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先秦游侠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试论先秦游侠 韩 云 波 内容提要 本 文从 宏 砚 角度论述 先 秦游侠 的特征 、 性 质和 存在状况 《林 昨 子 》是先 泰唯 一 明确提 到侠 的 文献 , 以 韩 卜的论 述 为主 , 结合 有 关史 实 , 侠 存在着四个主 要特征 幕 力性质 、 非 官才性质 、 昨 生 产性质和 外坎 序性质 。 而 自由 身份 和 尚 式风 气 是 其必 要 文化背景 先 奏浒侠 的存在 可 分两 奚 。 一 类是 依 附游使 , 以 食客风 气为基础 , 包括养客者 和食客被养者 中的 自由 式士 。 另一 类是 自由 游侠 , 包括 匹 夫之 侠 、 刹客之侠 和 妥 、 儒 、 道 家中的诸于 之侠 。 游侠无疑是中国历史上有影 响的文化存在 , 它的源头可以一直推及秦汉 以前 , 但在现存的史 料中 , 汉代以前的具体情况却幽昧难明 , 侠的基本 性格和特征的理解 , 受到相当的阻碍 。甚至在司马 迁的时代 , 他就曾感叹 “ 古布衣之侠 , 靡得闻而 已 ” 又说 “ 至如间巷之侠 , 修行砒名 , 声施于夭 下 , 莫不称贤 , 是为难耳 然儒墨皆排摈不载 自秦 以前 , 匹夫之侠 , 湮没不见 , 余甚恨之 。 ’, 。这说明 , 先秦游侠的文化因素 , · 到汉代 已产生了不小的变 迁 从另一个角度看 , 先秦游侠已对民族的文化性 格开始发生潜在的影响 。 因此 , 探讨先秦游侠 , 就具 有民族文化渊源的探索意义 。 一 、 先秦游侠的性质和背景 上文提到 , 从先秦到汉代 , 游侠产生了不小的 变迁 , 我们也就不能以汉人的来考察先秦的 游侠 那么 , 先秦游侠的面 目如何呢 《韩非子 》从维护君主绝对权威出发 , 仇视一切 非官方的威慑力量及可能产生政治和社会影响的 势力 。在《五蠢 》篇中 , 游侠被作为君权的对立物之 一受到批判 , 它和 《八说 》《显学 》等一起 , 《韩非 子 》成为现存先秦关于游侠的唯一论述 。 《五蠢 》 “ 儒以文乱法 , 侠以武犯禁 , 而人主兼礼之 , 此所以 乱也 。 夫离 摧 法者罪 , 而诸先生以文学取 犯禁 者诛 , 而群侠以私剑养 。 ” 《八说 》 “ 弃官宠交谓之 有 侠 。 ” “ 有侠者 , 官职旷也 。 ” 梁启雄 《韩子浅 解 》曰 “ ‘有 ’ ‘游 ’ 古今音均近 , ‘有 ’ 或本作 ’ 游 ’ 。 ” 又 曰 “ 人臣肆意陈欲曰侠 。 ” 《显学 》 “ 国 平则养濡侠 ’,“ 儒侠毋军劳 , 显而荣者则民不使 , 与 象人 按 象人即俑 同事也 。夫知祸磐石象人 , 而 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 、 不使之民 , 不知事类 者也 。 ”在这些论述中 , 我们可以捕捉到关于侠的一 些重要的基本特征 首先是暴力性质 。 同样是忠信于私门的个人力 量 , 以文为儒 , 以武才是侠 。侠又被称为 “ 私剑 ” 或 “ 带剑者 ” , 《孤愤 》所谓 “ 不侈于吏诛 , 必死于私 剑 ” , 就正是侠的主要行为 。 冯友兰称侠为 “ 打仗之 专家 ” 、 “ 武专家或武士 ” , ②就正是针对这一特征而 言的 。 二是非官方性质 。 “ 有侠 ” 造成 “ 官职旷 ” , 侠 为私家之剑 , 为私义而用 , 支持私门与国君分权 , 不 以君主之法禁为是 , 人身也不受君主的束缚和辖 制 , 与君权的专制和等级制都有相当的对立 , 而形 成一种非官方的社会行为和社会思想方式 。 