而且她找不到何时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这一点。 见她不再说话,顾铭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坐下,随意的从她桌子上拿起她最近看的一本书翻看起来,房间里只能间或听到他翻书的声音,林安夏慢慢的又泛起了睡意,果然,很快就再次睡去。 外面似乎下了大雨,然后半夜雷电交加,在一个惊雷之后,林安夏被噩梦惊醒,失声尖叫了一声,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意识清醒之后才开始大口的呼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个打雷的夜晚都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然后在半夜醒来,一开始会害怕,甚至失眠,但时间久了就习惯了,缓缓情绪之后翻个身就能再次睡着。 正当她坐起身来缓和情绪的时候,顾铭却从外面冲了进来,林安夏吃惊的看着他,他竟然还没有离开,他走到她床边,眼神关切的看着她,“做噩梦了,” 林安夏愣愣的点点头,随即反问道:“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至少应该等你烧退了我才能走。”他顺势坐了下来,手探过来抵住她的额,“差不多退烧了,明天早上应该会完全退掉。” “是怕打雷吗,”他忽然问。 林安夏摇摇头,“不怕,只是做了很可怕的梦而已,知道是梦所以缓过神来就不怕了。” 顾铭若有所思的看看她,然后起身从客厅倒了一杯水然递给她,“女人不应该太逞强。” 林安夏勉强的笑笑,“我不是逞强,是不得不变得坚强,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有一瞬间顾铭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冲动,他忽然说:“如果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林安夏震惊的看着他,想确定他在开玩笑,可他的并没有退缩,像是在等待答案那样专注的看着她,这让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虽然她心里某个角落升起了微微暖意,但她明白,他 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即使是作为朋友的依靠也没有可能,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三年前那件事她现在完全不能当做没有发生。 最后她只是笑笑,“我不用依靠谁的,我能让自己过得更好,谢谢你的好意。” 顾铭无谓的挑了一下眉,“也许我也只是心血来潮这么说而已,你继续睡吧。” 林安夏点点头,轻轻躺了下去,感觉到顾铭在旁边停留了片刻,然后才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这个被噩梦惊醒的午夜是这几年来他们之间相处最为和谐的时光,而且还让那个以冷血著称的顾铭说出了那样让人觉得温暖的话,无论他是不是真心,这一点至少让她感动过。 第二天早上醒来,林安夏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好了,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了。起床拉开窗帘,很明媚的阳光立刻穿透进来,昨晚的雷雨似乎并没有留下太大的痕迹,让她心情大好。 正享受这难得的朝阳时,顾铭忽然推门而入,看见她已经起床有些微微的吃惊,“怎么起来了,” 林安夏有些无奈的说:“昨天已经躺了一天了,今天好多了。” “那正好出来吃早餐。”顾铭说完就先走了出去。 洗漱完出来,发现他已经摆好桌,还是上次那三样菜配清粥,林安夏胃口大开。吃到一半顾铭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放下筷子接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眼睛一瞬间就聚集起大片的乌云,挂了电话的瞬间他就同时起身,快速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走到门边他忽然转过头叮嘱她,“你休息两天再来公司,我还要处理一些事先走了。” 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林安夏不明所以的看着这突发的状况,本来还在思量着如何才能将感谢话的说得自然而又不尴尬,这下倒不用了,大概真的有急事吧。不过他做的早餐倒真是挺好的,有一种温暖的味道,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五章【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一如藏在暗处的荆棘,稍不注意,就会刺痛你最敏感的神经。 休息了两天,林安夏已经完全恢复,精神看起来也很好,所以第三天就收拾好心情去上班了。 刚进公司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整个公司似乎有些乱成一团,每个人脸上都是焦急的神态,,就连平时总是笑嘻嘻爱讲八卦的“八妹”此时也正一脸严肃的打着电话,好不容易等她挂了电话,林安夏走过去疑惑的问她:“我不在的这几天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八妹有气无力的看她一眼,“岂止是大事,维纳可能快要完蛋了。”声音里是说不出失落。 “什么,”林安夏简直不敢置信,三天之前一切都还在正常运转,而且他们公司在业界也是非常有实力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到底发生什么事,” “几乎在一夜之间,所有之前谈好但还没签约的工程全部都反悔,而且连那些签过约的正在做的工程也说什么质量有问题要毁约还要赔违约金,银行也贷不到款,连一向冷静的顾总似乎都有些乱了,我看这次真的要完了。”八妹整个人如焉掉一般仰在椅子上。 没想到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但转念一想这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要故意搞垮维纳,但谁会忽然这么做。 八妹有些神秘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放低声音说:“听说是环宇集团做的。” “环宇,”林安夏有些不可思议,环宇是C市最大的集团,涉及C市的几乎各个领域,虽然有潜在的竞争,但他们维纳绝对还对它构不成一点威胁,这样做也对他们企业的形象不太好,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些精明狡诈的商人怎么会做。 八妹见她怀疑的样子,肯定的说:“没错的。这次环宇是铁了心要搞垮维纳。” “但是这样做他们有什么好处,”林安夏依然不解。 “你不知道环宇的董事长是谁么,” “谁,” “顾天成。”八妹凑到林安夏耳边悄声说,末了又加了一句,“他是顾总的老爹。” 这次林安夏彻底懵了,来维纳这么多年,她真的从来不知道环宇集团的董事长顾天成居然是顾铭的爸爸,但这样一来就更说不过去了,难道有父亲要搞垮自己儿子的么, 悻悻地回到座位上,这样一来她之前没做完的设计就没有必要再做下去了,没了工作她便无聊的在位置上发着呆,忽然有一种冲动,虽然极力克制了一下,但她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朝顾铭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不知道一向高姿态的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自己的父亲用这样强制的手段让他面临这样大的困境,认识他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看见他乱过阵脚,虽然明知帮不上忙,但此刻她已经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后悔已然来不及。 “进来。”虽然依旧是从前带着凉意的声音,但林安夏依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丝疲倦的意味。大概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吧,进去后果然看见他正用手扶着额头,整个身体都散发着浓浓的倦意。 “有事,”顾铭抬头探究的看着她。 “顾铭,哦不„„顾总,我听说„„公司出了事。”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有些紧张,她有些微微的懊恼。 顾铭抬起头,向后靠在椅子上,表情并没有变化,“这你倒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好。” 其实比起公司,她更担心的是他,那样强势的一个人,在遇上这样的绝境时心里应该很难过吧,但又绝不会在人前露出哪怕一丁点的软弱,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地方。 林安夏低眉想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只是希望顾总不要给自己的太大的压力,事情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顾铭随即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担心我么,” “你帮过我很多次,而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林安夏自嘲的说。 “可你明明是讨厌我的,婚礼那天晚上的事你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现在又说这些,真的很难让我理解。”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让她无法逃避。 他果然还是介意的,林安夏低眉,表情恳切的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只是一时生气才那么说的。” “但那是你的心里话不是么,”顾铭扬眉,好整以暇。 那晚她的确惹他生气了,其实这些年有不同的女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从来都不在意,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一刻,他身体里的所有暴虐因子似乎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那种任谁也抵挡不住的怒气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但明显,他高估了自己,或者是他低估了她。 可看到她生病的样子,他的心没有缘由的就软了下去,甚至有些生气,在把她强制的送回家后,一整天工作似乎都不能专心,总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有危险,担心她没有吃药,所以在下班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她家里,见她安静的躺在床上才安心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变得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我„„”林安夏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是心口堵了一块石头般不舒服,她不了解他,或许也根本没有人了解他,她只能靠这些表象来猜测他,但结果总是让她心寒。 “别骗我,也别自欺欺人,我的确是那样的人。”顾铭的眸光紧紧锁住她,让她动弹不得,语气轻松而又肯定,她心里却更不是滋味。 “不,你不是。”几乎是脱口而出,林安夏说完之后又觉得似乎有些尴尬,特别是顾铭看她的眼神立刻变得探究,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想了一下,她才继续说:“我觉得你不是,顾铭,你何必给自己穿上那样的外衣。” 顾铭这次是真的笑了,林安夏看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有那么一两秒的失神,他笑起来真的非常好看。细长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深不可测,但却不似平常那般寒冷犀利,甚至有微微的暖流。他随即用手撑着下巴,眼睛并不离开她,“如果是别人这么自以为是的说,我会生气。”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完全不会在意她的话了么,也许他在为她的不自量力而感到好笑,林安夏垂下眼,有些失落,“我今天是真心向你道歉,如果你还介意我也没有办法,还有这次的事,作为你的下属,我是真心希望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没事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陪我坐坐吧。” 刚刚要走的林安夏听到这句话,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这次他不是用命令的口吻,而是带着一丝征询而恳切的语调。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忽然就软了下去,鬼使神差的竟然点了头。 顾铭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有些疲倦的向后靠,任身体陷在沙发里,眼睛一直看着她,那种深刻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慌,他忽然开口,“你坐到这边来吧。”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 林安夏坐下了,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顾铭眼睛不自主微眯起来,“你怕我。” 林安夏放下手里的茶杯,垂下眼睫,摇摇头。 “要多久,”他的眸光里乍现出一丝火焰,“要多久你才不会介意那件事,” 顾铭已经欺身过来,表情里看不出喜怒,林安夏只感觉到他在靠近,皮肤在空气里发出的细微热度,她没有动,手心里有微黏的汗液。 “不,早就不介意。”她摇摇头,眼睛依然不看他。 顾铭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继续靠近,呼吸渐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那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不会反抗,” “会。”这次她选择勇敢与他对视,眼神里是毫不犹豫的坚定。 