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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到那里

2018-09-11 13页 doc 29KB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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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到那里从这里到那里 谢有顺 1972年8月生于福建省长汀县。先后毕业于福建师大和复旦大学,获文学博士学位。著有《活在真实中》《文学的常道》《从密室到旷野》等著作十几种。现任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在郁南吃黄皮 有一种水果,我吃的次数并不多,在我却是常常想起的,那就是产自广东郁南县的无核黄皮。它早已是“中华名果”,可能产量有限季节性强的缘故吧,广州的水果摊上,其实不太见到它的身影。我多年前吃过一两次,味道至今难忘。酸酸的,甜甜的,汁多,肉厚,无核,一颗下肚,口水漫溢。它俗称“黄皮”,皮上的确泛着古铜色的光泽,饱满的果...
从这里到那里
从这里到那里 谢有顺 1972年8月生于福建省长汀县。先后毕业于福建师大和复旦大学,获文学博士学位。著有《活在真实中》《文学的常道》《从密室到旷野》等著作十几种。现任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在郁南吃黄皮 有一种水果,我吃的次数并不多,在我却是常常想起的,那就是产自广东郁南县的无核黄皮。它早已是“中华名果”,可能产量有限季节性强的缘故吧,广州的水果摊上,其实不太见到它的身影。我多年前吃过一两次,味道至今难忘。酸酸的,甜甜的,汁多,肉厚,无核,一颗下肚,口水漫溢。它俗称“黄皮”,皮上的确泛着古铜色的光泽,饱满的果实挤成一串时,分明就是一派健康景象,有资料介绍说,黄皮有消食健胃、润肺止咳之药用功效,看来不足为奇。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站在无核黄皮的母树下,被那片古铜色的光泽所吸引,并大饱口福。 七月末的一天,我和盛可以、李傻傻等人驱车前往郁南,到达县城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顺着西江,从惠能的故乡新兴一路颠簸而来,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都有头晕目眩之感。一进宾馆门,我就看到了桌上那盘黄皮,个个成熟得像要从盘子里挣脱出来,也顾不得洗手了,抓起一个最大的,皮刚撕开一个缝,肉已经挤到嘴里去了。重逢这久违了的酸味,我顿时忘了车船的劳顿,黄皮一入口,路上因晕车而有的浊气仿佛都被呼出去了。 我吃了一个,又吃一个,这才发觉,旁边还站着正准备和我告别的郁南文友罗荣南君。我歉意地笑了笑,荣南君却很开心地再把一串大的塞到我的手中,“吃吧,正是吃黄皮的好时节”。看得出,我对黄皮的热爱,让他既感意外,又觉自豪。他说,郁南位于广东西部,与广西苍梧县接壤,地处西江中游南岸,是南江文化的主要发祥地,有天池庵、张公庙、大湾古建筑群,有禾楼古舞、手指画、连滩山歌舞。他说,郁南的森林覆盖率达百分之七十,居全省之最,你走到哪里,都满眼皆绿,青山、绿水、蓝天,可以说也是郁南的特产。他说,郁南是水果大县,除了无核黄皮,沙糖橘也名闻遐迩。