三是非生产性质 。 “ 儒侠毋军劳 ” 是 “ 不垦之 地 ” , 不从事物质资料的生产 。侠比儒更甚 他们也 不从事的生产 , 以及学术的生产 。史书中常以 “ 游手 ” 、 “ 浮食 ” 、 “ 豪猾 ” 等称侠 , 如 《汉书 · 地理 志 》之 “ 豪杰则游侠通奸 ” 《酷吏传 》之 “ 长安中 轻薄少年恶子 , 无市籍商贩作务 , 而鲜衣凶服被恺 扦持刀兵者 ” 等 , 史书大多特别强调侠的无业游民 身份 , 就正是指他们的非生产性质而言 。 四是非秩序性质 。 虽然《五蠢 》也说“ 其带剑者 聚徒属 立节操 , 以显其名 , 而犯五官之禁 ” , 似乎 也有组织 , 但侠既以朋友私门为 “ 义 ” 而又 “ 游 ” 于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贵 州 大 学 学 报 ‘巴 年第 期 天 下 , 则其根本性质是非秩序的 。 他们从“ 卜遂流离 失职 ”兮而来 本就是社会等级秩序的弃儿 其有非 秩序的基因 波至其成为一 种土动行为 非秩序就 成为侠的基本精神 。 他们不必忠 于君 二朝廷 只求 从良心 、 道义 仁忠于朋友 , 大批的游侠甚 至有很强 的趋利性 因此也并无外在的秩序可以 束缚 朝秦 暮楚作为一种立世手段 已经 十分 平常 。 即使到后 来 侠被道义化 、 伦理化 关 于秩序的内心冲突仍然尖 锐存在 如《水浒 》 既讲兄弟的 平均 平等却又极 力 维护 “ 座次 ” 的尊严 就是这种矛盾的反映之 · 。 这样 我们可以认为 在先秦 人们对侠的界 定是相当宽泛的 凡是以武立世 、 不为 习君朝廷所 用 、 不从事直接生产 包括物质 、 制度和政治等 、 不愿严格格守礼法等级的既定秩序 其有自山 身份的人 , 实际 二都可能成 为侠 侠也山此足以成 为一种重要的社会 力量和 行为身份 而 ’‘ 泛存在 , 并具备一 定的社会现实性和 文化合理性 对整个 中国古代侠文化的形成具有奠摧作川 。除《史记 》作 为通史的《游侠列传 》不列先秦游侠以外 司马迁 显然是要按他 自己的标准 另外去确认 一 个游侠 系 统 , 这 个问题较为复杂 笔者另有专文论述 此不 赘 到班固的 《汉书 》 这 个游侠传统 又 在汉代游 侠现实存在的墓 础 上得到确认 。 《汉 弘游 侠传 》 称 “ 周室既微 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 担 文之后 大 夫世权 陪臣执命 陵夷至于战国 合从连横 力政 争强 。 由是列 国 公子 魏有信陵 赵有平原 齐有 孟 尝 楚有春申 皆借王 公之势 , 竟为游侠 , 鸡鸣狗 盗 无不宾礼 而赵相虞卿弃国捐材 以周穷交魏齐 之厄 信陵无忌窃符矫命 戮将 专师 以赴 一 平原之 急 皆以取重诸侯 显名天 ’。扼腕而游淡者 , 以四 豪为称首 。 于是背公死党之议成 守职奉上之义废 矣 。 ”这种观点 实际土 又回到 《韩 作子》的 老路 。 其后 司马迁所主张的先秦少侠 、 刺客非侠 、 公卿 无侠等观点 都又得到相应的改变 。 到唐初的《艺文 类聚 》 不仅承认 《战国策 》的妓政是侠 也 认定 《汉书 》的 “ 列国公 子” 为侠 。 北宋 《册府元龟 · 总录 部 · 任侠 》则罗列曹沫 、 菠政 、 侯斑 、 未亥 、 荆柯 、 高渐离诸人 为侠 。 到清代 侠进 · 步成为 · 个无所 不在的宽泛概念 《古今图 传集成 》增 列 《公 了护 秋 》的北郭骚为侠 《清稗类钞 》将忠义伦理纳入 “ 义侠 ” , 近代改良派以撰家行为为 卜侠 、 以 本武 卜道为任侠等等 臾被进 · 步扩大化 。 