顾铭不再说话,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却忽然张开手把她揽在怀里,林安夏刚想要挣扎,就听见他充满疲惫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就一会儿好吗,” 一瞬间林安夏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虽然带着浓重的倦意,但那种柔软的语调几乎淡得像是情人间的低语,让人提不起任何戒心,林安夏忽然就失去了反抗意识,任由他抱着,身体僵硬,双手更是不知该往哪放。 顾铭的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几乎把整个上身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在有意识并且自愿的情况下与他靠得这么近,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很快似乎就已经睡着,均匀的呼吸从她耳际传来,轻轻触动她颈部的皮肤,有些微痒。 顾铭不得不承认,他非常贪恋这个怀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的影子就已经悄悄的掩藏在心里,他是不相信爱的,但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她,对他来说,这是种陌生的恐怖的感情。 自从三年前那次意外,他就不由得去调查了一下她,才发现她刚刚被初恋男友抛弃,还有一个植物人的妈妈躺在医院里,没有任何理由的,他就想要帮助她,他帮她安葬母亲,安排她的工作。以为她会开始好好生活,但是这三年来,他总看见她安静的眉眼间化不掉的忧愁,她不快乐。 公司里有那么多男人想追求她,她一个都没有答应,依旧孤单一人,这三年来他们对那件事决口不提,维持着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除了工作上偶有的接触不再有其他,但是那天在电梯里,他却无法自持的强吻了她,他从来都是一个自律的男人,却在那一刻乱了心智,在他最疲惫的时候,他抱着她,然后就能安然入睡。 这,就是爱么, 虽说“就一会儿”,但其实顾铭睡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林安夏脖子和背都已经酸得不行了,却不忍心叫醒他,一向骄傲的他居然肯在她面前示弱,安然的在她肩上熟睡,此时的他,褪去了一贯的强势与高傲,安静而无害。 顾铭醒来后,轻轻的放开了她,发现她整个上身几乎已经麻木,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歉意,唇角却忍不住向上弯,他伸出手去替她轻轻拍着后背,“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他这个动作非常的自然,林安夏却悄悄红了脸,她不自然的说:“没关系。” “为什么不叫醒我,”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顾铭声音有些沙哑的问,他不小心摸到她的蝴蝶骨,有些突兀,好像又瘦了,他微微皱眉。 稍微恢复知觉的林安夏下意识的避开了顾铭拍打她背的手,“我想你大概是太累了,所以不忍心打扰,顾总,还请多注意休息。”她低声回答,悄悄离他远了一些。 她脸上依然有着淡淡红晕,表情却显得非常认真,眼睛依然非常明亮,看他的时候有些闪烁,嘴唇紧抿,带着樱桃般的色泽。顾铭几乎又要忍不住吻她,但他克制住了,他不想勉强她,他也还有些怀疑自己,在经过那么多事以后,在他内心逐渐冰封起来之后,他真的还能去爱吗, 从顾铭办公室出来,林安夏脸上的红晕依然没有散尽,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顾铭也会有这样暧昧的靠近。这些年来,她是对他带了莫名敌意的,奇怪的是今天她竟然并不排斥这种靠近,心里更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非常复杂的心绪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感到害怕。 公司依旧乱成一团,但她已经不那么在意,因为最后顾铭有些意味深长的对她说过:“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晚上去见一个人,如果他肯帮忙,公司会恢复正常。”虽然他并没有肯定,但她却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到那种自信的光芒,那是他做事一贯的风格,不成功,便成仁。 晚上的时候顾铭坐在一家咖啡厅最角落的位置,他面前放着一杯刚端上来的咖啡,腾腾的冒着热气,他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些微的失神,不久,他等的人出现在了对面。 顾铭转过头看着来人,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面的人却一脸无所谓的笑笑,完美无暇的脸上又带着几分天真,白皙的皮肤在微暗的灯光下让他更像是一个拥有高贵血统的吸血鬼王子,穿着设计别致而独特的衬衫,又让他显得优雅而贵气。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来人习惯性的用手托着腮,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几分狡黠,颇有些得意。 “那你帮不帮,”顾铭依旧没有表情,直接切入正题。 “当然,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用手把玩着桌子上的纸盒,似是漫不经心的说。 顾铭微微蹙眉,“说。” “在我离开之前,你不能和我姐姐在一起。”夏泽宇表情变得稍微有些严肃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这我不能保证,何况,这还是两个人的事。”顾铭有些意味深长的回到,甚至还带着一丝暧昧的语气。 对面的少年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想了想,他妥协道:“那这样好了,如果姐姐不主动找你,你绝不能主动去找她,你再拒绝我绝不帮你。”最后的语气显得有些赌气。 “随你。”顾铭依旧冷冷的回答。 “耶~”夏泽宇忍不住欢呼一声,然后高高兴兴的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蓝山。 顾铭冷瞥了他一眼,“怎么还喝这种东西,”不由得就带了一些责备的语气。 夏泽宇撇撇嘴,无所谓的样子:“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况且再喝其他都没有味道。” 非常轻松的语调,眼睛里却有异样的光彩一闪而过,是的,只有这种苦涩的味道才是他的钟爱,从舌尖蔓延到胃里的苦味,一如没有灯光的城市,无尽而令人绝望。 没有继续话题,咖啡上来后夏泽宇就端着咖啡开始喝起来,除了漂亮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外表外,他看似与普通十六七岁的少年无异,脸上带着一丝独属于少年的天真和狡黠,但那双澄澈的眼睛此时却如深潭静水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个人沉默着各自想事,忽然夏泽宇抬起头来,有些严肃的用日语问冷冷坐在对面的男人,“哥哥,你相信正义吗,” 顾铭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唇角向上了弯了弯,“我当然相信,但是你不能信。” 他立刻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像个失去生气的洋娃娃般,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散发出微微的寒意。 