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族“天梯”与土家族“天梯”神话的比较

2008年 1月 第5卷 第 1期 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Hubei University of Economics(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Jan．2o08 V01．5 No．1 汉族“天梯”与土家族“天梯"神话的 李 艳 (中南民族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比较 摘 要：本文通过对汉族和土家族“天梯”神话的比较，认为汉族和土家族的 “天梯”神话无论是其载体还是功能 都存在着差异，同时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它们除了渗透着一种“神贵民贱’’的思想之外，更重要的在于都弘扬了人类 积极的探索精神。 关键词：汉族 ；土家族 ：天梯神话 “天梯”神话是讲述绝地通天以后，人神沟通的故事。天梯 神话在我国各民族遥远的史前时代都有流传。它与我国各民 族童年时期关于宇宙总的构想是密切关联着的，它揭示了人 类祖先处于蒙昧时期的原识意识和认识能力．以及他们驾驭 神奇变换的大 自然的艰辛历程。由于受历史的发展、地域性和 民族性影响汉族与土家族“天梯”天梯神话存在着差异但也有 相通之处。本文将拟对汉族和土家族“天梯”神话载体的比较、 功能的比较、“神贵民贱”思想差异的比较，以期有助于我们能 更深刻地理解汉族和土家族“天梯”神话所蕴涵的深层意义。 一 、 “天梯”神话载体的比较 在“天梯”神话里“天梯”载体最著名的主要有两种表现形 式：以山作为“天梯”和以树作为“天梯”。例如在《山海经》中多 次提到昆仑山，认为它是一座神圣的“天梯”，沿着它可达天 庭。(山海经》中提到的山还有肇山、灵山。《淮南子：地形篇》 云：“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而不死 ；或上倍 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能使风雨；或上倍之，乃维上天．登之 乃神，是谓太帝之居。”以树作为“天梯”的也较多，古籍记载作 为“天梯”的建木、若木、扶桑、穷桑、寻木、马桑树等这些树都 属于神树。例如《山海经·海内经》里的建木是细长的树干，笔 端端一直钻人云霄，两旁不生枝条，只在树的顶端才生了些弯 弯曲曲的树枝。盘绕起来象一把伞盖。树根也是盘曲交错的。(={ 还有一桩出奇事。就是它的树干一拉，就有软绵绵的扯不断的 树皮剥落下来象缨带又象黄蛇。 座位于中央的天梯——建 木，就是各方的天帝或上天或下地的梯子。@据说伏羲就是第 一 个去爬这棵树的人。@ 虽然在“天梯”神话里最常见的是以“山”和“树”作为“天 梯”，但汉族除了“山”和“树”作为天梯以外还有许多种类，有 的可以在“神”的指引下腾云驾雾．或者在天地很近时．人可以 直接上天且可以在天上任意走动．甚至有的载体可由人们任 意展开想象。在《中国神话》里记载了汉族一则 “杞人忧天”的 神话，很久以前有个杞县，那时候，杞县一带叫中天镇，这个镇 离天只有三尺高。这里有四个与从不同的孩子，个子非常高 大，他们就可以任意在天界和地界来往。龚自珍在《壬癸之际 月台观第一>云：“人之初，天下通，人上通，旦上天，夕下天，旦 有语，夕有语。”这说明了人神可以相互交往，而且人们上下的 天梯可以任意想象。 土家族“天梯”载体相对汉族“天梯”载体较单一．“天梯” 这一载体主要是植物——“树”和“藤”。例如：《土家族民间故 事》里记载的“马桑树的变迁和百家姓的由来”，在很久以前， - 118 马桑树长得齐天高。孙猴子常常沿着马桑树往上爬。它爬呀 爬 ，就从那树巅爬到天上去了。有一回，孙猴子闯进玉皇殿。被 巡天卫士抓住。巡天卫士把它抓住去见玉皇大帝。玉皇大帝问 道：“你是怎么上天来的?”“我沿着马桑树爬上来的。”还有土 家族关于“天梯”最具有代表性的神话《马桑树儿长不高>、《水 杉的传说》以及《红苕藤子为什么巴地长》，前三者就是以“树” 作为“天梯，”后者就是以“藤”作为“天梯”。 “神话虽然主要产生于原始社会，反映的是原人所关心的 事物，采用的形式也是通过原人的形象思维特点来实现的。但 是，它决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变迁。神话也 必然在不断的变化过程逐步发生变容。”嘲 么“天梯”神话也 不例外在传承过程中发生一定的变化。汉族是一个历史悠久、 文化源远流长、地域宽广的民族，从它发展起始神话就一直伴 随人们的左右。楣对于汉族而言土家族形成年代较晚。分布范 围狭窄，虽然土家族的神话产生于土家族童年时代。