侠既作为 · 种社会存在而产生 、 延续 ’么它 的必要 文化背景和对后 · 世文化形成的彰 响 又 址如 何呢 侠的第 个必要文化背以是 自山 身份 这是侠区别于军官和家臣的垂要特征 。 没有天 生世袭的游侠 , 也没有 一 朝秉剑便终 身为伙的束 缚 。 昌思勉谓 “ 盖当封建全盛 , , 末坏之 ” 、 所 谓十者 咸为其 几所豢荞 , 民则齐安拼衡 故鲜浮 游无食之人 。 及封建 、 井田之制稍坏 者侯人夫 ’ 国败家相随属 又或淫侈不恤士 上遂流离失职 民之有才智凯为士者顾益多 。 于是 好文 若为游 卜 尚武者为游侠 ’翩 当时的情形 他们首先是 · 群失 掉世袭等级身份同时也失掉行为束缚的人 。 游侠身份的自由 首先 丧现 为侠本身 井不是 · 种叭业身份 侠 “ 并不是单纯的社会身份或社会 行为 ” 而 “ 毋宁说是 · 种社会关系态度 ” 爪 伙是 自 由职 」若。 然有专心 一意乃 全终身作侠的人 他 们可以是无 业游民 但也可以是 农 ’商或贵族 兼作游侠 这和 “ 隐 ” 的必知 万 “ 仕 ” 相对而 , ’ 于显 然不同 也可以偶尔为侠等 侠的 形式 与身份不拘 · 格 · 较为自山 如侯城是 “ 隐七” · 是 “ 大梁 乏门 监者 ” 未亥是 “ 屠 音” 四公 子是贵族 轰政避 仇 而 “ 伙屠为事 ” 荆柯 “ 好 卖 ”击剑 ” “ 兑北朝悦骚 为 侠 则 卜要是对事而 作就 人而 言份 等 。 侠 只是 · 种 基 于行为和观念而被确认的文化符 号 , 其次 游侠的来源和形式多种多样 较为 「山 。 最 沙遍的是 “ 招致 ” 《史记 二杭尝君列传 》所 ’“ 孟 尝 毛 丫致天 卜任 失 妇二人 入薛 , 盖六 ’余家矣 ” 。 ’石 级 · 点的是“ 延聘 ” , 钱政和 柯就是被 卜分从敬地 清来的 。 还有匹 夫之侠 、 者子之侠 或凭好恶行事 · 或为观念行伙 ’二仔和 友现的形式也 作常 自山 , 最后 伙的观念 只是 一 冲笼统的观念 几不 专 属哪 种诸 子学说 因此 , 在先 奈也很难找到 关 欠的观念系的描述 二 直到西汉 才 ’ 形成较 为稳定 的侠 义观念滩式 。 侠 只是作为 ’了子方式的独特性 刁 ‘ 逐步 表现 为 种笼统和模糊的 文化特质 即 人们 日常所称的 “ 侠 义 ” 。 火 第 几 、必 要文化背蛾是尚武 ‘ ’〔 。 ‘ 群伙以私剑养” 欠 存在必于浮有赖 几尚武林七 ’的推激 。 尔周之所以成为侠的滋 ’ 点 · 这 址 · 个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韩云波 试论先秦游侠 很重要的因素 。荀悦 《汉纪 》讲 “ 游侠之本 , 起于武 毅不挠 ” 尚武成为游侠的一 个重要特征 。 《史记 · 货殖列传 》称 , 三河之地 “ 任侠为奸 不事农商 ” 野王之地 “ 好气任侠 之风也 ” 齐人 “ 怯于众斗 勇于持刺 故多劫人者 ” 东楚 “ 招致天下之喜游子 弟 ”等 。 由汉初逆推战国旧 习 可知当时尚武之风既 普遍 , 游侠之风也得到煽扬 并形成 了相对稳定的 游侠的地域和时代特征 。 典型 的如 齐 鲁之 地 “ 十 民 贵武 勇 而 贱得 利 ”呼 “ 故其民贪粗而好勇 ” ‘“ “ 甚好毅击 , 相犯以 为乐 , 禁 之不止 ’以 , 山尚武而产生了侠 。 有晏子所 己的北郭骚 在 《史记 ·刺客列传 》中 聂政 “ 杀人 避仇 , 与母 、 姊如齐 , 以屠为事 ” 荆柯 “ 其先乃齐 人 ” , 都与这种文化氛围密切相关 。 与侠的观念形成 大有关系的儒 、 墨两大学派 也是在这种文化中生 长起来的 。 