如果他有选择的权力,他不会让自己处于这样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只是从一开始,命运的手就推着他不断往前,他连回头的机会也没有。他也曾有过被人握在手心奉若至宝的温暖,他也曾有过安静的夏天,静静的坐在某个女孩身边专心画画,然后会得到她宠溺的微笑与夸奖。他有多想抓住,但是午夜梦回,他只能抱住自己单薄的身躯,孤独从来就是这样无助,而那些回忆都是他往后余生里唯一的慰藉。 “川崎,或许对你不公平,但你别无选择。”顾铭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夏泽宇的回忆。 他垂下眼,随即又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笑容,“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别说得这么严肃好不好。” 他继续埋下头喝咖啡,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再次抬起头有些命令的说:“以后不要叫我川崎,在中国我是夏泽宇。” 顾铭没有回答,他知道,他从来不喜欢他的日本名字,那是足以烙印在他身上一辈子无法移去的枷锁,他默认的一点头,最后再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咖啡厅,到门口的时候,顾铭忽然回过头对着后面的夏泽宇说:“顾天成那边你出马就不会有问题,其他的我来处理。” 夏泽宇做了一个无奈的可爱表情,“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顾铭依旧没有回答,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身朝自己的车走过去。如果公司破产,她也就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了,所以他决不能妥协,但他有信心,她迟早会是他的。嘴角随即染上一层笑意。 身后的少年在他走之后,也开始慢慢朝另一个方向走,他的身影逐渐被夜色包围,如同在夜间出没的精灵,但他的背影却是那样孤单,孤单到让人忍不住想去抱抱他。 林安夏觉得自己简直要对顾铭五体投地了,才不过两周时间,公司几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连带还额外谈成两个大工程,这一戏剧性的转变让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说实话,这些年来在工作上,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会有什么做不到的,虽然有时候她不太赞成他的手段,但成绩却是有目共睹,这次一定是他要见的那个人帮了他,不知道会是谁居然能和环宇对抗。 自从尹然走后,林安夏就不得不和八妹走得稍微近点了,毕竟设计部只剩她们两个女人了。午间休息的时候两个人去茶水间泡咖啡,八妹就一脸失落的样子,林安夏忍不住问:“怎么了,不开心,” “安夏,看来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她愁眉苦脸的看着她。 林安夏有些莫名其妙,她注意到她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公司不是才刚刚缓过来,而且她们工作上也没有出什么太大的错误,为什么好日子就头了。 “怎么说,”她好奇的问。 八妹继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不知道啊,听说这次是因为环宇依靠的黑暗势力施压,顾天成才肯罢手,不过条件是让黎浅月来做维纳的副总。” 虽然知名集团背后倚靠黑暗势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林安夏想到顾铭是去见那样的人,不免有些为他捏了一把汗。八妹说得似乎很严重,但她完全没什么感觉,来个新的副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对她来说,工作上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见她没反应,八妹有些无奈的说:“你知不知道黎浅月是谁,” 林安夏摇摇头,八妹立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那是顾老爷子世交的女儿,说白了就是他钦点的儿媳,她可不止是个张扬跋扈任性的千金小姐,总之非常难缠,这下可有得受了,特别是我们这些女同胞,只要稍微和顾总走近一点马上就能成为她的敌人。” 林安夏不以为然,就算她和顾铭之间真的有过那么一些纠葛,但那早就是过去,何况,别人的感情,她也从来没有兴趣去关注,她既然决定了要重新开始,那么,那些并不光彩的过去,她必须要统统从记忆里剔除,有些东西,太过计较就注定会输。 “别想太多,只要本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会有太多问题的。”林安夏劝她。 “那是你没见过三年前她的‘政绩’。”八妹故意把“政绩”两个字加重。 “哦,” “那时顾总的秘书乔伊好像和他有点暧昧,那是顾总唯一一次在公司里传绯闻,然后有一天这位大小姐就气冲冲的闯进公司,不管有多少人在场‘啪啪’就对着乔伊左右开弓,乔伊当场脸就被打肿了,那架势,我可是至今难忘。”八妹深陷在回忆里,脸上是对自己前景的担忧。 林安夏倒并不在意,她只是淡淡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当然乔伊自己就走了,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大小姐的对手。” “那顾铭怎么说,” “不知道,反正乔伊是哭着从顾总办公室出来的。” 心里忽然就有些失落,说不出来的无力,自从上次之后,林安夏就觉察到顾铭对她似乎有些不同,可她又不敢去细想。反正,该来的始终会来,聊了几句两个人就回了办公室,公司一恢复正常,就又有工作要做了。 顾铭这两天一直不在公司,外面的事情让他忙得无法喘一口气,但他不想认输,顾天成想逼他回去继承环宇他又怎么会不知,但他不是他的棋子,不能任由他摆布。顾天成大概是没有看出他的坚决,就算维纳真的倒闭了他也绝不会回去环宇,虽然那是从十三岁起就被定义好的人生。 他只是一个家族得以延续的工具,是在关键时刻被人记起的私生子,那是他一生无法抹去的耻辱,也是他心底掩藏的秘密。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能力去同命运抗衡,所以他只能忍耐。但如今,他已经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他甚至还可以去爱,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去那条被人铺设好的看似光明的道路,他要给所有人看,他绝不会轻易被打垮。 当夏泽宇告诉他顾天成答应放弃的唯一条件就是让黎浅月做他公司的副总时,他没有办法拒绝。一想到那个女人,顾铭的眉头就忍不住微蹙起来,那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表示此刻他有些心烦,那是他见过的最犀利的女人,从少年时代一直追随他至今,他甚至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但她从未放弃,现在又是以副总的身份和他站到一起,顾铭只觉得头大。 蜜月归来的尹然周末约了林安夏逛街,两人在市中心一家商场碰头。远远见到她,尹然就大呼小叫起来,“亲爱的这里~” 林安夏走过去,看着她幸福满脸的样子也不由得被她感染,随即问到:“蜜月怎么样,” 尹然卖关子,“你猜。” “看你一脸幸福外溢的表情就知道了。”林安夏打趣她。 “哈哈~被你看穿了。”尹然开心的拉着她往楼上走。 然后两个人开始去扫货,到最后尹然的战利品大包小包提在手上,而林安夏却两手空空。在餐厅坐下吃饭的时,尹然终于忍不住挪揄她了,“哎哎,安夏,你究竟是不是来逛街的,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我„„”林安夏有些疲倦的趴在桌子上,欲言又止。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尹然看着她有些为难的样子,忽然有所了然说:“不会是因为顾铭吧,” 似乎被说中了,林安夏倏地坐了起来,有些无措的看着她。尹然无奈的用手撑住下颚,担心的说:“安夏,顾铭那种男人你决不能碰,你太死心眼,一旦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林安夏摇摇头,道:“我们之间最近是有点复杂,但你放心,我不会爱上他。现在我只想找一个能给我一个家让我可以依靠的人。”嘴边是有些无奈的笑容,看上去却又十分无助,尹 然立刻走过去轻轻的拥住她。 “亲爱的,你还这么年轻漂亮,一定会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尹然安慰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然后扶着她的肩膀有些兴奋的说:“我记得张凡有个同事,那可是他们医院里最受欢迎的男人,人品外貌都不用说,现在人家还没女朋友,不如见一面看看。” “啊,”林安夏没想到尹然会这么说。 “就这么定了,约个时间大家见一面,没有什么损失的,万一真的是注定错过了多可惜。”尹然已经完全作好主张。 “那„„好吧。”如果再拒绝尹然可真要生气了,这样也好,反正她要开始新的生活重新拥有一份爱情是必然的,她也必须要把心里最近一些奇怪的思绪清理掉。 “可说好了,到时候别又反悔,我回去给张凡说说,定好时间我再电话你。”尹然非常高兴地嘱咐她,若换做以前,这些什么联谊、相亲的活动她是打死也不会参加的,她应该从那些阴影里走出来了吧。 “放心,不反悔。”林安夏勉强笑笑。 之后两人便各自回家,林安夏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一步步上楼,到了门口在包里翻钥匙的瞬间,忽然有人从旁边的角落里闪出来,她吓了一跳,手一抖,钥匙就掉到地上。看到是夏泽宇,林安夏这才松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钥匙,本来想指责,可话一说出来就带了一丝宠溺的语气,“小宇,下次可不许这样吓姐姐啊。” 夏泽宇调皮的笑笑,很好的遮掩了他刚刚凌厉的眼神,“谁叫你现在才回来,我都等好久啦。” “你呀,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有些责怪的语气。 “没关系啊,我喜欢等姐姐。”林安夏打开门他跟着一闪身就走了进去,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让她不忍再多作追究。 “下次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不要站在外面傻等,听见没,”她不由得就带上一副长者命令的姿态。 “知道了姐姐。”他乖乖的答应,随即征询的问:“我今晚可以住在这里么,”漂亮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林安夏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可以,其实我一直在想,你好不容易回国,这边也没有什么亲人,不如回去之前就住在这里,不能总住酒店里吧。” 夏泽宇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但随即又失落起来,“不行姐姐,我也想住在你家,但是我不能,只要能这样偶尔见见你我就很开心了。” 怎么可以住在这里呢,连每一次来都必须要小心翼翼,因为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不会让她陷入哪怕一点点的危险之中,小时候他就发过誓,一定会保护她,而这是他保护她的方式。 “为什么不能,”林安夏不解。 夏泽宇有些天真的拖住腮,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因为我怕会爱上姐姐啊。” 林安夏无奈的看着他,在他得意笑着的时候,伸出手有些假装生气的打了下他的头,“敢拿姐姐开玩笑了啊,小孩子懂什么是爱吗,” 夏泽宇不满的撇嘴,“我早就不是小孩了哦,理惠子和结衣都说我很有男人味呢。” 林安夏可以想象他一定非常招那些女孩子喜欢,毕竟是这样美好无暇的少年,而且听说日本是个崇尚恋爱的国度,基本上男孩女孩从十二岁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恋爱,对此她可以认定他在学校里一定是被很多人恋慕。 很快林安夏就整理好了房间,当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的少年抱着腿,把头枕在膝盖上,安静得似乎与世隔绝。 “小宇,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吧。” 他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温软的眉眼,回道,“好。” 说着就进去了洗手间,听到水声,林安夏才把头靠在沙发上,不安。 心她总觉得小宇似乎隐瞒了她很多事,而他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明朗快乐,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掩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忧伤。 难过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里偶尔散发出的清冷,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不可动摇的孤单,心忽然就再次不可控制的纠紧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忽然想起睡衣还没有放到他房间,林安夏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情绪,去自己房间里翻出了一件稍微宽大的T恤和运动裤,送到他的房间。刚放下,发现他已经站在门口,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他漂亮的脸上先是一惊,然后就快速想捂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身体,但明显已经迟了。 林安夏震惊的看着他胸口上一处类似于什么标志的刺青,以及白皙的皮肤上两条交错的触目惊心的伤痕,心口有如窒息般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就握紧了手,鼻子发酸,眼泪就要落下。 还痛吗, 她像个木偶般慢慢靠近他,看清他身上的伤痕,虽已结疤,但那种嶙峋的暗痕还是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声音也带着颤抖的哭腔,“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她几乎在质问他。 “姐姐,已经不痛了。”那双清澈而忧伤的眼睛微微弯着,如一轮皎洁半月,泛出朦胧而纯白的光芒。 林安夏轻抚着那条几乎有些妖邪的伤疤,小心翼翼,就像对待一个新鲜的伤口。 