但在原始 农耕岁月才得到发展，又受到民族宗教观念、自然环境、社会 文化环境以及民族文化交融的影响。土家族已逐步从蒙昧无 知的状态过渡到了有一定认识事物的能力，他们对人神的交 往已有了初步的认识，因此在“天梯”神话里载体逐渐单一化。 二、“天梯”载体功能的比较 “天梯”这一载体在汉族和土家族神话里其功能存在着差 异。汉族“天梯”这一载体有的不仅可以作为人神交往工具的 功能，还有作为支撑天地柱子的功能，也就是“天柱。”而土家 族的“天梯”这一载体仅仅只充当了人神交往工具这一功能． 甚至土家族 “天梯”在母题中的命运也是截然相反的。这一方 面是其型式的功能决定的，另一方面也说明不同的载体在民 族生活和民俗信仰里面具有不同的文化内涵。 在汉族的典籍里有以山作为“天梯”。同时也作为天柱的 记载，尤以昆仑山作为“天梯”、“天柱”的最甚。在《山海经)里 以“昆仑山”、“灵山”还有树木作为人神交往的“天梯。”先人为 什么要以山和树作为天梯?因为山脉高大巍峨，给人一种神秘 和高不可测之感。取山与树作为“天梯”既是对现实的客观记 述，也是对自然一种莫名的恐惧，又是对人生美好的向往 ，寄 予人们渴望平安生存、灾害远离的思想。在汉族关于“天梯”的 神话里，还有许多关于充当“天梯”这一功能的载体．无疑在人 们的潜意识里“神”与“地上人”相连接的载体可以给人们消除 灾难。带来平安和幸福。 汉族文献里以昆仑山作为 “天柱”这一功能的记载有很 多，苏雪林教授在《天问研究>书中认为：昆仑是上居天中且下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应也中的一座绝大神话性的高山，此绝大高山在西亚即所渭 “世界大山”。这座世界大山称是天地之正中。印度有须弥山也 称是天地之中，是大地之脐 ，是从北极下地上达北辰有天柱。 东方朔在《神异经》里说：“昆仑有铜柱焉，其高人天，所谓天柱 也。”等等。以山和树作为天柱是古时候的人们以为天与地的 分离是靠柱子支撑，这是人们在认识自然界过程中的～种猜 想、一种探索。 对于土家族 “天梯”这一母题，孙正国出了两个典型 式：一是逃难式，二是旅游式。“逃难式”的载体主要是“水杉”， 水杉在人类遭受毁灭性的灾难时，仍然枝青叶茂，高耸云宵 ， 仅存于世的两兄妹借助这种神奇的古树到达天庭，躲避了灾 难，最后在观音菩萨的指点下成亲繁衍人类。这一神话中，水 杉的生命力是神奇的，它在万物皆濒临灭亡的时候却依然活 了下来，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就给予了人们生存下去的勇气和 信心。而“旅游式”的天梯母题其主要载体是“马桑树”与“红苕 藤”，它们不是作为拯救人类灵物而出现的，相反，它们还成了 自然灾害的帮凶，因此受到上界的诅咒和惩罚：马桑树不再长 高；苕藤巴地长。这种型式所展示的“天梯”功能显然不在于沟 通天界与人界，也不在于建立天梯载体与人类之间的某种关 系，而是反映土家族在探索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所遭受到 的挫折。 三、“天梯”神话中“神贵民贱”思想的比较 在汉族和土家族 “天梯”神话中，神总是高高在上，凡人 只能由神随意摆布．从“天梯”神话中反映出一种 “神贵民贱” 的思想，但是汉族这种“神贵民贱”的思想比土家族的要浓厚。 王德宝先生在《神话的由来》中论述了 “神灵”在先民心 目中的位置是至高无上、不容侵犯的。例如天作为一种自然 物，广袤无边、涵盖一切，又高不可测 ，仿佛时时在注视着每个 人，因而极易被先民视为高高在上的神灵。孔子说：“大哉．尧 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论语·泰伯》)天是 世界上最大的存在，将其人格化，便 自然成了最伟大的神灵。 天在先民的认识系统中，是一个极复杂的概念，它有自然实体 的意义，但更多的是一种颇为抽象的神灵的概念。在古代文献 中“天”、“天神”、“天道”、“帝”等词 ，常常都表示那个高高在 上、具有莫大灵性和人格化的天。天可以降福于人类，但同时 也可以给人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因此先民对它充满了虔诚． 同时也对它顶礼膜拜和一年一度的祭祀。 显然，“神灵”与凡人是不同的。神灵总是高高在上，凡人 对其只能仰视。凡人以崇拜和祭祀来表达内心的虔诚，若神灵 不高兴，它可以折断“天梯”，从此“地上人”就没有办法去天 上。《国语·楚语》把神断绝地天相通的原因阐述得很清楚：“古 者民神不杂．及少嗥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 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 ，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 复旧常，无相侵渎 ，是谓绝天地通。