他说,郁南是“中国无核黄皮之乡”,现存的两株无核黄皮原种母树,一大一小,乡贤曾乃桢1934年卸任乐昌县县长时,由同僚所赠,种在建城镇的别墅“干园”里,现在依然每年开花结果,当时曾乃桢并不知道这两棵树结的是无核黄皮,更没想到,这两棵奇树,多年之后,通过取母树枝条嫁接的方法,为自己的家乡培育成功了无数棵无核黄皮树,带动了家乡的经济发展…… 等荣南君把情况介绍完,我已把桌上的那盘黄皮全部吃完。我边洗手,边问,母树还在啊,还在。我突然对这两棵母树有了一种神往。钱锺书先生说,你若觉得鸡蛋的味道好,又何必去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呢,但我终究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还是决定第二天去看无核黄皮的原种母树。 这是一个普通的院子。院里的那幢小洋楼,一看就是老建筑,墙壁有点斑驳了,但仍洋溢着三十年代的文化气息。院里有两棵树,一棵是黄皮树,另一棵也是黄皮树。旁边县政府立的碑铭告诉我们,这两棵就是中国无核黄皮母树。树高约有四五米吧,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间或还能在叶子间看到还未采摘完的果实,同样是古铜色,同样饱满、丰腴。“这可是母树上结的黄皮哦”,不知谁嘀咕了一声,当地的友人就搬来梯子,爬上去摘了几串下来,分给我们品尝。我拿在手上,突然有一种惶恐,不知该吃还是不该吃。旁边的几个朋友,却早已吃得连连惊呼了。我用犹豫的眼神,看了看屋里的主人,一个年纪大的,正在翻晒黄皮 干果,一个年纪轻的,正在奶孩子,全然没有理会我们对黄皮母树的惊扰。他们大概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我也就放心地吃着这两棵母树结的黄皮,确实不同,汁液甜厚,回味悠长。后来,我们还一个个轮番上梯子,每人都摘了好几串,下来后,还各自比着大小,笑声一片。 很快,主人就出来招呼我们进屋喝茶,还端出刚采摘下来的黄皮,请我们吃,一起端出来的,还有盐渍、糖渍的黄皮果饼。年轻的妇女依旧在奶孩子。墙壁上贴满有关这两棵无核黄皮母树的报道,还有曾乃桢及其后人从香港回访家乡的图片。屋后,又是一大片新嫁接的黄皮树,硕果累累。吃饱了奶的小孩,可能刚刚两个月大吧,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那外面,两棵母树正在轻风中摇曳。我对小孩说,你真幸福啊,一长大,就可以吃母树上结的黄皮了。年轻的母亲不禁开怀大笑。 我们又吃,又拿,真是乘兴而来,满载而归。两天后,我和莫言同去三亚,晚饭后谋划着要去吃一次榴莲,同行的蒋子丹、孔见等人,根本闻不得榴莲的味道,我和莫言就决定蹲在路边的电线杆下,把榴莲吃完再回宾馆。我们挑了一个最大的,过完秤,付了钱,让店主把它打开,把榴莲分装成一个个小袋。蒋子丹、孔见怕那味道,早已站得远远的。就在此时,我发现水果摊上也有一筐黄皮,就招呼莫言尝尝,一吃,满嘴是核,果汁无多,和我在郁南吃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一刻,我又想起了郁南的无核黄皮母树,那真是天赐的礼物啊。 在汕头吃粥 一次偶然的机会,读到明代张方贤所作的《煮粥》一诗,最后两句是:“莫言淡泊少滋味,淡泊之中滋味长。”淡泊的粥,一定是稀粥了,米粒估计是不多的,只有文人,才能吃出个中的滋味长来。两日的粮,硬要分成六日来煮,那就只能吃粥了。我小时候,早晚都是吃粥,独有中午是干饭。宋代的张文潜说,“食粥可以延年”,但在我们老家,食粥不过是因为粮食不够,“有客只须添水火”而已。