夏泽宇转过身来,用手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像是给予她力量般紧了紧,“不疼,一点也不。” “告诉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再一次追问,她必须要知道原因。 夏泽宇沉默了几秒,终于淡然的开口,“我曾经被绑架过四次,这些伤都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但是已经过去了,所以姐姐别哭好吗,”他安慰她。知道她在为自己心疼,他就忍不住责怪自己。 林安夏却哭得更汹涌了,“绑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一想到也许当她在这边过着安静舒适的生活时,在大洋彼端的他可能正经历种种匪夷所思的痛苦,她的心就无法平静。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遭受这样的劫难,她以为,他在那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过着一家人团聚的幸福生活,他会健康成长,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你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保护你吗,不然怎么会发生那么多次,”想到这里,林安夏在伤心的同时更多了一丝愤慨。 夏泽宇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晕染出一片深色的密境,让人猜不到他的感情,“母亲,已经不在了,在我们到日本的第二年她就去世了。父亲,他太忙。”他故意以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并不想让她陷入他的悲伤里。 “什么,阿姨去世了,”林安夏一时无法相信这些事实,她不敢想象,这孩子这些年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明明又是那么明媚生动的样子,笑起来便可让所有风景瞬间失色,此刻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心里是一种无法言明的痛楚。 “嗯,她一直想回国来,但是因为我所以她不能,她有心脏病,在我第一次被绑架的时候,因为惊吓过度去世了,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任何起伏,表情淡淡的。 林安夏忍不住抱紧他,那种心疼,她怎么也无法形容,她恨不得所有痛苦都替他承受,“小宇不怕,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眼泪顺着他雪白的背脊一路下滑,声音喃喃的说。 她只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的从她左耳边传来,“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哭,姐姐,我是不是很坏,” 林安夏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不许乱说,因为那时太小,不懂失去,所以不准再说这样的话知道么,”她呵斥他,生怕他有这样偏激的想法。 怀里的少年乖乖的点点头,然后他挣脱开她,清澈的眼睛泛着柔软的笑意,“我知道了,姐姐你去睡吧,那些事都过去很多年了,你别难过,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说着便轻轻的把她推到门外,他掩上门,只伸出头来调皮的说:“我没穿衣服很害羞呢,姐姐晚安。” 然后就轻轻关上了门,然后一瞬间,眼睛里就出现了一片深色的沼泽,他躺到床上,蜷缩成一贯孤单的姿势,慢慢闭上眼睛。 林安夏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毫无疑问,这个夜晚,她失眠了,一想到他身上那些伤痕,胸口就闷得无法呼吸。这个夜晚那么长,心却那么凉,她想起他小时候那张带着稚气的可爱的脸,想起他妈妈那张淡然而风华的脸,怎么都难受,她觉得这样的小孩是生来就该被宠爱的,可是有人居然忍心让他受那样的苦难,心里有根刺一直插在那里,再也拔不出来。 直到凌晨五点左右她才模糊睡去,早上起床的时候,夏泽宇已经离开。 第六章【错爱】 ——爱情不是你以为的两情相悦,配不配拥有只有自己知道。 林安夏心里的那块石头依旧堵在那里,加上失眠,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在洗脸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已经是月初,也是她正式任职设计部主管的日子,但她却提不起一点精神,即便是化了妆也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倦意,来不及多做功夫,她便赶去了公司。 在人事部办手续差不多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有了自己的印章和独立的办公室,并没有感到开心,从人事部出来正好到例会时间,然后一刻也不停留的赶到会议室。 刚坐下就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她,随即才发现那是一张新面孔,坐在顾铭右手边的位置上,十分精致的五官,画着无懈可击的淡妆,表情看起来十分沉静,眼神却有一些深邃。林安夏友好的朝她笑了一下就开始研究手里的文件,心想那一定就是八妹口中的黎浅月了,不过她和八妹口中的样子又似乎有太大出入,她很漂亮,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的美丽,看起来安静而深沉,眼睛里自有一个复杂的世界,并不如传说中的飞扬与蛮横。 看来有时候流言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她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内敛的女人与传说中凌厉狠决的女人联系起来。 会议开始之前顾铭冷冷的开口,“首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副总黎浅月,这个月 开始正式任职。” 从头到尾他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说“欢迎”之类的词语。 黎浅月站起来,她穿着prada修身的职业套装,贴身的剪裁完美的衬托了她玲珑的身材,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黎浅月,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非常的简洁利落,随即她就坐下,表情始终保持着淡然而宁静,眉眼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情,有好几次她都将目光转移到林安夏身上,毫无顾忌的,但又没有包含一丝情绪,这让林安夏有些不自然,她从来都不喜欢被人这样直视,一时只觉得如坐针毡。 不过好在,例会只开了半小时,回到办公室她去原来的办公桌上收拾了一下,顺便接受了同事们或真情或假意的恭喜,就搬去了新的办公室。那是单独的一个办公室,不太大,但很清静简洁,收拾了一下就坐下来,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想了很久,不断的删除然后继续,最后终于才完成,想了一下她按下发送键。 那是发给夏泽宇的短信—— 小宇,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姐姐希望你永远要看到希望,还有,姐姐会永远在你身边。 