在战国那个争战不息的时代 君 主们“ 任 勇力之士 , 而轻臣仆之死 ’, 造就了社会 上下下 的习武尚力之风 地域和时代的风气就可能首先在 这里相推激而生成作为文化特质的初期游侠 , 扩 展而形成先秦时期萦盛的游侠之风 。 由自山身份和 尚武风 气的结台 , 战国 讨期人 才流动频繁 边境来衬 自山 卿相富贵不必循资而 得 , 导致大量流动 于社会的 自山武 卜的 在 作为 一 种风气而逐渐具 备相对 定的文 化待质和 观念 系 , 就从这中间产生 了游侠 。 结论 游侠在先秦首先是战 巾 寸期 自山流功 社会各阶层的 、 无固定职 卜而 尚武好义的 、 卜人 主所养军官身份的自由武 卜。 二 、 先秦游侠的存在形式和踪迹 根据 文论述 我们将其分为两大类 一 依附游侠 侠的一 个重要特征是 非生产性 他们 一 般不 从事物质的生产 , 又无世袭的世卿世禄地位 这就 常常必须依附于某种势 力去满 足生存需要 , 事实 上当时养武士风气极盛 即使武功盖世 , 没有世袭 地位 , 也要走向依附 一条路 。 依附游侠在现实存在 中包括依附 者和被依附者 互为表里 飞为依附关 系 被依附者包括卿相如 “ 四公子 ” 之类 , “ 以四豪 为称首 ” , 历代被作为侠的楷模 尽管史学界有人不 承认他们是侠 , 但他们既庇护侠 又与侠同声共气 , 并对后世侠的观念产生影响 , 已在事实上产生 了 侠的文化行为 , 符合荀悦《汉纪 》“ 立气势 , 结私交 , 作威福 , 以立强于世 ” 的游侠标准 。 又如松皋圆注 《韩非子 · 八说 》曰 “ 弃官而爱交友者 如虞卿不重 万 户侯卿相之印而与旧友魏齐间行去赵之类 ” 这 也是卿相之流 。 当然 他们为侠 , 不必 翻 以武犯禁 ” 而 主要是侠的维护者和豢养者 依附者游侠包括大量的门生 食客 、 私友 、 部 曲 所谓 “ 群侠以私剑养 ” 为主人却敌护身 , 执行 使命 , 参与权势倾轧和暴力纷争 。 《韩非子 ·孤愤 》 讲法术之士的遭遇 , “ 其可以罪过诬者 , 以公法诛 之 其不可被以罪过者 , 以私剑而穷之 ” 《八奸 》 “ 为人臣者聚带剑之客 养必死之出以彰其威 , ’,《史 记 ·李斯列传 》 “ 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 厚遗结之 不肯者 利剑刺之 ”这些剑士也就是游侠 遗憾的 是 , 先秦文献中已没有关于他们的具体人物和事 件的记载 , 今天所能了解到的 只是一些总体的概 貌 。 门客之侠在汉初也还很普遍 一直到汉武帝时 才有所改观 , 《史记 · 卫将军膘骑列传 》“ 太史公日 ” 弓苏建的 段话 , 大约可作为风气转变的标志 “ 吾 尝 贵大将军至尊重 而天 下之贤大夫毋称焉 愿将 军观 古名将所招选择贤者 勉之战 大将军谢曰 自魏其 、 武安之厚宾客 , 夭子常切齿 。 彼亲附士大 夫 招贤细不 肖者 人 主之柄也 。 人 臣奉法遵职而 已 何与招士 ”, 《 自由游侠 先秦游侠较有光彩的部分 是 一批 以 自己 的 道 义原则立身行事 自由天矫地达到“ 有所不 为 , 有 所必为 ” 侠义境界的一群人 第一 类首先是间里操持贱业的 “ 匹夫之侠 ” 和 “ 古布衣之侠 ” 。 他们多数是非贵族 、 非依附的自由民 , 要靠自 己建立 一 个可以安身立命和值得信赖的社会生存 机制 养成了报恩忠义心理和朋友信义观念 是侠 的道义原则的最初体现者 。再加上正义的成分 侠 义性更明显 但他们的事迹 已大多湮没无闻 。 史书 ‘ , 见到的如 《史记 · 魏公子列传 》的朱亥和侯威一 个是屠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贵 · 州 大 学 学 报 年第 期 夫 , 果断锤杀大将 · 一个是门监 , 以生命的牺牲来 证明自己 。 