每天早上生产队长到我们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饭勺往粥盆里一插,勺子立不住,那就说明米太少,亏待了孩子,他照例是要数落我父母一番的。无奈,孩子多,粮食少,我们全家只能继续吃粥。 后来还读到一本《大众粥谱》,才知道,国人吃粥的花样繁多,甚至早在公元前两千多年前的《周书》上,就有“黄帝蒸谷为饭,烹谷为粥”的记载了。但在我的记忆中,把粥吃得最有滋有味,最荡气回肠的,则非潮汕人莫属了。 在汕头,粥城遍地都是。不就是吃个粥么,但吃法不同,气派也就不同。你到了汕头,若不吃粥,算是白去了。尽管汕头那带,小吃无数,,条,豆花,蚝烙,炸蟹枣,卤猪脚……样样诱人,但经典食谱中,还真是缺不了粥。潮汕人称粥为糜,大米粥叫白糜,稀粥叫清糜。现在你在街上吃到的,多半不是稀粥,而是很黏稠,并且加了各种佐料的粥。在粥里加什么,就叫什么粥:大石斑鱼粥,蚝仔粥,螃蟹粥,虾粥,皮蛋粥,菜粥,番薯粥,芋头粥……凡物皆可入粥,吃起来,味道自然也就丰富多变了。多数的粥,是大米和作料一起放下去慢慢熬出来的,虽说是吃粥,其实已分不清饭粒和作料,味道早已融为一体了。也有人喜欢吃白粥,配一碟萝卜干、橄榄菜或者花生米,清淡,适于养生,尤其是身体不爽之人,白粥之可口,近乎有药用的价值了。 每次去汕头,朋友请得最多的,是吃大石斑鱼粥。尤其是夜晚,在路边的一个小店坐下来,一盆热乎乎的砂锅粥端上来,再多的烦恼,暂时也忘了。有些菜谱上,还写有介绍:大石斑鱼,又称“过鱼”,原产地是印尼、菲律宾、泰国等深海地带,皮较脆,骨香美,肉鲜嫩,长期食用,具强身、美容、提神、壮阳之效。看了,不禁莞尔。宋代秦观说“家贫食粥已多时”,清代曹雪芹也有“举家食粥酒长赊”的经历,吃粥,一直是贫穷的象征,可是,到了汕头人这里,却吃出了如此壮观的景象,这大约也是一种饮食文化吧。不知有没有人考证 过,潮汕人是何时开始吃粥的,“粥后一觉,妙不可言”的境界,又是从何时开始传开的,也许,在潮汕人看来,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吃到味道丰富的家乡米粥。 每当粥香飘起,汕头人怕是无人不驻足相闻的。“吃粥去”,一句平常的话,却有多少滋味在心头啊。从地理上说,汕头依海而立,靠海而兴,海岸线长,岛屿多,韩江、榕江、练江的中下游流经市境,三江出口处冲积成平原,出产丰饶,尤以海鲜居多,所以,粥的作料,也多半从海里来。我也知道,在汕头,农历正月初七有吃“七样羹”,冬至吃“冬节丸”等饮食习俗,但对于我们这些外地人,最具吸引力的,还是吃潮汕的粥。 我甚至想,这个地方的人,乡情的凝聚力一直举世公认,多半也和吃粥有关。明清时期,潮汕人大批移居海外,开埠以后,移民风尤盛,一度,潮汕人口比例是本土一千万海外一千万。飘散得这么远的亲情,总得有一样事物来承载他们的乡念,或许在故乡吃粥的快意,就是最好的怀想了。有时,我们还真不能小看了食物对人心的凝聚力,就像我们客家人,走得再远,说起客家米酒(又称客家娘酒)来,心头立即就会泛起一丝暖意。而汕头是著名的侨乡,出去的人更多,走得也更远,小小的一碗粥,像一条人情的丝线,确能牢牢拴住每一个远行者的心的。 到汕头吃粥去~吃完,再喝一道功夫茶,潮汕的风情,你就感受一半以上了。 在惠州遇见苏东坡 有一处地方,我不算熟悉,在我却是常常想起的,那就是――惠州。它又称鹅城,位于珠江三角洲东北端,素有“岭南名郡”“粤东门户”之称,有江,有海,有瀑布山泉,还有西湖。我喜欢有水的地方,水多了,人就活得滋润。第一次去惠州,游西湖,湖山相连,想到的不是杭州西湖,也不是福州西湖――尽管这三大西湖,各有娇媚。我想到的却是苏东坡。 