很简短的短信,她却发得很艰难,他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不谙世事简单快乐的孩子,直到她偶然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他却反过来安慰她,那对她来说更是一种无形的折磨,她知道他一定隐瞒了她很多事,既然他不愿说起,她也就不会逼问,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看到他开心的生活,但是她却不知究竟该如何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笨拙,最后她还是发出了这条短信,虽然简短,但却包含了她最真实的愿望。 发完短信不久后短信的提示音就想了起来,她有些紧张的拿起电话,是小宇的回复:姐姐,我知道的,今天临时有事又不忍心吵醒你所以就先走了,别生气哦。后面加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她看着手机屏幕就跟着微笑起来。 放下电话刚准备开始工作时就听到敲门声,声音缓而轻,没有多想她就说:“请进。” 来人却是黎浅月,脸上带着淡淡礼貌的笑容,轻巧的双眼打量了一下她的办公室,然后再转移到她脸上,“听说林小姐升职,今天也是第一天上任,” 林安夏赶紧站起来,有些不解她的来意,“是的,是第一天。” “看来我们还真有缘,我刚来,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地方请教你,希望林小姐不要介怀。”一双美目看着她,满含期待。 倒弄得林安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黎总言重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黎浅月听后对着她展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有劳林小姐了,另外,在只有你我的情况下叫我浅月就行了,黎总听起来太过老气。” 语气自然而从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林安夏再一次肯定八妹口中的传言绝对是不真实的,至少,她是不信的。 “好,浅月,你也可以叫我安夏。”她也不是扭捏的女子,即使觉得有些不太自然,但好意从来不会拒绝。 “你果然不一样,或许我们会是朋友,安夏。”黎浅月感叹。 “我很荣幸。” 黎浅月走后,林安夏继续之前没有完成工作,她觉得那个女人大气,从容而自信,眉眼间更有一种别样风情,她知道,那是一种无法磨灭的孤单感,已经融入身体成为一种摆脱不掉的情愫。 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孤独的人,它已经成为一种无法抑制的病毒,快速在人群里传染开去,一旦沾染,便很难根除,她就是其中一个不治患者,甚至连治疗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想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笑。 又有多少人自知。 当顾铭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的时候有人没有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他没有抬头,只是眉头微蹙的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眼前的女人已经站在了他办公桌的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很平静,声音里带着一丝隐忍,“我知道你不情愿,但是顾铭,你记住,我只是来拿回我应得的。” 黎浅月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顾铭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来直视她,“我以为在国外三年你的脾气会收敛一点。”冷冷的语气,唇角带着一丝嘲弄。 黎浅月轻轻的笑笑,“那是你不知道,哦,我忘了,我的事,你是从来都不会关心的。” “那倒是。”顾铭低下头重新审理手中的文件,再也不看她。 面前女人的脸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意,“你知道,当初我是为了谁去美国。” 顾铭没有说话,拿起笔在一份文件上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文件被拿走。他镇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发现她也毫不退缩的看着他,“不过这三年让我想通了一件事。”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那就是,顾铭,我非你不可,从十六岁开始,我就已经爱上你,而且顾伯父告诉我,我早晚会嫁给你,所以也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认定了我会是你的新娘,如今,想抽身,已经太迟。” “那是你的事,你要知道,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任何事。”顾铭往后靠,脸上是一种比平时 更加冷漠的表情,深邃的眼睛里有不可动摇的神色。 黎浅月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无懈可击,“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也阻止不了我做任何事。” 不打算再跟她纠缠,顾铭继续拿起手边的文件翻看。 “设计部的林安夏,听说三年前是你私自招进来的,而且这么短时间就升职,似乎有些不简单。”她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但又深藏暗涌。 顾铭闻言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你好像管太多了,这是我的公司,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看来你还是没有变,总喜欢和下属玩暧昧。”黎浅月盯着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顾铭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但表情却变得让人不寒而栗,“你还没资格管我的事,要是你还这么不识趣,我会让你从这里滚出去。”他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 “是吗,”黎浅月朝他莞尔一笑,“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黎浅月了,而且,我并不怕你。” 说完就转身姿态优雅的走了出去,身后的顾铭,眼睛里迅速凝聚起大片的黑色。 黎浅月从顾铭办公室出来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离顾铭很近,透过一扇玻璃窗她甚至可以看到他一贯冰冷的侧脸,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么多年,值得吗,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自己很多次,但从来没有答案。爱情也许从来没有值与不值,只有执与不执。虽然他永远都如这般冷漠的对待自己,但她却依然无法忘记他,她曾试过远走异国他乡,用那种致死的孤独来磨灭对他的眷恋,但可悲的是,她发现自己错了,除了愈发的想念他,她竟无法做到任何。 