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_三月不知肉味_

重读_三月不知肉味_ 重读三月不知肉味“” 12 江渝 ，张瑞利 (1.南开大学 哲学院，天津 300071;2.西南大学 育才学院，重庆 401524) 摘 要:孔子闻韶而三月不知肉味，对此记载的理解历来争议不断，大致可分为审美与政治这两种解读方式。这些解读 《》“” 忽视了肉、齐人称之这两处文本的重要性，故而各执一词，没有做到全面透彻地理会此段文字、进而理解闻韶言行的普遍 “”“”《》 性意义 。 关键词:孔子;论语;韶;三月不知肉味 文献标识码:A 中图分类号:B222.2:G633.3 文章编号:1671,8127(2011)04,0067,02 《论语?述而》中记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 结论,或者是后来人的比方,无论如何，在这段记载中很重要 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肉味，不是饭味，也不是蔬菜瓜果奇珍美酒，而 的一点是“”“”、 恰恰是“肉味”。我们知道，孔子本人对于“礼”制是极为娴熟并 对此段描述，较为常见的解释，可以阮籍乐论中的观点 《》 严格遵循的“，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论为代表:故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言至乐使人无 “《》[1]485 语乡党)实际上，在儒家(乃至道法墨等诸家)看来，饮》、、欲，心平气定，不以肉为滋味也。”但对此种说法历来争议 ? 食之道 至关重要，所谓的礼之始，始诸饮食(礼记礼运)。“”《》不断例如，程子遗书中认为:圣人不凝滞于物，安有韶?。《》“《》 按照班 固的说法，儒者出于司徒之官(汉书艺文志)，而司《》?乐虽美，直至三月不知肉味者乎,并认为三月字误，当为 ”“‘’ 徒的主 要职责，为修六礼、明七教、齐八政;八政者:饮食、衣音字(论语集释) 这件事情，史记孔子世家 是如此‘’。”《》《》? 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也(礼记王制)八政以饮食、、 、、、、《》。?记述的:孔子适齐， “ 居首，由此 可见，在礼制中，吃什么、怎么吃、为什么吃等都大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 。 关紧要，例 如:凡进食之礼，左殽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朱熹根据史记的记载，反对程子 ”《》 右;脍炙处 外，醯酱处内，葱渫处末，酒浆处右，以脯修置者，左的看法，认为孔子确实是因为学习而不知肉味的，因为所思 “ 朐右末 。”之事大，而饮食不足以夺其志也”;并且不是三个月之久不知 (《礼记曲礼上》)而孔子更特别指出“肉虽多，不使胜食气。” ?肉味，而是学习了三个月，即应句读为学之三月，不知肉味 “” (《论语?乡党》)“肉”的地位是低于“食”(饭类)的，这里体现的 (《论语集释》)。与以上说法大相径庭的，是有些人着眼于“不 是儒家重农、重本(强调“玄酒”、“大羹”的重要性)、“食不二 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认为这不是孔子在欣赏音乐之美，而是 味(礼记曲礼上)的思想要素 ”《》。?在为如此美善的 韶 乐竟然沦落至齐国而感叹:他们认为 《》 因此，对于“三月不知肉味”，从孔子角度来看，就是孔子 “斯”应释为“齐”，“为”应释为“妫”，即认为孔子是在感叹“妫 在强调自己即便不知肉味也不会不知食味，不会忘记大 “”“”氏乐宜在陈而不图至齐(韶为舜乐，舜陈为妫氏)(论语 ”《》、《 根本;从他人的角度来看，就是在赞扬孔子对大根本的把持， 集释》)。这种理解就完全是一种政治化的解读方式了，与其他 这就使得孔子的不知肉味带有了一种政治上的隐喻色彩， “”审美解读似乎全无关联 。 即对当时表面上繁盛(有“肉”)却内在违礼(忘“食”)的齐国政 现代人对于这段话的理解，也并未比古人高明多少:大部 局的批评当孔子三十五岁来到齐国时，时齐景公失政，大夫 。“分人还是同意阮籍朱熹的看法;也有人继承了政治式解读模 、 陈氏厚施于国，景公又多内嬖，不立太子……景公悦孔子言而 式，认为孔子此时因为政治变乱而忧心忡忡，从而无心于饮 [4]16 [2]不能用，其后果以继嗣不定，启陈氏弑君篡国之祸于是， 。”食，就是说不知肉味和听不听学不学韶乐没有关系;还 “”、《》 不管实情如何，论语史记就都以三月不知肉味来积极 《》、《》“”有人提出了新奇的见解，认为肉是指歌唱，即孔子听了 “”“”[3]地评价孔子的这段欣赏、学习的经历，史记中更是十分明显 《》《韶》就对“歌唱”、“其他音乐作品”不感兴趣了但是， — 地用齐人称之来肯定了这一价值倾向齐人对于孔子欣赏“”。