死去了近千年还能常被人记起的人,苏东坡是一个。在惠州,东坡遗迹有近二十处,有些是重修的,但天然的景观,我想总还是苏东坡看过的吧,他住过的白鹤峰,下有东江,上有古树,美不胜收,想当年,东坡先生登山远望,江天一色,古树婆娑,人影徘徊,会是怎样的心境,他大约会想起黄州,醉酒,作诗,终究难以抹去心底的那丝寂寞。“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这是他在黄州时写的诗句,在惠州时,这可能也是常常重复的场景。 苏东坡想“江海寄余生”,他的晚年,也确实与江海为伴。惠州的水边,就处处留有他的足迹,西湖更是如此。他解囊助修东、西新桥,筑苏堤,一些钱,还是动员弟媳妇(苏辙之妻)捐献的,为此,他自己的犀带,据说也卖了。一个罪官谪居岭南,还能如此心系百姓,为这个“蛮貊之邦”增添斯文,也就难怪今天的惠州人会尊他为百世之师了。 “一自坡公谪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确实,地处偏远的惠州,得以名扬天下,总是离不开这些名人的身影。其实,早在唐代,惠州就是“罪官的流放地”,宰相张锡、牛僧儒、杜元颖,义武军节度使浑镐、桂管防御观察使郑亚、少府崔元受、中书舍人崔沆等人,都曾先后谪居惠州。当年,惠州人宽待这些名士,他们的后代至今受益,看来,老天还是有眼啊。五四时期的老夫子吴虞有诗云,“英雄若是无儿女,青史河山更寂寥”。惠州的山水再秀美,若是没有苏东坡的雄才助兴,少了孙中山、廖仲恺、邓演达、叶挺等人的革命身姿,怕也是要寂寥、逊色许多的。 或许,好山好水,才能出好人,养好人吧。一个地方,投缘于哪一种生命气质,并非偶然的。城市有城市的气质,山水也有山水的偏好。惠州人的热情、重义,在岭南是有名的。 苏东坡有恩于他们,他们纪念他,而似我等一介闲人,踏足惠州,他们照样热情相迎。我后来查找苏东坡抵达惠州后写的第一首诗,发现他记述的也是惠州人的这一特点。那是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年)的初冬,苏东坡的船一靠岸,就看到码头上站满了迎接他的人,他不禁感叹:“仿佛曾游岂梦中,欣然鸡犬识新丰。吏民惊怪坐何事,父老相携迎此翁。”他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好像梦里来过,要不,怎么连当地的鸡狗都认识他呢,那么多人出来迎接他,关心他为了何事被贬,此情此景,令他热泪盈眶。苏东坡暮年,作有《自题金山画像》一首,词句悲凉:“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他念念不忘惠州,当然不仅是因为在西湖孤山上留下了小妾朝云的墓,也非想念桥东那口东坡井,他自然是想起了惠州人以及自己在那谪居三年的温暖时光。 有一次去惠州,朋友笑问,苏东坡在惠州到底吃掉了多少荔枝,这当然是无法考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有快意,也有留恋。读苏东坡的诗,会发现,他写过很多食物,他讲究吃,这表明他对世俗生活有着难言的热爱,没有一般文人的酸腐。惠州梅菜,东江糯米酒、酿豆腐,罗浮山酥醪菜、百草油,惠阳三黄鸡,大概苏东坡都是吃过的,只是他手头拮据,这些美食,尤其是三黄鸡,怕也无缘常常品尝。 何以为证,手头刚好有一则苏东坡写的家书,里面写到:“惠州市井寥落,然犹日杀一羊。不敢与仕者争买,时嘱屠者买其脊骨耳。骨间亦有微肉,熟煮热漉出(不乘热出,则抱水不干),渍酒中,点薄盐炙微,,食之。终日抉剔,得铢两于肯綮之间,意甚喜之,如食蟹螫。率数日辄一食,甚觉有补。……”读到这里,我已经口水漫溢了。