那个时候她刚满十六岁,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对爱情有着模糊的概念。直到某一天被爸爸带到顾伯父家去参加他的家宴,坐在座位上,她才发现对面坐着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异常英俊,但脸上却挂着冷冷的表情,似乎对所有事都不关心,那种疏离感让她对他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仰望的感觉。 那时的顾铭,符合她青春期所有对男孩子的幻想,冷傲,英俊,对人和事都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就那么心动了,十六岁的年纪,说心动,就心动了,浓烈得如同六月骄阳。 她永远猜不透他想法,不过十七的少年,仿若已经看破世事般,有自己孤单的小世界,而她永远在他的世界之外,但她却因为这点更加不会放弃,在她的世界里,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是有兴趣,所以她从来没有停止过追逐。 偶然她从爸爸那里知道了他身世,在愕然的同时,她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感。有些不 可思议,但却是真实的存在,很难想象,在外人看来如天之骄子般的他,十三岁以前却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根本无法想象他曾生活过的世界,她不了解他的过去,但却想占有他的将来。 再也没有人能让她经历这样伤痛的爱恋,能让她放下大小姐的姿态苦苦追寻。 直到后来她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他牵着她的手,而女孩微微的靠着他,非常亲密的样子。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的骄傲和自尊容不下这样的事情,于是她气急败坏的冲过去狠狠的扇了那个女孩一个耳光,却被顾铭一把抓住手腕,那种力度疼得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他眼睛里透着危险的光,她记得当时他只冷冷的说:“黎浅月,不是所有人都要为你的任性买单,也不是所有你要的都能得到,你如果再来纠缠,我绝不手软。” 说完就要带着在一旁委屈流泪不知所措的女孩离开,但是她哪里有过被当众羞辱的经历,那种被妒忌与气氛冲昏头的感觉让她不顾一切的冲向校门口马路上的车流中,她倔强又骄傲的看着他,眼神决绝,“顾铭,如果我愿意为你去死呢,” 但是最后他终于还是将她从车流里拉了出来,他的手不同与他脸上的冷,而是带着黏湿的温度。她在心里偷偷的高兴着,至少,他不愿看着她去死,那么他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低姿态,为了一个人,低到尘埃里去,但她却爱极了这种感觉,那是她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有些疼,有些酸,有些涩,可她唯一可以的确定的是,她不会轻易放手。 当时他的脸色冷得吓人,抓住她的手腕的力道依旧惊人的大,到路边他狠狠甩开他的手,眼神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如果你要死,别死在我面前。” 冷冷的抛下这句话他就走了,再也没有回头,那是十七岁的顾铭,至始至终没有给过她一丝温暖,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但她就是爱了,并且至死不肯回头,那一天她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夸张的笑了起来。 顾铭,你必须是我的。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后来,他参加完高考就直接去了日本,一去就是四年。回国后,他彻底离开了顾家,靠自己的力量开了一间小公司,他很有魄力,公司在两三年之内已然有了不小的规模,他比四年前更清冷了,整个脸部轮廓变得更加尖锐立体起来,多出了几分男人的气息,但眼睛里的黑,却从未褪色,从见到他那一刻起,她的心跳便超出自己的预期。 她开始经常出没于他的公司,他身边依然有各色女人出没,但大部分都在她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时都已经消失,只有后来出现的乔伊,她是顾铭的秘书,娇小玲珑、楚楚可怜的样子,眉 眼间流露的风情与得意让她气极。 当时她是趁顾铭不在公司的时候杀过去的,身边还带了两个保镖,当然,士气还是要拿出来的,她想也没想的上去就对着那女人左右开弓,全公司的人都为之一震,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时那女人也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并不敢反抗。 “你如果还敢继续勾引顾铭,我会让你从这世界上消失。”她语气里的阴冷让人一听就知不是开玩笑,那女人流着泪满眼惊恐的看着她,不想这个时候顾铭却回来了,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冷冷的眼光如一把锋利的剑在她身上辗转,“我说过,你如果再来纠缠绝不会手软。” 但她偏偏就不信,冷哼一声,“顾铭,你必须是我的~”她说得斩钉截铁,气急败坏,一如她骄纵的本性。 顾铭扬起手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巴掌,那种力度让她整个身体都跟着往后倒退了几步,那种痛她至死不忘。 “滚~我最后说一次。”顾铭的黑眸一紧,浑身上下透出危险的气息。 她捂着脸,眼泪掉下来的同时,嘴角却泛着冷冷的笑,然后就踏着高傲的步子转身离开了,那是她最后挽回自尊的方式。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的追逐在他眼中原来是这样的不堪,她的心瞬间就死去,她决定离开,也许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她才能彻底忘掉他,那是她从少年时代就一直停留在心底的人,她曾放下自己的骄傲与自尊不停的追逐在他身后,她也曾用尽各种手段去赶走他身边的女人,她更曾放下自己大小姐的脾气,在他面前低眉顺眼,低声下气,但最后,换来的不过是这个结局。 他从来就不屑于她。 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心已然冷却,于是她去了美国,以为可以用这种在异国至死的孤独与冷漠就可以磨灭对他的感情,但她失败了,除了那种日益加深的思念与痛苦,她没有得到任何,所以她回来了,再次站在他的领土上,她淡淡的笑了,既然命运早就安排好了每一出戏,那么,她又有什么能力罢演。 爱是一颗毒瘤,一旦生长,便会逐步腐蚀蔓延,所以她,早就没了退路。
/
本文档为【从来没有如果的事】,请使用软件OFFICE或WPS软件打开。作品中的文字与图均可以修改和编辑, 图片更改请在作品中右键图片并更换,文字修改请直接点击文字进行修改,也可以新增和删除文档中的内容。
[版权声明] 本站所有资料为用户分享产生,若发现您的权利被侵害,请联系客服邮件isharekefu@iask.cn,我们尽快处理。 本作品所展示的图片、画像、字体、音乐的版权可能需版权方额外授权,请谨慎使用。 网站提供的党政主题相关内容(国旗、国徽、党徽..)目的在于配合国家政策宣传,仅限个人学习分享使用,禁止用于任何广告和商用目的。

历史搜索

    清空历史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