侯生是 “ 以便国家 ” 朱亥是 “ 臣乃市井 鼓刀屠者 , 而公子杀奴存之 , 所以不报谢者 , 以为 小礼无所用 ” 。都具有相当的侠义性 。 《晏子春秋 · 内篇杂上 》的北郭骚 , “ 结果网 , 捆 蒲苇 , 织履 ” , 晏子见疑于君王而他 “ 以死白之 ” 其 友又为北郭子 “ 退而 自刻 ” , 《古今图书集成 》将其 列为任侠 。这里不仅是个人的知遇和义气 , 还在于 其中包含着正义的因素 “ 晏子 , 天下之贤者也 , 今 去齐国 , 齐必侵矣 。方见国之必侵 , 不若死 ” 也是 达到了较高的境界的 第二类 自由游侠是 “ 刺客 ” 。 《史记 》不记先秦之侠 , 另立 《刺客列传 》又不 及汉代 , 则二者主要是记载的侧重不同而 已 。 以下 试 《史记 》的 代 阶段刺客 。 第一个阶段是春秋 。 曹沫劫齐桓公约在春秋初 的公元前 年 “ 曹沫为鲁将 ” , 属正规的军事政治 行为 , 显然并不是侠 。 专诸刺王僚在春秋末公元前 年 , 属于公子光 ‘ 阴养谋臣以求立 ” 之类 , 身份 不明确 , 虽有侠的因素 , 但也不好算作侠 。 ‘ 第二阶段是战国初 豫让于前 年刺赵襄子 , 身份也不明确 , 但 “ 今智伯知我 , 我必为报仇而死 , 以报智伯 , 则吾魂魄不愧矣 ” , 巳近于侠义道 “ 义 ” 的观念 , 在后世被作为侠 。 《清稗类钞 》专立 “ 义 侠 ” 一类 讲究的就是这种忠诚信义 、 知恩图报的 人伦道德 。 郭沫若的历史剧 从 《三个叛逆的女性 》 到 《棠棣之花 》, 反复称颂 “ 在昔有豫让 , 乃是义侠 儿 ” , “ 士为知己死 , 义气耿千秋 ” , 并以此作为 “ 聂 政是游侠之徒 ” 的铺垫 。 ’乡可以说 , 战国初出现的豫 让 , 正是从士的基本品格中独立 出来而初具侠义 因子的侠的过渡发展时期 。 第三阶段是战国中后期 。 公元前 年聂政刺 侠累 , 前 年荆柯刺秦王 , 标示着侠的成立和成 熟 。聂政 “ 杀人避仇 , 与母 、 姊如齐 , 以屠为事 ” “ 齐人或言聂政勇敢士也 避仇隐于屠者之间 ” 。 到 他取信于严仲子而刺侠累 , 为不连累他人 而毁容 自杀 , 显然已非一般 的刺客 而灌注着慷慨豪壮的 轻生重义精神 。荆柯更为典型 , 在作刺客以前 , 他就 “好读书击剑 ” , 以剑术游天下 , 遇天下剑术名家盖 聂 、 鲁句践等 与 “燕之处士 田光先生 ” 相善 , 在 燕国 “待吾客以俱 ” 等 。这就绝非刺客所能概全 。 他 广交朋友 , 浪迹天下 , 是所谓 “ 游士 ” 不为官 , 也 非驯顺的良民 , 是江湖之士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而入 “ 不测之强拳” , 不所不为 , 有所必为 , 是侠的 大勇敢 、 大无畏 以及修行砒名 、 重视义气 、 独立 人格等 都是典型的游侠行为和游侠道德的表现 正是韩非子所指出的战国 “ 五蠢 ” 的游侠 。 《史记 ·刺客列传 》“ 太史公曰 ” “ 自曹沫至荆柯 五人 , 此其义或成或不成 , 然其立意较 皎 然 , 不 欺其志 , 名垂后世 岂妄也哉 ”重视的是他们挺剑 一击而 留名千古的一瞬 , 但因司马迁持战国游侠 湮没无闻的观点 , 故归之为 “刺客 ” 。 其实我们可以 假设 , 如果他们不是 “刺客 ” , 也许曹沫 、 专诸 、 豫 让三人 已经无闻 但聂政和荆柯 , 早就杂处屠博 、游 行江湖 、仗剑立名 , 具备了侠的行为和观念特征 。