想当年,惠州每天杀一头羊,好肉自然让官老爷们吃了,骨头缝里的肉碎,却被苏东坡吃得香飘千年,“岂复知此味乎”,东坡肉(猪肉)在杭州西湖边上的楼外楼早已是名菜,惠州人打了多年的东坡文化牌,何不也在自己的西湖边做上一道东坡羊骨头肉,渍酒中而食之,或许惠州的某个小巷里早已有这道菜了,只是我无口福,至今未能吃到而已。 在太湖吃大闸蟹 苏州人好客,但凡分别时,总不忘说一句,秋天来吃大闸蟹。惜别之余,顿添无限向往。这肯定是最令人迷恋的秋天,当眼前出现那片横行的身姿,灿烂的金黄以及那股令人伤感的蟹香,手指头似乎马上就会有一种粘粘的感觉――这是吃大闸蟹最为难忘的记忆。所以林语堂说:“出于爱好,我们吃螃蟹。由于必要,我们又常吃草根。” 在广州,一入秋,各个酒家都螃蟹遍地,只是,吃起来一蟹不如一蟹,这时,惟有吃着盘里的,想着湖边的了――这湖,指的是太湖。更出名的,当然还有阳澄湖,只是,阳澄湖的大闸蟹假的太多,即便吃得上真的,由于它的水质大不如前,味道似乎也并不比太湖大闸蟹强。这样一来,近几次来苏州,吃得最多的,反而是太湖蟹了。 太湖产的清水大闸蟹,并非苏州的常备食物,一年只有那短暂的时光,有缘人才得以和它聚首几次,此后,就得忍受整整一年的漫长思念。清代的《太湖备考》中,称太湖蟹为“肥美”“胜于他产”,寥寥几字,读之令人又爱又恨。秋天来苏州,桌上肯定少不了这个长相奇怪的家伙。它一上桌,每个人必定吃得十指蟹汁横流,蟹壳堆积如山。没有了饭桌上的高谈阔论,也不再频频举杯,桌上只见一片吃蟹声。印象中,除了大闸蟹,再没有其他美味能让我们吃得如此专注了。记得有一次,王尧教授请客,我们刚把蟹壳掰开,露出那一片诱人的金黄,桌上有手机响了,同桌的朱文颖狠狠地说了句“扫兴”――是啊,还有什么比吃螃蟹时手机响起更令人扫兴的事呢,这个时候,即便你空得出手,也空不出嘴巴来说话啊。 饭后,我们都说,在饭局上,能狠心地让手机响个不停而拒绝接听的,惟蟹而已。 因了这个记忆,这几年,似乎和苏州的朋友间有了默契,秋风一起,离得再远,也要来这里赴一次螃蟹宴。今年是来得最早的,九月下旬,一帮朋友就齐聚太湖边了。吃完蟹, 意犹未尽,在范小青、荆歌、陶文瑜等作家食客的率领下,还驱车到养蟹场,坐上蟹农的汽艇,穿行于太湖的水草间――看着那些到处爬行的螃蟹,心想,它的美味,或许正得益于它与众不同的爬姿吧。正感叹着,有电视台记者来采访,问起为何来此,我说,我若喜欢某个作家,他的作品读多了之后,就会萌生去他故乡、他生活的地方看看的念头;对于大闸蟹,吃多了,也会想去它生活的地方走走,说白了,不过也是出于“喜欢”二字。 吃了多年的太湖大闸蟹,今天,我终于来到了它生活的故乡。 太湖地处亚热带,日光充足,湖浅水清,一看,便是螃蟹生活的天堂。那一片栅栏中,生长着无数体大硕肥、油而不腻的“水中珍品”,着实让人流连忘返。回宾馆的途中,路过一个扎蟹场,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想学一手用草绳扎螃蟹的手艺。叶兆言第一个坐下来,忙乎了半天,终于把一只蟹捆得动弹不得。而我手上那只,怎么也不肯就范,即便是双手齐上,也很难摁住它挣扎的大腿。这是我第一次亲身感受一只活蟹的力量,它挣扎起来,似乎并不比一个周岁小孩的力气小。后来看资料,才知道太湖蟹的特点正是“螯足大而有力”――有力,才显得鲜美。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条新闻,说台湾有一个养猪场的猪肉,味道比别地方的猪肉好,有人说吃起来有野猪的味道,价钱虽贵,依旧供不应求。有人奇怪,请养猪场老板介绍经验,他说,他为自己的猪设计了跑道,猪食放在跑道的另一头,喂猪时,让每只猪在跑道上跑几圈,先到终点的就先进食。