⋯‘绝地天通”现象产生之 原因，陶阳在《中国创世神话》里也作了概述 ：一是天神怕地上 人造反；二是嫌地上人烦；三是嫌地上人不洁净。因而使天远 离大地。@ 关于汉族捉雷公的故事，讲的是天王怕地上人造反，于是 使天升起来。天神嫌地上的人烦的例子很多。比如，汉族神话 《野草的来历》说，很早以前，天和地相距不远，有天梯相连接， 那时在地上只长庄稼不长草 ，人们 只要播下种籽 ，便可以收获 庄稼。平时没有事做，闲着无聊 ，就顺着天梯爬到天上去玩。大 家一玩得高兴．便在天上吹拉弹唱．跳舞游戏，闹得那些修炼 的神仙很不安宁。于是 ，神仙们到玉皇大帝那里告了一状。玉 皇大帝一昕，就命令雷神用雷火打断天梯．使人们无法再上天 去玩。可是人们毫不在乎，在地上仍然唱歌跳舞。神仙们又把 这件事奏明了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就将天升高九重，与地隔 绝，并向地上撒下草籽，让它同庄稼一起生长，这样一来，人们 一 年四季忙于在田里锄草，再也没有时间玩耍了。这些神话出 现的神将天升高，和不再让地上人沿天梯升天的情节，随着阶 级社会的产生，统治阶级利用人们对神灵的信仰和崇拜将其 异化，为了维护自己对平民的统治和操纵，他们大肆鼓吹、宣 扬神灵的作用，以“重”和“黎”这种巫术礼仪最终完成将天、地 隔开，将神和老百姓隔开，实际上只是统治阶级为更好的实行 对人们的压迫找到了更完美的理由。袁珂先生在 《古神话选 择》里也认为这些神话“忠实地反映社会形成之初的阶级划分 的情景。”因此，在汉族的天梯神话里这种“神贵民贱”的意识 浓厚 。 土家族关于“神贵民贱”的思想相对汉族天梯神话里“神 贵民贱”的思想则有所弱化。因为到唐宋时期才逐渐形成的土 家族，它的发展远远晚于汉族。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不断进 步，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加上文化之间的交融和渗透 ，人们对 自然现象的认识逐步加深，虽然统治阶级为了维护 自己的统 治，依然用神灵来麻痹人们的思想。但是人们已普遍具备了一 定的认识 自然、改造 自然的能力，已经有了一种反叛的意识。 从土家关于天梯最典型的神话 《马桑树儿长不高》、《制天制 地》等里面的载体马桑树本来在以前是高大的乔木，可是由于 它不是作为拯救人类的灵物而出现的，相反充当了引发洪水 和灾难的帮凶，因此受到了上界的诅咒和惩罚，它的这种功能 显然不是沟通天界和人世，而是说明了人们在不断的去认识 世界和改造的过程中遭受到的曲折和挫败，同时也说明了人 们已经意识到改变 自己的命运的还需要自身的努力，而不能 完全靠高高在上的神灵。 总之 ，无论是汉族还是土家族的“天梯”这一功能都是实 践的，它代表着汉族、土家族民族在人类历史时期一次次艰难 的探索。这种探索过程是漫长的、艰难的：曲折而又复杂的。甚 至有时候是盲目的、迷狂的，但却反映了汉族与土家族先民不 懈努力、不畏艰险的探索自然、征服自然的勇气和精神。 注释： ① <山海经-海内经》：“有木名日建木，百仞无枝，(上)有九椐，下有 九枸。” ( <山海经·海内南经》：“(建木)引之有皮，若缨、黄蛇。” ( 《淮南子-地形篇》：“建木⋯．．众帝所自上下。” ④ <山海经·海内经》： 建木⋯．．大嗥爱过。郭瑛注：“言庖羲于此经 过”“继天而王，为百王先”(<汉书》、<帝王世纪))，神话上他就是 第一个缘着建木上下的人。 ( 张振犁：<中原古典神话流变论考》，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1年版． 127页 ( 陶阳 、牟秀：<中国创世神话》，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7年。 124页 参考文献： 【1】长卿．山海经的智慧【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陶阳，牟秀．中国创世神话【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3】袁珂．中国古代神话【明．中华书局，1981． 【41王德宝．神话的由来【明．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f5】陶阳，钟秀．中国神话【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 f6】谢选骏．中国神话【M】．浙江教育出版社，1995． f71何新．诸神的起源【M】．时事出版社，2002． · 119·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