从 这个角度说 , 弃战国中后期的这一类人身上 , 已较 普遍地从自由武士而刺客 一 注意他们不是军人 而 具备了游侠的特征 。 第三类是诸子中的游侠 首先说墨家 。学术界持墨侠说的人不少 , 如陈 澄 、 谭嗣同 、 康有为 、 梁启超 、 冯友兰等 。反对墨侠 的也颇激烈 , 如郭沫若 。墨子的年代在聂政同时稍 前 , 当时侠未形成固定模式 , 则较重武力的墨子 自 然可能与侠发生关系 。但我们认为二者有明显的不 同 , 侠并不就是墨 , 而是交叉关系 。 证据是墨家武士 自身的特点和性质 。 一是严密的组织性和集团 化 。 《淮南子 ·泰族训 》 “ 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 , 皆可使 赴火蹈刃 , 死不旋踵 , 化之所致也 。 ” 足见有严密的 思想灌输 。又如 “ 巨子 ” 制度 , 也十分等级森严 。 二 是习武的正规军战斗性质 。 《墨子 ·鲁问 》“ 鲁人有 因子墨子而学其子者 , 其子战而死 。 ” 《公输 》 “ 臣 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 , 已持臣守困之器 , 在宋城 上而待楚寇矣 。 ” 墨家兵器和攻防工事的功夫也很 深 。这两点足可证明墨家重视的并非个人的武勇和 自由行为 , 而是要运用于正规作战 。这就和侠的个 人武士和 自由精神大不一样 。 墨家是“ 打仗专家 ”和 “ 制造战争器械之专家 ” 他们要帮助的也不是意气 交合的私人 , 常常是一个国家或乙位君主 这与侠 的 “ 私剑 ” 性质也相乖违 。 《韩非子 》和 《史记 》因 此都没有表示墨即侠 , 《显学 》之 “ 濡墨 ” 和 《五 蠢 》之 “ 儒侠 ” 显然并不是一回事 。 当然 , 墨家好武 尚勇 , 又发生于侠初起之际 , 也可能对侠尚勇轻死 、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韩云波 试论先秦游侠 尚信重义品格有重要影响 , 并产生 了对后世游侠 行为有重要影响的墨侠交叉 。 其次说儒家 至今钩辑到的儒侠踪迹有三 。 一 、 孔门之侠 。 冯友兰 《原儒墨 》称 , “ 孔门弟子中 子 路似系一侠士出身者 。 《史记 》谓 子路性鄙 , 好 勇力 , 志伉直 , 冠雄鸡 , 佩狠豚 , 陵暴孔子 。 孔子 设礼 , 稍诱子路 。子路后儒服委质 , 因门人请为弟 子 。 ’《集解 》徐广引《尸子 》曰 “ 子路 , 卞之野人 ’ 据此 , 则子路出身于下层社会并先为侠士甚明 。 ‘冠雄鸡 , 佩瑕豚 , , 似为当时侠士之服饰 ” “ 他又 ‘愿车马 , 衣轻裘 , 与肌友共 , 敝之而无憾 ’ 皆侠 士道德 。 ” “ 子路死时之慷慨捐生 , 亦近侠士 。 ” 虽然 冯友兰把游侠出现的年代提前了 , 但当时孔门中 有侠的因素 , 则是很有可能的 二 、 漆雕之侠 。 濡分 为八之后 , 有 “ 漆雕氏之儒 ” 而章太炎 、 郭沫若皆 以之为侠 。 韩非子 ·显学 》 “ 漆雕之议 , 不色挠 , 不 目逃 , 行曲则违于减获 , 行直则怒于诸侯 , 世主 以为廉而礼之 。 ” 而侠也正是具有 “ 廉勇 ” 的品格 又 《墨子 · 非儒 》说 “ 漆雕刑残 ” , 或许正是 “ 犯 禁 ” 所致吧 。这一派为侠的可能也很大 。 三 、 北宫之 侠 。 《孟子 ·公孙丑上 》“ 北宫黝之养勇也 不肤挠 不 目逃 , 思以一毫挫于人 , 若挞之于市朝 。不受于褐 宽博 , 亦不受于万乘之君 视刺方乘之君若刺褐夫 。 无严诸侯 , 恶声至 , 必反之 。 ” 重名 、 独立 、 好勇 、 刺杀 、不受君主招致 , 也具有侠的品格 。 “ 北宫黝似 子夏 ” , 与儒家渊源甚深 , 是儒家之侠 。 以上三类基 本可以算作是侠或侠的萌芽 , 后世儒家对侠施 以 改造 , 这些早期儒家中侠的因素正是其必要前提 。 其三是道家 。 先秦道家与侠的关系虽未见载 , 但汉初却颇有学道而为侠者 。 《史记 · 留侯世家 》 张良从黄石公学道术 , “ 居下那 , 为任侠 ” 。 《汉书 · 季布架布田叔传 》田叔“ 好剑 , 学黄老术于乐巨公 。 为人廉直 , 喜任侠 ” 。 《张冯汲郑传 》 汲黯学黄老 言 , “ 然好游侠 , 任气节 ” 郑当时学黄老而 “ 以任 侠 自喜 ” 。 都是典型 的例子 。 其后 东汉初的楚 王刘 英 , 《后汉书 》称其 “ 交通方士 ” , 《论衡 · 恢国 》称 其 “ 惑于侠客 ” 南朝 《弘明集 》卷八 《侠道作乱四 逆 》称黄 巾太平道 、 张鲁鬼道 、 孙恩紫道为 “ 侠 道 ” 。可以见出 , 先秦之侠虽不见载于道家 , 二者的 联系却源远流长 。 三 先秦游侠的总体描述 先秦游侠总体状况究竟怎样 界限如何 章太 炎 《检论 》里有两段话 , 我认为很有参考价值 , 引 录如下 。 《儒侠噶云 “ 漆雕氏之儒 ⋯ ⋯其学废 , 而 间里游侠兴 。 侠者无书 , 不得附九流 。 然天下有巫 事 , 非侠士无足属 。侯生之完赵也 , 北郭子之白晏婴 也 , 自决一朝 , 其利及朝野 其视聂政 , 则击刺之萌 而 已矣 。 且儒者之义 , 有过于杀身成仁者乎 儒者之 用 , 有过于除国之大害 , 扦国之大患者乎 夫平原 君 , 僧上者也 , 荀卿以为 ‘辅 夕 信陵君 , 矫节者也 , 荀卿以为 ‘弼 ’ 。世有大儒 , 固举侠士而并包之 徒以 感概奋厉 , 矜一节以自雄 , 其称名有异于儒焉耳 。 ” 《思葛 》篇 “ 法家之患 , 在魁柄下移 。 移者成于纵横 之辩言 , 其上则雄荣难御 , 不可以文法约束者为特 甚 。 故韩非所诛 , 莫先于务朋党 、 取威誉 。 其在篙莱 明堂之间 , 皆谓之侠 。 ”从这里可以看到两点 。其一 , 侠的界限相当宽泛 , 因此也无一个 固定的很具体 的微观标尺 。其二 , 侠更重要地是一种品格 , 在达到 较高层次时 , 常常与儒相交叉 , 没有一个界限明确 的定义 , 是举其大而并包之 。 这样 , 侠的行为就常常与其他人类行为相交 叉 , 有共时的不稳定性 由历代文化风气和文化心 理的变迁 , 又有历时的不稳定性 。 因此对侠就不能 拘执于某些细节 , 而主要地应是在行为本质和文 化品格的层面上进行 。这是我们论述侠的基本态 度 , 也是考察先秦之侠应持的基本态度 。 作者单位 重 庆 , 西 南师范大 学、 ①《史记 ·游侠列传 》 ②冯友兰 《三松堂学术文集 ·原 濡墨 》, 北京大学出版社 年 , 第 页 。 ③①吕 思勉 《秦汉史 》, 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 , 第 页 。 ⑤拙文 《侠 的文化内涵与文化模式 》, 《西南师大学报 》 年 期 。 珍 以 上分别见 《史记 · 魏公子列传 》及 《刺客列 传 》。 ⑦《晏 子春秋 · 内篇杂上 》。 ⑧《管子 · 五辅 》。 ⑨《管子 ·水地 》。 ⑩ 《晏子春秋 · 内篇杂下 》。 ⑩《晏子春秋 · 内篇 间上 矛。 ⑩请参 见拙文 《论郭沫若抗战史剧的侠文化 内涵 》, 《贵州大学学 报 》 年 期 , 人大复印资料 《戏剧研究 》 年 期 。 蜘分别 见章太炎 《检论 ·濡侠 》和郭沫若 《十批判书 》中 的 《濡家八派的批判 》、 孔墨的批判 》两篇