所以,他养的猪,运动量大,力气足,肉鲜美,好卖。太湖蟹大约也属于运动量大那种,力气特别足,我使了很大劲,也很难将它挣扎着的腿全部归拢,正想放弃,结果稍一松手,大蟹钳就准确地夹住了我的小指,先是左手,接着是右手,恐惧和疼痛使我大叫起来,不知所措。等到旁边的人提醒,把手放地上,螃蟹才松开钳子。 看我手指被夹破,荆歌一脸坏笑,建议我要去注射狂蟹疫苗,叶兆言却说,大可不必,最坏的结果是从此以后他横着走路。 一片笑声中,我们又直奔下一个吃蟹的地方去了。那一刻我想,为了不辜负自己和蟹的这次亲密接触,我要在吃蟹的时候,为自己储存下足够想念它一整年的味道。 在德保看枫叶 朋友说德保的枫叶红了,你来看吧。心里立刻就有了一种向往,那抹斑斓的红,仿佛就在眼前。记得上次去百色,就听说了德保枫叶的美誉,不仅有红,还有黄、橙等色。红,有深红、绛红、霞红;黄呢,也有嫩黄、金黄、浅黄……层林尽染,放眼望去,山坡就像刷了油漆似的。向我描述这红叶景观的,是一位诗人,他的话,至今萦绕我的耳间。我也是来自山区,但一时还真想象不出整座山像刷了油漆似的是怎样一种灿烂,我只记得,入冬之后,故乡的山上多半树黄草枯,颇见萧瑟,生命的暂时低沉,是为了来年开春的勃发积蓄力量吧。 枫叶却是不同,它是枫树生命全然释放之后的风华,明知道就要凋零了,也要极力展示出那一抹凄楚各异的美,它来自魅惑的秋天,讲述的却分明是冬天的故事。我常想,自然总是乐观的,那些树木、花草,明天可能就要枯萎,或被丢弃在火炉中了,今天的它却仍然丰盈,生机,荣华无比,它们在风中摇曳的时候,并不在意明天是否化作春泥或者变成灰烬。人生的结局,有时和花草树木并无不同,望远皆悲,可我们却往往忽视了今日的欢乐,过早就被悲伤劫持了。因此,我这些年一有机会,总是喜欢到乡下或自然中去,不仅为了接些地气,也是为了在自然中感染那种乐观。 去德保的时候,是十一月初,天气有了些许凉意。从南宁坐车,出发时一路欢声,很快,汽车穿越稻田,越过小河,一座座石头山在往后退,车厢的声音稀落起来。凡一平睡着了,打着幸福的鼾声;田瑛在琢磨来自巴马长寿村的矿泉水――他已经喝了三瓶了;还有人 在低声讨论钓鱼岛问题……夜幕降临的时候,德保到了。 洗把脸,直接就去吃晚饭。酒已经斟上,是地方特产的蛤蚧酒,微微泛黄,还没上桌,已经有人在我们耳边低语它的药用价值了。我正要接话,突然几声尖叫响起,原来一盘垒成小山似的大鸡腿端上来了,油亮亮的,洋溢着土鸡独有的金黄和香气。很快,一个连着半片鸡胸的大鸡腿就递到了我们手中,主人说这不过是他们待客的四大件之一,女作家们都看着发怵,我们却早已吃得满嘴流油。肉香是清新的,似乎杂着谷花和青草的味道。这是在德保吃的第一道菜,如此大气,诱人,如此本真。“退食从容闲纵目,何妨一日几回临”。(清?张兆宗)看德保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样子,淳朴民风隐约可见。 我是不能喝酒的,那天似乎多喝了两杯。饭后,走到街上,凉风习习,感受着小城的恬静生活,突然看到了一块菜地,还有小巷子里传来的居民围坐夜话的声音,间或有几声狗吠,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似乎也是这样的小镇,似乎也是这样的星空,一片静谧,偶尔传来的声音,都和生活有关,透出的多是俗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气息。城市是匆忙的,喧嚣的,缺的正是这种平实生活的底子。 第二天醒来,听到窗外的鸟叫,还有树叶婆娑,我越发感受到了日子的美好。 