、 《韶》乐本身不就是歌、乐、舞共同构成的吗,并且，为何一定要 学习乃至忘味的举动有何必要大加“称之”,也许是因为，人们 用肉味来如此隐晦又如此具体地特指歌唱呢, “”“” 在孔子对韶乐的喜爱与学习中看到感受到接受到的，正 《》、、那么，对于这段记载到底应如何理解呢,有两个关键的地 是韶乐所具有的那种政治力量吧。 《》方需要注意:首先，为何是不知肉味而非其他味,其次，为 “”“” 据史记五帝本纪，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于是禹乃 《》“。?何《史记》中特别谈到，对于孔子的学习“齐人称之”, 兴九招之乐，致异物，凤皇来翔。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九 ”“三月不知肉味，不知是何人记录下这样的感受性描述 “” 招即韶)可以发现，韶乐的政治功能十分明显对于韶”《》《》。《》 的，是孔子自述,还是周围的人根据孔子的言行举止推断出的 乐，孔子的评价也非常高“，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 收稿日期:2011- 03-20 作者简介:江 渝(1980—)，男，重庆人，南开大学哲学院，中国美学专业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美学研究。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1 年 (《论语八佾》)所以，孔子十分看重《韶》在政治活动中的政治 “修旧法”、“作内政 ?齐国这个法家昌盛的国度(齐国是在管仲教化作用，而寄军令“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 ”(《国语?齐语》) 的政策下从事改革而富强起来的) 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论闻韶的事件也就更具深意了。 《》’”《《》 语卫灵公) 》? 所以，紧接着三月不知肉味，孔子还说了一句话，不图 “”“ 实际上在中国，礼的发生本来就与音乐行为密切相 为乐之至于斯也，这句话的阐释空间就因此而广大了许多: “”” 关，“礼”字的“本义指祭仪的鼓乐和礼玉器，引申为礼典的专 它或者可能是孔子听《韶》后当即发表的感慨，也有可能是在 [5]115名政教合一礼乐相得，韶乐的政治教化性正在于遵 学习三月后说的，还有可能是他由齐返鲁后的回顾:为乐不 ”。、《》“”礼守节，故古来就是把它当作一项重要的政教传承手段来运 仅指奏乐、赏乐、习乐，还包括了这一系列行为对社会政治、王 用的“，以乐舞教国子:舞……《大磬》”(《周礼?春官宗伯》)。在 公百姓等造成的莫大影响(“斯”);于是，这句话就不仅包含了 这里，《韶》乐重要的政治德行正在于继承“，韶，绍也”(《礼孔子对《韶》乐尽善尽美的赞颂与欣赏，也包含着孔子对时代 记乐记)，言其德能绍尧之道也(周礼注疏)所以，错乱的叹息，充分地展示了音乐审美活动中无时无处不充斥 》“”。《》? 当齐景 公在孔子适齐的第二年(即公元前 516 年)问政于孔子着的社会性与政治性。不论如何，我们于其中都可以更加深刻 时，孔 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史记孔子世家)地领会到音乐与政治的密切联系它不仅有可能当下现成地 “‘。’”《》。、? 孔子正 是眼见当时齐国政局之混乱，才以此规谏帮助齐景公。对个体产生审美上的撼动，更可能是在学习、教化、影响、陶冶 但孔子 的希望却落空了，局面最终失去控制，齐景公对此也的过程中对自己他人政治产生巨大的影响:今夫 雅 、、“《》、无能为 力。“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颂》之声，皆发于词，本于情，故君臣以睦，父子以亲，故《韶》、 弗能用 也。孔子遂行，反乎鲁。(史记孔子世家)在这样’”《》?夏之乐也，声浸乎金石，润乎草木(淮南子泰族训) 《》。”《》?的背景 下，我们可以发现，无论孔子欣赏还是学习韶乐，其《》实际上，对音乐怀抱如此功利的意图并不奇怪，因为它本 政治意 味都不容质疑。毋宁说在此，审美活动与政治活动两者来就是人类社会生活的一种常态，不论古今中外均是如此正 。相得益 彰，不分彼此这种情况与后来荀子礼记乐记时。《》、《》?如今天科技时代的政治家们也从来不会拒绝宗教之于统治的 的情形 就有所区别:在荀子那里，礼论与乐论已然分别《》《》《》凝聚力一样，政治也一向十分注重对音乐艺术等进行尽可能 开来， 并且前者详于后者数倍，带有成文法意味的礼已经“”地征用和团结。这一点，我们不但可以在柏拉图哲学中看得很 占据了 主要的政治地位;在《礼记乐记》时期，总结性的指出，?