后来去看吉星岩、溶洞、小西湖,有时是鸡挡了我们的道,有时是牛吸引了我们的视线,路上不时还有牛粪,看到这些,大家都兴致盎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乡间。国内很多地方做旅游,是把乡下变成城市的翻版,道路笔直干净,树木整齐画一,鸡鸭全不见,世代居住于此的农民动迁异地,菜地成了停车场,石板桥也换成了水泥桥,每一个路牌都能准确地把你带到景点,可你就是看不到这块土地上的日常生活。没有生活气息的乡土旅游,不过是旅游册子的实景演出,毫无想象力可言。但德保不一样,他们不仅是让我们来看风景,也是让我们来看一种千百年来不被惊扰的生活,所以景区照样有放牛娃,吉星岩的洞口也还住着人家,那些家鸡,多半围在树底下刨食。内急的时候,随行的朋友直接带我们闯进一个农民的家里找洗手间,屋里没人,大门却没有关,过了许久,我才发现在远处的田头,主人正朝我们憨厚地笑。德保人说,他们若愿意,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政府不会让他们强行搬迁。 这是对一种生活的守护,在全球化的今天,它是创见,也是远见。基本的事物能够免遭破坏,能像石头一样静默地在一个角落,历经百年千年而不变,慢慢的,生活就成了历史,成了活着的历史。就像德保随处可见的山,是石山,奇崛而粗犷,它立在那里,本身就像文物;又像是德保的矮马,堪称是生物界的活化石,据考证,它是西汉时期“果下马”的后代,高度不过八九十厘米,那么矮,却自有一种骄傲和神气,“仿佛神龙出,夭娇弥冈峦”(清?许朝);还像德保山歌,“君不见双双粉蝶作对飞,也无媒妁订萝茑”,一唱多年,天变地变,情感的抒发方式还是如此传统,时代是新的,人心却往往是旧的。在德保,觉得时间是静止的,历史就在现实之中,情感和精神的根系,从远处延伸而来,不知觉就钻到我们心里来了。 看过天马,进了溶洞,也在小西湖边上漫步休憩了一会,红叶却迟迟没有看到。 傍晚,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洒在山坡,一片微红。我们转过一个山坳,又一个山坳,从几户农家的背面绕到后山,传说中的德保枫林就在眼前。漫山遍野的红叶沐浴在夕阳之下,有些地方像是着了火,有些地方却还一片葱郁。这是今年最早一批的红叶,向阳的山坡上,是一簇簇的红,背阴的枫林里,红黄绿五色杂陈,像是油漆没有刷均匀,就那么泼在山上,从树梢一路淋下来,远远看去,整座山都被上了颜色。站在一棵高大的枫树底下,仰头从枫叶间看太阳,璀璨,迷离,阳光也成了五彩的,从天空倾泻下来,相机的镜头一片斑驳。之前见过香山和九寨沟的红叶,还见过加拿大的红叶,它们可能比德保的更红艳,却没有德保的斑斓,也可能没有德保的红叶这么多起伏变化。 都说德保有十多万亩枫林,我却独爱这片小小的枫叶谷。 在夕阳的金光下,红透了的叶子在枝头怒放,黄红色的那些,层层叠叠烘托着那些即将飘丹的先行者,而躲在树的底部或大叶子背后的那些,虽有残存的绿意,却随时准备成为 最后一批留守者。正是因着色期分明,德保的红叶,才有长达三个月的观赏周期。而我看着那些似红非红的枫叶,心想,它们不能享受初红时的风华,但在冬意凛冽的时候,当大多数叶子飘零,它却要独立寒枝,最后被冷风卷走。叶犹如此,人何以堪,这份红叶背后的苍凉,会有人在意么, 我捡起几片红叶,有各种颜色的,夹在书里,从绿到黄,从黄到红,一片叶子走过的旅程,也是枫树所历经的生命轮回吧。我想,德保的美是有颜色的,就像这片枫林,就像这些叶子,生生息息,它安静而灿烂地在着,在桂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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