清楚，而且在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中，也可以看到与中国乐教 《》 乐者 为同，礼者为异……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几乎一致的意图，即运用艺术教化的方式塑造出政治个体及 上下和 矣。(礼记乐记)而在孔子看来，虽然礼、乐确是”《》?其行为，诗学是关于悲剧的，但也是关于人类行为的。前者 《》“ 有所分 别，但在整体上还不能够如此泾渭分明地完全分别开，是它的‘结’，后者是它的‘解’，两者在深处的统一是人类灵魂 [8]19 而需要 尽可能地把它们统一在一起发挥作用。不论古今中外，的统一儒家诗教乐教的圭旨不也是如此的吗, 。”、 这种混 合状态正是其时社会发展状态的表现，在社会资源极 为有限 的情况下，需要花费尽可能少的人力物力来尽可能好、[6]19-20的管理 社会，这正是孔子将乐教、政教统一在一起的根本 缘由 。 实际上，从孔子以来的这个转换过程就是政治中心 从礼治向法治的转换所谓的礼治，即将礼乐刑政四者 。“”、、、参考文献: [1]严可均.全三国文[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王福银.孔子在齐统一于“礼”的政治治理模式，刑、政虽然具有强制性力量，却 闻韶稽考[J].管子学刊，201(01):76. [3]陈四海，段 文. 三月不知《》“并不发挥主要作用，它们是对礼乐道德治理方式的辅助手段， 肉味新解[J].中国音乐学，200(81):47. [4]钱 穆.孔子传[M].北京:三”故而孔子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 联书店，2002. 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而到了后来，法治(与礼治 。”《》?[5]刘 翔.中国传统价值观诠释学[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自然法规范相区别的成文法规范)开始成为主导力量，在被众 2009. [6]麦克里兰.西方政治思想史[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3. 多成文法典律充斥的社会中，礼乐很多时候就不过成了政治 [7]姜广辉.中国经学思想史(第一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7]239上的边角料或者装饰品罢了于是，在法治氛围中知不知 。“社，2003. [8]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周礼注疏[M].北京:北京大肉味”也就无足轻重了，只有在礼治之下，“不知肉味”才成为 学出版社， 了一件值得称之的举动，因为它表现的正是政治道德与审 “”1999. 美教化相融洽的感性状态，即美善的理想状态而孔子在 。[责任编辑 袁培尧 ] Re- evaluating" San YueBu Zhi Rou Wei" 12JIANG Yu;ZHANG Rui-li (1、Institute of Philosophy, NankaiUniversity,Tianjin30007 ，1China; 2、School of Literary and Journalismof Southwest University Yucaicollege,Chongqing401524,China ) Abstr act :On Confucius's words" SanY ue Bu Zhi Rou Wei ", people havvea rious interpretations of it. Thesee xplanations can bed ivided into two categories, one interpretation is conductedf rom a political standpoint, anothere xplanation is carried out from an aesthetic point of view. Thesee xplanations did not find the importance of these two words"R ou" and" Qi Ren ChengZh i", they are not making theright understanding. Key wor ds :Confucius; The Analects of Confucius; Shao; San YueBu Zhi Rou Wei - 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